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四回 斗風火靈狐積怨 (貳) 文 / 雲無常
奇怪的是那狐狸雖小，可四肢爪牙卻是份外的修長，直叫人不能相信，當下四小只當了一眼，便不由自主的覺得那小狐狸纖長的身體竟是異乎尋常的美，通體似纏了一層淡淡的雲幛，潔淨無比，四人平日裡縱也見過些儀表不凡的禽獸，可與眼前這只相比較，簡直就成了陰溝裡的老鼠，不堪入目之極。
朱老大三人見了異獸角鬥，除心驚膽懼外，多少還都有些獵奇的心理，畢竟能得如此開眼界的機會實在不多。可一旁樂天看在眼裡卻是驚駭莫名，只為的眼前兩般異獸自己都曾在祖爺遺留下的天寶圖冊上見過。那幼小的狐狸的自然是九尾狐無疑，只可惜還是其一生修修中最幼小的姿態。而那赤鴉卻是地煞妖異中排在前數的妖物，且羽化豐滿，已是修到了最後幾層修態。樂天記得如此清楚，為的是當初就見那赤鴉圖像上有些怪異，臨終證果的形態卻是一條火鳳凰纏了一位艷治的女子，叫人猜不出到底是那赤鴉最後究竟是煉成人形或是進身為神鳥鳳凰，總之自己篤定那空中火鴉決是天寶圖冊中見過無疑的。
話說赤鴉滿心以為九尾狐年小，修為短淺，自己正好藉機將其除去，食骨吸髓以強化自己功力，況且它女主人定也對這幼狐一身皮毛極是喜愛，若帶回獻上定要對自己一番誇獎。可叫讓它未料到是，眼前玉狐雖幼，卻竟能行的起正經玄門禁法，自己屢次相試也破不得那纏身的十六字真印，火鴉私自外出狩獵本已是瞞了男主人行事的，若被發覺定要阻止，當下心裡急迫也再顧不得作氣強打硬逼，而是收了羽翼頓在空中。先上下瞅了敵人一番，隨鼓氣張開闊口，將肚腹中先天戾氣盡吐而出，登時排滿的空中一道赤練驚天，又似一條火龍呼嘯著向了地上九尾狐殺去。
那赤鴉腹中烈火，乃是積西方極凶煞幽怨氣而生，何況赤鴉多年苦修又得了自家主人與其道友多方提攜，功力猛進，只再差上三數年功夫便可羽化為火鳳。修為到了，火力自然更是厲害。可這只赤鴉又有些與眾不同，心氣高傲總想獨超同門，仗了自己是只雌的，一心想越眾而上修成鳳凰女，比自己三位師兄還要出眾，如此才得在相遇天罡妖異九尾狐後，偷偷賺下男主人，跑到這爿桃巷來煉，因其男主子為人異常正直，若為其知曉，定不能答應自己這般胡作非為的。
再說樂天見赤鴉放出火練，遁在空中如神龍一般襲至，想著九尾狐力小，正在為它擔心，不料就見那地上狐狸忽的騰空躍起，只一個起落便躥至夾院中一角，空中火練見她逃遁，自然也隨了其身後燒來。未知，那靈狐一待落地，便張了利齒，竟如人一樣屏口貼地舉憑生力氣吹起一道風嵐，先還只是小小一道細風，待在地面疊浪滾了幾滾頓時威力增了百倍，待周折往起於空中時，竟已化做了數十丈夾霜帶雪的剛嵐，月下看去竟是透明樣的藍色，與那空中赤火纏在一處，角鬥往復，生生拼了個對齊的平手。
赤鴉靈性逼人，極是聰穎，眼見九尾狐在巽地一吐一息，便能生出如此凜冽的冰嵐，明是極上乘的玄門法術，按理絕不能是眼前這只細小的幼狐所能操控的，心中不免一番驚駭。可它到底伶俐，只略略思量，便曉得些其中意思。當時思忖過來，即時狂喜，興奮之下，張口「呱」的一聲獰笑，再復張口把個空中赤練催逼的越發強勁威猛。果然自己一旦施了全力，地上剛嵐便有見勢弱的意思，何況狐狸操練這般上乘仙法到底力有不逮，一來二去更顯勢弱。
眼見得不敵，九尾狐也是驚懼不已，她本是功深九乘的千年老狐，只為受人暗算，才被打退拘束了多年道行，如今囚禁在此院已近百年，近日又算的自己還有一場大劫難，心驚膽戰，處處預置，尚幸到了晚間，竟有樂天四小搬了食物來投，若換了平日氣性自己被人打擾，定然要趕了四人出戶，何況其中還有一個自己最為忌恨的李樂天，可今夜不同，有了人類在此，對頭也是修煉功深的妖精，怕也會有些顧忌，是故反而有心借四位少年在此地，以做憑障。到時，果然被她算中，那赤鴉雖強橫，可為從了主人修煉，不敢為自己私心侵擾人類。九尾狐這才故意在夾院地場上禁制最深的地方迎戰，平日裡她被這桃柳樹拘束，深恨這三株異樹，可今日對敵卻實是多得其收納赤鴉好些進擊。
