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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七卷 天劍蝕日 第二百四十章 山雨欲來 文 / 無赦

    中山長治昨夜忙於籌劃配合「尊王排外派」進行情報眼線佈置的工作。在臨近江戶方圓一百多里地的範圍裡,共計派出了三十六個偽裝得惟妙惟肖的貨郎及收荒貨的小販,先行偵查幕府將軍散佈在江戶及周邊重鎮兵力分佈的具體情況,以及幕府政權下各個城鎮主要行政機關所在地的防衛狀況,而且請了高手專門繪製好詳細圖表,好以此向高杉晉作匯報,以做好即將到來的幕府與倒幕兩派之爭的情報工作.

    中山長治是中山慶子的親弟弟,中山慶子作為孝明天皇的側妃,身份和地位都是極端的尊崇,而且她又是皇太子的生母,所以雖然天皇政府只是傀儡,旦她行動起來還算是自由.中山慶子雖然出身在貴族家庭中,但是她們一家曾多次遭受德川幕府的打擊,所以暗中她積極支持弟弟以及尊王排外派與德川幕府堅決鬥爭.

    中山長治這裡是尊王排外派在江戶的秘密聯絡站,這幾日來,尊王派上書天皇要求罷免幕府

    派的大臣,為「八一八政變」中遭到不公正處罰的改革派大臣恢復名譽,讓他們重新擔任政府的領導職務.雖然他們對天皇仍然報又幻想,但政治鬥爭無疑是最殘酷的.高杉晉作不得不提前做好準備,所以中山長治作為聯絡站的最高指揮官,自然是操勞又加.

    眼見天色漸漸放亮,新的一天即將到來,中山長治拍拍由於連日勞頓幾乎有些迷糊地腦袋。揉著惺忪發紅的雙眼,正準備去睡覺。冷不防,前院大門響起篤篤的敲門聲.中山長治嚇了一跳,他這裡可是絕對保密的地方,尋常人不會找倒這裡來.他示意手下去門邊探望,那手下去了一會,回來報告說是皇妃.中山長治一聽是姐姐,當嚇放心,親自出去迎接,前院大門剛開,中山慶子迅速閃了進來,一把扯住他的衣袖,著急地說了起來。中山長治趕緊打斷姐姐的話頭,將她拉進了房間.

    中山慶子這會兒精神亢奮,兩眼微微紅腫,似乎也是徹夜未眠的樣子。她一邊神色焦急地向弟弟述說著今晨發生地事情,一邊伸拳在他的胸口用力捶了幾下,急急地說道:「外面都快亂成一鍋粥了。虧得你還是高杉君地暗探,竟然不知道德川慶喜德陰謀詭計!

    中山長治惟恐房子外面的親信聽了心焦,趕緊用力握住姐姐的手,拖入廳後暗室去,用力搖晃幾下她的雙肩,努力使她平靜下來,好詢問究竟。中山慶子漲紅了臉,頓足道:「你放開手,有氣力去向德川慶喜和德川慶福使去。好在高杉君沒有意外,如果高杉君出了意外,我看咱們中山家的仇也就不用報了!『

    中山長治皺起眉來。說:「姐姐,這麼顛三倒四的,慢慢說,到底怎麼回事?」

    中山慶子抹去眼淚說:「你在這兒不知道事做什麼事情的,不知道這德川家行事怎會如此隱秘,今早這一發難,差點要了高杉君德命,西鄉君派了密使找倒我發怒,見不到你就拿我開刀。我,我代你受過,心中這個難受。至今還胸口發悶。」

    說著,中山慶子揉揉胸前,狠狠地喘起了粗氣來,兩眼上翻搖搖欲墜。中山長治大驚,急忙扶住她去了自己地臥房,吩咐手下去藥鋪請醫生來。鄰近伊籐藥鋪的醫師不一刻便趕到。替她搭脈,又看看舌苔顏色,說是一時急火攻心,沒有大礙,吃幾劑散氣去火的方子就行了。中山長治忙著人跟著他去抓了藥來,放在陶罐內加了水丟在炭爐上煎煮。

