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新的開始 四十章 較量(二) 文 / 破陣岳
四十章較量（二）
葉秋白像是沒聽見陳浩說的話，連頭也沒有抬，沉默不語，只是一個勁地吸著煙。
時針嘀噠嘀噠，一下一下敲擊著陳浩的心。煙火散盡，屋子裡死一般地寂靜。陳浩驀地站起，在屋子裡踱了幾步，坐下時已然竭力克制了情緒。
時不我待，陳浩還從沒有像現在這樣迫不及待地想從葉秋白的身上挖出有價值的線索。當然，他並不是因為擔心丁貴丁貴利用老宋的死做文章，胡攪蠻纏，他只是擔心案子的偵破工作如果遲遲打不開缺口，取得進展，會引來人們的猜測和關注，最終導致打草驚蛇。
根據陳浩掌握的信息，葉秋白的性格寧折不彎，很是剛強，而且他本人也犯有纍纍罪行，輕易是絕對不會吐露任何有價值的線索。要想讓他開口，惟有從心理徹底感化他，讓他打消顧慮，主動配合警方的調查。
「葉秋白，你是不是覺得自己有一股江湖豪傑的氣概？認為在警方面前表現得越強硬，自己身上那股江湖氣概就越表現得淋漓盡致？」陳浩突然抬起頭，目不轉睛地看著葉秋白。
葉秋白愣怔了片刻，也就幾秒鐘的工夫，他忍住沒有抬頭，腦海中想像著陳浩在說這番話時的神情。這個年輕的副局長個人的涵養遠遠超乎他的預料，始終不慍不怒，可他的目光穿透力極強，似乎能洞穿自己的心靈深處。
腦海中浮起陳浩那劍一般的目光，葉秋白下意識地繃緊了心裡的那根弦。
金曉萌是烈性子，她的弱點就是不善於掩飾自己的情緒，缺少城府。當著陳浩的面，已經盡力在克制自己的情緒，這時，見葉秋白依然無動於衷，絲毫沒有主動交代問題的跡象，眉毛本能地抽搐了一下，「姓葉的，你以為不開口，我們就拿你沒有辦法嗎？告訴你，在鏡池公安局，有關你的案卷卷宗摞起來有這麼厚，足夠判你個十年八年的！」說著，金曉萌用手象徵性的比畫了一下。
「好啊，你們既然這麼有把握定我的罪，那乾脆直接把我關進監獄，也省得大家在這裡浪費時間。」葉秋白舒了一口氣，驀地抬頭望住金曉萌。
金曉萌身體猛一聳，眼睛瞪起來，臉孔也由於衝動而湧起紅暈，大聲嚷道：「你以為自己是誰？你是正在接受審查的犯罪嫌疑人，除了把自己的問題交代清楚，還應該主動配合我們警方，揭露其他人所犯的罪行，爭取得到寬大處理，否則等待你的將是法律的嚴懲！」
「嚴懲？」葉秋白岩石一般穩坐不動，輕蔑地看著金曉萌：「老子不是嚇唬大的，有種你們就斃了老子，省得在這裡聽你們說廢話。」
「葉秋白，你是不怕坐牢，甚至不怕被處以極刑。」一直默默在注視著葉秋白的陳浩開口了：「可你的母親呢？我聽人說她為了你和你的妹妹，28歲就開始守寡，30多年來她一直含辛茹苦，將你們兄妹拉扯成人，難道你就是用這種方式報答自己的母親？你能忍心看她白髮人送黑髮人？難道你忍心看著她為你把眼淚流乾？」陳浩漸漸提高了聲音，看著葉秋白：「你能將社會上的那些朋友當成自己換命的兄弟，為什麼就不能為自己的母親做出點犧牲？現在你只要坦白自己的罪行，爭取立功，就可以得到寬大處理，到那時，你完全有機會去孝順自己的母親，為她做點什麼……」
「我還以為你這個局長真的有什麼過人之處，沒有想到你和其他警察一樣，除了威脅恫嚇，就是惺惺作態。你以為我不清楚你打的什麼主意嗎？你想用所謂的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的那一套做作的方式從我嘴裡套出東西？我告訴你，那是白日做夢，癡心妄想，我葉秋白是不會跟警察做任何交易的。」
聽他把話說完，陳浩非但沒有惱羞成怒，臉上反而掠過一絲不為人察覺的笑意。他相信，正是自己戳到了葉秋白的要害，他的情緒才會驟然激動起來。陳浩目光轉向金曉萌，說：「這一次問話先到這裡，給他點時間，讓他好好考慮考慮。」
金曉萌楞住了，皺眉說道：「陳頭……」
金曉萌一句話剛剛湧到嘴邊，可一觸到陳浩暗示意味極濃的眼神，又生生的嚥了回去。陳浩的決定不止讓她困惑，甚至有點不滿。在她看來，葉秋白這樣的社會渣滓，根本不值得陳浩對他實施「攻心」戰術。應該趁葉秋白剛剛被捕，驚魂未定之際，抓緊時間對他進行突擊審問，一舉攻破他的心理防線。
