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縣長助理 六十一章 形勢明朗(中) 文 / 破陣岳
六十一章形勢明朗(中)
「王縣長……他最近往市裡跑的倒是挺勤的。」陳浩臉上訕笑著，心裡卻無論如何也笑不起來，似乎還有一絲被人愚弄後的憤慨。
他想不明白王佩雲究竟是出於什麼目的，為什麼要向自己這個名義上負責談判工作的助理，隱瞞瑞特公司曾經在瓊海打著投資兼併的幌子，搞過商業欺詐活動的行為？難道他是擔心一旦自己知曉瑞特公司有過劣跡，會千方百計阻撓雙方的合作嗎？他難道不清楚這樣做是在玩火，鏡池化工集團有可能會因為這次談判而徹底陷入絕境嗎？
望著極力想保持鎮靜的陳浩，劉勇心底多少也有些無奈。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對眼前這個年輕人越來越瞭解，也越來越感覺到這個年輕人具備成為一名政治家的潛質。他有個人理想，有堅韌地意志力，從不輕易動搖他自己的信念。隨著瞭解的加深，劉勇在欣賞陳浩過於執著的個性的同時，也會為他這樣喜歡鑽牛角尖的態度而感到頭痛。
「現在是不是明白了一點？」劉勇的目光在陳浩的臉上停頓了一小會兒，嘴角浮起一層輕蔑的笑意：「鏡池縣發生幾起群體性事件後，你們那個王縣長也變得活躍了起來。在人大會上調子唱得挺高，和其他同志一唱一和，無非就是別人的能力不如他，當一把手不適合。其實他不知道，我最不喜歡，也最不敢用的就是他這樣的幹部，為了自己個人的利益，不顧團結協作的原則，拉幫結派，背後攻訐上級，打擊自己的同志。」
說到拉幫結派時，劉勇格外加重了語氣，彷彿是要提醒陳浩什麼似的。沒錯，劉勇現在已不僅僅將陳浩當成自己手中一枚舉足輕重的棋子。很多時候，劉勇有意識的通過言行舉止，試圖在潛移默化的過程中，向陳浩傳授自己浸『淫』官場多年的心得，在他身上烙上自己的印記，以便陳浩能夠迅速成長起來，成為自己最有力的臂助。
陳浩勉強笑了笑，只是這笑容似乎有點苦澀：「劉書記，依你之見，我們是不是應該立即終止與瑞特公司之間的談判？」
自己已經講的這麼清楚，陳浩還沒有開竅，居然還是提出如此看似簡單，其實根本不著邊際的解決之道？劉勇慢慢喝了一口茶水，玩味的眼神在陳浩臉上掃了掃，他不相信陳浩當真聽不出來自己話中蘊涵的意思。
「終止談判？」劉勇輕輕笑了起來：「好啊，那你星期一在談判之前，就向對方正式宣佈你將終止談判嘛！」
「劉書記，我是向您請教自己該怎麼做。」陳浩原本是想試探劉勇的態度，可沒有料到人家根本不接自己這一茬，直接將球又踢了回來。他訕笑著揉了揉鼻子，望著劉勇，恭順的說道：「您不知道，一直以來，我不止把您當成領導，還視您為自己的良師。有您的提點，和沒有您的提點，對我來說，那可是大不一樣的。」
「你小子說話就是沒譜。」劉勇呵呵笑了起來，用手指著陳浩，道：「我告訴你，胡主任這一次來鏡州，是受省委蔣副書記的委託，傳達省委最新的指示精神。臨行前，蔣副書記再三交代，前一階段鏡州出了不少問題，有的事情甚至在中央都掛了號。鏡州新一屆領導班子首先應該樹立正確的觀念，保持團結協作的精神，不急不躁，用實際行動來挽回不良的影響。在經濟工作方面，一定要防止各級幹部產生浮躁情緒，不能為了急於擺脫困境，想要做出成績，而忽視了其他的因素，盲目上項目，抓投資。」
陳浩早就想到胡皓月此行必有深意，可當劉勇親口證實自己的想法，他仍然禁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不言而喻，胡皓月對瑞特公司的關注，自然與蔣副書記的態度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那麼，市委和林悅書記為什麼在與瑞特公司合作談判一事上仍然固執己見？
慣性的跳躍思維，令陳浩徑直將開始時思考的重點直接忽略，他的腦海裡面赫然蹦出另一個人的名字：林悅！
胡皓月、劉勇、嚴從文她們三人聚在這裡密謀，劍鋒所指，難道意在林悅書記？陳浩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疑問。無論是省委蔣副書記的指示精神，還是胡皓月一開始與劉勇之間的對話，都明白無誤的表露出一點，省委希望鏡州保持穩定的政治局面。
