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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荊襄霸業 第一百九十七章 秋軒韻事(中) 文 / 葉戀

    忽然那名和蔡琰一起的「公子」冷然道:「想那曹子健的「洛神賦」可謂一絕。白大家獨鍾那6子誠,未免有點……嘿嘿,不識貨吧?」

    白素雅眼波流轉,雖然隔著輕紗,也讓人神馳思飛,只聽她珠語道:「敢問公子如何稱呼?」

    「她」愣了一會兒,道:「哦,本公子姓衛,字季升。」

    白素雅妙目顧盼的道:「季升公子誤會了,素雅只對絕妙詩詞有興趣。「洛神賦」誠一時絕唱,素雅卻以為並不代表後無來者。那6子誠亦也所慨,曾作一歌,素雅請公子見教。」說著便手撩絲絃,唱了起來:

    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

    長風萬里送秋雁,對此可以酣高樓。

    蓬萊文章建安骨,中間待我更清,

    俱懷逸興壯思飛,欲上青天攬明月。

    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

    人生在世不稱意,何妨散弄扁舟。

    一曲唱畢,半晌無聲,眾人俱望著那名「公子」。「她」倒也不小氣,淡淡的說了句:「好!」便鼓掌示意,眾人也6續喝了聲采。

    衛子司對6羽更是另眼相看,彷彿自己的孩子沒死,又活生生的在自己眼前神采飛揚的吟誦,一時眼眶模糊了……

    此時的6羽卻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他並沒有因為自己的「佳作」名世而沖昏了頭,反倒另有所思。須知這些足以傳世的名句,除了當事人絕無可能那麼容易流傳,為什麼白素雅會知道得這麼清楚?原因只有二個:第一,白素雅和她們很熟稔,甚至到了能「閨中密友」的程度;第二,在那些女子的周圍有「間諜」!那麼再歸納這兩個原因,指出一個重要的關鍵:白素雅究竟是什麼人?何以她跟這些不同身份、地位、住所的人有著這麼近的關聯?忽然靈光一閃,6羽似乎看到什麼影子,卻未確實捕捉到……

    「聽起來詞意豁達,懷抱豪邁,卻不如「洛神賦」的思慕深念,婉轉動人阿!」季升公子道。

    此時衛子司忽然笑道:「得聆白大家所譜新作,老朽真有聞雅樂不知肉味之慨。今日躬逢其會,邀請了這位擅作詩詞的6公子前來共襄盛舉,白大家以為如何?」

    白素雅聞言道:「衛太爺客氣了。若仲道公子仍在,素雅陋作豈堪入耳?何況尚有蔡大家呢。但不知6公子如何稱呼?」

    被架上火線的6羽只能硬著頭皮站起來,施禮道:「在下6成,字問明,實衛太爺謬讚,當不得擅作詩詞之譽。」

    衛子司倒也不以為忤,笑道:「問明何必客氣?剛才你即興一,老朽以為不輸……呃,不輸給仲道。如今曹子健既有「洛神賦」傳世,你可否試著比擬作一?」

    6羽頓時頭皮麻,雖然這一關過不過無所謂,但是看老太爺的樣子,似乎把自己當作孩子。所謂「輸人不輸陣」,老太爺與曹操交情匪淺,曹操幾個兒子的文采都不差,老太爺卻認為自己那英年早逝的獨生子略勝一籌。如果此時不能讓老太爺稱心如意,自己和蔡琰恐怕還得有得磨的。

    想著6羽只能雙手一攤道:「既然老太爺有此雅興,晚生試作一便是。」於是清了清喉嚨,吟道:

    秋風清,秋月明,落葉聚還散,寒鴉棲復驚,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

    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

    早知如此絆人心,還如當初不相識。

    衛子司擊掌,饒有意味的道:「好!好一個「早知如此絆人心,還如當初不相識」,果然坦白!再來,再來!」

    6羽知道老太爺還不滿意,心裡一歎,暗忖真的要對不起那佳作的主人了,便恭聲道了「是」,吟唱道:

    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

    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

    歡樂趣、離苦別,個中更有癡兒女。

    君應有語,渺萬里層雲,千山暮景,只影為誰去?

