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集 815:武癡 文 / 為博紅顏笑
815:武癡
815:武癡
今夕的身影在岩石中不斷的穿梭,這周圍只有越來越少的敵人,漸漸地顯得有些空曠了。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今夕心中的迷惑越來越大,不安的感覺越來越濃了起來。
一陣絲絲的涼風在後頸上環繞,但是今夕感覺這絲涼風竟然顯得那麼的危險。
瞬間,後頸上傳來的危機感,讓今夕不禁打了個踉蹌,一道寒芒在頸背後閃過、
在地上滾了幾圈,今夕的身邊也是刮起了一陣狂風。
只見,今夕的面前也是出現另外的一道颶風
沒有過多的話語,兩股旋風同時糾纏到了一起。
周圍的岩石在這兩道的狂風的席捲之下,迅速的向四周飛散開來,一時間,碎石鋪滿了整個空間。
「竟然也是一個只差一步就能達到武癡境界的武者?」今夕的腦海瞬間便對眼前這道詭異狂風的主人下了定論。
這時,另外那道颶風更是捲起四周的沙石,向今夕奔襲而來。
同樣是操控風,今夕修煉的是狂風決,其中的狂傲,又豈能這樣被消散掉?
今夕沒有說話,捲起身邊的狂風,與那道颶風捲在了一起。
沙石似乎就如同狂風中左右搖擺的小草,一會兒被這陣颶風捲起,一會兒被那道狂風帶動。
但是,卻顯示出,兩人實力的旗鼓相當。
不久,兩道旋風便分離開來,化作兩道殘影,在空中發出激烈的碰撞。
仿若兩條蛟龍,在空中不斷盤旋著,撕咬著對方。
今夕手臂一震,三道勁力全數傾瀉而出,這道颶風竟然硬生生地被擊退數步
緩緩抬起雙道黑色的光芒赫然出現在今夕的手上。
無心戀戰,速戰速決
這就是今夕現在所想的,來者不善,這個人既然能這麼快的找到自己,那麼就不怕會有後續的高手出現在此處,此地不宜久留。
雖然失去心魔的輔助,今夕的這招夜魅魔沒有辦法達到完美的施展,但是對於爭取到一個空隙並逃走,確實足夠。
看著那瞬間便消失在原地的狂風,這道颶風也是漸漸停止了下來,一個約摸三十歲的男子站在原地,看著遠方已經失去蹤影了的今夕。
「還真是個狡猾的傢伙啊。」這個男子有些無奈地說道。
這個男子原本的打算是,糾纏著今夕不讓他走,等到自己的援軍一到,今夕就插翅難飛。
畢竟都是使用風的人,這個男子於對搞的張大師身邊的兩個堂主氣急敗還的男子,竟然從心裡生出那麼絲絲的好奇,以及強烈的戰意。
「或許與這個男子的一戰,便能解開藏在我心裡很久的疑惑。」這個男子在看到今夕的瞬間,便是這樣想到。
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今夕竟然那麼狡猾,而且竟然不受自己戰意的挑釁,那麼冷靜地離開了。
這個男子也是對今夕產生了濃厚的興趣,而且對於這個男子能解開自己心中疑惑的想法也是越來越確定。
今夕的身影出現在一圈巨石當中,「這個男子的風,竟然和我的有著那麼多不同的地方,如果能夠沒有包袱地與之一戰,說不定能解開我心中的疑惑。」
今夕也是在一旁自言自語地說道,卡在無風境界當中,今夕始終無法感受神風是一種什麼風,書上的解釋太過於飄渺,一切都要靠這著自己的領悟。
所以,兩人都是期望著對方能夠為自己解開疑惑,而都對於這樣的一戰,相當的期待。
只不過,今夕對於變強的期待更加強烈而已。
因為現在的今夕需要力量,需要強大的力量來解決眼前的危機。
