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章 相助 文 / 蒼暝
第三章相助()
和宸拜入雲流派門下,已有三月。期間,他已找過自己的其他五位師兄,詢問過《入門總篇》上的疑惑,但得到的回答,均與在孟謙處得到的大同小異。和宸才知道,最初孟謙所告,絕非敷衍之語。
無法學習道法,和宸便無其他事情可做。來自現代社會的和宸,自然無法忍受單調的生活,開始尋求其他娛樂手段來。
這世界上已有了圍棋,還十分流行,門派內亦有專門的圍棋館,擺上十餘張石桌,上刻棋盤,供弟子們無事前來手談一局。和宸在原來的世界,就是個圍棋業餘好手,自然每日都來此尋人對弈。然這個世界的圍棋下法,仍十分古老,而和宸,又掌握了無數只屬於那個世界的先進下法。所以,和宸竟將所有與其對局的人,都殺到丟盔棄甲。
很快,就再沒人敢與和宸對局了。
無奈下,和宸又發明起了撲克、麻將等,這個世界上沒有的娛樂方式,很快就又吸引了許多人前來對壘。雖然和宸依舊是長久的贏家,但這些比圍棋更通俗的娛樂方式,卻在門派中迅速流行了起來。好在大家只以此消遣,卻無人用它賭博。
吳梓雖將和宸的不務正業看在了眼裡,但因他是寧皓貞的弟子,故也不好出面教導,只待和宸入他那六個師兄一般,術業初顯荒廢,再以此為理由,將其調入自己門下。他卻不知道,和宸根本連道法的門都沒摸到,就算寧皓貞回心轉性,對和宸嚴加指教,和宸也修煉不出任何名堂。
這一日,和宸又在麻將桌上大獲全勝。哪裡料到,他對面的那位師侄女,還是一位十四、五歲的小女孩,竟然輸不起,哭著鼻子跑走了。和宸也被此弄得心情全無,苦笑著離開了面前的一堆方塊。
然而當和宸走到後山,漫步在夕陽下的竹林間小道上時,面前的竹林中,忽然轉出了三個人。他們當中,便有慧尚,另外二人,卻不認識,但年紀與慧尚相仿,應是他的師兄弟一輩。
「在下崇菁」、「在下趙犁」、「在下慧尚」,三人一齊微微作揖道,「見過和師叔。」
「你們有什麼事嗎?」和宸見此三人,雖然照派中規矩,向自己行了長輩之禮,但神色間全無半分恭敬之色,反而有戾氣隱現,顯然是來找自己麻煩的。
崇菁踏前一步道:「無他,今日聽聞師叔在方塊場上,大贏我等師妹,風光得緊,特來祝賀。」
「方塊場」,乃是派中之人,對麻將桌的「敬稱」。
「不錯,我等當代師妹,前來恭賀。」趙犁也一樣踏前一步,隱隱對和宸形成了犄角包圍之勢。
原來和宸今日惹哭鼻子的女孩,是此三人師妹。看來他們是要為師妹出氣來了。和宸雖是他們的師叔,但入門只有三月,天賦再高,也不可能敵過此三人聯手。
何況和宸什麼也沒學會。
「勝敗乃兵家常事,自不必放在心上。」
和宸這一句話,連消帶打,讓面前二人,一時無話可說。
原本一直不開口的慧尚,忽然接道:「既然和師叔對勝負看得如此之開,我們不如和師叔切磋一番,這最後的勝負,師叔想必也不會放在心上。」
和宸冷眼看向慧尚,慧尚的眼神,卻不與和宸正面接觸。和宸已經有理由懷疑,這慧尚對當初自己與他第一次見面時,引他受罰而懷恨在心,此次也定是找了個借口,鼓動身邊二人,前來報復。
「不用比,我現在就認輸。」和宸連比都不比,便直接拋出此話。好漢不吃眼前虧。和宸知道,自己若是答應切磋,最後鐵定要敗在他們手上,說不定還要受一番皮肉之苦。倒不如此刻就大方認輸,雖然丟了臉面,但終究不會受實質的損失。
看著面前三人驚愕的樣子,和宸轉身便走。沒想到,慧尚忽然喊道:「師叔莫非看不起我們嗎,真是豈有此理!」
說著,他將飛劍掣出,只見一道劍光,從和宸身邊繞過,懸停在了和宸面前,阻擋住了和宸前進的腳步。
慧尚卻只是出手阻攔和宸離去,並不直接攻向他,顯然是想讓身邊二人動手,日後追究起來,責任也擔不到他頭上。
就當和宸以為,今日必定跑不掉了的時候,忽然從茂密的竹林中,又飛來一柄飛劍,直接擊在了慧尚的飛劍上,將它從半腰斬為兩截。又聽得兩聲清脆的響聲,幾乎同時響起,原來是慧尚的兩截殘劍落地的聲音。
這飛劍的樣式,很像和宸曾經在博物館中,所見到的秦朝古劍。只是它並不以青銅鑄造,而是以一種略帶青色的銀白金屬所鑄。但當它被毀後,上面本來覆蓋的一層薄薄亮光,便消失了。
「啊!」慧尚如遭重擊,臉色忽的煞白。
