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縣長助理 六十二章 形勢明朗(下) 文 / 破陣岳
六十二章形勢明朗(下)
陳浩傾身站起，望著眼前這位有過數面之緣的女人，暗暗奇怪。只要一見到秦真，甚至連他自己都難以抑制心中萌動的那種似曾相識，久違重逢的親切感。這種感覺似乎只有在他第一次見到母親的時候才在心底湧動過。
秦真的聲音嫵媚清亮，猶如鶯啼：「陳先生，晚上吃飯的時候，王縣長還提到你，說你的身體不太舒服，現在可好些了嘛？」
陳浩稍稍頓了一下，饒是他現在的涵養工夫相當到家，可聽秦真這麼一說，也不禁暗暗惱火。王佩雲竟然又將他這位名義負責談判的縣長助理撇到一邊，連聲招呼都不打，就與瑞特公司的談判代表接觸，這分明是不拿自己當一回事，用的時候頤指氣使，不用的時候扔到一邊。
陳浩迅速調整了自己的心緒，禮節性的笑了笑，道：「謝謝秦小姐的關心，我感覺還可以。」說著，他將手一讓，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向秦真發出邀請：「秦小姐，請坐。想喝點什麼？普洱？還是龍井？」
秦真也不客氣，逕直在陳浩對面坐了下來，要了一杯福建鐵觀音。服務生很快將秦真點的飲品送了上來。秦真接過茶杯，端在手中，輕輕地啜了一口，而後細細地把玩著茶杯，兩隻眼睛若有深意的盯著陳浩。
陳浩拿出香煙，用目光探詢秦真：「可以麼？」
秦真似笑非笑地點了點頭。陳浩見狀，點燃香煙，慢慢吸了一口，道：「秦小姐，恕我冒昧，有兩句話憋在心裡，不吐不快。」
秦真優雅的擺了一下手，淡淡笑道：「陳先生，既然坐在一起，大家就是朋友，聊天閒侃，我不會介意的。」
「秦小姐說的不錯，我們現在是朋友，不是談判桌上的對手。」陳浩誠摯的笑了笑，字斟句酌的說道：「不瞞秦小姐，每次與你見面，我都會有一種一見如故，似曾相識的感覺。這種感覺真的好奇怪，說實話，連我自己都很難以置信。有時我忍不住捫心自問，曾經是否與秦小姐接觸過。可記憶告訴我，在與貴公司合作之前，我與秦小姐從未有過任何接觸。但是，我依然擺脫不了這種對秦小姐有著很深瞭解的感覺。就像剛才，我在詢問秦小姐是喝普洱還是龍井時，腦海裡彷彿有個聲音在對我說：笨蛋，你不知道她喜歡喝福建鐵觀音嗎？結果你果然點了福建鐵觀音。秦小姐，你說說看，我這種預先感應的能力是不是很奇怪？」
耐著性子聽陳浩把話講完，秦真的臉色驟然冷了下來，握著茶杯的手也微微抖了一下，冷冰冰的眼神在陳浩的臉上頓了下來，語氣冷淡而又略帶嘲諷的意味：「看不出來，陳浩先生完全具有成為一名好導演的潛質，想像力豐富，善於表達自己的思想。」
陳浩全然沒有將秦真的嘲諷放在心上，淡淡一笑，用他那可以穿透對方心裡的目光掃了秦真一眼，「秦小姐，其實在說出那番話之前，我就知道你不會理解我的感受。可要是不說出我自己心裡的那種感受，時間一長，恐怕真有可能讓你產生誤會。」
「我會有什麼誤會？」話剛一出口，秦真立即明白了陳浩的意思，下意識的瞥了他一眼。與此同時，陳浩淡定的目光也在望著她。二人都沒有迴避對方的目光，相對一視。從陳浩那清澈如泉的眼中，秦真也確實沒有感受到一絲戲謔之意。
秦真遲疑的收回目光，心裡慢慢品味著陳浩剛才所說的那番話。不可否認的是，從始至終，除了剛才的話說的有點曖昧，眼前這個男人甚至連一個曖昧的眼神都未曾在自己面前流露過。
在秦真沉吟之際，陳浩掐滅香煙，驀地站了起來，俯視著看了秦真一眼，平靜地說道：「秦小姐，我還有點事情先走一步，有時間再聊。」他一邊說，一邊掏出皮夾，向吧檯走去。
「陳先生，請等一等。」秦真一把抓起手袋，迅速站了起來，快步追了出去。
陳浩沒有回頭，但腳步卻停了下來。秦真走到他身後，道：「陳先生，如果你方便的話，我也有幾句話想對你說。」
陳浩道：「好，邊走邊談，我順路送送你。」
秦真點了點頭，道：「我沒有意見，這裡人太嘈雜，說話也不方便。」
秦真嘴裡說有話要講，可一路走下來，她並沒有吱聲，整個人一副心事忡忡的模樣。她不開腔，陳浩也不清楚她想要說什麼。二人就這麼沉默著，一路慢慢溜躂著。
