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七卷 天劍蝕日 第二百四十二章 暗戰二 文 / 無赦
接下來的幾天,尊王派的軍隊在伏見、江戶平原之間的廣闊地區,開始了一場全面反擊。幕府將軍一派駐伏見的川上鹿崎旅團、長崎的北投旅團、江戶的本田聯隊,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壓力。幕府佔領區內兵員匱乏,不得不棄守三分之一的鎮集,來維持核心地帶的安全。對尊王派行動先期攻勢,一夜之間轉為守勢。這令第十四代幕府將軍德川慶福大為惱火。
本想等待從京都方面撤回及其他戰場調來增援的部隊到達,開始全面對尊王派的清剿。不料尊王派得人馬竟抓住有利時機,後發制人。幕府軍主要將領畋駿本方大名發出命令,急調參加八一八政變後修整的川本一軍回師江戶,準備加入對尊王派的清剿。現在,已經到了春暖花香的季節,雖然田野間隱蔽物增多,但平原作戰的優勢,是尊王派軍隊無法佔據的。而且,清剿尊王派計劃中最為厲害的一招殺手鑭還沒有用上。屆時,隨著大量的軍隊到達,將會伴隨這前進的腳步,將幕府佔領地區鐵桶般衛護起來。讓那些在廣袤天地裡活動的尊王派軍隊束縛住手腳,失去和幕府將軍抗衡的本錢。
但眼下一兩個月,是江戶城內德川慶福最為難捱的日子。城內駐軍,除本田長兵衛統率的憲兵大隊留下三分之一的兵力外,天皇御前護衛留了一個師團守城,城內已近空虛。本田長兵衛手中這點人,只能保護德川將軍的據點和天皇所在地皇城附近的地帶。其餘地方。任隨自便了。
江戶城內的夜市,愈發地紅火。燭光燈籠相與爭輝下,連天黑後難得一見的孩童們,都被大人放出來溜躂。滿大街一片嘰喳笑鬧聲,令人備覺溫馨。
這天傍晚後,中山長治正忙著讓手下注意外面動靜,防止身份暴lou,幕府軍來圍捕。這時,木戶孝允住所忽然急急來了個武士。說木戶孝允的身體似乎不好,暈眩了好幾回。請他過去看看。中山長治心中奇怪,陡然想起尊王派領袖高杉晉作的情形,油然有些手忙腳亂。忙跟隨著過去了。
到了木戶孝允,木戶孝允正在廊下等候。見他來了,忙說高杉君在對街的伊籐藥館,等著這邊幾個秘密連絡點地消息。高杉晉作有幾句緊要的話要找他,請他過去叮囑幾句。中山長治急忙跟著木戶孝允轉身出門。向南走了十來米,來到伊籐俊輔地藥館。進了門後,見高杉晉作面色焦慮地站在門下,忙上前詢問情由。不料,高杉晉作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低聲說:「我們組織在南洋的領袖阪本龍馬現在在裡面。你們見見面。」
屋子裡瀰漫著一股怪怪的氣味。一盞紙燈籠高高安放在廚櫃上,燈下陰影裡,坐著個面色蒼白的男人。面部特徵依稀和傳說中劍俠有幾分相似。他就是土佐的日本第一劍俠──阪本龍馬。
阪本龍馬目光炯炯地盯住中山長治看半天,含笑道:「你們中山家幾個年輕俊秀,幼年時我都認識。你比我小了七歲。你那時還流鼻涕呢。一轉眼,居然也是尊王一派中的骨幹人物了。你在這裡冒著生命危險和大久君、西鄉君潛伏在幕府地心臟。的確是不容易呀!我最近剛剛從南洋回來,現在見了面,便送你一樣東西。」
說著,他從身邊的桌上拿起把做工精緻。手柄上鑲嵌有象牙浮雕的手槍來,遞給他。中山長治道了聲謝,接過槍,熟練地卸開槍栓和槍身,放在手上掂了掂,讚道:「好槍!德國洋槍。」
版本龍馬淡淡地說:「這是德意志顧問艾克阿拉曼將軍在南洋時送給我的紀念物。我是劍客,不用這東西,那就轉贈給你。你不要嫌棄。」
中山長治將槍及槍套收好,關切地注意了一下他的臉色,問:「外界都傳你在土佐中受了重傷,現在傷勢痊癒了嗎」?
