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卷 戰熊呼 一百二十、失勢得勢 文 / 九氣
大約一千年前,羆漸至從眾位少主中脫穎而出,最終獲得父親起的青睞,說來與梁倒是大有干係。
那時羆才晉陞眼識身境不久,因他表現卓越,受賜掌管建築司,算是在眾多少主裡嶄露頭角,但並未引起梁的重視。而梁那時乃是最為得勢的少主之一,是起的第二個嫡子,勢力在眾多兄弟之中也是數一數二,修為在身境巔峰蹉跎了數千年,手頭掌管豢獸司、狩獵司、廚司三司,權勢彪炳,自然意氣風發。
便在這等相差如鴻溝之時,羆竟然忽而向梁邀戰,賭注便是羆手頭的建築司外加一粒狂暴秘藥,與梁手頭的豢獸司、狩獵司兩司做賭。當時在梁看來,羆當真不知天高地厚,想要自取其辱,更是雙手奉上權財,梁斷無拒絕之理。
需知羆這眼識身境,與梁的身識身境,猶有一境之差,武力更是差了十倍有餘,即便羆服用了狂暴秘藥,亦不過彌補這武力差距,只憑梁多年來習修的武技,自信也能將羆輕易戰勝。
但凡聽聞此戰的,沒有哪位少主會看好羆,即便他擁有狂暴秘藥這等珍奇藥物。但是這一戰,結局卻出乎所有少主的意料,羆竟然勝了,勝得讓眾熊矚目,重新開始認識這位初露鋒芒的幼弟。
羆服用了狂暴秘藥,這倒是在眾位少主與梁的意料之中,梁初戰時倒是不以為意,可當他與羆真正交手時,這才震驚至極。
最初交鋒兩熊都使的是熾烈矛法,待到百招之後,羆悍然用出了極難練會的第一絕技「破萬勇」。梁倒不敢怠慢,他可不似緒這般只懂享樂的少主,往日閒暇亦是勤學苦練,即時也使出了相同的第一絕技相抗,險險攔下這凶險一擊。
但是羆的第二招,便讓梁苦不堪言,驚駭交加,他全然硬抗不住,終是狼狽落敗。
羆緊隨而至的第二招,竟然便是熾烈矛法的第二絕技「殺萬敵」。這第二絕技更比第一絕技難練數籌,梁艱辛磨練參悟了近萬年之久,亦未能摸透第二絕技的施展方式。逼不得已,他再用第一絕技相抗,卻也難擋羆這第二絕技的強悍剛猛,落敗也算是理所應當。
輸了一戰,他手頭的豢獸司、狩獵司兩司,便被羆生生奪走,梁心頭郁恨可想而知。獨守廚司,梁的權勢縮水大半,自巔峰瞬間滑落末流的當權少主,日後他苦思冥想歸結出了落敗的緣由。
主要緣由有三,一是他太過輕敵,心頭未將羆當做真正的對手。二是那來歷不明的狂暴秘藥。三便是羆在武技上的驚懼天賦,與那深不可測的城府。
這第一條便不說了,他修為強過羆整整一層境界,心頭高傲些也算是情有可原,可是這第二條緣由,立時讓梁心生警惕,不敢再小覷於羆。這狂暴秘藥得之不易,通常有價無市,偶爾現世也是分粒拍賣,一粒能叫出十萬斤神境血肉的天價。以梁積攢多年的身家,卻還不夠買半粒,這羆卻拿出一粒做賭,自家又食用了一粒,他手頭的財富有多麼豐厚,便讓梁估算得嘖嘖稱奇,心生寒意。
來歷不明的巨額財富,若是落在梁的手上,他至不濟也該拿出來顯擺一番,往日更能闊綽出手,斷不會如羆這般,毫不顯山露水,隨後扮豬吃虎狠狠擺了梁一道,這等城府,才是讓梁不得不重新看待羆的緣由。
還有羆在武技上的天賦,更是遠超梁的預料。
梁習練武技少說也有一、兩萬年之久,不過才堪堪掌握第一絕技的玄妙,勉強能夠施展出來。但自羆出生至今,滿打滿算也不過四千年,梁在身識身境蹉跎的時間亦遠遠超過這個數量,便在這短短四千年間,羆竟能掌握兩招絕技,這等天賦實在是駭熊聽聞。
吃一虧長一智,梁自此之後便再也不敢小覷羆,總覺得他尚有底牌,便是哪日將七大絕技盡數施展出來,梁恐怕亦不會覺得驚訝。
梁與羆的這一戰,乃是羆的成名之戰,羆因此坐擁三司,更是獲得了父親起的青睞,當權得勢更兼恩寵,氣焰衝霄。
而時至今日,旁觀緒與羆的激鬥,倒叫梁略微遺憾,全怪緒太過輕敵,於是敗得太快,未能再逼出羆的底牌。好在緒也不是毫無用處,起碼逼得羆再用一粒狂暴秘藥。
先前羆與緒所言,說是購買這粒狂暴秘藥的十萬斤神境血肉,乃是幾位失勢少主集財購買,這話梁雖不知虛實,卻是斷斷不信的。
羆之所以如此作答,其實是虛晃一槍,擾亂緒的心神罷了。漫說這事情全無可能,況且梁早已猜出,羆今日所用的狂暴秘藥,必是一千年前拿來與他做賭的那一粒。
如此一來,更叫梁有些驚疑不定。以梁對他的脾性瞭解,他若是翻出了一張底牌,定是已然另有依仗,他手頭不知還有多少粒狂暴秘藥,這些數目難明的珍貴奇藥,來路實在神秘莫測