    與此同時,他趁勢向姐姐打聽江戶城中現在的狀況。中山慶子這會兒平息下來,白了他一眼,說:「西鄉君總比你好。他那邊的聯絡點生意做得紅紅火火,整個江戶城的下層武士都知道他那裡是好去處。你現在可好。滿大街都知道你這裡是虎狼巢穴。聞名色變。」

    中山長治冷笑一聲,說:「你們這些婦人見識。鼠目寸光,好沒道理。我苦心經營,不就是為了咱們中山家得報大仇嗎?正是因為人家都怕我這裡的武士,所以才省得一些心存不軌得人窺探!『

    中山慶子對弟弟得說法不置可否,報以冷笑說道:「眼前是平安了,日後難說得很。你才是鼠目寸光呢!」

    中山長治大笑,連連搖頭說:「中國有句古話說,叫頭髮長,見識短,今天看來確實不假。要知道,日後不管誰坐了主政,他也是掂著你的份量行事。你看看,西鄉隆盛、大久保利通這些人,都有幾百上千條槍,有上萬武士撐腰,板自然直。告訴你老實話,就他們已經佔據了長州,天皇方面不照樣暗地裡遣人來往?這是賭地時局。我敢斷言,高杉晉作就是回來了,贏回半壁天下,西鄉隆盛他們依舊是擁兵稱雄一方的人物。」

    「可是,你呢?你哪來的人馬撐腰?小心到時候他們都沒事,就拿你這樣的人來開刀,殺雞儆猴!」中山慶子沒好氣地說。

    中山長治油然一笑,壓低了聲音,說:「你怎麼知道我沒東西撐腰板?這江戶城中的駐防的德川親衛一團,已經歸順我地手下。這事我已經向西鄉君和高杉君匯報了,長州狠快就會發來委任狀,倒幕軍獨立七軍的番號將給發倒你弟弟我手嚇。我中山長治這個情報處的大名空銜立時轉實。有一支軍隊盡在手心了。還有,我這裡雖然不起眼,可是江戶城內外方圓百十里有個風吹草動,那件瞞得了我?這些時日,我早已暗撒下一張大網,無影無形,一旦喚起。那可是殺人的利器,厲害著呢,懂嗎?」

    中山慶子被弟弟這番得意洋洋地話說得啞口無言。本來她是來勢洶洶,這一刻卻不由自主敗下陣來,沉默了好半天,才勉強道:「那,你收斂點。別讓姐姐我太過揪心生氣,否則,父親、母親大人在天之靈可是不會原諒你的!『

    中山長治笑笑。說:「放心好了,你在宮中也多注意天皇的動向,免得天皇搖擺不定,作處錯誤舉動,西鄉隆盛可不是個好對付的傢伙,小心對天皇不利!『

    中山慶子心中正念著孝明天皇,忙搖手說:「這個事情你就交給我吧!別忘了,上次井伊直弼的事,你還不放心麼?『

    原來,早在一八五六年,美國駐日本總領事哈利斯到日本後,就開始脅迫德川幕府與美國簽訂通商航海條約。德川幕府經不起哈利斯的威逼利誘,沒有經過天皇批准就簽訂了條約。然後才把情況報告天皇。孝明天皇得知這一消息後,非常生氣,甚至以要退位來表示自己地抗議,並公開向一些諸侯表示自己對幕府地意見。許多諸侯和下級武士也紛紛反對幕府的這種做法,甚至準備暗殺幕府地大臣。他們打出的旗號,是尊王與排外。排外的思想,最初本是德川幕府實行閉關鎖國、維護幕府統治的理論,但是這時。卻成了反對幕府的口號。

    因為德川幕府在西方列強的侵略面前,採取了無能為力的屈辱投降立場。改革派實際上是借助天皇地名份,要求抵禦西方侵略,維護國家的獨立。但這種主張遭到了幕府的鎮壓,當時出任幕府的首席大臣是並伊直粥,他下令逮捕和處分了一百多人。其中有諸侯,有貴族,有朝廷大臣,有下層武士,當時的改革派先進人物幾乎都被判處了死刑。因為這些事發生在安政年間,所以歷史上稱為「安政大獄」。

