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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卷 何方聖土 八十二、遺庫 文 / 九氣

    「我說守兄,我等出門已有八日,不知那劍聖遺庫還有幾日腳程?」

    並非呼延有意抱怨,實在是日夜兼程,徒勞奔波了八日,眼見週遭隱隱穿行過的強橫凶獸,那浩瀚如海、沉凝如岳的氣勢,總能叫呼延心驚膽顫,漸至緊張起來。

    所謂凶獸,便是生來無靈智,僅剩凶性本能。這魔界聖土本就藏在荒獸山谷深處,深入足有十八億里之遙,此處往來凶獸皆盡神境修為,更有強橫者堪比神境巔峰、聖境修為,各自盤踞一方山頭,可謂自立為王。

    若是魔界週遭,強橫凶獸已然被魔祖驅除,在眾多凶獸眼中,便是一位至境凶獸盤踞這方天地,自然會捍衛自家領地,是以尋常凶獸輕易不踏足其中,算是對這「至境凶獸」的敬畏。但這「至境凶獸」的手下若是太過驕縱,頂著這「至境凶獸」便想要橫行荒獸山谷,卻是如若妄想。

    能做王者的凶獸,便總有王者威嚴,尤其看重自家領地,哪裡容得呼延、守穗一流橫行自家領地,如入無人之境這般肆無忌憚,等若全然不將王者凶獸放在眼裡,這便是對王者凶獸威嚴的最大褻瀆。

    王者威嚴自然不容褻瀆,若是有膽敢冒犯者,即便是「至境凶獸」的屬下,也該捍衛自家身為王者的尊嚴,給這些驕縱小子一些教訓。

    於是呼延、守穗疾馳奔走時,總能見到附近有強橫凶獸徘徊的身影,身形如山嶽,挪移如鬼魅,氣勢如山般巍峨、如海般浩瀚,含在喉嚨的示威悶吼,好似九天沉雷滾滾,傳揚數百萬里,依舊震耳欲聾,天搖地動。

    尤其是那刻意綻放的神境、聖境氣勢,不時暗中盯來的凶殘目光,便讓呼延、守穗如在天塌山崩之下,如何不心驚膽駭。

    所幸這至魔盤尚有效用,不時瀰散的至境大能氣息,對這些強橫凶獸尚有一絲震懾作用,讓它們心有疑慮,未曾貿然下手。但隨著二人漸至深入,又行進近一億里地,踏足在堪比聖境巔峰的凶獸領地,這一類凶獸距離聖境也僅有一線之差,對至境大能的氣息也有欲爭之意,於是朝二人逼得更近,神形隱有嗜殺之態,已然是躍躍欲試。

    二人如履薄冰,一路行得提心吊膽,但那所謂的劍聖遺庫卻還不見蹤影,呼延自然難免抱怨出聲。

    聽得呼延這抱怨之言,守穗也甚是無奈,苦笑道:「我只聽家中長輩尚在人世時,口口相傳於我,才隱約知曉家祖遺庫的所在,卻至今還未曾親自來過,究竟還有幾日行程,我的確不知。不過估摸著這模樣,大約便在附近,少則兩、三日,多則三、五日,想來定能尋到。」

    「吼——」

    呼延剛要答話,又有一聲沉吼在二人耳畔響起,再見得那高過千丈的巍峨身影,大如磐石般的凶煞雙目,直有吞天噬地的氣勢。饒是呼延、守穗早有預料,亦難免心悸,而他們胯下的龍馬,更是本能的心生畏懼,顫顫間不敢擅動,眼看便要朝那強橫凶獸跪倒下去。

    這一幕時常發生,但這龍馬畏懼之色發乎它凶獸的本能,呼延與守穗也無能為力。只是如今情形緊急,每多停留一刻便多一刻的危險,難保這凶獸不會凶性大發,不顧這至境大能的氣息將二人撲殺,於這凶獸而言亦不過舉手之勞,是以二人又豈敢讓這龍馬當真跪伏不前,一副臣服、任由宰割的模樣,當下便怒喝揚鞭,讓各自坐騎吃痛受驚,驟然一掙之下揚蹄狂奔。

    這龍馬狂奔之速何其迅猛,一個時辰怕能跑出百萬里,當真一騎絕塵。可這堪比聖境巔峰的凶獸,又豈能亦常理揣度,任是這龍馬奔跑多快,它懶懶踏足動身,閒庭信步般便已緊緊跟了上來,似是這等速度它依舊遊刃有餘。

    好在跑出上百萬里去,這凶獸總算佇足不前,似是已然到了它領地的邊緣,再前行便已是對頭的領地,它自然不好繼續再追。

    說來也怪,這凶獸之間,有時比萬族之間更懂得謹守各自的規矩,哪怕是經年相爭的對頭,尋常無事亦不會輕易踏足對方領地,這是對對頭的尊敬,以換取相互的尊敬。

    但見那凶獸遠遠佇立,冷眼目送他們離去,那滲人目光依舊有嗜殺之意,呼延、守穗驚魂未定,卻還是大大鬆了口氣。

    可這卻並非一勞永逸的法子,避開了這頭凶獸,卻踏足另一頭凶獸的領地,或許無需片刻,這另一頭凶獸便會聞風而至,繼續上演這驚魂一幕。

    誰也說不清,究竟哪一頭凶獸會按耐不住自家凶性,悍然挑戰至境大能的威嚴,將他們兩人撕做碎肉,抑或是塞牙縫的肉屑。

    可是財帛動人心,這兩個貪婪的魔頭,早已被那劍聖遺庫誘惑得難以自持,若是未曾尋到遺庫,他們又豈能甘心回頭折返,卻是當真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總算有驚無險,這般戰戰兢兢過得第三日,深夜裡遇到一道千丈瀑布,守穗忽而駐馬,四下疑惑查探,終是雙目一亮,驚喜高呼出聲。