尚且不說那個未知的星域當中會有什麼謎團,就是現在的古書之謎今夕也是一點線索有沒有,再者就是這些強者的屍體為什麼會不翼而飛,這其中的陰謀又是怎樣,今夕只感覺自己現在是一頭霧水。
夜漸漸地深了,月牙掛在天空中,露出一個皎潔的笑容。
月光下,一個中年男子靜坐在一座岩石堆起的小山上,似乎是在冥想一般。
「你終究還是來了。」
這個男子張開眼睛,露出一抹得意的微笑、
「你全身散發出那麼強烈的戰意,想不被你吸引都是困難。」半空中,隨著一道旋風的落下,一個人影漸漸地出現在這個男子面前。
兩人相視一笑,然後今夕說道:「換個地方吧。」
罷,這個中年男子似乎是早料到了一般,點了點頭,「你選吧,我跟著你。」
兩人的身形瞬間便是消失在這片夜空當中。
這便是第一戰,戰的是速度。
風的自由,風的飄逸。
在世界上,有無數的人讚頌自由的風。
風的自由,無拘無束,受到所有人的追捧。
修煉風之人,自然也應該有一顆自由的心。
而為了做到無拘無束,就要擁有無與倫比的速度。
兩道旋風,在夜空之中,誰也甩不開誰,只是那樣靜靜地黏在一起。
踩著身邊的落葉,飛過的碎石,甚至是沙礫,兩道旋風越升越高。
這一戰,戰的是控制
對於風的精準的控制力,踩著周圍的沙礫,今夕的身影漸漸落在了這道颶風的後面。
只是,這個中年男子額頭上已經隱隱有了冷汗的出現。
今夕是踩著自己的腳步上前的。
也就是今夕是踩著這個男子在踩在其他的東西,捲起的那絲絲氣流在追隨著自己的腳步,而且竟然可以做到,這般靠近
這個中年男子的心裡一橫,漸漸地,颶風捲起的痕跡,竟然在緩緩地縮小。
將所捲到的範圍精準地控制在身體的四周。
這樣就不得不逼地今夕踩著其他的物體向上升。
「此人看來是想要對我進行一番觀察,不行,不能讓他得逞。」
心念一轉,今夕身邊的狂風突然兇猛地捲起。
彷彿是示威一般,朝著那個中年男子四周的旋風猛然刺去。
第三戰開始。
就在這一消一漲當中,兩人幾乎是緊貼著前進。
今夕的狂風,拉動著男子的颶風的暴*。
而男子颶風的收縮,也是讓今夕更加難以控制狂風的節奏。
似乎是遇到了弱小的敵人一般,今夕的狂風竟然有些不受控制地向著那個男子奔去。
兩人的戰鬥就這樣如火如荼地在半空之中展開。
直到今夕看到距離那個張大師的山洞很遠之後,盯著前方不遠處的一塊空地,身影緩緩地落了下去,然後兩人直直地站到了地方。
似乎都沒有受到剛才較量的影響、
「你決定了就是這裡嗎?」這個中年男子問道。
「嗯。」今夕點了點頭說道。
兩人就這樣相互一望,身邊的都流轉出暴虐的旋風。
一拳轟去,今夕率先出手,搶佔先機。
中年男子怒目一瞪,身體輕盈而動,似乎顯得不那麼協調,隨著男子的氣之力緩緩流出,四周的空氣驟然變冷。
以風帶動寒氣,暴虐的颶風帶著寒氣,在今夕的臉上結成了絲絲的冰霜。
四周的岩石上似乎凝成朵朵冰霜,「風雪世界」隨著這個男子的聲音,四周的寒氣瞬間圍繞在今夕的身旁,而一道捲著碎冰的颶風,正朝著今夕奔襲而來
「好一個冰雪世界。」今夕看著四周的冰霧,不由地嘖嘖稱奇。
只見今夕的四周的狂風忽然如同靜止了一般,今夕身形在冰風裡,不斷搖曳著。
「風中勁草」今夕的聲音如同奔雷,灑向四方。
這招是今夕當初領悟狂風境界的時候所領悟,雖如小草,卻生根於風中。
雖左右搖晃,卻清晰把握風之脈搏
帶著三道勁力的一拳轟去,彷彿震碎了四周的冰塊,破空聲呼呼而出,與冰風猛然相碰
一時間,四周的能量擴散開來,引得周圍的空氣急速的流竄。
今夕突然感覺心頭一動,但具體是什麼,卻又說不上來。