    民間的反幕府志士們,並沒有被井伊直弼的高壓手段所嚇倒,他們進行了強烈的反抗。而孝明天皇也不能容忍井伊直弼對他地藐視。京都皇宮中孝明天皇居住的地方,成了尊王派的地下司令部,孝明天皇的妃子中山慶子親自準備米酒和蠟燭。用來招待尊王派的諸侯和武士。終於。孝明天皇下定了決心,讓忠於他的武土們暗殺井伊直弼。

    一八六零年三月三日。水戶和薩摩地方地十八名下層武士,趁著漫天大雪,埋伏在江戶城櫻田門外,等井伊直弼坐著轎子經過這裡時,突然衝殺出來。井伊直弼的警衛人員雖然有六十名,但因為穿戴著笨重的雨衣和斗笠,行動不便,竟沒有能擋住武士們的勇猛進攻。並伊直弼在轎子裡被刺傷,接著又被拖出轎子,砍下了腦袋。井伊直弼的腦袋最後送到了孝明天皇手中,孝明天皇下令將它掛在一個刑場上示眾,一直掛了好幾個星期,旁邊的告示上寫著,「這就是賣國賊的首級,他違犯了日本『嚴禁招引洋人入國,的最神聖的法律。」幕府的首席大臣被人殺掉,在日本是史無前例地。這次事件在日本歷史上被稱為「櫻田門外事變」。

    從此以後,主張尊王排外地下層武士成了日本政治舞台上的主角.

    中山長治自然是知道這件事地,當下又和姐姐商議了一番,方才送姐姐走.

    在中山慶子走後大約半個鐘頭,西鄉隆盛、大久保利通兩人火急火燎地造訪了中山長治的秘密聯絡點。

    為了保護這裡不被人所窺探,中山長治採取了嚴密的防守,這個聯絡點兩里之內,到處事面帶殺機的武士,由於這些武士和幕府關係非同一般,所以尋常平民避之不及.近半年來在江戶城中聲名鵲起的所在,被外界的傳說塗上了一層濃濃的邪惡色彩。不但這裡的人變得面目猙獰,連堆在院子外面和柳條筐內的黑炭,都顯示出了詭異之氣。西鄉隆盛站在院子中間,低聲對兄弟說:「要是木戶孝允在,再拽上幾句中國古文,這裡恐怕是絕凶之地無疑了。」

    大久保利通有點傷感地歎息一聲,說:「別提了,今晨高杉君中伏,所幸沒有大事,否則,我們的處境都是狠危險地!木戶君幸虧沒和高杉君一起!唉!真是劫數啊!劫數啊!『

    中山長治從院內迎到門前,聽大久保利通在感歎劫數。不禁好笑且好奇,應聲問:「誰的劫數,你的還是我的?還是西鄉君的?」

    西鄉隆盛接口道:「中山君倒是耳尖,好叫你得知,大久君所說的劫數,應的是高杉君。今早這槍聲一響,只怕咱們這尊王派和幕府派之戰是再所難免了。不知道咱們地天皇究竟是個什麼態度,如今的日本,真是令人心焦啊!『

    中山長治一陣子冷笑。說:「你們二位還蒙在鼓裡呢。不知道天皇地意思。他今天一早剛剛聽倒動靜,就被德川慶喜請去了,你們說還能有什麼好事?『

    西鄉隆盛、大久保利通兩人聽得莫名其妙,不明白他的用意。

    中山長治陡地收住腳步。審視他們片刻,說:「德川慶喜可不是泛泛之輩。他剛剛出任將軍時,在江戶、長州等地名聲頗響。據說,天皇當年能做上這個寶座,曾向他求過支持。這是何許人也!」

    西鄉隆盛、大久保利通兩人聽得出了身冷汗,齊聲問:「難道,今天這事就是他做的?難道天皇還會支持他不城?『

    「他既然是老狐狸。必有所圖。」中山長治不容置疑道:「剛才姐姐到我這裡來了,我心理猜,看來今天這事絕對不會這麼簡單!有狠大的可能,今天要出事!『

    西鄉隆盛、大久保利通微微一笑,說:「聳人聽聞,無稽之談。天皇乃是我日本至高無上的象徵,怎麼會受制於人?再者,出了這麼大的名堂,天皇又怎會任由幕府胡作非為?荒誕不經了。中山君怕是杞人憂天了,我們不相信天皇會不明事理,反過來對付咱們這些真正想為國家好的人!『