    「是這裡!是這裡!飛流直下三萬丈,疑是銀河落九天,銀瓶乍破水漿迸,大珠小珠落玉盤!我家中所傳之言,這劍聖遺庫所在,正是此地無疑!哈哈!果然是天不負我!天不負我!」

    千辛萬苦總算尋到地頭,連呼延聞言都暢然大笑,守穗這般驚喜如狂,卻也在情理之中。

    其實這一路行來,兩人沿途遇過的瀑布沒有一千也有數百,或大或小形態各異,總有讓守穗半信半疑的地方,卻斷無此時這般肯定的時候。

    待聽得守穗驚喜忘形之言,透露出的那五言藏迷詩,呼延凝神打量這瀑布,終是漸至篤信,再無疑慮。

    詩中所言,「飛流直下三萬丈」,這瀑布的確約有三萬丈之高,「疑似銀河落九天」,這三萬丈高的瀑布,頂端正如勾連天穹,那灌湧噴勃的水流氣勢磅礡,轟隆震響天地,當真如銀河之水從天而落。

    尤其是那句「銀瓶乍破水漿迸」,這瀑布兩畔的高崖之形,正如窈窕細腰的銀瓶,已被這經年瀑布砸得壁面光滑,暗銀色澤流轉,頗為靈異。

    至於這最後一句「大珠小珠落玉盤」,則指的是瀑布下這一泓深潭,洪湧而下的磅礡水流,砸進這深潭裡濺起萬千水珠,光芒照射下晶瑩剔透,如氤氳珍寶,映射七色長虹之光,濺射在深潭岸邊,叮叮咚咚清脆作響,想來這水的質地也是奇異非常。

    呼延尚在探察比照,那守穗早已激動難耐,倏然間身化閃電,如離弦怒矢般直射向瀑布,猛然扎進那瀑布中流,身影尚未濺出水花,已然被狂猛水流吞沒,眨眼間再無蹤跡,獨留一匹龍馬在岸邊焦躁不安,踏蹄欲奔。

    在這荒僻深森裡,代步的龍馬尤為重要,呼延可不敢讓它就這般狂奔離去,立時伸手抓牢韁繩,將兩匹龍馬綁在一根古木上,讓其難以逃竄,這才回味著方才守穗躍入的方位,亦是身形倏閃,一沒而入。

    至於這兩匹龍馬能否在這凶獸橫行的荒獸山谷裡活下去,能否撐到兩人自遺庫出來,這等小事呼延卻也顧及不上了,劍聖遺庫便在眼見,這就是頭等大事,其餘之事,俱是旁枝末節罷了。

    這邊廂兩人才消失片刻,那洛衍已然高舉至魔盤緊跟而至,待得見這瀑布旁孤零零立著兩匹龍馬,而他緊追的那兩人已然不見蹤跡,便連一應氣息業已被那瀑布噴灑之水掩蓋過去,一時間無跡可尋,立時叫洛衍眉頭緊蹙,苦思開來。

    「莫非是察覺身後有人跟隨,便在此處故佈疑陣,借水隱遁而去?」洛衍喃喃沉吟,琢磨著其中玄虛,忽而神色一震,驚呼道:「不對!若是如此,為何留下這兩匹龍馬?若是攜龍馬一併水遁而去,待得上岸時更能極速逃竄,豈不更好?再者說,若是真察覺身後有人,早些日子便該有所行動,何須等到今日才如今突兀動作,留下這兩匹龍馬又有何意?」

    「難道……」一念及此,洛衍雙目乍現精光,驚喜打量著週遭,細緻地查探如微,未曾放過週遭可疑的蛛絲馬跡,終是將目光停留在那瀑布中流下的隱隱黯淡之處,漸至露出了笑意,冷笑喃喃,「原來真是到了地頭!」

    既然已斷定,洛衍亦不再遲疑,將一塊至魔盤插在赤宵的馬鞍上,便翻身下來,撫摸著赤宵的皮毛,猶自不放心地吩咐道:「赤宵,你定要聽話!自去週遭尋些草食肉料,斷不可餓了肚子!若是遇得強橫凶獸,切忌不可爭鋒,暫且避讓開去,不得惹是生非,乖乖等我歸來,可曾牢牢記住?」

    這赤宵何等通靈,聞言打了個響鼻,便自湊過頭來擠進洛衍的懷中,親暱撒嬌片刻,逗得洛衍歡愉大笑之後,它便歡快踏蹄,湊到這瀑布旁那兩匹可憐龍馬身側,似是在搭訕閒談一般,亦或是要收服手下,便自顧自玩耍得極為歡喜。

    見得這一幕,洛衍啞然失笑,卻終是對這心愛馬兒放下心來,轉身面對那瀑布中流似是深藏洞穴的地方,立時神色凝重,踏足飛射而去,執劍直衝了進去,轉瞬業已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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