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七十七章衣錦還鄉 文 / 宋隱之
春日的氣息在濃染著南部縣,小山流水,嘉陵江岸花紅柳綠,俊險雄奇,給這邊陲小縣一些小憩的舒逸|com|大橋芳香的桑林閃耀這綠輝,熱火的艷陽順著桑葉的縫隙照射累下來,束束陽光,給涼蔭的草地鋪上了一層斜暉。
小縣看的有些不平凡,陳堯叟高中狀元,這南部縣城已是人盡皆知,這邊陲的小縣,在科舉取士以來,可是第一回出了一位狀元,怎能不讓人欣喜。
縣城的高巷,陳府,喜色洋洋在這府中上下,家丁小廝,形色匆匆,前來圍觀目睹之人更是絡繹不絕。賀喜的彩禮都擺滿了老宅,管家陳實忙的樂開了花。
「小五,把這燈籠掛的再高些,還要高,對,兩頭都要對齊!」
「來福,再拿張凳子過來,還不趕快,還杵在那裡作甚?」
「柱子,這炮竹可是都準備齊了,一會大少爺一回來,就要放炮竹,可別偷懶了。」
柱子忙的把腦袋如小雞啄食一般的點。
陳實稍稍的放心了下來,看著這一團忙碌的陳府,心裡湧出滾滾的愜意,陳府可是他這半生的心血所在,想老太爺再世之時,也未曾感想過,有今日輝煌,能有狀元及第。
「實伯!」小五跳了下來,摸了摸髮髻,笑道:「您老說,咱們這是真的麼?」
「什麼真的假的?」陳實轉身,雙手背向身後,居高臨下般的道。
「呵呵,」小五傻傻的露出笑臉,道:「小的是說,大少爺能高中狀元,這怎麼說了到耳邊,小的有些難以相信啊。」
「你,」陳實聞他此言,頓時氣的跳將起來,白花花的鬍子頻頻的吹的「呼呼」作響,指著他的腦袋,大罵起來,「你這廝,不知什麼是天高地厚,咱們少爺怎麼不能高中狀元,老夫早十年便能知曉,大少爺定是狀元之才。」
小五看著似是半仙的實伯,心裡有些躊躇,嘻嘻笑道:「不瞞您說,小的倒是以為,咱們府上三少爺最是有狀元之才。」
「三少爺?」實伯欣慰的粘須微笑,臉上舒緩的笑意道:「三少爺自是能做狀元的,想那年在汴京,老夫可是親眼所見,豈能有假。」
「可、可……」小五愣了愣,憋到嘴邊的話回了去。
實伯一見,不禁瞪了他一眼,「你什麼,有話便之說,老夫還要為少爺接風洗塵呢。」
小五蹙眉想了想,道:「實伯,你見過哪一家出過兩個狀元了嗎?」
「這……」陳實也仔細想了起來,這科舉以來,卻是未有此事,可要說這三少爺無能,他又不是幾年前,如今都快十六了,這名滿成都府之人,怎會無能。
陳實憋了憋嘴,都怪小五這廝,怎麼說出這些喪氣話。陳實怒目圓睜,喝道:「這關你何事,又不需你去應考,以咱們三少爺的文采,還不是手到擒來之事,你做的什麼擔憂?」
「對對對,」小五聞聲,一屁股的溜的老遠。
陳實沒有閒暇去看,只是站在在府門外,不時的仰著頭往巷前望去。
…………
陳堯咨一行還是不快,在閬州耽擱時日,待到了這南部縣城,已是酉時三刻。夕陽餘暉斜照在城門上,映出霞紅的長煙。
馬晨停了下來,賀山掀開車簾,走了進來,欣喜的道:「少爺,咱們到了縣城了。」
「到了?」陳堯叟問道。
「已到東城門了。」賀山點了點頭。
「怎麼了?」靠在馬車裡的陳堯咨打起了盹,聽聞到了,頓時沒了倦意,忙的醒了過來。
賀山微微點頭,笑道:「縣城的東門在眼前,少爺,咱們今晚可回到城府了。」
陳堯咨掀開車簾,看看了看,已是斜陽落日,這時辰快過了,點了點頭,欣喜的道:「那咱們快進城去吧,可別耽擱了。」
賀山點了點頭,拿起韁繩,興奮的揮鞭而起,馬車轆轆,一溜煙的走進了縣城。
………………
夜深人靜,陳堯咨卻是有些難以入睡,無他心事,唯有這一別故鄉難,如今他睡在了曾經住了近十年的小院,心裡怎能沒有些許感慨。
撫摸著這光滑沁香的褥被,似是有想起了往日貪睡賴床的時日。秋蓉拉起被褥,他卻又是扯了過來,蓋在身上,秋蓉擔心他身子著涼,也就由得他了。向著這些,嘴角不覺露出一絲笑意。
打開紙鳶窗,還是那樣的一層不染,院裡的桃李仍舊殘留著綻放爭艷的痕跡,又如那美妙少女的盈盈繞饒,凌波款款,不時的蟲鳴顯得這院子有些寂靜。