儘管很不滿意陳浩的決定，但金曉萌還是按他所說的安排了一切：刑警隊兩名搏擊好手形影不離地守護在房間裡，走廊佈置了二十四小時輪換的流動哨，加強戒備。
「陳頭，我認為你的安排不妥。」出了房間，金曉萌頓時鬧起了情緒，她說的很乾脆：「像葉秋白那樣冥頑不靈的人，我們只有從他嘴裡一點一滴地把東西擠出來。現在不突擊審查，指望他自己反省，把問題交代清楚，那是根本行不通的事情。」
陳浩什麼也沒有解釋，只是笑了笑，順手推開隔壁的房門，轉身進了房間。金曉萌陡地停下來，撅著嘴，很不高興的望著陳浩的身影。
關浩等人見陳浩走進來，立刻站起來。陳浩和他握了握手，寒暄了幾句，立即直奔主題：「安排了幾個同志過來？」
關浩笑著說道：「我從一大隊抽調了四名幹警，由副大隊長張玉麟同志負責。」
陳浩滿意的點了點頭，說：「從現在開始，為了確保審問葉秋白的各項工作萬無一失，我決定由關浩同志全權負責對葉秋白的審問工作，周玉成、張玉麟協助關浩同志工作。市刑警支隊抽調的同志分為一個組，鏡池公安局趕過來的同志分為一個組，你們兩個組施行二十四小時不間斷的輪換，負責看護葉秋白。」
關浩等人均表示同意陳浩的安排，站在門口的金曉萌突然問道：「陳頭，為什麼你不讓我參加審問工作？」
陳浩將手中剩下的半截煙頭使勁往煙灰缸裡一捻，說：「曉萌同志，有一項工作需要你去做，不知道你願不願意接這個任務？」
金曉萌是沾火就著的急脾氣，見陳浩話只說了一半，忍不住表態說：「什麼工作？只要是對案件偵破有幫助的工作，就算安排我打入那幫混混中間，做個女阿飛我也無所謂。」
陳浩沉默了一會兒，轉而笑道：「雖然沒有你想像的那麼複雜，不過也有點棘手。」
關浩看了一眼金曉萌，又看了看陳浩，笑著問道：「陳局，你不會是想真讓曉萌同志去馨藝園公司應聘，打進他們公司內部吧？」
「不是。」陳浩站起來，走到金曉萌身前，俯視著她道：「曉萌你有沒有留意，剛才葉秋白的情緒出現波動之前，對我們所說的話置若罔聞，可是當我提到他母親的時候，他整個人頓時變得有點不可理喻起來？」
金曉萌輕輕「恩」了一聲，垂下了頭。先前她一心想突破葉秋白的心理防線，一鼓作氣讓他徹底交代問題，並沒有冷靜分析過葉秋白情緒轉折的原由，現在聽陳浩提到這個情況，頓時為自己沒有經過理性的思維，就武斷地向陳浩提出相左的意見而感到尷尬。
「陳局，你的意思是讓曉萌同志去做葉秋白的母親的工作，讓她出面勸說葉秋白主動交代問題？」聞弦而知意，關浩已然從陳浩話語中流露出的想法判斷出他下一步的計劃。
陳浩道：「據我所知，不止葉秋白是個孝順兒子，他的母親也算是一位頗明事理的人，我考慮讓曉萌回一趟鏡池，去將葉老太太接來，由她替我們出面勸說葉秋白，我相信葉秋白一定不會拂拗他母親的心意。」
金曉萌眼前一亮，忙不迭的應承下來：「陳頭，這件事情我絕對不會辜負你的期望，我馬上回鏡池，爭取明天就將葉秋白的母親請來。」
陳浩欣然一笑：「曉萌，你記住，凡事不要太樂觀，一定要把可能會出現的各種複雜局面考慮清楚。回鏡池你首先要和陸政委商量一下，尋一個可行、穩妥的方案。做葉老太太的思想工作，千萬不要莽撞，一定要耐心細緻。一旦做通老太太的思想工作，我們的審訊工作將事半功倍。」
陳浩這句話，頓時讓金曉萌放鬆下來，同時，她心裡情不自禁地湧起一股異樣的感覺，望向陳浩的時候，除了由衷的欽佩，似乎又多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楚的滋味。
丁貴按約定好的時間趕到湖海山莊六號小樓，市政府副秘書長容慶生和一位儀表堂堂的年輕人早已恭候在小樓前的台階上。
「你可來遲了啊，孫市長早就到了，在二樓等著你呢。」容慶生和丁貴握手寒暄後，鄭重介紹自己身旁的年輕人：「老丁，這位是廣豐集團的李總，咱們市委老書記家的三公子——李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