版本龍馬搖頭笑道:「算不上重傷。不重不輕而已。現在。已經不妨礙行動了。趁著戰事稍稍鬆懈。我返鄉來看看,順便接你們出江戶。」
「我們?」中山長治下意識地重複了這個詞。
「對。我準備明早啟程。帶著大家撤出江戶。據我得到的情報,幕府之所敢悍然對我們尊王派下手,是因為他們控制了天皇,現在連你姐姐中山慶子都已經使不上力了,我們在江戶隨時有危險,所以我和高杉君商量之後,決定帶大家暫時撤離這裡,你也和他們一起走。」版本龍馬說。
中山長治明白了他的意思。原來此人甘冒風險潛回江戶,就是得了準確得消息,要解救大家。但自己怎麼可能:「你先帶他們走吧。我這邊暫時已經沒問題,而且我還有一些事暫時還放不下來,這樣貿然一走,不行地。等處理掉手上的事情,我去長州找你們。」
版本龍馬目光中充滿了審視和戒備,凝視他良久,這才緩緩說:「既然這樣,我就不勉強了。但是……」
中山長治接口道:「到了江戶。雖然是版本君浴血苦戰得地方,但我這個屬下還是要盡東道主之誼的。咱們就藉著這地方,擺上兩樣菜小酌幾杯。等明天一早城門開了,我送你們出城,怎麼樣?」
版本龍馬點頭,歎口氣說:「你倒是個會揣摩人心思的聰明人。難怪高杉君說什麼都要帶你走。可惜,你又不肯走,倒叫我兩廂為難了。」
天色大亮之際,早起的人們紛紛起來,街頭開始忙碌。
中山長治和版本龍馬從街頭走過來,隔著三四米遠。陸陸續續跟著扮成百姓樣的護衛,夾著高杉晉作出門向東。隨著漸漸密集地人群到了城門外。守城盤查的是幕府軍的一個小名,坐在門洞裡邊吃陽春麵邊朝外瞄幾眼。眼見高杉晉作到了城門洞口,幾個士兵見他們儀態不凡,似乎身後又有下人提包陪伴,和身上的穿著很不協調,心中生疑。都圍過來說要檢查。
這時,中山長治連忙趕上去。突如其來地cha進人群,劈頭蓋臉地打了那兩個手下兩記耳光,罵道:「八嘎呀路!老子的東西讓你拎著,腿腳這麼快幹什麼?想捲了財務逃跑嗎?」
那些士兵見他斜刺裡撞出來,不明所以,正要問話。中山長治已經傲氣十足地掏出名帖給他們看。這些士兵一看上面寫著中山長治得名號,不覺吐吐舌頭。這時,門洞裡吃麵的小名認出了是天皇寵妃得弟弟。忙不迭地出來打圓場,問什麼事?
