第三卷 縣長助理 五十章 上任之初(下) 文 / 破陣岳
五十章上任之初（下）
鄉鎮代表發言已經進行到大萸嶺鎮。大萸嶺鎮的鎮長在總結鎮裡貫徹縣委縣政府的決心，推進小城鎮建設工作取得的成績時，他首先將成績歸功於縣委和縣政府的正確領導，而不是象第一位發言的大澤鄉黨委書記孫起章那樣，通篇講話中連一句在縣委的正確領導下或在縣委督促指導下之類的言辭都未曾提及，直接忽略了縣委和余福祥書記在推動小城鎮建設工作中所起到的決定性作用。
這時，余福祥才擠出一點笑容，帶頭輕輕鼓起掌來。孫大明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裡，心中暗暗好笑。他清楚，孫起章是為余福祥堅決阻撓他出任縣長助理一事而耿耿於懷。
一想到「縣長助理」，孫大明禁不住轉過頭向身後的陳浩投去一瞥。說實話，他對這個年輕人的印象並不是太好。二十多歲的青年人，故作深沉，裝出一副很有城府的模樣，一句話後說出後，還要斟酌一下，再說出第二句話，吞吞吐吐的，一點都不乾脆。
不過話又說回來，所謂惺惺惜惺惺，好漢惜好漢。余福祥本人就是瞻前顧後，缺少氣魄的人物，被他倚重的傢伙又能有多大作為？反觀自己所器重的幾位老部下。丁貴，膽大心細，作風果決，最重要的是他對自己忠心耿耿；黃子強，精明強幹，善於領會自己的意圖，把事情安排得周周道道。至於其他的老部下，那也是各有所長，始終精誠團結，緊密合作。要不然，也無法將堂堂市委常委，縣委書全架空。
正在這時，縣政府一個副主任神情慌張地奔上主席台，來到余福祥面前，一把拉著余福祥，到了後台，結結巴巴地說：「余……書記……不好了……」
余福祥不知出了什麼事，睜大眼睛看著這位副主任。余福祥急得正要問到底出了什麼事，這位副主任臉色變得蒼白：「大澤鄉出事了！……擴建中的門市樓房塌了，一下砸倒4個人！」
余福祥怔住了，望著那副主任，目光顯得有些呆滯，嘴巴努了努，一字一句的問道「你……說……什……麼？」
「余……書……記」那副主任聲音哆嗦了起來。
緩過勁來，余福祥臉色驀地驟變，大張著嘴，眼神直勾勾地瞅著那副主任的臉：「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情，現在砸倒的人怎麼樣？情況瞭解清楚了麼？」
「二十分……鍾前發生的。」那副主任垂下頭，避開余福祥充滿是震驚的目光。接到大澤鄉打來的電話，他在第一時間已經向大澤鄉黨委書記孫起章通報了這個情況。孫起章聞知消息，反應倒很鎮定，只是一個勁地抱怨余福祥，罵他不顧老百姓的死活，就知道搞政績工程。
此時，余福祥已經沒有心思去質問為什麼他耽誤了這麼長的時間才來向自己匯報。轉身走到前台，余福祥掃了一眼會場。主席台上眾人的目光也聚在他的臉上。一直在揣摩余福祥心思的孫副市長的目光最為炙熱。他從余福祥凝重的神情中，察覺到一絲端倪：出事了！一定是出什麼事了！
雖迫不及待地想清楚到底出了什麼事情，會令情緒高漲的余福祥在陡然間，變成了霜打的茄子，但孫副市長臉上的表情卻沒有任何異常，還是笑瞇瞇地望著余福祥。
望著主席台上那一張張熟悉而又冷漠的臉孔，余福祥也有些犯難。應該讓誰去大澤鄉處理善後工作呢？
讓王佩雲去處理善後工作？不行！自從他上任至今，和自己始終若即若離，二人之間幾乎就沒有合作的默契。
還是安排是何麗去吧！畢竟，推進小城鎮建設的工作，自己是全權交給她負責的，由她去處理名正言順。
就在余福祥打定主意，向何麗招手的同時，他的腦海中又閃過一個名字——陳浩！余福祥的目光迅速掃了掃陳浩，遲疑了片刻，他也向陳浩招了招手。
陳、何二人見余書記神情凝重，情緒不太對勁，連忙跟在他的身後走下主席台。
走出會場，余福祥把大澤鄉發生的事一說，何麗也慌了，聲音微微有些顫抖：「四條人命，這可是不得了的大事啊！」