    中山長治望著他笑笑。說:「也許,現在事情已經不可控制了呢。」

    西鄉隆盛、大久保利通大笑,說:「哈哈,中山君真是想地太多,不愧是咱們第一情報員啊!『雖然嘴上這麼說,但是他們心下仍不以為然.

    西鄉隆盛、大久保利通在街頭邊走邊思忖著中山長治那幾句話中的含義。想了良久後,又怪中山長治太過疑心,一點氣都沉不住。然後,他們又去猜測中山長治這一刻的去向。估計他現在就會去打聽皇宮的動向。今天是天皇下詔的日子,想來事情還是不會少的!

    就在兩個人走走停停,悄悄議論的時候,前面十字街口,只見人潮湧湧向西,不知出了什麼事情。他加快步伐趕上去聽這些人議論,這才明白,原來今天早晨,幕府軍在江戶城外發現兩支人馬在械鬥,出手鎮壓之下,抓獲大批為亂的武士,現在正要在西門大校場殺人。前一陣子被捕地幾個尊王派主要骨幹也一併被提去了。兩人聽了大吃一驚,暗道不好,這中山長治的話鎮的應驗了.心理猶豫了一下,決定跟隨過去看看詳情。

    這會兒,早已不練兵習武成為荒涼空地的大校場內,簇擁滿了人群,都在翹首等候著。校場中心。清理出一塊空地。預先挖好了六七個直徑六七十厘米、深約30厘米的圓坑。四五十個手持武士刀的幕府足輕士兵,督率了百十個下級武士在維持秩序。御陵衛士首領伊東甲子太郎拖去了上裝。活動著兩隻創傷剛愈地胳膊。似乎心情頗為高興。後面木板搭成的高台上,緊緊捆縛著數十個面有血痕的男子,憤怒地看著四周的人群,直欲噴出火來。

    伊東甲子太郎活動完身體,嘴裡喊了一句。那群幕府足輕以及下級武士立即跑過去拖起這些囚徒來,兩個人強摁住一位,在那幾個圓坑前一字排開,對準方位。伊東甲子太郎去親隨手上上取下佩刀,嘩啷一聲拔出刀身來,明晃晃朝著陽光一拜,雙手執住長長的刀把,來到圓坑前。他尖聲厲叫,死勁劈下。剎那間,那受刑者首體分離,頭顱摔落塵埃,猶自怒目圓睜。身體被那兩個士兵順勢向前送入坑內,咕嘟嘟鮮血傾湧出,竟是盈坑而滿。

    西鄉隆盛、大久保利通心中一疼,目光卻緊緊盯住那死者的創口。端詳出這一刀勁力不勻,明顯偏左。看情形,當年八一八政變時,伊東甲子太郎受傷地右臂骨折留下了後遺症。他們情不自禁地動了動自己久已經攥的緊緊的拳頭,心中暗暗發下誓言,倘若有機會和此人交手,一定親手砍下他的腦袋來,為死難地同胞志士們報仇雪恨。

    伊東甲子太郎殺心大盛。盡著性子一連又砍殺了餘下數十人,迎著日光看視刃口。絲毫無缺,哈哈大笑,對他地手下們說:「此刀舊名為五胴斬,今天又殺斬敵首三十七顆,大可以銘記於刀身,增輝於我伊東甲子家族了。」

    在眾人矚目中,伊東甲子太郎將這柄戰刀拭去血跡。cha回刀鞘,指揮著士兵們用木盒將地上的人頭套裝起來,掛在馬車上,由幾個士兵一陣呼喝率先離去。

    半個小時後,那數十顆尊王派骨幹地頭顱便被高懸在櫻田門中段最為熱鬧的門樓上,用以震懾江戶城內外敢於和幕府軍作對地人們。西鄉隆盛、大久保利通的武士行館就在附近,好多人聽得人聲鼎沸,出門去看。心中不由黯然。西鄉隆盛、大久保利通兩人聽到身後的許多屬下失聲驚叫,當下心中一警,趕緊退回店內,將大家聚集到一塊,防止再有突發事件出現.