這猜測讓梁心緒紛亂,隱隱驚懼難安,便連週遭觀戰黑熊們漸至散去,他亦是恍若未覺。
卻說志得意滿的羆,正自帶著自家的近身侍衛與近身護衛們,接管從緒手頭贏來的那兩萬熊軍去了。
這兩萬熊軍先前曾歸屬裕統御,只是一年前被緒打敗贏了過去,但軍中的軍主、千主卻未變過,仍是羆熟知的那兩位軍主與二十位千主司職統御。羆與緒一戰的勝負,早有消息靈通的戰熊奔走相告,這兩軍軍主自然已經聽聞,此時羆前來接管,倒也省了許多麻煩。
在戰熊們的規矩中,最高的一條便是崇拜強者,是以這兩軍連番易主,亦沒有誰生出不滿之情。而對於這久仰盛名的羆少主,日後成為了他們的統領,這兩萬熊軍反倒極為振奮,對羆歡迎之至。
待羆吩咐呼延,每頭戰熊分發了一罈老酒後,這兩萬黑熊更是對羆感恩戴德,歡喜至極的捉對拼酒去了。
呼延極少見到這等場面,看得目瞪口呆,隨後便是慷慨萬千,朝羆露出了十足的敬佩諂笑。他倒未曾忘記與沽巨的承諾,就著此時羆心情大好,伺機便再次討得十罈老酒,歡天喜地的抱與沽巨他們共享起來。
今日並無戰事,於是這一番萬熊歡慶,一直延續到深夜。而那落敗的緒少主,連帶他那群親信屬下也再未露過面,不知藏到何處去了。
眾熊盡歡,羆便端坐在陣營中央,好似傲視群雄的孤傲王者,獨自煉化著強者血肉,一面增加修為,一面像在沉思。
沒有誰的成功是全憑氣運,想要有立足巔峰的成就,還得學會縝密無漏的精明,耐得住超乎尋常的孤寂,狠得下遠超眾生的心性,對敵如此,對己更要如此。當然,還要再加上一絲絲氣運,才能讓羆一步步登高,傲然獨立。
身為兩萬熊軍統領,這身份大權在握,使羆憑空多出一股沉重威嚴,即便在此刻眾熊歡慶之時,也沒有哪頭黑熊有膽量打擾羆的靜修。
直到深夜靜寂時,統領的近身侍衛才小心翼翼湊了過去。見得羆抬眼望來,呼延自然是滿臉憨直諂笑,唯有他才有這資格有這膽量挨著羆坐下,壯著膽子諂笑輕吼。
「主上,那可惡的熊貨駑部,呼廢盡了心思,總算不負主上重托,將這熊貨趕回了他主子身邊……」
話語意猶未盡,呼延也不敢說得太透,好在意思倒已表達得極為清楚。他這熊膽頗大,竟然膽敢跑到羆面前邀功,開口討要賞賜來了。
「哼哼……」羆瞪了眼呼延,意味難明地悶哼兩聲,嘟噥低吼道:「你還真是膽大包天!這四年不見,還是這般沒皮沒臉不成氣候!區區十萬斤身境血肉,說給你便會給你,你竟有膽前來討要,莫非我還會誆騙你不成!」
「主上,呼斷無此意!」聽得羆怪罪,呼延滿臉驚駭之色,急忙低吼否認,「就是再借呼三個熊膽,呼也不敢懷疑主上!主上明鑒啊!」
這便是呼延的奸猾,只對自家猜疑之意矢口否認,那討要賞賜之事,卻是隻字未曾再提及。若是因自家言語不當,讓羆伺機賴賬那十萬斤身境血肉,到嘴的鴨子也能不翼而飛,這要讓呼延到何處哭去。
羆熟知他的脾性,懶得與他多做計較,哼笑間揚起軍用空袋,嘩啦啦抖出如山的血肉,看得呼延雙目放光,猛然如惡狼奪食般撲了上去。
忙不迭的將所有血肉收入自家空袋,呼延才喜笑顏開,心滿意足地湊回羆身側,笑顏如花連聲謝恩,「多謝主上賞賜,多謝主上賞賜!……」
順嘴溜了兩句,呼延雙眼忽轉,卻是賊光乍現,諂笑奉承地輕吼道:「主上真是慷慨!呼得到這重賞,更對主上感激不盡!不過呼是個不識貨的野熊,今日那緒少主吼出的東西,像是叫什麼『狂暴秘藥』,不知又是何等寶貝……」
「別想打這奇藥的主意!」
羆忽而變臉,怒目瞪向呼延,低聲喝吼道:「這奇藥來之不易,乃是我母親臨終前所賜,原本有三粒,前些年用過一粒,今日逼得又用一粒,剩餘那粒自然要留著保我性命!我是斷斷不會賞賜於你,你早些斷了這念想吧!」
看來羆真將呼延當做了自家心腹,連這等秘辛都坦誠相告,但警戒之意也是尤為明顯。呼延自是擺手如風,慌忙單膝跪地,連聲低吼謝罪,「呼不敢妄念!呼不敢妄念!」
提及過世的親母,羆面色陰鬱,冷冷盯了呼延半響,這才扭頭低吼道:「起來吧!若是你日後乖覺,待這戰打完,我湊足身家,便帶你去那飛龍城開開眼界,假使有甚喜歡的小物件,換來賞賜於你,倒也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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