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百四十四節 面見老蔣 文 / 黃初
第一百四十四節面見老蔣
孔祥熙在考慮西南地區實力的時候，更多是計較它那雄厚的經濟實力和龐大的工業基礎。雖然僅僅經過近四年的快速發展，但西南地區的工業實力，已經引起了全國的關注。包括孔祥熙在內，很多以財政金融為主要研究對象的人，都在對西南那遠超正常發展的現象進行研究。
西南地區的工業和經濟規模，現在肯定還是無法和整個國民政府控制區的龐大經濟規模相比的，但毫無疑問，西南地區的工業產值和規模，已經佔了中國整體工業規模的很大一部分比例。以後有沒有它在背後支持配合，對於國民政府和未來的中國發展前景來說，絕對至關重要。
如果現在西南聯盟，願意對國民政府的經濟工作提供全力支持，至少可以讓全國的工業提供能力，提升三分之一左右。這樣的能力，孔祥熙這位新任行政院長，當然是要看重的。甚至願意接受西南聯盟不服從軍事指揮，只要經濟上配合就行的條件。
而老蔣在聽到孔祥熙的感歎後，卻是不滿足的搖頭：
「范哈兒在工業上配合政府行動，那是毫無疑問，如果他不同意，我們僅僅需要掐斷西南的進出交通，禁止他們的商品進出入西南地區，那他們的整個地區，就會成為一塊死地、一塊絕地。我相信，這也絕對不是范哈兒和劉文輝他們願意看到的。所以，我不僅要求他們在工業上配合，還要求他們出更多的士兵給中央指揮。接下來不管是『剿匪』還是抗日，那四十萬西南聯盟的精銳士兵，對於政府來說，都至關重要。」
嘴上說的很肯定，但是老蔣對於西南地區實力的忌憚，在這個時候還是表露無疑了。
可孔祥熙對於老蔣的忌憚，卻還是不以為然，只是他並不那麼明顯表露了而已。
其實前面老蔣說，掐斷了西南地區的交通，就能讓西南成為一塊死地的話，他就很不贊同。
作為長久主持經濟事務的國民政府高層，孔祥熙對於西南現在蓬勃發展的工業，一直是非常關注的，研究了很長時間，瞭解的也比較多。
知道現在西南地區的進出**通，雖然主要走的是長江航道，受國民政府控制，也給國民政府帶來了大筆的稅金。但是西南並不是只有這麼一條出路，從雲南到緬甸的公路，已經在今年年中開通，可以有少量貨物通過公路運輸了。而那條引起全世界關注的中緬鐵路，同樣已經完成了幾個普通路段建設，鐵定能在兩年內開通。
在這樣的情況下，老蔣如果以掐斷進出**通，來要挾范哈兒，恐怕會得不償失，甚至有可能將范哈兒推給英國人。
作為一個政府高層人士，孔祥熙瞭解的內幕很多，他知道不管是英國人也好，法國人也好，如果國民政府把西南地區推出去，他們肯定都很樂意接受西南聯盟投靠的。
所以孔祥熙臉上的表情，慢慢從不以為然轉為了猶豫。
看到對面的孔祥熙面上閃過有點不以為然的表情，老蔣卻是搖了搖頭，說了他這麼要求的最主要原因。
「並非我貪得無厭，實在是，如果讓范哈兒出錢不出力的在後面旁觀，恐怕就算我們打敗了日本人，最後這個天下，也還是要被他給奪走的。鷸蚌相爭、漁翁得利，這樣的事情，我們不得不防啊！」
老蔣作為一個老政客，當然不是想不到孔祥熙的憂慮，他只是對人心的把握更大一點，肯定范哈兒他們西南四個領導人，基本不會隨便投靠外國，而且就算投靠了，他老蔣也不是沒有辦法制衡西南地區。相比較與戰後被西南聯盟奪取天下，他寧願在已經開始的抗戰準備中多損失一點，也要把這個後患問題解決了。
「西南聯盟奪取天下？呵呵，他們不過佔了三省一區之地，擁兵僅四十萬而已，那范哈兒有這麼大的能力，和中央的幾百萬大軍對抗？」孔祥熙故意誇張的笑了起來，想借此打消老蔣的顧慮。
對於他這個行政院長來說，只有西南地區願意在經濟上配合，才對於對他更有利，至於軍事上的問題，不管是戰是和，都會影響經濟，都對他沒什麼好處。
「唔，西南的四十萬士兵裝備訓練優良，戰力可是堪比何健之流的百萬大軍了，何況中央又哪裡抽得出百萬大軍去打西南啊。若非擔心如此，我早抽調人馬，在上次范哈兒抗令不遵的時候，就對西南地區動手了。」
對於現在的政府形勢，老蔣心中一直很憂慮。
如今他眼中的中國，那才是真正的內憂外患。
所謂的「剿匪」雖然說是勝利了，但老蔣自己很清楚，這只是場面上的宣傳而已，紅軍主力已經到了陝北，只要給他們兩年時間，馬上就能恢復壯大。到時候，他肯定還是需要抽出幾十萬兵馬來圍堵。而其他各派系軍閥，敵對國家勢力，也足夠讓中央軍四處補漏了，何況還有日本人的虎視眈眈，哪裡能集中力量收拾西南地區。而坐等西南壯大的話，結果也是可以想像的。
