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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四十八章:風雲色變 文 / 犀利

.    馬銳一句話引得杜泮林呵呵直笑,說出來的話卻讓他心裡一驚:「現在到天津兌換外國錢鈔恐怕不太容易,聽張大人說,這次路過天津,見到好多家錢莊都關張了,連外國人的銀行都受了牽連,不再為我國人提供銀子兌換外鈔事宜。」

    馬銳啊了一聲問道:「這是為何?難道是戰亂所致?可庚子之亂年八國聯軍進北京)已經過去八年,日俄之戰也影響不到天津的錢莊吧?」

    「具體經過不太清楚,學生私下裡也跟天津一個朋友寫信問過,據他信裡說,去年一個北京商人往天津運送大量摻了銅鋁的白銀,前前後後有幾萬兩假銀流入津門,致使天津市面上銀色混雜,後來那奸商在火車上被人髒並獲,事情一發便不可收拾,牽連甚廣。」

    我靠!馬銳很鬱悶地想道,這年頭就有人靠造假牟利了,你丫賺黑心錢賺到了大牢裡,害老子上哪換外匯去!

    看馬銳一臉鬱悶,杜泮林好心提醒他:「小老弟不必心郁,從山海關到京城跟到天津衛距離相差不遠,英美各國都在北京設有洋行,你不妨先到北京,換了錢鈔再到天津坐船出洋不遲。」

    馬銳心想也只能這樣了,見杜泮林起身告辭,恭敬地把他送到了大門口,目送他離開才轉身回屋。

    許紅妝已經打開了那個大包袱,馬銳看到她手裡油光水滑的毛皮大襖,又大大佩服了一把張作霖的手筆,跟鬍子們打獵多了,倒也分辨得出來這是狐狸皮子,雖不如貂皮般珍貴,可這麼大一件沒有十兩銀子是買不到的,他就著老婆的手試了一下,杜泮林眼光老到,買的衣服極為合身,比馬銳身上的粗布棉襖也輕便得多,再看小丫頭全身裹在大皮袍子裡,厚厚的毛領子裡露出粉紅的小臉顯得很卡通的樣子,不由得哈哈大笑。

    馬銳戴上那頂厚厚的狐狸皮帽子,新鮮了一會就覺得滿頭燥熱,摘下帽子一摸頭頂全是汗,半長不短的頭髮緊貼在頭皮上很不舒服,考慮到要去北京,怕自己的髮型惹麻煩,乾脆找到了大嫂,讓她拿了剃刀,把亂糟糟的腦袋刮成了個禿瓢兒,只剃光前腦門跟剃成光頭兒之間,馬銳選擇了後者—有人盤問的話大不了說自己是少林寺的和尚剛還了俗,他前世的老家就跟河南搭界兒,河南話也能縐幾句。

    許紅妝聽他說這次要去北京,就沒攔著他剃頭,等看到馬銳油光珵亮的大腦袋忍不住伸手摸了又摸,嘻嘻哈哈地把他拉到鏡子前(這時玻璃鏡已經不是太稀罕的物事了,張作霖本來買來這宅子是準備自己住的,所以房裡有鏡子),看著鏡子裡自己的形象,馬銳很是猥瑣地在頭上摸了兩把,***,等咱有了錢,也鑄他個幾十萬兩的銀元,上面印上老子的頭像,提前整個馬大頭出來也拉風一把。

    第二天晚上,聽說他們馬上要走,鬍子們都趕回來吃晚飯順便給他們餞行,馬銳的新髮型馬上成了眾人聚目的焦點,也不知道被多少只手摸過,知道他和孫連喜受了傷不能喝酒,鬍子們便不勸他們自己豪飲起來,劉雲龍對馬銳二人即將離去頗為不捨,拉著他硬灌了半碗酒,許四虎決定明天送他們上火車,便和許彪劉進寶一起留了下來,其他人吃喝完畢自回軍營。

    第三天一早,馬銳二人便穿戴整齊,各換了身乾淨內衣,馬銳把武裝帶紮在中衣裡面,手槍子彈一樣不落地插在皮套裡,皮帶上還有那個硬皮文件包,拿出裡面日本人的士兵證和上次馬市得來的名刺看了看,隨手又放了進去,反正不佔地方,止不定什麼時候就用上了。

    許紅妝把鬼子那兒得來的皮帶剪去一截束在纖腰上,馬牌擼子學著馬銳的樣子連套固定好,兩個人外面罩了狐狸皮袍子,各蹬了一雙嶄新的鹿皮軟靴,紅妝拎起不重的包袱跟在馬銳身後出了屋門—怕迷彩包太顯眼,小丫頭專門又在外面包了層皮子偽裝了一下。

    三嬸和大嫂接過紅妝手裡的行李,幾人一併向前院大門走去,路過孫連喜房間時,馬銳看見黑臉漢子站在門口鄭重地衝自己雙手抱拳,聽得他喊道:「兄弟保重,一路順風!」便拱手回了個禮,衝他點頭告別。