燈火的微微,打破了這寂靜已久的小院,木牌仍是新奇,這書案上的硯台仍擺在此處,那是他往日練字習書常伴之物,湖筆宣紙在案几上沒有塵染,想來實伯對這小院的每一處角落,都打掃的一塵不染,沒有因這院裡的寂寥,而失落在桃李的凋零的花裡。
「吱呀,」門開了。
「秋蓉姐?」陳堯咨下意識的道。起身一看,才想起秋蓉還在汴京,並不在這南部縣城。
門開了,走進一人,卻不是秋蓉,而是大哥陳堯叟。看著有些失落的陳堯咨,不覺笑道:「怎麼,三弟可是又在想著秋蓉那丫頭了。」
陳堯咨微微一笑,不可置否。秋蓉可為陪伴著他長大,就是這屋子裡,秋蓉也是比他陳堯咨更為熟悉,這般的感情,豈是三言兩語的言辭能割捨。
「大哥怎麼來了?」陳堯咨笑問道,現在大哥應該正在陪著客人,父親為官在外,只有他為長了。而今他也是狀元之身,那些人豈能不為他馬首是瞻,就連知縣大人,也不得不敬佩下座。雖是陳堯叟推辭,可最終還是沒能拗過這些南部縣的鄉紳名流。就連啟蒙的劉夫子,也臉上添了不少的光。
「你知道我不善飲酒的,」陳堯叟不覺泛起苦笑,「若是要比飲酒,我還不如你有量。」
陳堯咨笑道:「我不行,你知道的,我已經幾年不曾沾酒了。再說了,那些敬酒之人如此之多,你也是盛情難卻。」
陳堯叟臉上露出苦笑,這南部縣不論鄉紳,欣喜之情,遠遠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不說別的,單單那炮竹便辟里啪啦的響徹了將近半個時辰,又是眾人道賀,擺開酒宴,打賞那些鬧喜的孩童,這一頓酒宴下來,可要百十兩銀子了。
「這是鄉親們盛情,」陳堯咨笑道,「咱們南部縣千百年來,從未有過狀元及第,大哥可是這百年難尋之人,豈能不熱鬧一番。依小弟之見,咱們陳府當大會賓客,遠知親朋,通報祖籍,以顯咱們陳氏之家風。」
陳堯叟忙的擺了擺手,道:「那豈不是要麻煩之極,我這人最喜清淨了,你可是知道的。」
「我也是如此啊,」陳堯咨微微笑道,「可如今你乃是衣錦還鄉,自是不同於往日了。若不是你高中狀元,那些人豈會如此敬畏我陳氏,這便是有些世俗之見了。」
陳堯叟笑道:「為兄倒是沒想能中了狀元,依為兄之見,咱們兄弟三人之中,三弟你最有狀元之才,論文采,你可是咱們中最拔萃之人,論武藝,你的箭術,為兄倒是領教過啊。如此文武雙全之人,豈能不提名雁塔。」
陳堯咨淡然一笑,這科舉取士,是他身在官宦之家的必經之路,可他卻不喜這官場之爭鬥,尤其是這大宋一朝,黨派之爭,文人之爭,層出不窮,正是這些人爭鬥,朝廷積弱,最終走向滅亡。
「還是再等一年在說吧,」陳堯咨微微一笑,「小弟還能舒心些日子,這要是如你一般,進了翰林院,抬頭學士,低頭大人,哪有文人的風雅。」
陳堯叟看他這般,不禁搖了搖頭,也不在勸說他。笑道:「這五月初五將至,咱們便去宗祠祭祖,這是父親吩咐的,端午之節,父親不在,咱們二人應當此之任。」
陳堯咨點了點頭,道:「這幾日,咱們便準備一番吧,眼見五月初五在前,大哥你又將入翰林供職,閒暇時日不多了,這些日子,便在府中修身養性一回。」
「這些自有實伯操持,當然不需為兄勞心。」陳堯叟點了點頭。
筆走龍蛇,陳堯咨揮舞著的湖筆在宣紙上留下了矯健的墨跡,片刻之後,才收筆而起。陳堯叟看了看,不禁點了點頭,歎了歎道:「三弟字體剛勁,浮雲飄散,有風骨精髓,是在難得。為兄與二弟,怕是難以比及了。」
「這書法一道,大哥也是行家,豈能不知?」陳堯咨笑道。
陳堯叟點了點頭,他與陳堯咨可是一起長大,陳堯咨的書法最早還是從他寫字說起的。這書法貴再「勤」與「悟」二字,這老三便是悟性頗高,每每能想及人之所不成,故而能造詣在他二人之上。
這夜色深遠,月色洗盡鉛華,與梨花同白,彷彿冰雪之姿,桂樹嫦娥,浩渺清淡,照在這夜色的小院,朦朧的燭火滅了。
陳堯咨睡下,仍舊心思不能淡然,想著往日的點點滴滴,昔年的往日情思,伴著寂寥的黑色,無盡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