    西鄉隆盛、大久保利通兩人相視苦笑道:「都是咱們尊王派的同志。蒙天皇所賜,轉獻給幕府表功了。便落得這樣一個下場。」

    正在這時,幾個打探消息的手下隨流返回來,大久保利通不忍去街心看。轉道去了櫻田門外的杉下藥鋪。這一刻,夥計們都不在店內,只有杉下保利掌櫃正抓著塊抹布揩擦桌子。

    大久保利通進了店堂,悠悠長歎一聲,坐下來說:「今天,我去了現場,親眼看見伊東甲子太郎這個惡魔殺人,殺害了咱們尊王派幾十個同志啊!真是憤懣啊!恨不能立刻就此出去和他一決生死。」

    杉下掌櫃停住手,緩緩說:「你總是沉不住氣,越在這緊要關頭。越要保持鎮定。甚至要從表面上顯示出與心情相反的表情來。在圍觀地人群中,保不準就有幕府的暗探潛雜其內。若是我就不去現場了。這個仇遲早是要報的。咱們所做的一切就是為的這個。所以說,你還是不成熟,幾次提出要入高杉君的親謀團,都沒有被上級批准,原因也是在這裡。」

    大久保利通默然良久,說:「可是這次去,我真算發現了他的弱點。有朝一日,我要親手破了他那所謂的家傳寶刀,用他地血來祭奠那些犧牲在屠刀下的尊王派同志!」

    杉下掌櫃微微一笑,說:「天道恢恢,你有這個決心,我很支持。你隨我來,我送你一樣東西。」

    大久保利通不知道他要贈送什麼東西給自己,心中暗猜著隨杉下掌櫃進了內門裡爬上閣樓。杉下掌櫃去雜物中撣去灰塵,搬出只外形狹長牛皮質地的盒子,扒開銅扣開啟盒蓋,lou出裡面白綢布包裹的一樣東西來,遞給大久保利通。

    大久保利通揭去白綢,仔細瞧去,竟是一把蟒皮製就外鞘的一把古意盎然的長劍。他握住劍把,小心翼翼地拉出一截劍身來,但覺冷光耀眼,森然懾魄。杉下掌櫃拍了拍皮盒,感慨道:「這是我在南洋所得,是把絕佳地寶刃。寶劍配烈士,紅粉贈佳人。你是條剛烈的漢子,這柄劍理應歸你。」

    大久保利通將劍全部拔出,橫在胸前仔細觀察著劍身上的花紋,嘖嘖稱奇。杉下掌櫃笑著接過劍來,匪夷所思地將它圍繞在腰際成圈,劍首插入劍把頂端的暗槽,竟如腰帶一般。

    大久保利通咋舌道:「莫非就是傳說中千錘百煉、繞指柔韌的利器?」

    杉下掌櫃按下機簧,劍身彈直嗡然有聲。他指節叩擊道:「這劍,你盡可隨身攜著。上蒼有眼,定能給你一個手刃敵酋的機會。到那時候,你盡可痛痛快快地殺上一番。幕府賊子的血漬,要來祭這數十年來未沾血腥的寶器了。」

    大久保利通提著這只外形奇特的皮盒出了門,在街頭上走了兩步。覺得甚是不妥,忙轉身蹩進身旁地小巷子力,仔細看了看周邊沒有跟梢地人,方才小心奕奕地回到到住所。

    宅門內,幾個手下見大久保利通抱回這麼個新奇地玩意,弄不明白底細,指點著問什麼東西?