    許四虎劉進寶和許彪三人已在大門等候,門外停著劉進寶雇來的馬車,馬伕見眾人出來,便鬆了車閘等他們上車,許紅妝走了兩步,回頭「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沖三嬸喊了一聲:「娘!三姑要走了,在這兒給您磕個頭!」重重地拜了下去,三嬸聽到她改口叫娘,再也忍不住,上前把紅妝拉起來,娘兒倆抱頭痛哭。

    馬銳鼻子酸酸地很不好受,看著兩個人難捨難分的樣子不知道如何開口相勸,許四虎上前分開三嬸和紅妝,勸道:「別哭了,閨女,還得趕火車,她三嬸,你也是的,沒來由地招三丫頭哭個什麼勁!」

    三嬸強笑著替紅妝擦了擦眼淚,「好閨女,咱們又不是見不著面兒了,娘在這等你們回來接咱們,別哭了,上車吧。」

    眾人說話之際,聽到身後有人笑著說:「還好,還好,輔臣沒有來遲。」馬銳回頭一看,正是張作相,旁邊一個親兵幫他牽著馬。

    馬銳看到張作相軍帽上纏著一條白布就是一愣,張作相有親戚去世了?看許四虎也是茫然不知的樣子上前見禮,張作相見他們臉上疑惑,上前低聲解釋道:「皇上前幾日裡駕崩了,不一日太后老佛爺也薨了,昨天接到攝政王電令,舉國服喪!」招了招手,親兵上前拿出幾條白布,分在眾人手裡。

    馬銳被這消息震得半晌回不過神兒來,茫然接過白布拿在手裡,只覺得腦子裡空蕩蕩的,慈禧和光緒就這麼沒了?

    張作相見馬銳出神,知道這消息過於震驚,也沒跟他搭話,前天他和張作霖就是聞說此事才匆匆地去了趙爾巽府上,他從趙將軍嘴裡聽到這個消息時遠比馬銳要吃驚得多。

    馬銳聽得張作相跟許四虎說專程來給自己送行的,便上前謝了一聲,本來他在張作相眼裡不過是個毛頭小子而已,可聽張作霖說這小子居然一個人殺了六七個日本人,日本人竟然不敢聲張,才知道這小子平時藏得太深,於是便趕來相送,落個人情日後好相見。

    推辭一番,直到張作相佯裝生氣,馬銳才接過他硬塞到手裡的兩根小黃魚,辭謝了一聲和紅妝一起上了馬車,張作相和許四虎抱拳告辭,讓在路旁,看著三人上了馬,跟著馬車慢跑而去不由得歎了一聲:「爹是英雄兒好漢,沒想到老許家的女婿也這麼了得,可惜啊,不能為我前路軍效力。」長歎一聲搖了搖頭,上馬而去。

    馬銳怔怔在坐在馬車裡,紅妝偎在他懷裡,兩人身子隨著車子顛簸左右搖擺著,馬銳的心裡也是搖擺個不停。

    他還記得自己剛穿越過來,救下許紅妝時從她嘴裡知道自已身處於光緒三十四年時的震驚,幾個月的時間裡,聽過不少人言談裡提到光緒和慈禧的名字,當然前面會加上如:老爺子、皇上、老佛爺等等尊稱,雖然大多數說話的人心裡對這兩位清王朝的最高統治者可能並沒有多少尊敬之意,但是,他們畢竟代表了這個時代,代表了腐朽的清王朝最後的統治力量,現在,他們死了,清王朝還能存活多久?

    馬銳對他們的瞭解基本上來自於後世看過的清宮戲,無非是光緒帝多麼的軟弱無能偏又想發憤圖強重振帝威,結果觸怒了慈禧被剝奪了一切權力軟禁至死,甚至死都死得不明不白;關於慈禧的無非是老女人如何地窮奢極侈,挪用海軍軍費給自己造園子直接導致甲午海戰失利,被日本人扯下了大清朝最後一塊遮羞布,又如何地喪權賣國割地賠款,大清朝從此就像個被剝光了衣服扔在大街上的小媳婦一樣誰想上就能上。他倒也從來沒異想天開地認為自己能跟這些萬人之上的大人物有什麼交集,可聽到他們的死訊還是覺得心裡像有些什麼東西啪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馬銳從來不像此時一樣覺得自己和這個時代如此的貼近,以至於透過紅妝掀開的窗簾看到外邊一一閃過的掛著或正在掛白幡的店舖招牌時,覺得那不是單單在為慈禧和光緒而是在為整個大清朝服喪,慈禧苦苦維持著大清這艘四面起火八面進水的破船,在風波洶湧的大海中艱難地行進了幾十年,等到這個引發後世無數爭議和謾罵的舵手最終不支倒下,這條老暮的舊船,終於也到了沉沒的時候。

    馬銳掀開前面的車門簾,深深吸了一口極清極冷的空氣,探頭看著彤雲密佈的天空,一片雪花落在他的臉上化成一滴水珠,順著臉龐流下鑽進了脖子裡,帶來一絲涼意,馬銳放下車簾,喃喃地說:「要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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