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百二十七章 石室2 文 / 三千籟皆無
第二百二十七章石室2
法緹恩渾身一抖,連手中的方巾都差點掉落,忙擠出笑臉道:「不用了,不用了,我……我是擔心那小子一直以這樣驚人的速度成長下去,若是……若是有一天不受控制的話……可就……可就……」
長老揚起頭,像垂死的夜魈在咳一般的桀桀笑了起來,笑聲陡停後,他才一字一頓的道:「這個,到不用你操心了。同樣的錯誤,我不允許再犯第二次。」他沉默下來,像是回憶什麼往事一般,好久才疲憊的道:「你,退下罷。」
法緹恩應了聲,躬身一步步後退出門。這時才能看到,他雙足下的石板已經被他的汗水浸濕了。
一個人影無聲無息的出現在長老的面前。
「長老。」一個聲音乍然出現,同這聲音一同突然出現在長老面前的是個男子,粗看輪廓長得很秀氣,但是第二眼看上去就會有種汗毛痙攣的感覺。
因為他長得和死人完全一樣。
冰冷、僵硬的動作,被藥液浸的微帶著青灰色的肌膚,兩顆佈滿血絲的眼球,乾裂得猶如千百刀劃過一般的白灰色嘴唇,使他看起來像是一具屍體。
最詭異的是他身上所有的毛髮,頭髮、眉毛、甚至睫毛,都是一種極淡的、慘黃的金色,像在屍池中浸得退色了一般。
雖然他的話語中透著尊敬,但卻使人不由自主地毛孔緊縮。因為說話的人完全不帶有任何生命氣息,甚至連說話都漫出一股屍臭似的。
「長老。」這個怪異的男子看老人絲毫沒有動作,不由又輕聲喊道。
長老似一個垂暮已久的老人從夢裡驚醒一般,沒有什麼動作,但卻很疲勞的張開雙眼,瞥了暗中突然出現的男子一下,又倦倦緩緩的閉上眼睛,只陰沉沉地道:「是海德?什麼事?」
叫做海德的男子低下了頭,道:「據報,洪荒率軍已經完全包圍開陽軍的總部,開陽軍派出去求援的人都早已到達目的地,但是正如長老所料,天樞、天璇、天權三人沒有一個應援。」
長老喉間嗯了一聲,卻沒有睜開眼睛道:「開陽軍那裡,還剩下多少人?」
海德道:「月餘前,洪荒依照長老所說,放慢速度,每日只殺足百人便就停手,到了現今開陽軍只剩下不足五百人了。」
長老又是嗯了聲,道:「剩下的,可有降的麼?」
海德搖了搖頭道:「雖只剩下不足五百人,但卻仍是頑抗,仍是沒有肯降的。而且……」
長老道:「而且什麼?」
海德道:「而且洪荒也使人以各種方式表現出,剿滅開陽軍是元帥的旨意,開陽軍剩下的那些軍士每日都大罵元帥不止。」
長老嗯了一聲,便不出聲了。
緩了一緩,海德才道:「卻有一件事很是奇怪——元帥明明知道對他最是忠心的開陽軍,正在遭此屠殺,卻沒有任何異動,卻不知為何?」
長老道:「因為他是百里太一,所以他就不會有所異動——他的心裡有著太多的顧忌,這些顧忌雖然能使他獲得很多人的擁戴,卻也變成一張網,一張將他越束越緊的網。」
海德道:「若是他不顧一切,要拼一個網破魚死呢?」
長老緩緩睜開眼睛道:「那,不等他的網破,我就會讓他先死。」
海德道:「若是他不顧一切,要拼一個網破魚死呢?」
長老緩緩睜開眼睛道:「那,不等他的網破,我就會讓他先死。」他張開只剩下數顆參差殘缺牙齒的嘴,無聲的一笑,「反正他已經沒有用了。」
海德驀的全身一震,死人般的雙眼幾乎奪眶而出,難以置信的盯著長老,失聲叫道:「什麼?!」不知道為何,這句話竟然像蘊藏著一隻拳頭一般的,竟使海德那張屍體般的臉上如驀的中了狠狠一擊一般的神色,好半晌才聽他澀澀的道:「莫非……莫是您終於找到能完全容納『阿爾法原石』的人了?」
海德的失色似乎在長老意料之中,絲毫都沒理怎的理會,他目光掃過難以置信的海德,停留在石屋頂上,只是從鼻腔中嗯了一聲。
海德臉上的肌肉劇烈抖動著,好久才低聲道:「您說的是真的麼?」
長老仰頭望著式屋頂上的石壁,長長的吸了一口石室裡的腥惡之氣,沉聲道:「一直到現在,那個繼生人的身體還沒有絲毫的排斥現象。而且短短時日,他便能達到須經半個世紀才達到的等級,這說明『阿爾法原石』已經在他體內達到了一種穩定狀態。」他又沉沉悵悵的歎了一口氣,好像要把那乾癟胸膛裡的氣息完全都噴出來一樣。