反觀陳浩，對此事雖甚為震驚，但神情要比余、何二人泰然自若的多，他坦然提出自己的建議：「不管如何，這件事要引起我們的高度重視，我認為目前首要的任務，是善後！第一，要嚴格控制事件外傳。第二，要立即派人前往大澤鄉事發現場，對有生還希望的受難人員，馬上安排緊急救治，如果不幸有死難者，我們應該做好死難者的善後工作。第三，調查事故的原因，如有違法違規現象，必須從嚴從快地處理！」
余福祥下意識地點了點頭，「陳浩同志和我的想法是一樣的。目前，首要處理的就是善後工作！何麗同志，你和陳浩同志馬上去大澤鄉，代表縣委縣政府，妥善處理這件事情，做好善後工作。等大會開完，我也會立即趕去大澤鄉。」
事情迫在眉睫，容不得何、陳二人藉故推托。何麗道：「余書記，我現在就去大澤鄉，情況一有進展，我隨時向你匯報。」
陳浩也沒有猶豫：「余書記，我一定會盡全力協助何副縣長，妥善處理好善後工作。」
「那好，事不宜遲，你們現在就動身。」余福祥鬆了一口氣，鄭重囑咐道：「隨時和我保持聯繫，有什麼進展和線索一定要在第一時間通知我！」
在車上，何麗的心裡如同失了火一樣，剛才在會場上那極度興奮的情緒一下子跌進萬丈深淵。本來準備好的興致勃勃的講話，早已一掃而光。對於小城鎮建設的爭議，一直是大家關注的焦點。四套班子意見分歧，群眾不理解，但她的立場一直很堅定，始終站在余書記這一邊，明確支持小城鎮建設的構想。為此，佩雲縣長對她很不滿，甚至在政府工作例會，用很嚴厲的口吻批評她，不要老揣摩領導的意思，不顧客觀規律，去幹揠苗助長的事情。
在如潮的批評聲中，她沒有屈服，而是更加堅定的支持余書記提出的構想。隨著小城鎮建設工作的逐步推進，她感覺已經有一部分群眾逐漸理解到推進小城鎮建設為他們帶來的實際利益，不理解的情緒漸漸平緩了許多。對此，她心裡多少得到一點安慰，沒有想到在這關鍵的時刻會出了如此大的亂子。如果這4個民工沒有生命危險，那還好說，萬一有一個人出現了三長兩短……
汽車如飛一般地行駛在公路上。車裡的氣氛沉悶、壓抑。陳浩有幾次張了張嘴，想詢問大澤鄉的具體情況，可眼見何麗情緒低落，流露出一副患得患失的神態，他又忍住了，硬生生地將問題嚥了回去。
當汽車駛進大澤鄉的街道時，只見大街上人山人海，何麗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門，她急忙吩咐司機把車停下來，沒等車停穩，她就跳下車，這時陳浩緊跟著下了車。何麗匆忙走到人群周圍，人越圍越緊，裡三層，外三層，裡面傳來淒慘的嚎哭聲。
何麗略略平定了一下情緒，盡量用溫和的聲音對四周圍觀的老百姓說道：「請大家讓一讓，我姓何，是鏡池縣人民政府副縣長。我受縣委和政府的委託……」
豈料，何麗還沒有把話說完，就有幾個中年婦女撲到她的面前，手指頭差點戳到何麗的臉上，大聲嚷嚷道：「我認得你！不是你這個女人逼著鄉里蓋樓做門市……我男人也不會遇到危險！」
何麗嚇壞了：「你們……誤會了，你們聽我解釋……」她一邊往後縮，一邊抖著聲音說。短短的幾秒鐘，她的臉色由紅變白，由白變黃，又由黃變……
索性的是，幾位中年婦女也只是張牙舞爪，看著嚇人，並沒有真得想抓扯何麗，而是站在那裡破口大罵。圍觀的群眾一陣騷動，所有的目光都聚到何麗身上。
「大慶……他死了！」
人群裡面突然發出狼嗥般狂野的一聲：「大慶讓這些畜生害死了呀！」
何麗腦袋裡「轟」一聲，兩腿一軟，差點一屁股坐到地上。就在這一瞬間，一雙孔武有力的大手突然從身後攙扶住她。
「何縣長，現在不是難過的時候。」陳浩很平靜的說道：「應該通知鄉黨委和政府立刻配合我們妥善做好善後處理工作。」
「嗯。」何麗下意識的點了點頭，沒有吱聲。
陳浩朝圍觀的群眾巡視了一眼，道：「老鄉們，同志們，何縣長她大力推進小城鎮建設，不是為了她自己個人牟取利益，而是為了鏡池縣的經濟能夠迅速發展起來。發生了這種不幸的事情，是我們大家誰都不願意看見的。現在，往往希望大家能夠理智，配合縣委縣政府做好死難者的善後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