「還想不明白嘛？」劉勇打斷了陳浩的思緒，淡淡一笑：「蔣副書記的指示很有針對性。至少，近一個時期，全市從上至下別著一股很不好的苗頭。大家都很急噪，想幹出成績證明自己。說句我不該背後講的話，林悅書記的心態尤其浮躁。昨天晚上，胡主任在市委常委擴大會上宣讀蔣副書記的指示精神時，指出市委新一屆領導班子應該穩一穩步子，林悅同志對此很有異議。提到澳大利亞那家公司對鏡池的投資，林悅同志把張省長在全省經濟工作會議上的講話搬了出來。她這個書記態度如此堅決，我也不好說什麼。我原也想設法終止這次談判，認為只有那樣才是最穩妥，最有效的解決辦法，不僅可以避免國企遭受損失，還可以保持全市穩定的政治經濟局面。但事實告訴我們，不少同志存在急功近利的思想，心裡近乎在押寶，指望押大開大的賭博心態相當嚴重。即使這一次能夠阻止澳大利亞的公司在鏡州進行惡意的欺詐活動，
也不能保證他們不再輕信來自美國、德國、或者的日本的什麼商業公司……」
陳浩笑了笑，他承認改革到了現在這一階段，尤其是在國企改革方面，不少幹部，甚至包括中央的高級幹部都或多或少存在著象劉勇所說的這種急功近利的思想。南方發達的省份就曾經鬧出不少讓人想笑又無法笑的起來的笑話。只要是外國人，隨便為自己杜撰一個什麼集團公司的董事長、總經理的身份，就彷彿披上了一件華麗的外衣，讓國人對其必恭必敬，彷彿他就是來拯救國家經濟，幫助世人脫離苦海的上帝一般。結果，可想而知，當外國人滿載而歸的時候，受到傷害的總是那些一相情願的人們。
「陳浩，今天和你講了這麼多，我只想你做到一點：你們是怎麼準備的，在接下來的談判中，還按原定的計劃和澳大利亞那家公司談。記住，你主要負責全力促成這次談判。特別是在王佩雲他猶豫不決的時候，你一定要盡力說服他，表示你對這個項目的合作前景有很大的信心。當然，你一定要注意，不要讓他察覺到你已經瞭解澳大利亞那家公司的詳細情況……」
「劉書記，你的意思是……」望著劉勇，陳浩的心裡湧起一股說不清楚的滋味。劉勇已經挑明了他的意思。他、胡皓月、嚴從文正在布下一個局，而自己首當其衝地成為他們這副局中不可或缺的一枚棋子。
自己究竟應該怎麼做，是毫不猶豫的拒絕，還是全力以赴配合他們把這齣戲唱好？
「樹欲靜而風不止。既然大家都不能夠保持清醒的頭腦，那我們何不讓他們受到一次震動？」劉勇很坦然地笑了起來，他說道：「我相信一次觸及他們心靈深處的震動，會讓他們徹底明白凡事要量力而行，欲速則不達的道理！」
「好！劉書記，我答應你。」陳浩考慮了很久，才最終下定決心。
離開聚龍山莊，陳浩坐在劉勇的黑色奧迪車中，一路上始終一聲不吭。奧迪車駛入市區後，陳浩木然的在一個路口下了車。看著他意興闌珊的背影，劉勇想喊住他，卻發現話到了自己的嘴邊，又張不開嘴。他苦笑著擺了擺手，示意駕駛員送自己回家。
夜色中的鏡州燈火輝煌，一串串流動的車燈，兩邊亮麗的建築，映照出鏡州近些年在改革開放中取得的成績。望著這壯麗的景致，陳浩的心裡湧動著一股莫名的躁動。走到一間茶座門口，他停下了腳步。望著從自己身邊擦肩而過的成雙成對的年輕男女，他更加感覺到孤獨與彷徨。
他們是自己的同齡人，可他們的生活多姿多彩，哪裡像自己這樣灰暗？陳浩情不自禁地邁步走進茶座。
茶室內，燈光暗淡，寂靜無聲。陳浩在靠牆的位置找了一張桌子。他點了一杯價格昂貴的普洱茶，價值120元。慢慢掂出一支軟包中華煙，叼在嘴裡。一邊品著茶，一邊悠閒地吐著煙圈。
「先生，我可以坐在這裡嗎？」
陳浩抬眼望了對方一眼，這是一位品貌一般，打扮挺洋氣的中年女人。他禮貌地笑了笑，用手指了指對面的空位，示意自己並不介意對方坐下來。
中年女人坐定後，也從自己手腕懸著的紅色坤包裡掏出一盒女士香煙，用一個挺漂亮的打火機點燃，優雅地吸了一口。
「先生，看你的樣子似乎挺寂寞的，想不想開心一下？」中年女人毫不見外的搭訕道。
「和你嘛？對不起，我沒有興趣。」陳浩玩味的眼神在中年女人那張平庸的臉上掠過。
「看你說的，我連這點自知之明都沒有嘛？」中年女人也不生氣，媚笑道：「我有個朋友在前邊開了一間髮廊，裡面有幾個非常漂亮的小妹妹，包你一定滿意。」
陳浩把煙頭掐滅，將臉湊近中年女人的耳旁，小聲說道：「大姐，忘記告訴你，我是市刑警隊的，今天晚上出來辦案子。」
「喪氣！」中年女人慌忙把香煙扔進煙灰缸，拿起坤包，驀地往起一站，拔腿就從茶室衝了出去。
看著中年女人狼狽而逃的模樣，陳浩淡淡一笑，端起茶杯品茗了一口。
「陳助理，沒有看出來，你還挺幽默的嘛。」
這時，身後傳來一個陌生的女人的聲音。
「是你，秦真小姐。」陳浩回頭一看，不禁吃了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