只是未能讓九尾狐預料的卻是敵人功力還在自己想像之上，與自己猛鬥多時，精力不見一絲衰退，一腔毒火反越來越熾烈。她被幽居在此多年，早是積了一肚子的怨氣，今日正好有李樂天在場，深恨起來越發的沒有顧忌，當時想好主意，用盡心力又是一個吞吐將剛嵐吹的又剛猛一些，自己趁勢便往了後院躥去。眾小此刻僅在夾院後兩圍牆邊**，看了半日熱鬧總見了二妖物只在夾院中拚鬥，有失防範，待見了妖狐躥至，由不得齊聲驚呼，身體輕快如路跑早一個倒縱翻了出去，其餘三人也是同時倒身就跑，樂天身手慢些比不得落跑和李探花，可也比朱老大快著一線，未知那狐狸卻與自己有仇似的，單追了樂天一人而來。末了還不等樂天回意，竟已躥至其懷裡。
那靈狐本還待再往衣裳深處鑽去，可不料樂天忙亂了一晚，一身上下又是汗臭又是酒氣的，酸臭難聞的厲害，妖狐又是生**潔，嗅覺奇佳，聞得少年身上醃?心上厭惡，便止了腳步，再一個合身又將頭首翻出，露在樂天領口外面，只看赤鴉如何應對。
那赤鴉見九尾狐躥至凡人身上，便是一驚，又見對頭探首看著自己，知道狐狸是有意試探自己敢不敢傷人類，它一夜辛苦，又為生性貪狡，哪能就此罷休，只是心裡到底有些顧忌，當下先收了火練，卻又紅了眼睛一聲怪嘯，伸出足下鋼爪直插樂天胸膛。
見此妖狐倒不畏懼，反是狐口一咧，似人類一樣的怪笑起來。果然她這裡還未運動，樂天早驚悚了聲音奪路就走，妖狐縱不自救也有樂天為顧自己性命拚命逃躥，倒省了她一番心力。赤鴉見妖狐心計得逞，心上憤恨，靈機一動，將鋼羽貼地一掃，登時一卷狂風生出，把個樂天本就不怎平穩的身子帶倒在地。赤鴉大喜，正待上前撲襲，未想顱頂一聲呼嘯，已有一物近至身前，連忙將鋼翼抵擋，但聽「膨」的一聲，原來是朱老大揀起地上一塊磚石扔了過來。李探花見狀連忙也操起一枚石塊接應，獨落跑膽小些堪堪將一青磚揀起，卻為見了赤鴉精光四射，奪人心魄的目光，再不敢將磚石扔出手去。
樂天得同伴相助，忙連滾帶爬再度起身躥了出去，為朱、李二人相助自己，不好連累對方，又恨落跑不顧義氣，只在驚懼中往了落跑身前奔去。見樂天一人當先，懷裡揣了只妖狐，身後還跟了一隻凶神惡煞的怪鳥，落跑嚇得腿都軟了，忙叫道：「別過來！別過來！樂天！你別老跟著我啊！」可他腳下卻又不敢停止，仍是滴溜溜的一徑快跑。樂天則為他不顧同伴義氣，口裡大喝道：「沒義氣啊！沒義氣！」一時間二人兩獸卻在院中如捉迷藏一般東奔丁走，奇怪的是照說樂天怎麼也不能跟不上落跑的腳步，可到了拚死救命的一刻，任是落跑施出渾身解數，樂天竟也盡能追跟的上，無論是蹬牆踏地，穿翻著身子，樂天依樣學了個十足十，著實沒有一絲差異。
至後把火鴉追的惱了，終是張口將一徑火練噴出，可它到底還有顧忌，不敢直接以火練傷人，而是先將火光遁出，攔住二小去路，當下不過片刻功夫，樂天與落跑失了地利，再無轉還的機會，眼見的就要束手待斃，赤鴉追了半日才將二人制服，心中憤恨，咬牙一作便將鋼爪往了少年懷裡抓去。妖狐見了色變，知今日終是躲避不過，心氣激卻，知再不能愛惜，張口顯出一道玉光，便待將自己腹中內丹吐出。
哪知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忽聽得空中赤鴉一聲慘叫，當時就見那四五尺寬大的巨鳥竟如被抽了線的風箏一般，生生提飛了出去，正在眾人不解其意，耳畔卻傳來一道男子聲音，直罵了赤鴉道：「混賬東西，騙的我不在跟前，便又來做這些鬼祟勾當！」赤邪見男主人到來，知今日絕不能得手，當時只得垂頭喪氣，收斂鋼翼頓在空中。再聽得男子換了聲氣與九尾狐道：「今日事都是我管教不嚴，才惹的是非，還請道友多多見諒。待往返山中，定將這孽畜好好懲治，日後不敢再犯！」
