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百三十一節 協防 文 / 黃初
第一百三十一節協防
西南礦產評估委員會總部，設立在重慶近郊，上次軍事大演習的渣滓洞附近。
早在演習之初，這兒就以大演習的名義，配合建造了幾棟新式樓房。
沒有多少人知道，這個已經被廢棄的煤礦附近，新建的那幾棟建築中，竟然存在著的是西南地區最大的情報機構。大多數人，對於這個對外掛牌西南礦產評估委員會的認識，就是那是一個沒什麼油水的清水衙門。
因為這幾棟樓前，日常往來只有一些裝貨的大卡車，好一點的小車，幾乎絕難見到。
不過隨著這個情報機構的工作不斷展開，他們這個秘密機構的名聲，也肯定月會越來越響，越來越被人所牢記。尤其是他們敵人，今後一提到渣滓洞委員會這個機構，都會忍不住打幾下寒顫。
此時的那批新建建築中央，一棟普通的三層小樓中，正在進行著一場機密會議。
會議的主持者，是老袍哥三麻子，也是范哈兒以前的警衛營長。旁邊坐著他的兩個副手，年紀還很小，最多二十來歲，正是曾經報信范哈兒有功的年青袍哥韋國輝和韋家輝兩兄弟。另外還有幾人，則都表現的像個乖乖學生，靜靜坐在一邊，認認真真聽上首三人說話，還拿了一支筆，進行認真的筆記記錄。
這棟樓就是西南情報組織的總部最高層辦公會所，主持人卻並不是那些知名的大袍哥，只有三麻子和韋氏兄弟。除了三麻子這個范哈兒的親信，平常並不是那些袍哥大人物的聚集地。
這次開會，也是因為受到了成都劉文輝的要求，他們才決定會議商討應付日本浪人騷擾飛機廠的方法。
「麻子哥，這次要我們兩人出動麼？自從上次鋼鐵廠滅了那幾個日本浪人後，我們可是已經好久沒有動過手了，再閒下去，都要忘了怎麼動手了。」年青衝動的弟弟韋家輝，眼中冒光的向三麻子請示。
即便是在這樣的秘密情報機構待久了，他也還是在沉穩中帶了幾分衝勁。
「哼，不過是殺了幾個日本浪人而已，有什麼好得意的。」三麻子不屑的撇了撇嘴，「在座哪個不是風裡來雨裡去，手上有好幾條人命的。那麼急搶任務幹嘛！我之前交代你們的，那幾個可能投敵的漢奸，盯梢的怎麼樣了？」
「呵呵呵，麻子哥，放心好了，這事我們一直在看著。那幾個傢伙，也是受不了日本人的金錢誘惑，才幫他們收集情報的，裡面有個被我們偷偷抓起來後，稍微金錢誘惑加武力恐嚇一下後，早已經乖乖交代了事情詳細經過，並且答應，願意幫我們傳遞錯誤消息給鬼子。」作為哥哥的韋國輝，冷靜的給自己弟弟擦屁股。
「哦，這麼容易就交代了麼？哼，那些漢奸，還真是比日本的專業間諜要沒骨氣。」三麻子再次不屑的評價的。
「嗯，我們打算再養他們一陣，反正他們還算配合，就利用他們，看看能不能找到日本人設在重慶的間諜機構總部了，最好還是能讓我們趁機打入鬼子內部幾個人手。」韋國輝點點頭。
「哼！要我說，鬼子在重慶的總部，肯定就是那個領事館，查都不用查，直接派人進去一搜，就能找到足夠的證據。」韋家輝不服的插嘴。
「那領事館屬於日本人，哪裡能這麼簡單進入，就算抓到了日諜，日本人只要說他是外交人員，我們的麻煩可就大了。你們給我當心點，尤其是你，家輝，可別給督辦惹來一次八國聯軍！」三麻子瞪大眼睛的直斥韋家輝。
「是，是！」韋氏兄弟卻是同時乖乖點頭，兩兄弟還算認清時務：「反正有那幾個狗漢奸配合，也能從日本人那兒，弄到不少好處。」
「不錯。」三麻子撇撇嘴。
他現在已經養成習慣性動作，對這個看不起就撇撇嘴，對那個看不起就撇撇嘴。這次也不例外，繼續評價：「他們到也還算識時務，知道這兒是我們的地盤，冒險給日本人做間諜，弄不好可是要全家死光光的，這些情況一定要利用好。我們是情報機構，不是劊子手，盡量做到有一個人就利用一個人，能不殺人，就盡量不殺人。」
三麻子的評價，說中西南反間諜事情最關鍵的地方。
現在在上海、南京等地，被日本人收買、利用的漢奸，幾乎數不勝數。尤其是被日本人侵佔的東北和在日本影響下的華北地區，那裡漢奸的數量，其實已經遠遠超過了日本人自身擁有的力量。
但是在重慶、西南這些偏遠地區，那些真正投靠日本人的漢奸，卻是少的可憐。而且基本上只要一被西南聯盟政府查到，他們在面對官家時，大多會馬上乖乖老實向西南情報機構交代，如果中間日本人有什麼機密被這些漢奸知道了的話，那到頭來損失最多的，可能還會是日本人自己。