「自從我提煉出『阿爾法原石』以來,已經經過幾萬具身體的試驗。雖然從來沒有成功過,但每次植入人體後,這『原石』的原始體因子,便會自動根據每個人身體中的不同特質,迅速對『原石』因子自身進行修繕和補充進化。幾萬次的完善和進化,已經讓它近乎於完善,它已經不單單是一組因子,而是一個有著自我意識,不斷在自我進化的怪物。由於根本沒有辦法控制和預測它的成長方向,所以找來試驗的各種體制的人都產生了排斥,我以為,那因子已經進化過了頭,所有人類和暗生者的身體都無法容納,但想不到,這次那繼生人的身體,竟然能完美的使原石因子處於穩定狀態。」
他一口氣把話說完,那剛剛吸進去的腥臭氣體在他那腐朽的器官內繞了一個循環,又一口氣噴出來,除了原來的腥臭惡味,更加了幾分腐爛的味道。讓人不由得懷疑他的內臟是否也已因為過度的衰老而漸漸爛掉了。
長老自言自語般的喃喃道:「終於找到『原石』能完全相融的身體了,這一天,我不知已經等了多少年。」
海德屍體般的身軀劇烈顫動,乾澀的喉裡發出怪異的吼音,像是一隻被奪去配偶而嫉妒的野獸。
長老卻不理他,閉上眼睛,瘦凸的喉結上下翻滾,發出一陣低低的,似是山魈獰笑時的聲音:「這一天我終於等到了……嘿……天禁的『妄神』算得了什麼?嘿……終之神跡又算得了什麼?嘿……嘿嘿……我要用這隻手,造出一個創始神來……」
海德一動不動的立著,一動,不動,真正像是一具僵立的屍體一樣,但是那張臉上分明儘是滿臉的嫉意和恨意。
長老側側瞥了他一眼,緩聲道:「我知道,你非常不甘心,但是又能怎麼辦?我本來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曾嘗試過給你的身體植入『原石』原始體,但卻立即產生排斥效應。那一次如果不是我立即把你的腦髓取出,只怕你早就徹底消失了吧?而且,」他似笑非笑的望著海德,「我為你炮製的這具身體,已經超越了所有暗生者的極限,你還有什麼不滿的麼?」
海德面無表情的說出道:「是。」
長老搖搖頭,乾枯的臉上帶著一絲傲然道:「我本以為只有百里太一的身體能容納這個怪物。但實在想不到,那個繼生人的身體,竟能更完美的與『原石』相融合。嘿嘿,百里太一無敵的傳說,應該終結了。」他側目瞥了一眼面無表情的巴爾費雷克,森森沉沉的道:「怎麼,我說的不對嗎?」
海德僵硬的身體猛地一顫,額頭上竟似有類似汗水的綠色液體的滲出,沮然道:「是!」
長老聽得這答覆,似是很滿意的閉上了眼睛,好像又默默地進入了小憩。不知道他是否做了一個什麼夢,但他那滿臉的皺折竟緩緩的展開了大半,連那勾的詭異的鼻子都似乎像一隻在獰笑得鷹。
長老一動不動的昂首座著,海德一動不動的低頭站著,兩個人像是突然停止了呼吸成為兩尊蠟像一般。
只有那一盞油燈跳動的越來越激烈了,長老和海德兩人的影子模糊的影在牆上,像是一場無聲的歡舞。在著濕氣、屍氣、糗氣堆積的石屋中,似乎時間都被銹住了,舉步維艱之極。
除了那不斷舞動的影子,還有那腥味濃烈之極、污濁已極、嗆窒之極的怪臭,在提醒這不是一幅噩夢般靜止的畫。
長老直起身子,臉上的微笑驟然消失。仍舊恢復了那種衰老、憔悴、枯槁的面容。
他緩緩的喚道:「海德。」
海德畢恭畢敬的站在長老面前,悄悄默默地看了那屍體一眼才低首道:「在。」
長老閉目道:「此刻,百里太一那邊如何?」
海德道:「此刻他雖然表面無動聲色,卻是正在暗中使人遍尋終之神跡的下落。」
長老道:「嗯,百里太一並非呆子,他雖然被自己那無謂的堅持束住了手腳,但我知道他也會在最後時刻奮力一搏的。」
海德道:「然而他卻不知道,無論他如何掙扎,卻也逃不出長老您的掌心。」
長老面無表情,喉間卻是「嘿」了一聲道:「他這種人,越是到了困境、逆境,越是會發出誰也無可估量、難以置信的猛擊,若是此時便小覷他,那還不如此時便自刎了。」
海德重重點頭道:「長老教訓的是。」
長老揮了揮那枯枝般的手,沉沉的道:「你去,找到那個繼生者,把他殺了,將他的身體帶回來。這個任務非常重要,關係到我們的成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