接連拐過兩個街口，眼看再往前不遠就要到秦真下榻的「五環大廈」，她突然停住了腳步，目光定定地在陳浩臉上頓了好一會兒。
見她欲言又止，似乎很為難的表情，陳浩也不禁吃了一驚，同樣，在對方沒有開口之前，他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猶豫了很久，秦真驀地象下了決心似的，斬釘截鐵地問道：「陳先生，你們對瑞特公司有多瞭解？」
陳浩完全沒有料到她一開口，居然向自己提出了這個問題，而且從她那果決的語氣中，可以明顯覺察到她是將自己置身於中立者的位置，沒有半點維護自己的僱主瑞特公司的意思。
「我們對瑞特公司的情況很瞭解。瑞特公司是知名的跨國公司，在生物製品行業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當然，和國內許多省份也保持著良好的合作關係。」陳浩盡力使自己表現的心平氣和，沒有流露出一丁點置疑的表情。
陳浩話音剛落，秦真就冷笑了起來，用輕蔑的語氣繼續問道：「你們對瑞特公司的瞭解就這麼多？瑞特公司在其他方面的問題你們難道就沒有調查過？例如瑞特公司現在在財務方面的問題，你們難道連一點消息都沒有聽說過麼？」
面對秦真的質問，陳浩遲鈍了一下。儘管在沒有弄清楚秦真的用意之前，他肯定會繼續在這件事情上繼續裝傻充楞。但這一次大腦宕機卻不是刻意做作的表現。
陳浩是真的懵了，望著秦真那咄咄逼人的眼神，他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聲音甚至都有點發顫：「秦……小……姐，你這話什麼意思？」
「沒有任何意思，我只想測試一下陳先生的心裡反應能力。」秦真的聲音冷冰冰的，似乎她與陳浩本就是陌路之人，根本無須浪費感情。
說罷，秦真扭頭向「五環大廈」走去，走出了很遠，她才回過頭，冷冷說了一聲：「謝謝你送我，陳先生！」
陳浩愣怔住了，呆滯的站在原地，久久沒有回過味來。
回到住處，陳浩一宿都是心事不寧，睡覺其實也是在清醒、入睡、做夢之間的徘徊。他夢到了在偌大的會場中，大家都低垂著頭，惟有高坐在主席台上的劉勇、胡皓月、嚴從文、還有省委蔣副書記在放聲狂笑；他夢到了王佩雲，耷拉著腦袋，垂頭喪氣的與林月書記交換著悲哀的眼神……在夢中看見秦真用手指著自己的腦袋，冷笑著呵斥：「你好蠢啊！我那麼暗示你瑞特公司有問題，你都不明白？你們這些官們，為了自己的個人私利，竟然置鏡池化工幾千號職工於不顧？你們還有一點良心麼？」而一旁，司馬雲輕蔑地望著自己，臉上的笑容是那麼得意忘形，讓人恨不得立即揮拳將他打倒在地。
陳浩正在最窘迫的時候，忽然聽到了「咚咚」的敲門聲。他睜開眼，依然發懵，思維急劇地判斷看現在是夢還是剛才是夢。
「咚咚」，敲門聲又響了。陳浩這才知道是房間外面有人敲門。他趕快下床，開了門。門外連一個人影都沒有，陳浩正準備關上門的時候，突然看見地上有一個用黃色牛皮紙包裹的一個四四方方的東西。他俯身彎腰將包裹揀起來，目光又在四下裡環視了一遍，確定沒有人後，這才關上門，回到房間內。
他用裁紙刀挑開包裹的封頭，發現裡邊是一沓文件。取出來大致看了一遍後，陳浩暗暗吃了一驚。上面不僅很詳細的羅列了瑞特公司近年來在國內一系列打著投資兼併的幌子，進行商業欺詐活動的實據。同時指出司馬雲是一位極端危險的分子，他是澳大利亞最大的黑幫的骨幹分子。通過在娛樂行業的投資、，幫助黑幫洗黑錢，將黑幫勢力滲透進大陸。而他又通過經濟往來，結交了部分在政壇有相當影響力的政治勢力，為其提供保護傘。
放下文件，陳浩腦海中浮起一個人——秦真。他可以斷定記敘的如此詳實的材料只有秦真才能提供。但陳浩的心中還是有一個疑問，秦真為什麼將知道的這一切告訴自己，難道她認定只有自己才能將司馬雲繩之以法麼？可她為什麼開始不明說，又暗中將這些實據交到自己的手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