這就是因為，地處中國大西南的三省一區，受日本勢力影響實在太小了，除了那幾個領事館和代辦處，基本上沒有任何一家強勢像樣的機構，也沒有滿鐵那樣超強的日本官方資本機構，可以影響到西南聯盟政府的決策。
在這兒，一旦那些漢奸被抓後，只要范哈兒一口咬定了，就基本上絕無被日本人救出去的可能。而且西南的輿論和民間，也因為感覺不到日本的強大武力，還沒有過於畏懼日本人。一旦聽說哪裡出了漢奸，那絕對是人人喊打，人人喊殺，當漢奸必須有當過街老鼠的心理準備。
正是因為這些原因，范哈兒的反日情報工作，在西南才能開展的那麼順利。袍哥組織在中國其他地區的情報工作，做的其實很一般，唯獨在西南，卻是真的像家裡一樣，被他們經營成鐵板一塊，滴水不進。
當初日本人其實也想在西南大肆發展漢奸，幫他們收集情報，可才一開始，就被范哈兒手下的袍哥情報組織，給連鍋端了好幾家，讓那些漢奸連同他們的家族，都成為臭名昭著的存在，幾次下來，就再沒多少人願意給日本人當漢奸了。
無奈之下，日本人只能動用了自己的僑民力量，盡量出動日本僑民、移民來四川、重慶這幾個戰爭的戰略要點收集情報。
范哈兒對於這些明顯是日本人身份的間諜，當然不會有絲毫縱容，明面上的勘測之類的，就直接讓警察阻止，並且在隨後屢屢召開新聞發佈會，公開這些日本人的間諜測繪活動，引起發外界很大反響。大多數人，不管是國人也好，英美等列強也好，聽到這些僑民是間諜，在處理他們時，就往往會選擇站在范哈兒這一邊，大力譴責日本人無恥。
但日本外交機構，卻是選擇堅定站在僑民這一邊，大聲為僑民辯護，聲稱只是正常測繪，范哈兒反應國度，必須立刻無條件釋放這些日本僑民。
至於那些日本情報機構職業間諜私底下的機密刺探，范哈兒則是只能見招拆招，秘密動用袍哥情報組織鬥法，在暗中鬥法過程中，直接將那些浪人連人帶骨頭，給全都吞下去了。這些職業間諜的死亡和失蹤，不知道為什麼，日本外交機構，卻是從來沒有任何異常反應過，甚至范哈兒曾找機會當著松本義郎的面，特別提出抗議，那位松本義郎也堅決不承認那些被捕的是日本人職業間諜。
他們到是很清楚，職業間諜的身份，和臨時僱傭收集情報的僑民，是完全不一樣的。
那位日本領事松本義郎，有陣子每天收到的消息就都是剛才失蹤了幾個僑民，剛才失蹤了幾個浪人等等。
即便明知道這些人的身份，大概是被范哈兒的反間諜機構識破了，松本義郎也還是幾次三番找范哈兒告狀，進行外交干涉。
現在西南聯盟和日本已經沒有任何援助往來，雙方外交關係甚至近乎降至冰點的情況下，范哈兒當然不會再給對方面子。剛開始時還說會協助調查，生要見人，死要見屍等等，隨後因為這松本義郎來的越來越頻繁，說話越來越無所顧忌了，范哈兒都被他煩得受不了，乾脆來了一句：
「失蹤人員報警要等滿48小時，現在時間還不夠，領事先生還是先回去，繼續等消息吧。等48小時到了，我會下手令讓警察局大力徹查。」
隨即直接叫馬牟把松本義郎趕出了范莊。
范哈兒的這些行為，當然是因為他有他的自信。
西南遠離日本勢力範圍，就算是抗戰中再怎麼打，除了騰沖一地外，也就是進來過幾架日本人的飛機，並沒有其他真正大軍攻入西南的記錄。無論是現在還是將來，他都不必太害怕日本人。
就算衝突難免要受點損失，但相比不翻臉可能受到的利益損害，可能還是翻臉稍微合算一點。
可惜，那松本義郎也還真是臉皮後，在范哈兒沒有堅定站在老蔣一邊，也不主動和日本翻臉的情況下，他們竟然也死皮賴臉的繼續和范哈兒耗著，就是不主動和西南斷絕外交關係。
就這樣，在范哈兒控制區這兒連續不斷折損人手，而外交干涉又絲毫沒有作用的情況下，日本情報機構，終於只能放緩了對范哈兒控制區的，那種半公開的機密情報收集活動，轉而只派遣真正的精英間諜，進行一些機密情報的刺探。
這樣一來，情報鬥法工作當然是變得更加驚險，但是規模上卻是明顯減小了不少，而且大多是秘密進入地下，進行不曝光的地下鬥法了。
「嘿嘿，不錯，本來以為那松本義郎他們，已經知道了我們的厲害，不會再派那些沒用的浪人和僑民來刺探情報，沒想到他們不是不來，而是轉移陣地，去成都搞這事了。那劉文輝也真是無能，竟然被幾個小小的僑民，就弄得灰頭土臉，還要我們袍哥會幫忙，真是越混越回去了。」韋家輝還是有點幸災樂禍。