    大久保利通笑吟吟說這是新收到的古董,人家押在這兒抵債地。正聊著,一直在安慰屬下人員的西鄉隆盛這會兒才拐彎抹角地跑了回來。見大久保利通正抱著件東西和幾個手下說話。按捺不住好奇,上去用手掐了掐皮盒的外層。嘻嘻笑道:「這牛皮,也忒硬了點了吧?我估摸著起碼有三十年以上地時間了,比你的年齡還大,這麼巴巴地抱著,裡面是什麼寶貝?」

    大久保利通淡淡道:「不是寶貝,是件用器。該派上用場時就見真功了。」

    西鄉隆盛要看裡面究竟是什麼東西,非讓他打開。大久保利通再三不肯。最終還是經不住他地糾纏,只得領著他去了自己的住處,屏退閒人,格外小心地解開包裹,取出那把劍來。西鄉隆盛撫摸著劍鞘上冰冷的蟒皮,正反瞧瞧,驚異道:「這劍我不懂,可這鞘卻是難得之物。你仔細瞧瞧。這是由一隻大蟒全身皮整個地包製成的。看樣子,這條蟒蛇死前,起碼有碗口粗,已屬難得。還有,這蟒皮上的花紋,你且仔細看。隱然有天、山字樣,更為珍奇。以這稀罕物所襯的東西,不是寶貝也是寶貝了。虧得你還睜著眼哄我。」

    大久保利通聽他這番詳解,又驚又喜,問他怎麼懂得鑒別這個的。西鄉隆盛撇撇嘴說:「你以為就你們大久是上等人家嗎?我西鄉家過去也是大戶。告訴你吧,我自幼兒在家中看看玩玩地珍稀玩意兒,多了去了。一張蟒皮識不出好歹來,那算什麼?」

    大久保利通聽他如此自負,無話可說,只得微微笑著收起這皮盒。藏到臥室床頂端的空檔裡。

    西鄉隆盛等他忙完,把自己先前在秘密據點安慰屬下的經歷詳細說了一遍。幕府軍這突如其來的殺人事件,讓尊王派的兄弟們憤怒不已.從眼下的反應來看,幕府軍肯定是得到了天皇的支持,否則哪裡會如此猖狂?這當街殺人,分明是做給自己這些心懷倒幕者看的,看來,中山長治地推測是不錯的!天皇肯定是受了幕府的挾持,不得已而為之.大久保利通心中思索著中山長治那句含意深刻的話。愈加忐忑不安起來。西鄉隆盛看他神色異樣。忙問緣由。大久保利通便把早間和中山長治的談話內容又複述說給她聽。西鄉隆盛頓時一顆心涼了半截,左猜右想。不知道這秘密是否已經為中山長治所洞悉。如果是,那麼他一定早就做好了準備,而且他得情報網撒得也太恐怖了!說不定自己這據點內一定安下了眼線,想倒這裡,兩人身上不禁冒汗.如果他不是知道什麼,那麼他的話中含義一定另有所指,指地是什麼內容呢?

    這兩個平日裡聰明絕頂的尊王派核心人物此時所有的心思都轉移到了這個重點上來,低聲細語地分析著。

    西鄉隆盛皺起了眉頭,說:「大久君,中山君的姐姐是天皇的妃子,會不會是皇妃透lou出來的消息呢?那會不會是中山君投向幕府了?否則,幕府怎麼可能那麼準確地知道咱們的行動?而且高杉君遇伏,他做為情報部門頭子,又怎麼會不知道?『

    「西鄉君,這情況很不對頭!『大久保利通截斷她的話說道:「中山君負責的是情報部門,是否知道咱們的事情,還很難確定。他有沒有這個膽子敢於洩密,又是另一回事。我正為這個犯難呢。」

    西鄉隆盛抬手拍拍自己地臉頰,說:「大久君,現在我們已經和外邊失去聯繫了,你還舉棋不定,不明所以?」

    大久保利通有點急躁起來,站起身來,在屋子裡走來走去,突然彷彿是下定了決心似地的說:「這件事就算被中杉君知道了,我都不怕。就是他,咱們得好好計較,千萬別被他抓住什麼把柄。我正疑惑著,是不是咱們準備策劃麗華樓夜刺一事被他知曉了?『