這時,一個人影從天而降,剛好落在了那兩截斷劍旁邊。從竹林中突然顯現的飛劍,亦在此人身邊繞過一圈,然後自動歸入了他背後的劍鞘之內。
和宸向此人望去,只見他的年紀與自己相若,可能稍大一些,容貌看似比較憨厚,濃眉大眼,身材高大而魁梧。和宸在門派中呆了三月,派內上下三百來號人,他雖然認識了不少,但也沒有悉數結識,比如眼前此人,和宸便從未見過。
這也不奇。很多弟子在修煉有成後,都要下山修行,雲流派雖有三百多記名弟子,但目前呆在門派駐地之內的,不過二百人不到而已。在外修行者,和宸自然見不著了。
崇菁和趙犁見到此人,雖然自身飛劍無損,但和慧尚一樣,臉色也變了,變得發綠,深深作揖道:「參見張沅師叔!」
和宸雖然沒有見過張沅,但早已聽說過他的大名。此人號稱雲流派中,最優秀的年輕一輩人物。他是張荊崧的末徒,十五年前才拜入其門下。但如今,他已是派中排的上數的高手。只是此人為人,常只認死理,嫉惡如仇,人的性格又如長相一般,十分沉穩,所以別人背後送他一個外號——木樁。
這些派中的二代弟子一輩,當中那些花花心眼者,平日沒少被張沅教訓,個個見了他如見瘟神,怕起他來更勝自己的師父。本來張沅外出到人間修行,派中這些不安分子,如崇菁和趙犁,才敢稍微張揚。此刻,他們見自己的暗算行為敗露,居然還是讓張沅撞個正著,自然嚇得不輕。
「修煉有飛劍的弟子,不得尋未練劍者鬥劍,你們違反此門規,該如何論處!」
張沅聲音也不大,卻沉如鐘鼓,讓慧尚等三人瑟瑟發抖。
慧尚急忙道:「我等自當自行認罪,到戒律廳中受罰。」
自己認罪,按戒律處罰,懲處還算輕的。要是讓張沅動手,只怕命都要廢掉三分。慧尚倒也分得輕重。
「去吧。」張沅只吐出了這兩個字。那三個二代弟子,如逢大赦,頭也不回的,就消失在了竹林裡面。
和宸看著慧尚遠去的背影,內心也是鄙夷。這慧尚雖然有些頭腦,也諳臨機應變之道,但仍然不知進退,不明大理。今日他除非將和宸的命要去,否則按常理來說,日後和宸總有出頭之日,那時他又該如何自處?
「多謝這位師兄出手相助。」危險已過,和宸自然要對張沅的出手,表示感謝。
張沅則打量了和宸一下,道:「閣下莫非是寧師叔新收的弟子,和宸師弟?」
「正是在下。」和宸見對方認識自己,心道自己的知名度,還滿高的嘛。
張沅卻又將和宸上下打量了一番,道:「師弟入門已有三月,身上怎樣也應有幾分修為,怎麼卻如剛入門的弟子般,連一絲真氣都沒有?」
和宸這才知道,剛才張沅把自己,當作了剛入門的二代弟子。不過他也不在意,只是把自己對道法的疑惑,跟張沅說了一番。
張沅卻對此極為驚訝。他道:「師弟身上的情形,著實古怪。我入門十餘年,也未聽說過道法不能入門者。我雲流派,對入門年滿一年的弟子,都要進行考驗,須能自己駕馭飛劍,飛越派前深澗,否則便要逐出師門。師弟若是再不能開始修煉,恐怕……」
和宸在派中如此時日,也不知道還有這等規矩。因他手上那本派中規則手冊上,可未敘述此事,而他的師父寧皓貞,亦沒盡到做師父的責任,將此事告知於他。因雲流派,如其他大多數修道門派一樣,都是一年收一次徒弟,考驗也是一年一次,今年的測試早就過去,和宸這個特別招收的徒弟,自然看不到這一幕。
所以直到今日,和宸才從張沅口中,得知了這等要事。
「糟糕,要是再不能看懂這道法的修煉方法,年後被趕下山事小,我沒學到本事,又在這世上孤身一人,無立足之地,這才事大。」
就在和宸內心恍惚間,張沅忽道:「和師弟若是不嫌棄,便可與我一同修行,共同切磋師弟的入門之法,如何?」
張沅不是和宸的師父,雖有心幫助和宸,領其入門,但他又不是和宸師父,不能說出「教授」二字,便以此委婉的說法,向和宸發出邀請。
和宸雖已找自己的六個師兄指點,但他的六個師兄,早已對修道成仙失了興趣,對和宸的指點,也是不冷不熱。這個張沅早就聽說,是個熱心腸的人,何況今日知曉那年度考驗之事,內心急切,恰見有人肯幫助,和宸當然順勢應下,再次作揖道:
「那就有勞師兄了。」
張沅嘿嘿一笑,又露出了他性格中憨厚的一面,道:「現在天色已晚,不如先去填飽肚子。晚膳過後,師弟便可到我的住處,我先幫師弟看看,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晚飯過後,和宸便如約登門。張沅的房間中,燃著三盞道明燈。這其實是一種修行的工具。因此燈若要發光,須依修道者往上寫上符印,然後不斷運轉真元,通過符印,向燈中注入法力。