    橫汾路,寂寞當年簫鼓。

    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自啼風雨。

    天也妒,未信與,鶯兒、燕子俱黃土。

    千秋萬古,為留待騷人,狂歌痛飲,來訪雁丘處。

    一曲唱畢,舉座無語,氣氛突轉悲涼;再見蔡琰雙目淚成行,衛子司含淚點頭而笑,那位「季升公子」則是如醉如疑;至於白素雅,纖手直顫,顯是心神俱醉,迷離不已。

    半晌,「季升公子」忽道:「此作的確堪與「洛神賦」並美。若誠如6公子方纔所言,乃隨興而作,在下只能認為公子的確勝那曹子健一絲了。」言下之意,質疑6羽乃是早有預備,非乘興而作。

    衛子司呵呵笑道:「這有何難哉?季升不如出個題目考較,如何?」

    季升公子道:「如此得罪了。昔曹公北征烏丸,過碣石即興作賦曰:

    東臨碣石,以觀滄海:

    水何澹澹,山島竦峙;

    樹木叢生,百草豐茂;

    秋風蕭瑟,洪波湧起;

    日月之行,若出其中;

    星漢燦爛,若出其裡。

    幸甚至哉,歌以詠志。

    6公子覺得如何?」

    6羽道:「昔秦皇、漢武,皆有臨碣石賦,壯哉曹公,歌以詠志阿!」6羽的意思是,從前秦始皇、漢武帝都封禪泰山,然後過碣石臨賦。如今曹操師法之,6羽譏諷其隱有稱帝之志,指其此舉明顯是大不韙。

    季升公子微露怒色,正要駁斥,6羽又道:「在下並無大志,有酒便為足,嗯,便賦一「停雲」吧:

    靄靄停雲,濛濛時雨,八表同昏,平路伊阻,靜寄東軒,春醪獨撫,良朋悠邈,搔延佇。

    停雲靄靄,時雨濛濛,八表同昏,平6成江,有酒有酒,閒飲東窗,願言懷人,舟車靡從。

    東園之樹,枝條再榮,競用新好,以怡餘情,人亦有言,日月於征,安得促席,說彼平生!

    翩翩飛鳥,息我庭柯,斂翮閒止,好聲缸和,豈無他人?念子實多!願言不獲,抱恨如何?」

    在眾人歡呼過後,季升公子冷冷道:「曹公向以安定天下,輔佐漢帝為己任。反觀那劉大耳,自命皇叔,罔顧人倫,奪兄弟之國以為樂。今曹公順天伐之,不知6公子作何感想,試賦一詩何如?」

    6羽微微一笑道:「劉使君孝母忠君,蒙聖上查族譜,證實其為皇叔至親,何來自命之說?今奉聖上詔書討逆,曹公雖軍容鼎盛,未必能勝。聞曹公過大散關有感曰:

    晨上散關山,此道當何難!

    晨上散關山,此道當何難!

    牛頓不起,車墮谷間。

    人坐磐石上,彈五弦之琴。

    作為清角韻,意中迷頓。

    歌以言志,晨上散關山。

    詩詞歌賦,實人最深情緒表。曹公此賦悲涼慷慨,雖有志克服翻山越途之險,奈何已透露無力回天之歎。至於在下,亦剛游過大散關回來,便作一請諸位賜教。」說著便借用蘇東坡名句吟道:

    西南歸路遠蕭條,倚檻魂飛不可招。

    野闊牛羊同雁鶩,天長草樹接雲霄。

    昏昏水氣浮山麓,汛汛春風弄麥苗。

    誰使愛官輕去國?此身無計老漁樵。

    白素雅已忍不住心頭悸動,向6羽施禮道:「6公子出口成章,不假思索,句句佳作,字字珠玉,何以聲名不顯?素雅以為當今之世,惟有那「四州之才」6子誠差堪匹擬,不知公子與他是否相識?」此話無疑表達了相當的假設,當下立即掀起一陣騷動和議論。只是交頭接耳之際,無人敢如白素雅般,當著衛子司的面詢問他的客人。

    6羽笑道:「豈止認識?我們……算是穿同一件衣服長大的。他的詩還是我教的哩。」說完卻引起一陣哄堂大笑,獨有那季升公子冷冷哼了一聲,低聲罵道:「恬不知恥!」

    白素雅道:「曹二公子作過燕歌行,辭曰:

    秋風蕭瑟天氣涼,草木搖落露為霜,群燕辭歸雁南翔。

    念君客遊思斷腸,慊慊思歸戀故鄉,君何淹留寄他方。

    賤妾煢煢守空房,憂來思君不敢忘,不覺淚下沾衣裳。

    援琴鳴弦清商,短歌微吟不能長。

    明月皎皎照我床,星漢西流夜未央。

    牽牛織女遙相望,爾獨何辜限河梁!

