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九十六節 聯合調查 文 / 黃初
第九十六節聯合調查
范哈兒遇刺後，他的手下鄧錫侯、田頌堯、陳蘭亭等人，並不知道這事情內幕，一聽到消息立刻讓手下幾個師進行戰爭動員，同時電令范哈兒，請示是不是向重慶進軍，保護他這位軍長大人的安全。
好在范哈兒早有安排，沒有軍事方面的行動計劃，僅僅是讓他們戒備註意二十一軍的動向，如果二十一軍動員部隊，則立刻貼近監視，但決不可輕起戰端。
既然不能打硬仗，那鄧、田等人，當然只能打嘴仗了，配合范哈兒早就準備好的宣傳，紛紛動用人手，在報紙上，在通電上，大罵劉湘縱容手下行刺大員，罪責難辭，該當下野以謝其罪。罵聲不斷，不過他當然把目標指向了劉湘，號召劉從雲說出事實，不要被人做了槍手。
在某些力量的推動下，直接指向劉湘的罵聲，越來越多。
其實事情發生後，除了劉湘的那些部下還相信劉湘，外界大多數人，都已經猜測這事肯定和劉湘脫不了干係。如果沒有劉湘的授意，以劉從雲的身份，應該不會貿然行刺范哈兒。畢竟就算范哈兒被刺殺了，對他也沒有直接好處，他犯不著白白為劉湘出面。
第二天，南京國民政府也就此事發表譴責聲明，同時電文劉文輝和劉湘、范哈兒嚴查此時。認為刺殺一方大員這樣的事件，簡直是對國威和法律的最大挑戰，必須嚴懲肇事者，要求他們組織徹查清楚這次行刺案，揪出幕後兇手。同時電文暫時免去劉從雲教導師師長的職務，讓他等調查組成立，接受正式調查。
南京的命令一來，范哈兒和劉文輝當然樂意配合接受了。不過劉湘在這件事情上，卻是足足拖了三天，沒有任何表態，甚至都沒讓劉從雲交出二十一軍教導師兵權。
既不譴責劉從雲，也沒有讓對他進行調查，僅僅就範哈兒在重慶南郊遇刺一事，表示非常遺憾。他還聲稱那兒已經接近第四師防區，不該由他的二十一軍負全責，希望范哈兒抓住兇手嚴懲就可以了，不要把事情牽扯到二十一軍上面來。
這麼推卸的話，讓外界對於劉湘的懷疑，當然開始加深。
在范哈兒麾下那些人士的大力主導下，加上某些勢力再在背後起哄，對於這次行刺事件主謀是由劉湘的說法，已經佔了輿論了主流。
隨後，作為當事人的范哈兒，也終於站了出來，表示為了政府的尊嚴，為了四川的安定，要求四川三督立刻相應南京號召，成立一個聯合調查組對此事進行調查，還他一個公正，還社會一個正義。
南京國民政府，對此也極為重視，再次特地從行政院和軍政部派了一隊調查人員過來，配合聯合調查組進行相關調查。
收到消息的范哈兒，立刻派出自己的私人專機，特意接調查人員來渝。隨後劉文輝也表示，將派四川省政府代表，參與調查此事，嚴懲肇事者。
對此，劉湘完全沉默以對。
既沒有反對，也不說接受，他現在還在躊躇猶豫中，根本沒一個明確的行動。
一個由南京方面、劉文輝和范哈兒三方組成的調查組，正式成立。就在聯合調查組剛剛抵渝，準備傳喚劉從雲進行調查的時候，劉公館那邊卻突然傳出消息，作為行刺最大嫌疑分子的劉從雲，竟然已經從重慶消失了。
輿論再次嘩然。
認為這劉從雲，簡直是對正義和法律的最大挑戰，本來所有人就都他當成了第一責任人，現在竟然還敢逃跑，簡直就是拿大家在開玩笑麼！
至於劉湘這個領導者和直接上司，這次更是直接被擺在一起挨罵了。大家都清楚，正是劉湘的不作為、不調查，才導致了劉從雲的跳跑，在這樣的情況下，僅僅就這件事情上，他劉湘就要負一半責任。
現實也已經有大量的通電，要求劉湘辭職以示負責了。