屋中亮著三盞道明燈,其中的亮度,已經比得上一盞日光燈了。點亮三盞燈,所消耗的法力,雖然看似不多,但是若要長時間維持,那份修為,便相當驚人。張沅的修為底子,果然十分深厚。
二人在房中,所研討的,便是那份《入門總篇》。這東西,張沅早已練到爛熟,但為了幫和宸,還是從頭開始,逐句的為其解惑。
只是張沅對此,也無法解釋到讓和宸明白的地步。
「奇怪,除了那些天生神智渾迷,不能料理自身日常的人,才會無法看懂道法入門之道,師弟你顯然神智清醒,心智健全,卻怎麼會如此?」
和宸也唯有報以苦笑。
張沅托著下頜,思索片刻,便道:「我便將我的真元輸送入師弟的體內,在你師弟經脈中遊走一番,師弟便也可切身體會這入門的運氣之法。說不定就悟到了。」
這道法入門之時,據說和人間流傳的普通武學一樣,修的都是「真氣」。但時日久後,真氣便會凝結為真元,可供施展道法之用,從此和武學的修煉途徑分道揚鑣。
和宸早已讓張荊崧往自己體內送過一次真元,有過經驗,自然點頭應允。
張沅也將手掌搭上和宸肩頭,便將自己的真元,送入和宸體內,運作了數個周天,讓他體會了一番真元運轉的感覺。和宸只覺得,有一股「氣」在自己週身,按照人體經脈的道路遊走,非常舒服。真元運行了五個周天後,張沅才收了手。
和宸已經記住了那「氣」的運行規律。只是,和宸自己,卻無論如何也做不出這樣的周天運行,甚至連怎麼引出那種「氣」,都沒有頭緒。
今夜的嘗試便告失敗。換了其他人,都只能長歎一聲,然後放棄。但張沅偏偏就是個死性子,不達目的不罷休,非要想辦法領和宸入門不可。不過今天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二人索性便不再研究道法,而是攀談了起來。二人卻是越談越投機,不覺已過半夜。
由此,二人便越加熟絡了起來。
此後每日閒暇之時,和宸都會與張沅碰面,或由張沅助和宸入門,或二人開懷暢談,甚至交杯換盞,鬥酒至酣。
時間又過去一月。換成別人,對和宸那雷打不動的情況,早就放棄。但張沅卻一直堅持,讓和宸有些感動。只是張沅也始終沒有什麼頭緒。
這一日早上,忽然所有在派中的弟子,都被招入門派正殿前的廣場上,說是掌門有要事宣佈。眾人都迅速集中完畢。和宸作為一代弟子,站在人群的第二排中。
和宸朝正殿台階上望去,只見自己的師父和兩個師伯,並排站在正殿門口。掌門吳梓見人員到齊,便開口道:「今日,我和兩位師弟,接到隴山派的請帖,邀我等前往,參觀隴山派今年的鬥劍盛會。在我等不在的一月中,派中之事,便交由展飛燕掌管。」
「弟子必不負掌門所托!」展飛燕乃是吳梓的第三個弟子,在派內威望頗高,他接得此任,似乎在情理之中。
只是此話一出,下面一代弟子中,不少人的臉色便起了變化。
以往隴山派的鬥劍會,都是掌門自己,外加張荊崧或寧皓貞二人之一同去,今年卻是三人齊出,那麼留守派中、掌管派內事務的托付者,必定要行使掌門權力,這在眾人眼中,幾乎就是內定下任掌門的意思了。不過掌門接下來的話,又讓各人眼前一亮。
「我等還要挑選幾位優秀弟子隨行。」
隴山鬥劍大會,乃是巽冀國內,修道界中的盛事。能夠參與者,無不是巽冀國內修道界中的一方頭面人物。這樣重大的劍會,若是能被掌門選上,一齊前往,就意味著自己,未必已從未來掌門的競爭中落選。
吳梓又從一代弟子中,挑選了準備隨行的五人,張沅赫然也在其中。其他四人臉上,都有微微顯露的喜悅,或許他們裝的很平靜,但是從和宸看來,這四人的心情,自己似乎看的非常明白。但唯有張沅,波瀾不驚,絲毫沒有任何情緒變化,彷彿對此渾不在意。
第二日,一行八人,便要向隴山出發。本來這種劍修門派,遠行都是用御劍飛行。但此次要出席正式場合,不能落了臉面,掌門便從後山中的車廄中,搬出了平時難得使用的車駕。此車古樸典雅,上有異香,也不知是用什麼木頭製成。拉車的座駕,乃是兩隻軨鶴。
軨鶴是洪荒異禽,身長五尺,軀體雪白,雙翼上的飛行羽呈金黃之色,可駝千斤而日行萬里。八人上得車駕,但聽那對軨鶴一聲清鳴,便撲展翅膀,拉著車駕上天去了。底下的弟子們,皆躬身作揖,目送車駕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