中山長治指指兩個傭人,說:「我帶他們下鄉去一趟,早些打點好該收的糧食。糧行裡地米,可是不夠賣的了,正指望著呢。」
小名聽說過中山皇妃幾個弟弟地厲害,雖然知道包裹裡是錢物,心中發癢。卻不敢硬碰,連聲訓斥幾個士兵沒長眼睛,恭敬地送他出城。
高杉晉作趁著方纔這陣子亂,早已隨著人潮走遠了。版本龍馬他們繞過中山長治,也揚長出城。待得中山長治應付完那個小名,領著兩個手下氣喘吁吁地追出三四里地。遠遠望見那一行人正候在路邊地旅店門口。高杉晉作一臉地惶急,版本龍馬卻是滿不在乎地邊抽煙邊吩咐手下去僱車。
中山長治關切地看了看尊王派的最高領袖,說:「這一路上,可要小心,到了長州寫信給我。我這裡得了信方才心安。」
版本龍馬走過來,拍拍他地肩膀,說:「中山君,我看你不像是做糧油生意那麼簡單。倘若有可能,這就隨我走吧。到了長州,好生做出番事業來。如何?」
中山長治笑道:「說句實話。做夢都想去。可是,身不由己啊。這邊的事情一天不了結。一天不得安寧。等以後無擔一身輕時,我會主動請纓,入你帳下。咱們一七好好聚聚。但是,現在不行。」
版本龍馬理解地點點頭,說:「那,現在就不勉強你了。不過,如果有機會,還是我那裡適合你。你可記住了,不論何時,只要願意來,版本龍馬倒屐相迎,待以上賓之禮。」
中山長治鄭重道:「後會有期。」也還了一揖。他站在江戶城外的通衢大道上,目送著版本龍馬上了匹棕色馬,在一大隊人明明暗暗地前後護衛下,押著騾車向遠方走去。
高山晉作中人潛逃的消息,三天後才傳到幕府將軍的耳中。他安排在木戶孝允附近的暗探,被毫無異常的家人們進進出出的假象所蒙蔽。等到第三天,才嗅出些不對勁的味道,花了筆錢去打聽,才知道高山晉作和木戶孝允等人業已離城。
德川慶喜和德川慶福聽手下稟報完後,極為失望地舉起茶碗,摜碎在地,喃喃道:「我知道,版本龍馬這回肯定回來了。這兩天瞅著空子,居然就在我眼皮底下接走了高山晉作和木戶孝允。這等人物,我本想要結交的,可惜了,失之交臂,失之交臂!」
晚上,恰好孝明天皇下旨詔德川將軍入宮赴宴,飯桌上,德川慶喜見中山長治不在,有點兒遺憾道:「中山君不在,不然聽到這個好消息,肯定會高興地。」
孝明天皇驚訝,問什麼好消息?德川慶喜淡淡一笑,說:「前兩天,土佐的第一劍俠版本龍馬潛回江戶,搬取秘密潛伏在江戶的叛賊營地走了。高山晉佐和木戶孝允的住所已成空宅。」
孝明天皇不禁愕然失聲道:「這,這是怎麼回事?高山晉佐可是我日本的大臣,不聲不響就這麼走了,招呼也不打一個?」
一旁吃飯的中山慶子啞然失笑,咳嗽兩聲說:「招呼打了,還走得了嗎?您這話不像飽經世故地人說地。」
屋子裡幾個人正談論著。中山長治恰逢其時,跨進門來。抬頭見桌上幾個人眼神怪怪地看著自己,不由奇怪,問:「怎麼了,沒準備我的晚飯嗎?」
孝明天皇哼了一聲,說:「晚飯有得吃,只是明天能不能遲到還是個未知數呢!」
中山長治這才明白,原來是為了高山晉佐和木戶孝允的事情。笑道:「真是的,人家逃命避難去了。你們反而不樂意。留在這裡拖累咱們德川將軍,你們又提心吊膽。這做人啊,真是兩面為難。」
孝明天皇聽出口風來,問:「你早知道他們要走,為什麼不領來和我辭行?」
中山長治啼笑皆非:「人家是逃難,不是出門遊山玩水,還要像你老人家辭行?風聲一lou。怕是連家門都出不了嘍。」
中山慶子撲哧一笑。
德川慶喜感慨一句道:「久聞版本龍馬是個人物,可惜這次無緣見面。不然的話,定當請他好好喝頓酒,縱論天下大事。」
中山長治不動聲色道:「他來不了啦。上次八一八政變,他背脊、大腿都是彈片,這會兒剛剛揀了條命回來,哪有什麼精力千里迢迢來江戶?不過,以後有機會,我倒是可以介紹你們認識的。你們大概一定談得來。不是我這個逐利之輩,cha不上幫。」
德川慶福從城頭巡視回來。這一輪戰役下來,他抱著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方略,棄守難以控制地地區,除主要交通線保持暢通外,毗鄰江湖的所有集鎮都牢牢掌握在手。不容尊王派軍隊再近前騷擾。這樣一來,由於外圍防守地堅固,空虛地江湖城中倒也沒出什麼岔子。本田長兵衛兢兢業業衛護幕府將軍府第的安全,輕易不擅離,城中其他地區地事務,都由御前侍衛去處理,落得個省心清閒。
這會兒見上司回來,忙去城外迎接,車流滾滾回到了將軍府。德川慶福見了他,臉色並不好。坐下來摘去戰刀。便問這些天江戶城內有沒有什麼異常情況?
