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五十章 初見杜漢傑(上) 文 / 萬馬奔騰
第五十章初見杜漢傑（上）
石城市西城開發區是在九十年代初全國上下一片開發區熱的背景下建立的。2000型沿著開發區主幹道緩緩地前行著，整個開發區除了靠近城區一帶稍微有點人氣外，其餘地方都冷冷清清，主幹道兩邊幾棟爛尾的廠房時不時地映入眼簾，很多用簡易圍牆圈起來的土地一片荒蕪，裡面的茅草都有一米多高。豎立在主幹道邊的斑駁的廣告牌上寫著某某有限公司，總投資多少等等的字樣。
陳進見此不由嗤之以鼻，這種都是圈地囤地的慣用手段，先註冊一家空殼公司，然後利用地方政府急於招商的心理，先行給付一部分定金圈占一部分土地，等到土地價格上漲後，再高價轉讓。更甚者用這部分圈占的土地去套取銀行貸款，然後公司破產，讓政府和銀行去買單。
「可惜了！」陳進暗暗感歎一聲。土地這個詞對於陳進來說是極其敏感的，眼前這些荒蕪的土地可能幾萬塊錢一畝都沒人要，但是到了後世那個瘋狂的年代，這些土地將會漲到幾十萬乃至上百萬一畝。
陳進從市委副秘書長、市委辦主任周凌雲手中接受這個任務的時候，就知道這是杜漢傑給自己出的一道考試題目。如果通過了這個考試，那就意味這是著他在剛剛開始的官場道路上的第一塊敲門磚。
這個西城開發區從開始建設到現在已經五年了，杜漢傑接手已經有將近兩年的時候，看到眼前這副情景，陳進心中不由暗自腹誹：看來杜漢傑的本事也不怎麼樣，這兩年開發區並沒有多大的起色。陳進更理解為杜漢傑對自己的這場考試，多多少少有些問計的意思。
一連在西城開發區轉悠了四天，雙休日陳進並沒有回新梅，也回絕了王強一起吃飯、娛樂的邀請，關在房子裡閉門造車了兩天，洋洋灑灑一片近萬字的西城開發區調研分析報告在陳進的手中新鮮出爐。
週一上班，陳進便拿著剛剛打印好的調研報告走進周凌雲的辦公室交差：「秘書長，您交給我的任務完成了，這是我針對西城開發區的調研分析報告。」
「是嗎？這麼快呀！陳進，來，坐坐。」周凌雲對陳進一向表現得十分客氣。
接過陳進遞上來的調研報告，一看厚厚的足有十幾張，不由點頭讚歎道：「好！效率很高。如果我們委辦都想你這樣，那我們的工作效率將有很大的提高。」說著，戴上老花眼鏡看起來。
市委辦綜合科的主要工作職責就是圍繞市委的重要工作部署開展調查研究、綜合分析，負責市委重要會議的領導講話稿、重要報告和有關文稿的起草，上呈下達。對於陳進這篇調研分析報告，雖說是杜漢傑專門指示的，但送交給領導之前，作為市委辦的主任，周凌雲還是要加以把關的。
但是當周凌雲剛剛看完第一張，原本臉上的笑容就瞬間凝固了，陳進的這篇調研分析報告一上來就把西城開發區批的一無是處，還毫不客氣地指出制約開發區發展的四大問題：第一，開發區缺乏詳細地總體規劃，佈局極不合理。第二，基礎設施落後，道路、水電、煤氣、通訊、熱力、污水處理等基礎設施跟不上，導致土地附加值不高的同時還難以吸引企業來投資。第三，開發區內圈地、囤地的現象比較嚴重，極大地浪費土地資源，而且其中還存在著極大的隱患。第四，開發區內缺乏支撐帶動的大項目，沒有特色，沒有支柱產業，制約了開發區的發展。
西城開發區這幾年一直是石城經濟發展中一個不死不活的項目，政府財政投入巨大，但是自建成以來至今未產生效益，幾屆市委市政府領導儘管對西城開發區都十分重視，但是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什麼大的起色。作為市委辦主任，周凌雲看過不少有關西城開發區的調研報告，但是手中的這篇是他看過的指出問題最不客氣，描述語句最尖銳的報告，周凌雲甚至感覺陳進的觀點太過於偏激，把西城開發區的問題過於放大了。