基本上，除了劉湘的手下或者親近人士，其他人、其他勢力，已經完全不再信任他的清白。
就在大家覺得，調查工作可能無法再進行下去，可能只能查到劉從雲那兒就要截止的時候，身在綦江的范哈兒，卻是拿過手上一份情報，滿意的笑了起來。
「哼！這劉莽子還真是捨不得下手，聽了劉神仙一席鬼話，就真把他放走了。不過這樣也好，一個活著的劉神仙，總比死了的劉從雲要強！」
范哈兒手上的這份情報，顯示的正是自己麾下袍哥兄弟，已經找到了劉神仙劉從雲的消息。
控制了袍哥幾大舵把子的范哈兒，等於擁有了一個龐大情報網絡。他之前還沒有注意到袍哥兄弟們在這方面的力量，直到前次，兩個年青袍哥兄弟，主動找他來告密，范哈兒才突然察覺，袍哥兄弟會，實際上可以成為自己手上最好的情報工具。
所以他隨後馬上通過冷開泰、鄧叔才、馬昆山、龔謂德、陳俊珊、陳蘭亭、石肇武等大袍哥，動員手下袍哥兄弟，開始全面搜索關於這次行刺事件的情報，並且緊盯劉湘和劉從雲兩人，時刻注意他們的動向。
這個號稱擁有幾十萬袍哥的組織，一旦發揮作用，那真是無法想像的強大。
劉湘和劉從雲做那些事的痕跡，完全清楚的展示在范哈兒面前，有些事情的因由，范哈兒看得可能比劉翔他們這幾個當事人還要透徹。
不出范哈兒所料，劉湘在發現行刺事件曝光後，並沒有將劉從雲殺人滅口，而是等發現情勢已經不受控制後，給了劉從雲一筆幾十萬元的黃金，讓他趕緊離開四川，逃到一個偏僻的地方去躲幾年。
不過那劉從雲雖然是道士，卻是個已經習慣了花花世界的野道士，哪裡願意到窮鄉僻壤的地方去過苦日子，在拿到了劉湘給的盤纏，前腳離開劉公館，後腳就踏上了前往上海的民生輪。
「那麼，過幾天就把那劉從雲押送到重慶來吧！」范哈兒下達了命令。
早有準備的袍哥兄弟，立刻行動，等劉從雲搭乘的輪船到了武漢，當眾將他擒獲，並且將他的身份，公然宣佈了出來。
武漢的報紙和電台，第二天立刻播報了這條消息，輿論也再次把注意力集中到了這次行刺事件上面。
大家一致要求公審劉從雲，讓他交待清楚他的行刺緣由或者背後主使。
到了這時候，劉湘也終於確定了他需要做的事情，已經開始四方行動行動，動用他的影響力，讓部分報紙和勢力給他說話。但在大勢所趨之下，這麼幾個寥寥的聲音，根本不可能改變即將發生的事情。
8月2日，劉從雲被武漢的警察和一大群袍哥一起，押送到了重慶。
這時候，宣傳無效的劉湘，只能作出更強烈的回應了，馬上電令二十一軍屬下幾個師：
「鑒於當前重慶政局不穩，茲令第二師，第三師即刻進渝，協助維持治安！」
劉湘的命令，到了唐式遵、王陵基兩個師長手裡，他們卻是開始猶豫了。
眼下的情況，幾乎大多數人都能看出來了，劉從雲行刺范哈兒這件事情，就算不是劉湘指使的，起碼也是他授意的。就像當初宋氏遇刺案中的袁世凱一樣，分明就是一個縱容者，沒有直接動手而已。
唐式遵和王陵基兩人，對於劉湘的忠誠，當然要超過范哈兒和盧作孚他們，但是這個年代，無論是軍閥還是軍人，都沒有嚴格的忠誠，主義和信仰尚且能夠改變，這種上下級之間的關係，更是不牢靠。
所以唐、王二師慢慢的調集部隊行軍，才在半路遇到陳蘭亭、王纘緒兩個師長帶隊過來監視後，就立刻停下部隊，互相開始對峙起來。這樣，在緊靠重慶的郊區，整整四個師互相紮營對峙，雙方都不再向市區進軍。
劉湘大驚，還以為范哈兒真的準備自己開戰了。
他隨即命令重慶警備司令，讓他立刻出兵將范哈兒抓起來。
他不知道這個警備司令，早在二劉之戰前，就已經和范哈兒、陳蘭亭他們達成了一致戰線，更是收了他幾百桿槍的禮物，怎麼可能再去害范哈兒。