四周的空氣被兩人一引,產生出了奇怪的氣旋,只是激戰中的兩人,並沒有注意到而已。
空地上的兩人現在正打得火熱,身影不斷閃現,兩道殘影彷彿是無窮無盡一般,相互印證著彼此的存在。
狂風對颶風,同樣屬性的存在,誰更強,就會吞噬掉另外一個。
弱肉強食,自古不變的真理。
彼此印證著相互的風,今夕和這個中年男子的動作似乎都有了變化。
這個中年男子的颶風,似乎帶上了絲絲的狂意,彷彿要席捲整個天地。
而今夕的狂風,則是如同這個男子的颶風一般,帶動身邊的事物,聯合發動攻勢。
許久,中年男子和陳耀都站立在了原地,感受著自己的變化。
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地過去,幾乎是同時,兩個人的眼睛同時迸發出精光,身影兩者相互交纏在一起。
出驚天動地的響動,四周的空氣似乎受此引動,變得撥動異常了起來。
彷彿水的波紋,緩緩綻放而開。
「風捲樓殘」今夕的聲音落下,只見一道龍卷化作一根手指,摧拉枯朽一般,所經之處,都留下不可磨滅的痕跡。
「飛霜」四周的空氣迅速凝結,一道道的冰霜拔地而出,在颶風中,也形成了一根巨大手指。
兩根手指的觸碰,引來陣陣的爆炸。
今夕化指為拳,帶著三道勁力朝著大漢奔襲而去。
狂風中帶上三道勁力,大漢也是臉色一沉。
四周的寒氣,彷彿將空氣凝聚,一道道冰牆出現在大漢的面前。
隨著冰牆的破裂,今夕的勁力已經只剩下兩道。
這時,大漢也是手上一拳轟去,氣之力在此刻轟然爆發。
靠著無與倫比的爆發力,硬是將今夕的兩道勁力轟散。
四周的空氣在戰鬥當中,漸漸地流轉了起來,氣旋也是一個接著一個的出現,只是這些氣旋如同曇花一般,短暫的出現,只是留下一絲絲的痕跡,然後便消失了。
今夕瞥了一眼四周空氣的變化,然後變關注著面前的這個對手。
這個中年男子抬起右腳,電光火石之間,便出現在今夕的面前。
今夕稍作抵擋,退後幾步原地,彷彿在沉思著什麼。
而這個中年大漢也是閉上了眼睛,似乎抓住了什麼關鍵一般,一動不動。
大漢感覺那個屏障彷彿變得虛幻了起來,更高層次的風是什麼,在融合了一部分的今夕的風之後,大漢覺得自己的颶風逐漸完美了起來。
彷彿是能舉起萬丈高樓一般,風之力,本就是最自由的力量,無拘無束,變化無形之中,沒有固定的形狀。
彷彿有了一絲明悟,大漢身邊的風漸漸起了變化,不斷變幻著形狀,時而成為一道龍卷,時而成為一個巨人。
還差一點
感覺到自己已經一隻腳踏入武癡的境界,身上的氣之力正緩緩地在肌膚裡運轉了起來。
隨著運轉的愈加劇烈,大漢感覺自己已經不再受到形狀的約束,成為了這片天地中的一縷風。
隨著對於風的理解的加深,大漢的那道屏障,漸漸被撕破,對於武道,大漢似乎有了一種新的理解,似乎並不是簡單的一招一式,彷彿千變萬化存在在其中。
許久,大漢睜開了眼睛,眼睛裡迸射出精光幾乎可以和今晚的皓月爭輝。
「突破了。」大漢有些激動地說道。
看著不遠處的今夕,大漢在心裡有些感激,雖然是敵人,但是如果不是遇到今夕,感悟了今夕的狂風,大漢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突破武癡。
隨後,今夕也是緩緩地睜開了眼睛,似乎沒有多大的變化。
大漢看著陳耀的這個樣子,心道今夕並沒有突破成功,便抱拳說道:「今日多的小兄弟,使得我突破境界,你走吧。」
大漢說的很是真心,畢竟,武癡和武師這個分水嶺,不是所有的武者都能突破的。
大漢是真的心存感激。