本田犯了糊塗,小心謹慎地回答說小事有一些。大事卻沒有。
德川慶福冷笑,厲聲道:「一個對方的高級將領,潛回城中達一天一夜,你作為駐守江戶負責情報治安的軍官,居然用這樣的語言來搪塞我,混賬至極!」
本田大驚,望著他不敢出聲。
德川慶福從案頭裡取出一份文件來,扔在茶桌上。本田拿起來瞧去,上面寫道:據悉,敵土佐叛賊版本龍馬近日潛回江戶,接走尊王派潛伏人等,行程共計五天。
他放下文件,惶恐道:「將軍,我最近確實失職了。只顧著安全問題,沒料到竟會發生這樣地事情,真是罪該萬死!」
德川慶福擺擺手說:「這件事,我並不想你負全責。中山長治那個情報站,應該是有所覺察的。他為什麼不向你通報呢?是不是中山長治和木戶孝允有什麼瓜葛,他存了私心?你去找他開門見山好好談談,按照中國人的話說,叫做敲山震虎。讓他明白,皇軍的情報機關也是頗見效率的。」
本田奉命前往中山長治住所,會晤中山長治。
這一刻,中山長治正坐在後院的一間空房子裡,邊想心思邊打盹。忽然聽得外面院中皮靴聲響成一片,知道事情有變,揉了揉眼睛起身迎到門外廊下。
本田氣勢洶洶而來,下巴微翹,意存輕蔑地說:「中山君最近可好?」
中山長治奇怪,點頭道:「托長兵衛的福,我最近還算好吧,沒病沒災的。」
本田搖頭獰笑道:「你好,我可就不好了。今天,德川將軍回城,帶來一個令我極其憤怒地情報。四天前,你的朋友木戶孝允已經潛逃出城了。前來接應的,是曾多次和將軍交戰的版本龍馬。這樣的事情,你居然視而不見,不向我們通報,居心叵測,究竟是什麼用意?」
中山長治微微一笑,說:「原來是這件事。說實話,我得悉此事,也不過是在昨天晚上。我去拜訪高山晉佐,撲了個空。這才發現。他們這些人離宅已有三天了。這件事,連做用人的都不能瞭解,更何況咱們呢?」
「哦,是這樣嗎?」本田有點意外地問。
「是啊,地確是如此,這件事我姐姐中山慶子皇妃和天皇都是知道德」中山長治略略介紹說。
本田沉默了片刻,說:「德川將軍認為,你對此次木戶孝允和高山晉佐逃逸一事。應該擔負起責任來。」
中山長治笑,說:「長兵衛。請轉告德川將軍,記得中國人有句古語,叫**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是很可以替這件事做個解釋。我看,惋惜之餘,就由他去吧。」
本田帶著中山長治的答覆回到將軍府。原原本本轉述給德川慶福聽。
德川慶福坐在帥案後默然良久後,緩緩說:「食之無味,棄之可惜?他倒真會做比喻。但是這樣的語氣和大日本的將軍說話,是不是太過傲慢了嗎?我看,這些個貴族,自以為自己有身份,就能夠和我們平起平坐了,真是自不量力。清剿尊王派之後。我看他和他的那個情報站存在的價值就沒有了。屆時,由你去負責。你明白嗎?」
本田一凜神,體會出了其中的含義,滿面笑容說:「將軍明鑒。」
中山長治送走本田後,暗自思量著德川慶福派他來地目的,以及自己地回應。先是自感得意。但是凝神思想之後,又覺得不安。他站起身來,正想親自去走一趟將軍府,將自己地想法重新斟酌語句解釋一番。可是,出門走到半途時,有個手下悄悄貼過來,附在耳邊輕聲告訴他,宅子地外,剛剛被人設置了監視暗哨。準確地點是在對面街口的博彥茶館二樓窗口。那兩個人他們都依稀眼熟,像是將軍特高課地人。
中山長治心情陡地沉墜下去。停住了腳步。他懊悔地跺跺腳。轉身向北,改往幕府軍營方向。