「哪……」
「其實我也不想對西南動兵，這次政府用中央撥款換取地方權力，成效還算不錯，但如果在西南無法獲得突破，那我就不得不採取其他辦法了，迫使范哈兒向中央靠攏了。在這之前，我還是準備再給范哈兒一個機會，你去見見他，私下告訴他我現在的意思，然後讓他來正式見我，談談他們西南聯盟對中央政府的最終態度。」老蔣說出了和孔祥熙長談的最終目的。
「是，委員長。」孔祥熙點頭聽取命令。
他到是很想得開，既然老蔣都已經下達了這麼清楚的命令，他當然不必去擔心這個，擔心那個了，這一切，還是交給老將和范哈兒兩人解決好了。
第二天，當范哈兒正在想怎麼再去見見小美人魚楊秀瓊的時候，這位孔院長就親自來拜訪范哈兒了。
兩人長談半天，最終，范哈兒答應隔天上午再去正式拜會老蔣。
這也是因為當天晚上國名政府委員會休會，讓各位政府委員暫時休息一晚，直到明天晚上才會恢復開會。估計而到時候，老蔣和國民政府中央，肯定會明確提出，收取各省權力的計劃，所以范哈兒必須在明天晚上之前，給老蔣一個正式的答覆。
等到這位孔院長離開後，范哈兒可是連追求小美人魚的心思都沒了。
這次的事是關係到西南聯盟前途的大事，他現在必須慎重思考一番。
特意找來這次隨機攜帶加密電台，和重慶那邊開了一個電報會議，跟劉文輝、龍雲、王家烈等交換意見，進行簡單的商討。
對於老蔣的收權行動，西南聯盟早有預料。
在來上海之前，四巨頭就曾連續召開了幾次會議，經過小規模的爭論後，大家最終已經達成了一致意見。
而現在，雖然老蔣採取了一些大家事前預料之外的行動，但總體走向還是沒什麼變化，所以范哈兒在和西南方面交換了意見後，還是決定看具體情況，按照事前商定的準則，和老蔣進行接觸談判。
當天，范哈兒難得沒有去找楊秀瓊，也沒有去看四川隊隊員的比賽。而是拜訪了上海灘的幾位賢達名士其他派系實力軍閥如陳濟棠、李宗仁等人，向他們問好，重點介紹了現在華北的緊張局勢，對他們宣傳，希望政府能夠「停止內戰、一致抗日」。
那些所謂的社會賢達，權力都不會很大，但影響力卻基本很強，對於日本侵略中國的野心，大家也多有認識，在范哈兒的宣傳下，這些人也基本很識時務，表示將會支持他的主張，並且對外宣傳「停止內戰，一致抗日」的口號。
至於陳濟棠、李宗仁，他們是真正的實力派，對於對抗老蔣，以及北上抗日，都非常熱衷。范哈兒的一宣傳，正好說中了他們的心理，怎麼會不表示支持。如果不是兩家在西南利益上，有一定的衝突之處，他們恐怕還真準備和西南聯盟進行正式的結盟呢。
不管怎麼樣，現在這麼一來，范哈兒的初步目標，就算是達到了。
他不僅需要在長遠的影響國民，希望大家能夠認清日本人野心，放棄妄想，認真執行「準備抗日」的口號，同時還希望前面那個口號，能夠影響到國民政府，使他們不敢冒著巨大的民眾輿論壓力，貿然對西南地區開戰。
第二天上午，范哈兒早早就坐車來到老蔣在上海的臨時住地，親自登門拜訪。
在侍從武官的帶領，范哈兒通過了戒備森嚴的層層崗哨，來到了老蔣的書房。
老蔣也是無奈，這上海市，現在名義上仍舊屬於中國統治，但中國駐兵基本都已經退出了上海市區，實際控制在各國的租界部隊手中。所以他這個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委員長，在上海期間也必須有軍隊進行高層次的重點保護。
這是范哈兒和老蔣，第一次私下一對一的正式會見。
老蔣的形象，到是在這個時代待了很久後，范哈兒已經耳熟能詳。
標誌性的光頭，一身淺色長袍，沒有後來常看到駐枴杖，整個人看起來很精神，很有氣派。在見到范哈兒的時候，還沒出聲，臉上就已經有了笑容。
「卑職見過委員長。」范哈兒搶在老蔣開口之前，對著他就是啪一個標準敬禮。
自從他當上西南聯盟總指揮後，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像剛才那樣標準的對別人敬禮了。
而老蔣，卻是很講究軍人儀態，看到袍哥出身的范哈兒，竟然還能對自己敬這麼一個標準的軍禮，並且儀態還十分規範後，頓時面上一喜。
「好，我們的范總指揮，范哈公，請坐！」
很顯然，現在范哈兒主動這麼一敬禮，等於把自己確定在了老蔣下屬的位置，這對於稍微有點講究級別劃分的老蔣來說，當然是很開心的。