周凌雲從老花眼鏡的上面瞄了一眼坐在自己對面那位淡定的年輕人，忍住不發表意見，繼續往下看。看到後面他才驚奇地發現，陳進對以上四個問題進行了詳細的分解，提出了一整套的解決方案。
「大手筆啊！」看完整篇調研報告，周凌雲心裡暗暗感歎了一聲。難怪被杜市長看中，眼光果然不同凡響，除了開頭闡述問題部分周凌雲有些不敢苟同之外，後面針對問題的分解和提出的解決方案，讓周凌雲耳目一新。
「陳進，你這份調研分析報告寫的很詳細，很多觀點都非常新穎。不過，你對問題的看法是不是太過深刻了，這兩年開發區的改變還是很大的。」周凌雲用委婉的口氣提醒道。在他看來，杜市長上任以來親自抓了近兩年的開發區工作，你把開發區的問題寫的如此尖銳，這不是打市長的臉嘛。
陳進當然聽得懂周秘書長的意思，剛剛動筆的時候，他也曾考慮過要不要給杜市長留點面子。但是後來轉念一想，杜漢傑看中自己無非是幫著馬天傑盤活卡福超市和在吳家村鼓搗出的反季節蔬菜，無非是站在後世的眼光來看待問題。開發區也同樣，出於時代的局限，現在的有些問題還看不出來，或者說即便看出一點端倪，但看不到問題的本質。
而且再說市長大人平時日理萬機，高高在上，所看到也不過都是些官樣文章。官樣文章嘛，報喜不報憂，對存在的問題輕描淡寫。杜漢傑對開發區目前存在的問題肯定不會瞭解得太深。
這是一場考試，也是一個讓杜漢傑進一步認識自己的機會。如何來搏杜漢傑的眼球？歸根到底還是一個「奇」和「新」。奇就是自己看問題的獨特和深刻，而新就是自己對問題的分析和一系列的解決方案。
「秘書長，開發區兩年前的情況我不太清楚，我只是把我所看到的，理解的問題實事求是的反映出來。」陳進說道，當他看到周凌雲的臉上閃過一絲不悅時，又笑了笑道：「既然市長親自指示讓我針對開發區的現狀做一個專題調研，我想市長也想看一點新的東西吧？」
本來周凌雲是好心提醒一下陳進，畢竟陳進是杜漢傑點名調來，又專門指示讓陳進對西城開發區做專題調研，即便杜漢傑生氣也怪不到他的頭上。但陳進卻拒絕了他的好意，口氣似乎還挺橫，心中多少有點不悅。不過當他聽到陳進後面的解釋時，心中不由暗道：陳進被杜市長看中絕不是偶然的，單單看省經濟日報上的那篇文章，應該說陳進還是有過人之處的。同時，他又聯想到杜漢傑沒幾天就要接任書記了，市長人選不出意外就是市委副書記錢東盛，杜、錢兩人之間有分歧並不是什麼秘密，或許杜市長故意要借開發區存在的問題給新任市長出個難題。陳進這份調研報告上所反映的問題說不定就是杜市長本人的意思。想到這裡周凌雲頓時一驚，看陳進的目光明顯不一樣了，難道這個年輕人來市委就是充當馬前卒的角色的？
「哈哈，可能是我的認識還不夠到位。你的這份調研分析報告那我就直接交給市長了。」周凌雲打了個哈哈道。
陳進沒想到周凌雲態度的轉變這麼快，他並不清楚周凌雲心中的真實想法，只是有些奇怪這位市委辦主任是不是太好說話了。他原本還打算把這份報告拿回去修改一下，那些比較尖銳、激進的措辭改得稍微緩和一點。
其實，陳進雖然比常人多出未來十六年的見識，也雖然接觸過不少官場上的人和事。但是前世他畢竟是個商人，在官場上也有他的局限性。從某種意義上來講，陳進現在也是官場上的一名新兵。自然不能體會到在宦海沉浮了二十多年的官場老油子心中的彎彎繞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