今夕沒有說話,只是現在今夕給人的感覺,是圍繞在身邊清新的空氣,沒有那般暴虐的感覺。
看著不遠處真心說出讓自己離開的大漢,今夕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
「出招吧。」三個字,輕輕地從今夕的嘴裡吐出來。
「小兄弟這是何必呢?我現在已經達到武癡的境界,我怕小兄弟支撐不住」大漢抱拳說道。
對於今夕,這個大漢還是有那麼些的好感,如果今夕使出剛才逼退自己的那招夜魅魔,那麼大漢也決計不會達到武癡的境界。
今夕沒有說話,只是那般微笑著看著這個大漢。
這個大漢一愣,心道:「莫不是這小子還有什麼留手?」
當即,一陣颶風便從大漢的身上爆射而出,完全不同於之前的颶風。
強大的氣勢,暴虐的風,捲過今夕的臉龐,只是今夕的面容依舊那麼淡然,彷彿根本沒有當回事一般。
「小兄弟,即便你真的有所依仗,也是速速離去的好。」我能感覺得到,堂主大人正朝著這個方向趕了過來。
這個大漢真心的提醒道。
「過來了才好啊。」今夕突然微笑著說道。
大漢突然覺得有些眼花,突然,大漢身邊的風,彷彿消失了一般,竟然再也沒有辦法形成絲毫。
驚駭地看著四周,不過,隨便這個大漢怎麼提起自己的氣之力,硬是無法再次形成一絲絲的微風。
「怎麼回事?」就在大漢駭然地時候,看著一旁微笑著的今夕,心裡不禁有一絲絲的恐懼升起。
難道是在自己面前的這個年輕人搞的鬼,大漢不禁心裡產生了絲絲的恐懼。
今夕看了一眼四周的天空,隨手一捏。
數十道龍卷便出現在陳耀的身邊,突兀的形成,渾然天成。
「我所控制的,這這一片的大氣。」今夕緩緩開口說道。
今夕也是順利的進入武癡的境界,今夕所感悟的,卻是這一番大氣。
風,存在於大氣之中,沒有大氣,就不會有風。
這是今夕在戰鬥的時候,瞥向四周的空氣時,領悟到的。
狂大漢心裡對今夕的評價赫然出現。
如若不是狂到了極致,又會想到去控制身邊的大氣。若不是狂到了極致,又怎麼能控制得了身邊的大氣。
「原來所謂神風,就是這麼回事。」今夕看著隨著自己意念轉動的狂風,開口說道。
神風,就是將風還原回大氣,在自己的身上刻下風的印記。
「這位大哥,你走吧你剛才一片赤誠的份上,我就原諒你。相信你也不會做出那等齷蹉的事情來。今夕開口說道。
睥睨間,大漢感覺今夕能控制自己的生死,這種感覺,連在對抗兩位堂主的時候,也是不曾擁有的。
彷彿自己變得更加渺小了,大漢一抱拳,便離開了這裡。
今夕看著大漢離開的身影,緩緩地伸出右手,形成一道道的狂風。
「現在的我,所感悟之風,並不多,僅狂風,颶風兩種,往後的路還很長。」今夕在晉級武癡之後,感覺天地一片豁然開朗。
但是,天地開闊之後,今夕更加感覺到了自身的渺小。
原本以為神風便是極限,現在終於理解,所謂神風不過是一個新的開始,今夕感覺著遠方波動著的兩個氣息。
「我現在究竟到了何種程度,我倒要試試。」今夕的臉上露出難得的瘋狂。
只是,在瞬間,今夕臉上的神色,愈加的瘋狂了起來。
一個熟悉的氣息,正向著今夕的方向,無限的接近著
心魔的氣息,突然出現在今夕的心裡,而且更是因為今夕的晉級,心魔也是衝擊到了武癡的境界。
「這下,鹿死誰手還不得知,送我兩個武癡的傀儡?我還真是很開心呢。」今夕的眼睛裡,露出了對強大的期望
「我怕的不是這個,怕的是培培以後就這麼下去了。他自小是個溫順的孩子,就是自尊心特強,受不得一點傷害。」
致遠微覺驚異,她最欣賞沈培的,就是他萬事不縈心的性格,為什麼他**描述的,像是一個陌生人?