但老蔣並沒有完全把范哈兒當成普通下屬來對待，而是像見老朋友一樣，馬上就笑著請范哈兒就坐。
書房中，就放了兩把籐椅。
十月的上海，天氣還是比較炎熱的，坐在這樣的籐椅上，在上午的時候就算不開電風扇，也顯得比較清涼。
范哈兒立刻順從的下首籐椅上坐下，只是嘴上謙虛：
「謝委員長賜坐了。」
「哈哈哈……」老蔣也是笑著坐在旁邊另外一把籐椅上，戲問道：「這有什麼可謝的，如果蔣某人以後去范哈公的地盤，哈公難道會不請我坐坐麼！」
兩人剛才的情形，很有幾分微妙。
范哈兒老早就確定了對老蔣的態度，那就是老老實實做一個不盲從的屬下，既然是屬下，那就要對待上司的基本態度。而老蔣，卻是一直把范哈兒看成是競爭對手一樣呃存在，所以雖然范哈兒以一個下屬對待上司的態度來見他，他卻是還給了范哈兒基本的尊重。
只是他那位玩笑話一出，范哈兒就立刻嚴肅的回答：
「委員長是國家的軍事委員長，不管到了全國哪個地方，都沒有說是去某人地盤的道理。重慶也好，四川也好，都是國家的土地，隨時歡迎委員長視察指導，對委員長和國民政府，絕對不敢有任何懈怠之處。」
范哈兒這番說辭，到是讓老蔣心中暗暗點頭。
以前一直聽說這范哈兒極為倔強，似乎很反對中央和自己的意思，這次怎麼看，他都是非常尊重中央和自己的，難道他真準備歸順中央政府了？
不過老蔣隨即在心中搖頭，這范哈兒，絕對沒那麼好說話，恐怕是顧忌中央政府實力，才採取了以退為進的方式，表面上聽從中央領導，私底下搞山頭主義吧。
當即就開口試道：
「哦，范督辦那麼歡迎就好，這幾年西南地區經濟發展勢頭很好，我本來正想到重慶、成都看看，提拔一些市政長官到中央來任職呢，不知道范督辦有沒有好的人選推薦？」
老蔣這話一出，范哈兒立刻就搖頭拒絕：
「報告委員長，四川和西南地區一樣，各級市政長官，全都由省議會和各級地市議會任命，想要提拔他們到別的地方去，恐怕必須得先有各地市議會批准同意才行。」
「嗯？中央提拔他們，那是對他們的看重，這樣也不行麼？西南的地市議會，權力怎麼會這麼大！」老蔣一聲呵斥。
憑心而論，生活在這個時代的人，聽到老蔣發脾氣的時候，肯定都是有點畏懼的，范哈兒也感覺老蔣的聲音身威嚴，如果不是內心的那一絲僥倖心理作怪，恐怕確實會忍不住膽怯。
但是這個時候，他卻還能憨笑著對老蔣進行解釋：
「這全都是符合憲法程序建立的議會，權力也都是合法，就算我這個督辦，也不好強行干涉。」
雖然兩人都很清楚，那些議會的權力，恐怕完全是范哈兒他們干涉的結果，不過這畢竟不能提到明面上來談。何況老蔣提出選拔官員，也是看看，自己的手，到底能不能伸進西南，現在范哈兒的回復，已經算是一種很明確的拒絕表態了，他也就不準備在這方面多糾纏。
而是就此面容嚴肅的向范哈兒詢問：
「現在西南的情況，有越來越脫離中央政府的態勢，不知道你這個督辦，西南總指揮，對現在的情況怎麼看？」
老蔣這算是很明確的詢問了，如果范哈兒回答的一個不好，恐怕接下來，兩邊確實難免兵戎相見。
這方面的立場表態，正是范哈兒來上海前，西南幾個巨頭，徹夜商談了好幾次的問題。
所以看到老蔣這麼明確直接的問出來，范哈兒也立刻收起笑容，嚴肅認真的回答：
「委員長，有一點你完全不必擔心、完全可以相信，那就是西南三省一區，絕對不會背叛國家，不會不承認中央。這不僅僅是我們現任四省主席、督辦的看法，也是全體西南人民的一直觀點。」
「哼！連中央政府的命令都不服從，還能算承認中央？還算是沒有背叛國家？」
「這個當然，一旦有外敵入侵，中央政府隨時可以調遣西南部分兵馬出境迎敵，另外除了基本的稅負，在非常時間，特殊的物資和攤派，西南地區也會認捐。甚至如果政府有所需要，西南也非常樂意接受其他軍隊、人員的入駐。」范哈兒明確的說出了西南聯盟的合作底線。
聽到范哈兒這麼明確的說辭，老蔣已經很瞭解西南聯盟可以接受的服從程度了。
那就是，基本的政治格局，不接受中央干涉，但部隊指揮和物資供給上，可以部分服從中央調遣。
毫無疑問，這比老蔣期望的最差結果，還是要好了不少。
如果是原來的話，老蔣在得到這樣的條件後，可能已經滿足了，但范哈兒的神情儀態，卻是讓老蔣很不願意就止步於此，他還想要再談談。
「呵呵，看來範哈公，也是看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