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縣長助理 六十章 形勢明朗(上) 文 / 破陣岳
六十章形勢明朗(上)
嚴冰在電話中告訴陳浩，早在三年前，瑞特公司就已經暗中改變了發展方向。由於遭受國際同行的惡性競爭，瑞特公司原來很有優勢的生物製品項目頓時陷入困境，其他幾個輔助產業又因技術和管理不到位，發展不盡人意。後來瑞特公司嘗試開拓大陸市場挽回頹勢，但因國內的化工行業競爭更加激烈，同時地方保護主義盛行，而瑞特公司雖然頂著知名跨國公司的耀眼光環，其實毫無任何競爭優勢，其在廣東、浙江等幾家子公司的業績表明，他們在國內的投資是失敗的。
令陳浩更為震驚的是，嚴冰很熟悉司馬雲這個人。據她回憶，司馬雲在瓊海省考察投資項目的時候，曾經與華陽集團的嚴平過從甚密。而嚴平曾經告訴嚴冰，司馬雲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探知華陽公司是元州乃至瓊南地區最大的原油走私集團，他私下裡向嚴平提出想要參股華陽公司，欲分一杯羹，但被嚴平婉言拒絕了。其後不久，華陽公司就遭受了滅頂之災，嚴平的父親元州市委前任書記嚴寬被中紀委立案調查，嚴平自己也隨之鋃鐺入獄，鹽冰夫婦也因此受到牽連，被迫飄零異國他鄉。
嚴冰最後分析說，司馬雲與宋家的第三代子弟可能有點關係，再三囑咐陳浩要小心司馬雲這個人，說他口蜜腹劍，是個典型的偽君子。
掛斷電話，陳浩怔住了，事情比他想像的還要複雜，甚至還牽扯到家族的恩怨。不過他又有些慶幸。沒錯，對手雖然狡猾，可能還有相當的背景，要想將他致於死地似乎不那麼容易。但畢竟現在自己已經清楚的知道這些事情，而對手對此毫不知情，或許正以為得計，憧憬著事成之後，卷錢走人的美事呢。
這時，雷栩生叩門進來，輕步輕腳地走到身後：「老弟，電話打完了？老闆那邊還等著呢，趕緊過去吧。」
陳浩下意識的答應了一聲，面無任何表情地步出房間。雷栩生楞了一下，他感覺短短片刻的工夫，陳浩就變了一個人。原本那個謙謙君子，待人和氣的年輕人不見了。現在的陳浩整個人冷冰冰的，渾身散發出一股逼人的氣勢，讓人感覺涼颼颼地，心裡寒氣直冒。
「這小子，有意思！」雷栩生悻悻地笑了笑，快步跟在陳浩身後走出房間。
坐定下來，情緒漸漸冷靜後，陳浩瞥了劉勇一眼，見他似笑非笑地望著自己，心裡不由地一動。劉勇今天急著讓自己趕到這裡來見他，當然不會只是替自己引見胡、嚴二位貴客這麼簡單。
讓人不解的是，胡皓月既然瞭解瑞特集團在瓊海曾經有過經濟欺詐的行為，那她為什麼不通過正規的程序，提請省市兩級政府警惕這家有過欺詐行為的外國公司？
其次，劉勇身為鏡州市委副書記，向市委和鏡池縣委縣政府潑冷水，提出警示也是在他職權範圍之內的事情。可他在深知瑞特公司有問題的情況下，居然連半點風聲都沒有透露，任由談判工作有條不紊地展開。再者，嚴從文雖然與此事沒有任何關係，但他所處的位置——省紀委委員，省監察廳副廳長，又豈能容他對此事坐視不理？
聯想到這種種原本不可能成為理由的理由，陳浩越發覺得眼前這三位湊在一起，絕對不是老朋友敘敘舊，喝喝酒那麼簡單。一個是省委辦公廳的副主任，可以隨時接觸到省裡的那些大佬們；另一個手握全省紀檢監察大權，也絕對不是一盞省油的燈……
見陳浩臉色不對，劉勇微微一笑。他可以斷言，剛才陳浩肯定已經找人核實過澳大利亞那家公司的情況。劉勇挑眉掃了雷栩生一眼：「晚上還有別的安排嗎？」
雷栩生正等著這句話呢。他雖然安排了一系列很精彩的飯後餘興節目，可大老闆不發話，他也不好冒冒失失地提出來。
不等雷栩生開口，胡皓月笑著瞟了陳浩一眼，她現在開始有點相信劉勇向自己介紹的情況了，眼前這個年輕人果然不同與一般人，不僅善於掩飾他的鋒芒，更善於調節自己的心態，在經歷短暫的震驚後，又迅速恢復了一如既往的平靜。
一般情況下，只有兩種可能，才能使他像現在這樣鎮定。第一種可能就是他自覺此事與自己的關係不大，而他對主導整件事情的縣領導又沒有任何好感，抱著幸災樂禍的態度，巴不得人家在這件事情上栽個跟頭；第二種可能就是他對自己具有絕對的自信，認為對手不過是纖芥之疾，自己可以完全掌控事態發展的脈絡。