「他四五歲的時候,在幼兒園全托,自己學著繫鞋帶,結果系成一團死疙瘩,被老師叫到前面示眾,連諷刺帶挖苦,話說得挺難聽,他回家之後哭了好幾天,從那之後,再不肯去幼兒園,也不肯自己繫鞋帶,一直到現在,他都討厭有鞋帶的鞋。」
致遠怔怔地聽著,忘記了一切,這是她第一次聽到沈培小時候的故事。原來不會繫鞋帶的典故,可以追溯到這麼遠。
「阿姨,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您放心,以後我不會再那麼說話。」
沈母歎口氣,「我現在跟他說話,完全是耳旁風。你幫我看好他,那東西還是少碰為妙。」
半夜致遠聽到耳邊?的聲音,開了檯燈,卻發現沈培躺在身邊,大睜著眼睛望向天花板。
「你做什麼,怎麼不睡?」致遠氣消了大半。
沈培翻身,緊緊摟住她的腰,貼著她的身體半天沒有動,頭發癢癢地刺到致遠的面頰。
「別鬧了,睡覺,你看看表,都…了。」
沈培不說話,只是貼得更緊。
致遠心軟下來,把嘴唇貼在他的眼睛上,「算了算了,你閉上眼,好好睡覺。明早我帶你出去散步。」
沈培點頭,聽話地閉起眼睛。
因為不用上班,早晨起來時間充裕,致遠果然履行諾言,好說歹說,總算把他勸出門。
太久沒有在室外活動,走了半圈,沈培已經虛汗直冒,靠在致遠身上直喘氣。
「我累。」他低聲說。
致遠扶他在附近的長椅坐下,揉揉他的頭髮,「你歇會兒,我自個兒跑兩圈。」
等她繞著湖岸跑回來,發現沈培面前蹲著兩隻金毛犬。
他揉弄著其中一隻的下巴,那小傢伙享受地瞇起眼睛,喉嚨裡發出滿意的呼嚕聲,另一隻用舌頭吧嗒吧嗒舔著他的手心,尾巴搖得像風中的狗尾巴草。
致遠認得這兩隻狗,一隻叫湯姆,一隻叫傑瑞,令人印像深刻。
她想過去,走到一半卻停下腳步,凝神看著這幅和諧的圖面,眼角慢慢變得濕潤。
沈培的臉上,竟有隱隱的笑意。
這是從甘南回來後,第一次看到他笑。
致遠抬頭,發現狗主人就在不遠處站著,並沒有上前干預的意思。
她對他感激地笑一笑,那人抬起手,貼著棒球帽的帽簷遙遙致意,還她以微笑。
吃過早飯文曉慧打電話來,致遠趁機托她幫忙,「親愛的,幫我搞只小狗來。」
文曉慧辦事神速,第二天就送來一隻兩個月大的蝴蝶犬。
很活潑的一隻小狗,貪吃,非常黏人。開始還有些怯怯的,二十分鐘後就開始四處蹦高撒歡兒。
把三人挨個聞了一遍,最後認定了沈培,叼著他的褲腳不肯鬆口,像個特大號的毛栗子墜在他腳邊,走哪兒跟哪兒。
「給它起個什麼名呢?」
致遠揪著它碩大的耳朵,「既是小姑娘,又長得這麼漂亮,就叫小蝴蝶好了。」
文曉慧大笑,「我服了你,可真能省事兒」
沈培沒說什麼,可是看得出來很喜歡,他向文曉慧道聲謝,便離開客廳進了畫室。
蝴蝶立刻扭著圓滾滾的屁股跟過去,四隻短短的小胖爪,在地板上拚命劃拉,活像只長了毛的烏龜。
致遠看得好笑,跟文曉慧說:「那些小傢伙好像特別待見他,看見他就巴結的不得了。」
「狗和貓在這方面都挺靈的,好人惡人一眼就明白。」文曉慧笑,「碰上我,它們肯定躲得遠遠的。」
她是第一次來沈培的住處,對客廳四壁的裝飾發生興趣,四處遛達,最後在幾個豎在地板上的畫框前站住。
「這是沈培的新作?」文曉慧湊近了細看。
「啊,你覺得怪不怪?」