「不管怎麼說，他還是我們西南聯盟的成員，督辦已經下令，讓我們派幾個人過去支援一下，盡可能快點把事情解決了，那兒可是也有我們督辦的廠子的，也是我們的防區。」三麻子一拍桌子，開始了下達正式命令：
「國輝、家輝，這次就由你們親自領隊，帶上十個兄弟，去把那些浪人給解決了，別讓他們繼續騷擾督辦的飛機廠。」
「是！」韋家輝和韋國輝，立刻莊重的起身敬禮，領取命令。
他們平時吊兒郎當的，完全一副袍哥小混混模樣，但實際卻已經站在了袍哥情報組織的高級領導者位置，權威日重之下，在正式場合，還是能多少表現出幾分人模狗樣的。
三天後，成都。
南川飛機廠的一處警衛崗哨，剛剛在五天前，就發生了一起命案。
作為西南最大的飛機研發中心和製造工廠，這兒的防禦級別，當然是非常的高，劉文輝親自下令，十步一崗，百步一哨。
但因為警戒線的範圍太長，每處崗哨的人手受限制，在有人糾集起十來支槍強勢闖入的情況下，還是能夠冒險闖一下的。
在上次，一名警衛在發現並阻擋某隊闖入者的時候，被對方和他的接應人手當場打死，另外還有三人負了輕重傷，全部五人組成的攔截崗哨，只有一人安然無恙，但就算僅存的那人，也被那些瘋狂向崗哨開槍的闖入者嚇得不輕。
所以事發後五天下來，幾處重點警衛崗哨的人手足足增加了五倍，達到了三十人，外加一挺重機槍和兩挺輕機槍。其他也大多增加了一倍的人手和一挺機槍，戒備好不森嚴。
總算那些闖入者沒有失去理智，在面對這麼一圈強大的防禦時，選擇了暫時退卻。連續幾天，都沒有任何情況發生。
只是那麼高強度的警戒，當然不可能一直維持下去，其他地方也需要人手，在西南普遍裁軍的情況下，士兵的素質是提高了，但人員數目也是減少了，劉文輝這些老軍閥，用起人來幾乎有點捉襟見肘的感覺。
所以在連續五天沒有出現意外後，30人的警衛崗哨，馬上就變成了10人外加一挺輕機槍。其他幾處，人手也大多有所減少。
雖然這些個警戒力量，還是比剛開始要強，但毫無疑問，如果有人足夠大膽的話，還是有人可能和上次一樣突破的。尤其是，從側邊某些防禦不夠嚴密的地方突破。
剛好，這幾天南川飛機廠上空幾次飄起幾個大氣球，還進行了其他一些保密性極強的行動，引來附近居民的注意，議論紛紛，說什麼的都有。
但這個時代真正懂得飛機的人，根據南川飛機廠這些日子的行動，卻是很容易就判斷出了一個情況：那就是這個飛機廠，最近可能要進行飛機試飛了。
因為南川第二飛機場並沒有太多的在建飛機，一般飛機才一生產出來，就會被部隊接收試飛，然後直接調到飛行隊去。所以廠區上空，平常基本很難看到飛機飛行的場面，而一旦慎重的釋放探空氣球，進行氣像風速等大氣數據檢測，那就肯定意味著，他們要進行一場重要的飛行了。有什麼重要飛行，比試飛還重要呢？所以肯定是試飛行動。
這一下子，飛機廠外面，馬上就多了一些陌生的面孔，雖然只在道路正常的往來之中，並不太過靠近飛機廠，但那些早就得到提醒的崗哨警衛，卻還是很敏感的，發覺了這些人的不同之處。上去盤問之後，對方回答「只是郊遊」。
這是一處遠離城市的郊區，平常哪裡能一下來那麼多「郊遊」的人。
「怎麼樣，看出來了麼？」
崗哨其中一個暗堡處，兩個人同時放下了手中的望遠鏡，年長的那人輕聲問旁邊年紀更輕的那個。
「嗯，可以確定其中三個是日本人，其餘的五六個人中，起碼兩個有特殊目的，只是分不清到底來自哪方，另外的人麼，應該都是普通人吧，眼神和那些負有任務的間諜明顯不一樣。」
「不錯，看的不錯，裡面日本人有三個，南京方面的大概有兩個，其餘的幾個，哼，估計是我們那位省主席大人，不放心我們的能力，派出的便衣。」年長者冷冷的說出了自己判斷。
「便衣？呵呵，原來是這樣，難怪我總覺得他們怪怪的。厲害啊，哥，你這都能看出來。」年青的那人眼中滿是崇拜的。
「呵呵，也是猜的。」年長者得意的低語了一聲。
「呃……」旁邊的弟弟，頓時面上一陣噎住的表情。
真是，這些東西也能隨便猜麼。
不過他還是慎重的提醒：
「哥，算上前面兩天看到的人員，我們可以確定的幾個日本間諜，他們派出來的數目，已經有將近十人了，今天還沒有別的新面孔出現，是不是差不多可以收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