不想那九尾狐聞言卻不相信，她生性嬌橫，雖則自己身在難中，當時仍是一聲怪笑，似在嘲弄那到此刻仍不見蹤影的男子說的一口慌話。
好在男子脾氣倒好，被妖狐譏諷也不見惱，反是又開口連道對不住，過後又道：「今道友身在難中，在下倒不好意思相見，只待異日有緣再相拜見。只是我看道友氣色，行紋已漸隱於腦後，該當不日超脫，倒先預祝了。今夜多有得罪，無顏久駐與此，雲某先行告辭，只望日後與道友雲路相會，不令見怪，便深為心感了！」說罷也再不見動靜，而空中赤鴉則亦如被無形線索牽了一般，無可奈何的棲在空中，想是其主人放心不過它，依舊將其束縛著。稍後一個划動經天，旦見一粒火星溜走，怪鴉已是不見。
那赤鴉來的驚悚，去時卻是悄無聲息，只看的樂天四人目瞪口呆，恍若置身於夢中。而樂天懷中妖狐也為自己一夜拼盡心力爪下餘生，心有餘悸，當時得了樂天童子純陽護身，週身舒適竟忘了跳出少年懷中，只在其胸前稍事休息。而樂天哪裡曾經歷過天妖靈狐伏在自己胸口，眼看的那小小玉狐嬌喘吁吁，直伸了一條紅寶石般嫣紅細舌垂在自己衣領上，一顆尖尖小小的腦袋煞是俊俏，週身雲錦也似的皮毛滑的自己胸膛皮肉一陣舒爽，心悅之際也不知從哪裡生來的膽氣，竟是伸出一隻手掌，在狐狸俏首背脊上抹了一把。當時將那靈狐驚動，一個驚叫從其懷裡跳出，而樂天及其同伴見了也早變了臉色。
好在那九尾狐落在地面上後，倒不曾對樂天發難，而是飽含怨恨看了樂天半日，到了此刻，眾小也得趁機，將那九尾狐打量個清楚，只覺這狐狸四肢修長，全不似平常狐狸那般圓滾滾的一身湧了長毛，一雙狐眼更似女子般靈動，只略與其目光相對，竟有魂不附體的意思。而樂天則是越看越愛，不知怎地，只覺得那狐狸直生的異常好看。他這邊廂胡思亂想，九尾狐那一面卻是忽地一聲呼叱，呲牙突嘴，露出口中鋼刀一般的利齒，前爪探地，躬身而起，做欲撲狀，正在樂天見了驚懼，未想靈狐卻趁了他心上驚慌，一個轉身往身後兩廊上躥去，只將身一投便已沒入那一排異草奇花叢中，直等的四人張了膽子前去打探，卻沒在花叢中找到一方細小的孔穴。
待妖物盡散，樂天四人直過了好久才從驚駭中起醒來，落跑最是膽小，當先也不說話，只顫抖著雙手開始收拾東西，雖說怕的厲害，可總也捨不得他好容易到口的飯食。朱老大見他到了此刻還有心顧著這些，當時一腳把他踹倒，罵道：「嚇傻了！還沒見些什麼便想著搬家！」
落跑心神恍惚，縱被朱老大一腳倒地，險刨了一嘴泥，也不覺一絲痛疼，只聞聲呆呆看著朱超武，末了猛的一蹦七尺多高，把個一旁樂天與李探花嚇了一跳。再聽他大聲說道：「我的親娘噯！這還叫沒見著什麼？剛才差點就把你！你！還有你！」說著話，落跑指著眾人道：「險些把你們燒了烤豬了，這還叫沒什麼？」當下又往領子裡揣了兩個香肚道：「我可不幹了，碰上這兩個天上飛地下躥的妖精，幾條命也不夠折騰的！」
樂天膽色也不比落跑多的多少，聞言覺得有理，由不住也開始往其身旁挪去，只是到底還有些不好意思在朱老大與李探花面前示弱，腳下極是細碎，生怕被兩人看出來。
朱老大見落跑依舊要走，破口又罵道：「我呸！就你這熊樣，還想往後闖蕩江湖？不過見了兩個能飛能走的妖精便嚇得尿褲子，我看你就是一輩子待在得月樓做店小二的命！」
「何況，我們也並沒受到一絲傷害！」李探花忽然又在這節骨眼上開口道了這麼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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