    方才公子作的七言詩,素雅以為尚勝一籌。不過二公子寫的是秋景感懷,公子能否以此為題,再試作詩一?」

    6羽沒料到白素雅也考較起他來,不知該否應承,只聽衛子司道:「嗯,問明不妨試試!」

    雖是隆冬,此時的6羽卻額頭直冒熱汗,不得已只好再借用「前世」的名句,緩緩吟道:

    早歲哪知世事艱?中原北望氣如山。

    樓船夜雪瓜州渡,鐵馬秋風大散關。

    塞上長城空自許,鏡中雙鬢已微斑。

    定鼎長安足名世,千載誰堪伯仲間!

    廳中一片寂靜,呼吸聲可聞。良久,衛子司率先開口道:「秋景言志,豪氣干雲,果真無愧於「四州之才」也!」

    衛子司脫口洩漏了6羽的身份,引起一陣嘩然。白素雅輕拍纖手,歎道:「此詩毫無斧鑿之痕。妾身本希奇為何從未聽過6公子之名,原來真的就是譽滿天下的6羽,6子誠,6軍師,失敬了。」

    6羽不由苦笑以對,只能對衛子司道:「老太爺,您真害死人了。」

    不料衛子司卻一翻兩瞪眼道:「怎麼著?難道你真以為瞞得過這些懂門道的人?」

    季升公子冷笑道:「好一個6子誠6大軍師,竟不敢以真面目示眾,難道怕輸不起?」

    6羽礙於衛子司和蔡琰情面,一再容讓,此時聽到,也不由心頭冒火,負氣道:「誰輸不起了?在下何時說過自己不是6子誠了?公子若想定輸贏,不妨劃下道兒來,在下奉陪便是。」

    季升公子眼見激將法得逞,高興的笑道:「這可是你說的。不過我還沒想到,不如請白大家出一題。」一箭雙鵰,表明6羽要過兩關才行。

    6羽倒也有氣量,心想難道自己「前世」的中文系是白念的?好歹肚子裡也裝了不少二千年的名家之作,就不信會輸,便點頭道:「如此,有勞白大家示下。」

    白素雅纖手輕輕彈奏,喟然道:「當今,王粲的《七哀詩》最能描寫戰爭的殘酷。不知6大人怎麼看待?試以言之。」

    6羽點點頭,道:「所謂兵者不祥,聖人不得已方用之。今百姓何辜?竟為俎上魚肉。羽常思如何能拯民水火之中;今不才,請白大家指點一二。」

    隨口吟道:

    去年戰,桑乾源。今年戰,蔥河道。

    洗兵條支海上波,放馬天山雪中草。

    萬里長征戰,三軍盡衰老。

    匈奴以殺戮為耕作,古來唯見白骨黃沙田。

    秦家築城避胡處,漢家還有烽火燃。

    烽火燃不息,征戰無已時。

    野戰格鬥死,敗馬號鳴向天悲。

    鳥鳶啄人腸,銜飛上掛枯樹枝。

    士卒塗草莽,將軍空爾為。

    乃知兵者是凶器,聖人不得已而用之。

    衛子司歎道:「說得好!幾句話道盡戰爭的殘酷和百姓流離的慘狀,但似意有未盡……。」說著看向6羽。

    6羽苦笑道:「老太爺既考較了,晚生豈能推辭?」頓了頓,便吟唱道:

    車轔轔,馬蕭蕭,行人弓箭各在腰,

    爺娘妻子走相送,塵埃不見咸陽橋。

    牽衣頓足攔道哭,哭聲直上干雲霄。

    道旁過者問行人,行人但雲點行頻。

    或從十五北防河,便至四十西營田。

    去時裡正與裹頭,歸來頭白還戍邊。

    邊亭流血成海水,武皇開邊意未已。

    君不聞,漢家山東二百州,千村萬落生荊杞。

    縱有健婦把鋤犁,禾生隴畝無東西。

    況復秦兵耐苦戰,被驅不異犬與雞。

    長者雖有問,役夫敢申恨?

    且如今年冬,未休關西卒。

    縣官急索租,租稅從何出。

    信知生男惡,反是生女好。

    生女猶得嫁比鄰,生男埋沒隨百草。

    君不見,青海頭,古來白骨無人收。

    新鬼煩冤舊鬼哭,天陰雨濕聲啾啾。

    良久,在眾人喟歎及議論聲中,白素雅拭了拭兩行清淚,點頭道:「公子悲天憫人,為民伸苦,素雅相信必蒙上天垂眷,為四方黎民造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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