現在一聽到劉湘的命令，當即以此命令不合法為由，拒絕執行。
同時在范哈兒的要求下，被動的在碼頭、銀行、電報電話大樓、郵局、醫院等地，設立關卡，對全城重點地段進行戒嚴，防止劉湘狗急跳牆，直接指揮最後的警衛部隊進行反撲，破壞重慶市政設施。
好在劉湘還沒有那麼瘋狂，一看警備司令不服從命令，立刻幾道加急電令唐、王兩部，命他們不要管陳蘭亭他們，即刻進城。
但是唐式遵和王陵基卻是回復，他們若貿然行動，恐被陳、王兩部所趁為由，拒絕繼續進城。
到了這個時候，劉湘已經是看清楚了一些事情，雖然他還沒有眾叛親離，但真正願意鐵桿支持他的部隊，卻是已經不多了，而僅憑手下僅存的忠臣警衛部隊，去對抗范哈兒強大的新七軍，那他是真正去和尋死沒有兩樣。
劉湘好歹也是一時梟雄，當然不會做那麼愚蠢的事情。
8月5日，劉文輝乘坐汽車也終於抵達了重慶。他雖然不涉及到這次刺殺事件，但作為三大員之一，當然絕對不願意錯過這個挑撥范哈兒和劉湘關係的時機，幾乎也動用了手下全部力量，將刺殺幕後主使者這頂帽子，戴在了劉湘頭上。
而現在，眼看劉湘倒台在即，他終於也來到重慶，準備分享最後一杯羹了。
四川的三大巨頭，正式就這次的行刺事件，進行會談。
其實經過對劉從雲三天的正式審訊，加上路上劉從雲已經交代了不少內容，像范哈兒和劉文輝他們這些高層，基本上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經過。
現在缺的，僅僅是一個由聯合調查組得出的正式結論罷了。
而到了現在，知道大勢已去的劉湘，終於決定在調查組公佈結論之前，正式對范哈兒和劉文輝作出表態了。
重慶會賓樓的三樓大包間中，只坐了三個人。
但任何一個四川人見到他們三人，都會知道如果這兒發生什麼事情，肯定會是影響全省的。
因為這三人就是現在四川的三位大員，劉文輝、劉湘和范哈兒。
房間中僅有他們三人，身邊沒有任何一人伺候。
「劉某讓出四川的所有地盤，帶著二十一軍去鄂西，這次的行刺事件就到此為止。至於空出來的重慶，你們兩人自己分好了。」劉湘坐在椅子上，冷冷的說了一句。
明明是自己讓出了手上大部分地盤，但他說話的時候，好像那不是自己的東西似的。
劉文輝聽到劉湘的提議，立刻眼睛一亮。
重慶啊重慶，那可是自己夢寐以求想打下來的城市，聽到他這個提議後，幾乎脫口就想應下來。
但是旁邊的范哈兒，卻是搶在劉文輝前面，搖頭表示不同意。
「區區鄂西，怎麼容得下二十一軍幾萬兵馬呢，何況鄂西本來就有甫公的一師一旅，現在再帶一個軍過去，我估計長沙的薛岳，晚上都要睡不著覺了！」
一聽范哈兒的話，劉湘的眼睛都瞪出來了。
「范哈兒，不要逼人太甚，我已經把重慶都讓出來了，你還要怎麼樣？整個二十一軍都交給你，你吃得下麼？哼，你有了兩個軍，是不是就準備統一四川了呢？」
他絲毫沒有壓制自己怒火的意思，而且話中帶話，直接想挑動范哈兒和劉文輝爭鬥。
但范哈兒也是寸步不讓。
「甫公，話不是這麼說，要是二十一軍在你手上，誰知道你什麼時候打回來啊！就算讓我們為了重慶爭得你死我活，也不能讓你最後出來撿便宜不是。」
都已經對自己動用刺客，自己當然不用再留情面。
而旁邊一直沒插上嘴的劉文輝，卻是閃過一絲笑容。
心中暗道：
吵吧，吵吧，你們兩人吵著好了。
反正這次的事情，我是白撿便宜，你們爭吵好了，如果不分我足夠的好處，我就聯合一方打壓另一方，反正肯定要給我最的的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