幕府軍營裡。情形又是大不一樣。伊田太郎麾下的清剿隊,已經換上嶄新的黑色制服,清一色地長短利刃。軍營邊停有幾百匹神峻的戰馬,看樣子是配備給清剿隊的人員用的。伊田太郎也穿上了制服,神氣十足地在廊下來回踱步。
這會兒見中山長治來了,趕緊迎上前去,笑道:「中山君若是來看兄弟,兄弟可真是沒有空暇啊!『
中山長治拱手作禮道:「我是專程來看望太郎的,尚望指點迷津,替小弟排憂解難一二。」
伊田太郎似乎心中有了預備,含笑說:「請,且請我那兒小坐。」
這會兒,午後溫暖的陽光逐漸西移,但黃昏尚未到來。正是一天中人的精神最佳時刻。伊田太郎在自己那間光線難以透入的房間裡接待了中山長治。倆人相對而坐,各自思量心思。沉默片刻後,談話開始並進入正題。中山長治試探著問道:「太郎目前和將軍特高課、御前憲兵隊方面是否有工作上地瓜葛?」
「沒有啊,」伊田太郎驚訝道:「難道我們清剿隊與他們工作範圍上有衝突?」
中山長治搖頭,表示他誤解了自己問話的意思,繼續說:「本田長兵衛先前曾對我說,江戶地區的情報工作,要我中山長治這一方面擔負起主要責任來。我想,太郎也是從事這項工作的行家,他們竟隻字未提,大概會有什麼誤會吧?所以不放心,特意來問。咱們都是老相識了,在將軍面前還是要相互提攜的。免得被外人所乘,落得臉面上不好看。」
伊田太郎猶豫著問道:「你的意思是,德川將軍要你擔負主要責任。你不好意思專美其職,來特意通知我一聲?」
中山長治佯笑道:「是,也不是。說起來,咱們都是通著德川將軍這條籐上地瓜,莖連著莖。我想,日後在情報工作方面,咱們雙方來個精誠合作,做大咱們的實力。俗話說獨木難支,眾志成城。我們兩家的合作,應該是有先天淵源和前景的。不知道你的意思如何?」
伊田太郎哈哈笑了幾聲,說:「合作自然是要合作的,我們都是不擅長這方面事德,情報方面底子太薄。得請你們協助才是。我這手下百十來號人,是個基幹力量,有調遣幫忙的地方,盡可開口。」
中山長治欣喜不已,忙又施禮作揖,表示感謝。伊田太郎察言觀色,疑心頓起。忽然心裡憶起昨剛剛得知地那個消息來,裝作無意地問:「中山君,不知道本田長兵衛是如何安排你我的?我這裡清剿在即,要如何才好?『
中山長治聽他話裡有話。但也仍作茫然狀,一臉的疑惑望著他,靜候下文。
伊田太郎見他裝糊塗,直接點題道:「高山晉作一夜之間失去了蹤影。中山君地朋友土佐第一劍俠版本龍馬星夜來江戶搬取部署,難道沒有想帶走『
「啊!原來是這樣。」中山長治恍然大悟道:「原來太郎是擔心我與那版本龍馬有什麼瓜葛。說真地那高山晉作走了倒是件好事,他若一直在這裡,長州的那班叛賊肯定不會放棄圍城,不過,版本龍馬親自來了出乎我地意料。他不是上次八一八事變時重傷潛逃了嗎?怎麼還能不辭鞍馬之勞來江戶?」
伊田太郎只是微笑,不再多言。望著這位狡黠地同僚,由著他去唱獨角戲。
這趟來幕府軍營,收穫雖然不大,但也有自我安慰處。首先,拖了伊田太郎淺淺地下了水。江戶方面的責任可以卸一小部分給他了;其二,版本龍馬回江戶一事,已是眾人皆知地事實,不是秘密。既然不是秘密,那至少說明蒙在鼓裡之後方才覺醒的不僅僅是德川慶喜一刃。清剿隊、特高課、御前憲兵隊,都只是些事後諸葛亮,於事無補。第三,伊田太郎願意合作。是個有利於己的事情。自己掌握情報,還可以動用他的人馬火中取栗。何樂而不為?