文曉慧離遠幾步,再仔細看一會兒,然後說:「我說實話,你不會生氣吧?」
「您就別矯情了,有話請說吧。」
「我倒感覺,沈培像是開竅了。他以前的作品,軟綿綿的沒什麼意思。這幾幅,反而像任督二脈開始打通的標誌。」
致遠用力撇嘴,「且,說得跟真的一樣。」
「是真的,你不覺得,這些畫面都有一種非常的張力,像在表達什麼?可惜,我理解不了。」
「去你的吧,越忽悠越離譜,我怎麼什麼都看不出來?」
「這叫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不是我說你致遠,你這人快廢了,腦子裡除了你辦公室那點破事兒,什麼都裝不進去。」
「那是,如今能給我安慰的,只有工作上那點破事兒了。」
文曉慧朝天翻個白眼,「病入膏肓,無藥可救。」
因為要買狗糧和項圈,兩人開車到附近的大型超市。
在進口食品的貨架處,譚斌見到一個似曾相識的身影。
他微微俯身,正全神貫注地挑選咖啡粉。從她的方向,只能看到他沉靜的側臉。
致遠莫名其妙地僵在那裡,甚至無法挪動一根手指。
「喂,看什麼呢?丟了魂兒一樣。」文曉慧拉著她走開。
致遠再回頭,貨架前已空無一人,彷彿剛才只是她的幻覺。
排隊等著結帳,文曉慧不停地抱怨飛漲的物價,她依然有點恍惚,垂頭看著自己的腳尖,胸口似填著一塊木塞難以呼吸。
有那只纏人的小東西要應付,七天假期過得飛快。
長假過後的第一個工作日,致遠第一次感受到藍色星期一的症狀,幾乎不想去上班。
辦公室的氣氛也很懶散,尚未從長假中恢復元氣。
致遠約了產品經理談事,兩人一商量,索性溜到建國飯店,邊喝下午茶邊聊工作。
這位產品經理是致遠做項目經理時的舊識,兩人為工作並肩對外過,也關起門拍著桌子互相指責過,關係卻一直很鐵。
話說到一半,他壓低聲音,「cherie,小心你下面那個周楊,這小子可不是什麼善茬兒。」
致遠楞一楞,然後笑著問:「這話從哪兒說起?」
「那天k歌,你不是沒去嘛,他喝高了,跟旁邊人說,你的erge漲百分之三十,是他故意放的水。」
致遠放下咖啡杯,放假前的鏡頭一一回放,她的指尖開始慢慢變冷。
「平時看他挺豪爽的,誰想得到還有這一出?」
致遠扭過臉,譏誚地冷笑,「我完成不了任務,他也沒什麼好處。他不會蠢到以為踩掉我,他就可以上位吧?」
同事微笑,「cherie你的思維太直線了,一心都在你那些合同上。周楊很早就說過,他最受不了的,就是攤上一個女老闆。你再想想,踩低你,誰可以從中得利?」
喬利維。
致遠咬住嘴唇不說話,胸口起伏得厲害。
「tony還在的時候,幾次三番動員我去做es,我死活不肯去。做技術的雖然沒什麼大前途,可是環境簡單。你們那兒彙集的全是人精,稍不留神,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我才不找那不自在。」
致遠沒有回辦公室。
和同事分手後,她開著車走在擁擠不堪的二環上,從來沒有感覺到如此的無助。
就像不會游泳的人落在水裡,四處都是水,什麼也抓不住,只能任由身體一點點往水底沉下去。
想起程睿敏那個關於游泳的故事,對著前方的空氣,致遠不禁笑出來。
很多次遇到荒唐事,她唯一的反應,只有微笑。