這個年輕人的心理究竟是出於哪一種考慮？胡皓月收回目光，朝劉勇遞了個眼色，示意他找個機會好好與陳浩談一談，劉勇會意地點了點頭，開口吩咐雷栩生：「雷總，你先安排胡主任和嚴廳長去放鬆一下，我和陳浩談兩件事情。」
雷栩生忙順從地雜貨內了起來，異常恭敬地邀請胡、嚴二位前往三樓的休閒會所。臨出門之際，胡皓月又回眸看了陳浩一眼，輕輕一笑，才款款離去。
領班又進來邀請劉勇與陳浩來到包房隔壁的一間休息室，替他們二人安排好茶點。
待領班離開，劉勇揭開陳浩面前茶杯的蓋，要幫他續水，陳浩忙笑著從劉勇手中將茶杯又拿了回來，嘴裡說著：「劉書記，使不得，還是我來做吧。」
劉勇也不爭，放下手中的茶杯，笑瞇瞇的看著陳浩，開門見山地說道：「陳浩，是不是很奇怪，既然我們已經知道澳大利亞那家公司有問題，又為什麼還任他們在鏡池進行欺詐行為？」
在劉勇提出要和自己單獨談一談的時候，陳浩已經意識他很有可能捅破那一層令自己看得不夠清楚的窗戶紙，但他還是沒有想到劉勇張口居然就提到了這個話題。稍稍遲鈍了一下，陳浩沒有否認自己心裡確實存在這種疑慮，他平靜地看著劉勇，點了點頭。
「其實，不是我劉勇不想向大家發出正告，而是時機根本不允許我現在置疑瑞特公司有沒有收購鏡池化工的實力。」劉勇臉上浮起一層無奈之色，歎了一口氣，道：「這個澳大利亞的公司很有點手段。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星期一在和你們正式談判之前，他們一定會出示為收購化工集團準備的各項資質證明，包括銀行方面為他們出具的資金證明文件，而且絕對是真金白銀，不摻半點水分。你想，一旦他們拿出這些東西，市裡，縣裡，那些幹部們還能夠保持一顆正常的心態嘛？不能，絕對不能！再潑冷水，也無法讓大家降溫，保持冷靜的頭腦。」
陳浩笑了笑，他知道劉勇說的不假，事實上，在瑞特公司答應與縣裡就兼併化工集團展開正式談判的時候，從縣長王佩雲到政府一干主要領導，有哪一個不是歡欣雀躍，興奮之情溢於言表？可劉勇若真的只是顧忌這一點，不想掃大家的興致，才秘而不宣，任由瑞特公司在鏡州肆意進行商業欺詐行為，那他似乎完全沒有必要向自己透露這個消息。
一定還有隱情！陳浩堅信自己的判斷，望著劉勇的眼中閃爍著熠熠光芒。
見陳浩不置可否的衝自己笑了笑，劉勇暗暗感歎，這小子腦袋瓜子越來越好用，不跟他明明白白的把底交代清楚，是不會輕易向自己透露他內心真實的想法。
劉勇沉吟了一會兒，道：「此次市招商辦是通過省裡的關係與澳大利亞那家公司接觸的。何麗同志與市招商辦主任老梁的關係不錯。老梁考慮她去鏡池任副縣長，打開工作局面需要成績說話。在和那間公司洽談的時候，就重點關照了你們鏡池縣，對方表示可以考慮前往鏡池縣投資。後來，何麗同志與那間公司駐西北區的代表接觸過兩次，認為他們對投資鏡池一事很有誠意，雙方就草簽了深化合作的協議。可因為市委發生一系列的人事變故，雙方展開合作談判的事宜也隨之拖了下來……前幾天瓊海省省委組織的考察團來我們h省參觀考察時，一位副秘書長就提到了這個外資公司在瓊海省打著投資的幌子，進行商業欺詐犯罪的示例。引起陪同他們參訪的省委蔣副書記的高度重視。不過，有人清醒，也總有人頭腦發熱嗎。蔣副書記是保持頭腦清醒的，可也還有人頭腦相當發熱，認為只要保持警惕心，瓊海發生的情況，就未必能夠在我們h省發生。陳浩，你以為我不挑明，市裡就沒有其他同志瞭解這個情況嗎？你太糊塗了，別人我不敢說知道多少，你們鏡池縣的王佩雲縣長他肯定清楚！但他考慮的不止是合作談判的本身，他想得更多的應該是談判以外的因素。」
「什麼因素？」雖然已經隱約意識到點什麼，但陳浩還不敢斷定，定定地望住劉勇：「王縣長他會清楚瑞特公司的情況？這不可能吧？」
「有什麼不可能的？」劉勇輕蔑地笑了起來，道：「自從你們鏡池縣發生了幾起**，他王佩雲有哪天不到市委來向林悅同志請示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