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一百二十一章 水淹七軍（六） 文 / 無赦
夜，黑的如同無底的深淵，野寨之外的大橋和遠近的寨牆都隱沒在這深淵裡，僅僅只能看到一點點的輪廓。除了駐紮在的野寨東、西兩方的蒙古八旗精兵營帳，四下裡似乎沒有一點光亮，就連野寨之北的陳國瑞大營也一片漆黑，無聲無息，不見半點燈光。周圍一片死氣沉沉，只有野寨之外的彭河河水在淙淙流動著，隱約送來一絲生命的痕跡，至於西北方向上連綿不絕的山巒，更是黑黝黝地聳立著，看上去比白天顯得更為高大，甚至溶於蒼茫的夜色中，令人有極其壓抑的感覺。
巴揚阿接到戈什報告北山火起之後，立刻和舒倫保一起奔出大帳，站在中軍大帳之外向遠處眺望著。順著戈什手指的方向，巴揚阿和舒倫保看到北山正中，一道火光沖天而起，火光驟然劃破了黑暗燃燒著，在夜幕之中顯得尤其觸目。
那個戈什兀自膽戰心驚地道：「都統大人！火！」
巴揚阿心中雖然吃驚，但他是一軍都統，久經戰陣，深知穩定軍心為上。當下臉色如常、故做鎮定地道：「這可能是山中獵人不耐苦寒燃火取暖，何必大驚小怪？！」
那個戈什彷彿沒有聽到他說的話，愈加慌亂了起來，他跳著腳驚呼道：「火！又有火！又有火！」北山之上，竟然在頃刻之間，又燃起了兩道火光！！三堆大火呈品字形熊熊燃燒著，直衝而起的火舌舔噬著夜幕，映紅了半邊夜空。
這下子，巴揚阿已經感覺到了情況有些不對勁，要說山中燃起一道篝火，可以說是山裡人舉火取暖，可這連燃三堆大火，排列也甚有規律，又豈能說是無心之為？這決不是簡單的山中野火，極有可能那處有大批人馬在宿營……或者，就是這三堆火是一個信號，而這個信號極有可能是在指示某些戰術行動的開始，很顯然，自己下意識地將這三堆火所代表的含義理解為後者，如果自己猜的不錯，那定是隱在山中的長毛賊寇準備對己軍展開夜襲了！
他猜的十分正確，這北山之上點燃的三堆大火，正是義王和各部首領約定行動的信號！此次中央太平軍上午合圍信號就是步兵在山上點三堆火，騎兵則是在衝進野寨時發出三枚新近才適用於各軍的信號彈。
這信號彈對這些十九世紀中後葉的人來說，可是個新鮮玩意。不過，由於有了安慶軍械所的近代軍工車床，造上些諸如信號彈、手榴彈之類工藝簡單的現代軍火也不算多難的事。只是由於安慶軍械所的軍工機械太少、太落後，無法製成工藝複雜的先進軍火，而且也無法形成批量生產，使張帥每每念及此事扼腕不已！不過即便是如此，如今的太平軍上經過安慶兵工的補充，戰鬥力已經有了質的飛躍，士氣早已經空前高漲！除後軍輜重車隊，單兵裝備基本上都得到了極大的提高。不僅裝備了不少的安慶造新式洋槍，而且，還有許多土製的「手榴彈」，如今的太平軍也算是鳥槍換炮大變樣了！
巴揚阿一見形勢不妙，立刻令舒倫保速速趕回本部，嚴加防範，舒倫保也瞧出勢頭不對，巴揚阿命令剛剛發出，他就一溜煙飛馬而去了。巴揚阿看著他匆忙遠去的身影，心裡暗暗舒了口氣，不管這些長毛有什麼企圖，只要自己三軍互為犄角，守望相助，就算是遇到長毛主力亦有一戰之力！
他轉過身，大聲道：「傳我命令……」
話未說完，很近的地方忽地傳來「砰！砰！砰！」三聲巨響，那響聲很是奇怪，並不是巴揚阿往常所聽到的那種洋槍之聲，這響聲似乎比洋槍之聲更為響亮，震在巴揚阿的心頭，令他心驚膽戰。伴隨著清脆的響聲，靜謐的夜空中陡然亮起三點熾亮的光球，太平軍中的信號彈業已升空了！火紅的亮光拖著長長尾巴沖天而起，給正蓄勢待發的太平軍騎兵大隊點亮了進攻的道路。巴揚阿沒有見過這種希奇的玩意，一怔之下竟然呆在當地。他心裡一陣發慌：這究竟是什麼東西？長毛又在耍些什麼詭計？
沒等他反應過來，四下裡馬嘶人叫，整齊的喊殺聲，已經如滾油鍋中撒下一大把鹽，在野寨之外爆響尖嘯起來。
巴揚阿好不容易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的部隊已經面臨著長毛的偷襲，正要傳令各營管帶進帳，身旁的戈什又驚呼著跳了起來。巴揚阿抬頭一看，立刻像被打了一記悶棍，臉色一瞬間變的異常蒼白。圍著自己的軍營，幾十處火頭沖天而起，明亮的大火把整個野寨都照亮了。
悠長的馬嘶、密集的槍聲、震天的喊殺聲驚天動地。凜冽的寒風中傳來一陣陣雄渾低沉的牛角號聲，天邊驟然傳來密集、急驟、驚雷般的馬蹄聲，太平軍的大隊騎兵開始衝鋒了！！
巴揚阿的親兵飛跑著來報：長毛賊寇業已衝進營寨，各營現在自顧不暇，四處一片混亂，不能來主帥大帳領命了。聽到親兵的報告，巴揚阿的鎮定和冷靜有些動搖了，他驚慌失措地喊道：「來人！來人！帶馬！帶馬！！！」
他剛跳上馬背，又一個親兵失魂落魄地急奔過來，大放悲聲：「都統！長毛沖……衝進來拉！都拿著能連發的火槍和轟天雷！兄弟們根本抵擋不住，咱們完拉！！」巴揚阿一見身邊眾人臉色都已經變的惶恐不安，心中大怒，拔出腰間的單發火槍，一槍將那個親兵擊斃在地，他暴怒地吼叫著：「衝！衝！都給老子拿起大刀往外衝！蒙古的巴圖魯可不是這樣輕易就被打敗的！！衝啊！」
巴揚阿一勒馬，戰馬「灰灰灰」長嘶一聲，猛地立起前蹄在空中刨動幾下，向前衝了出去，數十匹戰馬緊隨在他的身後拚命向外狂奔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