因為不能痛哭。
不知不覺間,幾乎是靠著本能,把車開進沈培樓下的停車場。
推開門,屋裡沒人,王姨常用的圍裙搭在沙發扶手上,大概買菜去了。
致遠精疲力盡,扔下包換鞋。
一串鈴鐺響,小蝴蝶跌跌撞撞跑出來,咬著她的褲腳往屋裡拖。
致遠輕輕撩開它,「一邊兒去,等我換上鞋。」
傢伙焦慮不安地繞著她打轉,嗚嗚低叫,兩隻小爪子把她的褲子磨得嗤嗤響。
譚斌心裡一動光著腳跟在它後面,看它撲到畫室的門上,拚命抓撓。
門關著,她上前用力一推,門應聲而開,撲面而來的,是一股難以形容的妖異香氣。
沈培打橫躺在畫室正中,秀氣的雙眼微微闔起,睫毛投下一片陰影。臉上的表情安定愜意,充滿幸福感。
致遠釘在門口,渾身僵硬。
過很久她蹣跚上前,走到沈培面前,蹲下,「沈培,你太讓人失望了。」
沈培沒有反應,完全沉浸在自己恬然自得的狀態中。
致遠跌坐在地板上,心裡有東西辟啪一聲粉碎。頭頂那幅新畫,男人的臉,女人的臉,都冷冷地看著她。
絕望,她想她明白了。
身體如此貼近,心卻隔著千山萬水。她要的,如今他給不了;他要的,她也給不了。
她退出去,關門,讓他自己清醒。
王姨做好晚飯擺上桌,沈培方搖搖晃晃摸出來。
致遠一直板著臉,只和王姨搭話,等她離開,才向沈培伸出手,「拿出來。」
「什麼?」
「你說什麼?**。」
沈培忽然漲紅了臉,下意識按住褲兜,大聲說:「不用你管」
致遠上去掰他的手:「你給我」
「鬆手」
「給我」
「走開」
兩人都變得不可理喻,像兩個彆扭的小孩糾纏在一起,拚命想保住自己手裡死守的那點東西。
沈培身體復原不久,很快落了下風。他焦躁起來,再也顧不上太多,當胸一把推開致遠。
致遠一點沒有防備,踉踉蹌蹌後退,一跤跌出去,脊背重重撞在桌角。
眼前一片昏黑,她疼得嘴唇頃刻發白,有幾秒的時間幾乎失去意識。
沈培撲過去扶她,「致遠」
「別碰我」致遠幾乎是厲喝一聲。
沈培伸出去的手又縮回來,退後幾步,靠著牆壁漸漸滑落在地板上。
待眼前的黑霧慢慢散去,致遠扶著桌子站起來,冷冷看著他。
沈培蹲坐在牆角,像闖禍的孩子一樣,把臉深埋在膝蓋間。
「沈培,你就這麼可著勁造吧,接著自憐自傷、自暴自棄」譚斌的聲音裡,似有什麼東西在一片片破碎,「誰這輩子沒遇過幾件倒霉事,有誰像你一樣沒完沒了?你自己不肯放過自己,沒人幫得了你去對著鏡子照照,你還算是個男人嗎?」
蝴蝶顯然被嚇壞了,胖頭藏進沈培的腿中間,只拿一雙烏黑的圓眼睛,縫隙裡偷偷瞄著她,露在外面的尾巴不停地哆嗦。
致遠頭也不回地摔門離開。
十月半的夜晚,溫度已經很低。她身上只有一件薄開衫,風吹過來透心地涼,卻沒有感覺到冷。
所有的不如意都在此刻湧上心頭,感覺自己象處身孤島,大浪一波*襲來,她沒有任何招架之力。
她一直地走著,彷彿只有身體不停地動,才能讓大腦維持著空白。
沿著東直門外大街向東,再向南,見到熟悉的酒吧,她走進去。
紅的酒,綠的燈,身體漸漸漂浮,輕鬆、愉快,所有的煩惱後退,周圍一切都那麼美好。
布魯斯音樂極盡纏綿,早有半酣的酒客在昏暗的燈光裡貼身共舞糾纏,靈魂飛馳。
致遠舉起酒杯,對著燈光微微笑起來。這樣縱酒,實際和沈培也沒有什麼分別。
「雙份黑傑克加冰。」她口齒不清地叫過服務生。