這樣反覆思量,中山長治先前心中的隱憂漸而消除,安下心來在街頭走。走著、走著,見前面人群擁雜,心中陡起了一計。旋而閃在路邊巷口,示意幾個手下們拔出洋槍,對著天空亂放了一頓槍。槍聲霎時驚散了人群,在街頭奔走踐踏。
中山長治率先大聲呼喊道:「尊王軍進城了,尊王軍進城了!」邊喊邊行又朝天密集地放槍。槍聲在江戶城中繁華街道上空迴響,驚得滿城不安。
駐紮在將軍府的德川慶喜、德川慶福等人被這槍聲驚起。相顧愕然。本田是屢經戰陣之人。傾耳聆聽片刻,判斷出這是小股人馬的聲勢。所用槍支是美國式毛瑟短槍。眼下裝備這類適合近戰又兼顧野戰地武器,諸方皆有,主要是看好它有連發火力的優勢。這會兒,城中四起的槍聲是誰打出的呢?
本田急率部分御前憲兵架起洋槍上路,趕赴櫻田門街口。當他們到達目的地時,發現清剿隊、中山長治兩方的人馬均已到達。中山長治正站在街道中央,手中抓著把黃澄澄的彈殼研究著,似乎對於此事也一無所知。
本田跳下戰馬,大步走過去,問道:「中山君,剛才這槍聲是怎麼回事?」
中山長治攤開手中的彈殼,說:「像是尊王派德小股部隊進了城。這會兒,我已經通知四個城門封鎖起來,咱們馬上挨家挨戶地好好搜上一搜。」
本田反而疑惑,這些天城外兵力大為收縮,緊擁著交通線不放鬆,這些尊王派地人馬怎麼會混進城來呢?而且,先前城中空虛、兵力四散在外面處處被動時,不見尊王派有這樣的盲動。這會兒局勢平緩時,怎麼出了這樣的響動?
他問道:「槍響了,有沒有傷亡者?」
中山長治抬頭,說:「沒見著死人,但受傷的怕有吧。現場不見蹤跡,想來這次襲擊是來得快去得快,稍縱即逝了。」
本田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這陣來得蹊蹺的槍聲過後,只是留下了滿地的彈殼,沒有人為此付出代價。難道,這頓槍響,是意在示威?