    西鄉隆盛眼中閃爍著亢奮地色彩。忽然以一種斬釘截鐵地口吻說:「那就把他殺了,繼續咱們在麗華樓即將要做的事情。」

    大久保利通頗感意外地「啊」了一聲,連連搖頭,說:「使不得,他是中山皇妃的弟弟,不說兄弟的情分尚在,就是以後要依仗皇妃之事,也不事咱們能硬得下心來的!『

    西鄉隆盛冷笑。說:「那你上次八一八政變時逃出江戶時,怎麼硬下心來去拿他當擋箭牌的?」

    大久保利通歎口氣,說:「那只是一次打草驚蛇的舉措而已。而且目標是幕府本頭目,不是他。」

    西鄉隆盛搖頭說:「我不信你地話,倘若不是那夜你受傷後,翻牆進來被我發現,你不知道有多少秘密會瞞著我,瞞著咱們尊王派殘存的同志。你告訴我,你究竟是打算怎麼做?咱們可不能在這裡坐以待斃!」

    大久保利通笑了起來。說:「我不是有什麼私心,也不是其他什麼地打算。我只是稟著一顆大和子孫的良心在做事。幕府什麼時候完蛋,我什麼時候停止手上的事情,做一個平平常常的良民。」

    西鄉隆盛這會兒歎了口氣,說:「我不信,中山君便是例證。你看他這副模樣,陷在泥沼裡,就是九頭牛也拉不回來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大久保利通不想再說下去,看看日頭偏西,便催促他去木戶孝允那兒覆命。也許,由木戶孝允親自出馬,說話會管用一些。

    大久保利通這個估計完全錯誤。倒不是木戶孝允說話有沒有用處,而是他根本就沒想去找中山長治談這事情。聽了西鄉隆盛憤懣的敘述後。他放下手裡的茶杯,出人意料地說:「其實你們都錯了!你們根本不知道這事事怎麼樣的!在早上高杉君中伏之後,咱們在江戶城外地秘密軍營又被以伙神秘人偷襲,咱們尊王派這此真是吃大虧了!沒想到,以咱們投入的情報力量,仍不能發現對方的以點動靜,這也太可怕了!我已經查過了,中山長治沒有問題,有問題的是幕府這邊,好像他們在一夜之間,就有了強大的援助,這事很讓人費解啊!『

    西鄉隆盛彷彿一腳踏了個空,心中一陣晃悠,完全沒想到木戶孝允居然短時間內又將中山長治這件事情看得輕巧了,一反常態地熱衷起幕府是否有了強援這件事上去了。他正遲疑間,中山長治走了進來,見到木戶孝允正和西鄉隆盛說話,乎沒有任何的意思,笑嘻嘻地說道:「這會兒了,你們還在談,我可事來蹭飯的!有弄好,我的肚子可就餓了。上午和西鄉君、大久君說了那麼半天。也沒忘了一起個飯。真是乘興而去,敗興而回了。」

    木戶孝允不動聲色地望望西鄉隆盛。說:「天色將黑,是到晚飯時候了,廚房裡還沒忙好?」

    西鄉隆盛識趣地說:「我去瞧瞧,順便催催他們。這手腳是太慢了點。」

    木戶孝允目送著西鄉隆盛遠去地背影,緩緩說:「明天,你去叫上大久君,在皇城門口等我。我要和你們一起去面見皇妃以及天皇.這幕府一動手,咱們有可能就沒有什麼好時日了。西鄉隆盛和大久君又都是咱們一派的精英。萬一真要真是幕府有了強援,在我們不知覺的情況下動手,拿咱們可就要被恥笑死了。」

    中山長治恭謹地應了聲,正欲離開。不防,木戶孝允忽地站直身子,壓低聲音又問道:「昨夜,你聽到皇宮裡面的動靜了嗎?」

    中山長治嚇了一跳,問:「木戶君,難道你知道什麼動靜?」

    木戶孝允陰著臉,猶豫了半天,才吞吞吐吐說:「昨天夜裡,我睡不著,去找咱們在幕府的內應,發現德川慶福不在房內,神情古怪地又從外面轉了回來……我思忖著,其中有事。」

    中山長治笑道:「難道這與天皇和皇妃有什麼關係?」

    木戶孝允道:「我就怕是這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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