酒剛沾唇,便被一隻手拿個男人的聲音,「抱歉,我們結帳。」
幾張粉色的鈔票放在桌上。
致遠轉身,透過迷濛的煙霧,眼前是一張斯文而熟稔的臉,程睿敏。
她笑嘻嘻站起來,一隻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斜著眼睛,顧盼間眼波流轉,「帥哥,不要辜負良宵,來,跳支舞吧。」
這樣放肆的發洩,讓她有種歇斯底里的快感,今夜她只想自己掌控遊戲的方向,管它代價是什麼。
程睿敏愕然,他沒有見識過這樣子的致遠,微怔之下,她已經順勢貼近他,雙臂繞上他的脖頸。
程睿敏大窘,畢竟旁邊坐著他的客戶和朋友,他真沒有這個勇氣當眾表演貼面舞。
他不敢亂動,但又捨不得放開手。隔著薄薄的衣物,他也能感覺到手下的肌膚,緊致滾燙,散發出逼人的誘惑。
稍一遲疑,已經身不由己地被她帶向中間的空地。
致遠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已經酩酊,酒精在身體裡像團火在灼燒,心裡的某處地方卻是清明的。
伏在他的肩頭,有種熟悉的歸屬感,一顆心像有了安放的地方。
酒吧混濁不堪的空氣中,她又聞到了清新的沐浴液香味。
那是讓她安心的味道,信任、可靠而溫暖,就像很久之前他的笑容,哪怕被客戶刁難得焦頭爛額,哪怕天要塌下來,只要他切都會妥帖。
她把臉埋進他的肩窩。
程睿敏察覺到肩部的異樣,不用低頭,他也知道那個地方正被液體逐漸浸濕。
這是致遠第三次在他面前哭泣。
前兩次,是為了生死不明的男友,這一次,又是為了誰?
他只能輕拍著她的背安慰,摟著她慢慢向門口移動,心底卻有一絲微微的刺痛。
服務生追到門口,「先生,找您零錢,還有這位女士的包。」
程睿敏接過,並輕聲道謝:「多謝,麻煩您幫忙告訴我朋友,有點兒事我先走一步。」
呼吸到室外清冽的空氣,致遠酒醒了一半。
風很冷,酒意抑制不住地上湧。
她站住,抱緊雙臂聲:「謝謝你。」頓一頓又說,「謝謝你替我結帳,回見。」搖搖晃晃往出租車走去。
程睿敏追上來,脫下外套不由分說裹緊她,幾乎半扶半抱著上了自己的車,替她扣好安全帶,這才回答:「這酒吧裡至少有一半男人願意為你買單。」
致遠哈一聲笑出來,「最終肯做冤大頭的只有你一個。」
程睿敏望著前方沒有出聲,點火起步,然後看她一眼說:「把你那邊的窗戶關上,我這邊開著就行了,當心酒勁上頭。」
他一提醒,致遠真的感覺頭暈,胃裡火燒火燎般難受,翻江倒海一樣。
她拍著車門叫:「停車,停車」
真停在路邊,她蹲了半天,又什麼也吐不出來,難受得兩眼淚汪汪。
程睿敏上前,一下一下撫著她的背,語氣責怪,「你說你一個女孩兒,自個兒一個人喝成這樣,真有人起了壞心,有多危險你知道嗎?」
致遠回過頭:「那你呢?你什麼心思?」
程睿敏看她半晌,有點難堪,又無法分辯,頓時僵在那裡。
致遠晃晃悠悠站起來,回到車上。背包裡摸索半天,掏出煙盒和火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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