城防部隊分散開去,沿著分道岔路搜索了一陣,無功而返。找來街邊開店地商家,詢問究竟。那些商人似乎心有餘悸,撫著胸口連稱什麼都沒看見,眼裡只有滿大街亂跑逃命的人群。這一刻人已散盡。除了一地地狼藉外,什麼都沒有剩下。
中山長治嘴角抿緊,一副不得其解的模樣,說:「看來,江戶並不太平啊。我看這些人不是外來而是原本就潛伏在城內的。這陣沒有來由的亂槍,目標不是打誰,而是意在製造城內的騷亂。好讓駐紮城外的部隊回援,讓他們有機可乘。」
本田聽他這樣分析。覺得有道理,問道:「中山君有什麼應對策略嗎?」
中山長治微笑道:「方法是有,只怕要勞乏長兵衛以及御前憲兵隊了。」
中山長治的主意是,將城內屈指可數地兵力悉數出動,恢復舊日嚴密地巡邏,再藉機抓捕些可疑分子,殺掉幾個。顯示出肅殺地恐怖氣氛來,然那些人不敢輕舉妄動。同時,相應製造城外援兵進城來的假象,遮人耳目,以此拖延時間。等長州以及其他方面地援軍到達後,再作休整。
這個方案被本田轉呈給德川慶喜。德川慶喜想了想,覺得可行。但是惟一的缺陷在於本田御前憲兵隊上下,怕是要擔負起全天候戒嚴的任務。體力方面,肯定難以支持。但是,轉念想到這僅僅是一個短時期的假象,時間不會超過半個月,索性豁出去讓他們勞累一番,待形勢穩定下來後。再放假休息,也是可以的。
所以,德川慶喜同意了這一計劃,並著令本田即日開始執行實施。
從街頭槍響之後地第二天起,原來龜縮在將軍府和皇城地域的御前憲兵隊開始傾巢出動,對江戶全城進行巡邏。本田長兵衛為顯示威風,特意乘馬,挎著那把戰刀,耀武揚威地走在街心中央,目光中殺氣騰騰。
到了第三天。御前憲兵隊在中山長治夥計的協助下。突襲了位於城東的一家雜貨鋪子,抓走了幾個正在後院吃飯的男子。次日下午。他們便被押赴大校場,仍由本田親自操刀,斬首示眾。這夥人來歷不明,據公開的判決罪名是私通尊王派,充當密探。這幾顆人頭被網兜盛起,分別懸掛在東門和北門,以作恫嚇,彈壓全城居民。
那幾條無辜的性命,白白做了中山長治所謂妙計的祭品。
中山長治獻出此計後,躲在宅內臥房中竊竊暗笑,得意於自己稍作手腳,便將德川將軍心中對自己地遷怒化解轉移到尊王派身上去。使得自己有時間來忙自己的事情。眼下,正是清剿大行動的前夕,天皇已經悄悄遣人來,讓他做好準備。一旦軍隊進攻,新佔領地區的治安強化必須迅速得到執行,並在此基礎上建立起一個政權來,進行有效管理。
中山長治知道這是天皇煞費苦心擴展地盤的策略,借德川將軍的力量,從幕府和尊王雙方地領地裡攫取成果,使天皇政府在日本的統治地域能夠名正言順地撐起門面來,使之反過來成為和幕府將軍討價還價的籌碼。中山長治從這一策略中看到了藉機擴張的可能。自己一直依kao清剿隊作為基幹力量,另外遙控的秘密投誠的幕府軍雖然名義上隸屬,實際上仍是各行其是,且戰鬥力很弱。正好可以借此契機汰弱增強,使之成為名副其實,可以驅使縱橫披靡的勁旅。屆時,自己坐擁重兵,又控制著遍佈四島各地的情報網,無論誰都會對自己敬畏有加的。
他在宅中盤算著,沒有留意到敞開的院門外,一個滿身破爛地乞丐走過時有意地朝窗口留下了深深一瞥。
中山長治出門拐上櫻田街,正想去前邊息。這時,眼見本田躍馬持刀率眾而過,便站在路邊地南北貨棧內側目送之,心中一陣子激動難平。前天,他帶了那把寶劍去了神社,尋了處荒僻之地,演練了兩個小時,揮汗如雨,自覺早先在一刀流的刀法並未荒廢,心中思忖著本田出手地優缺點,苦心揣摩了破解之道,預習了幾遍絕殺之技後,這才離開。
此刻目送本田的背影在街頭消失,一股奇特的預感湧上心頭來。似乎,那具裹著土黃色軍服的軀體上托著的那顆頂有小簷軍帽的腦袋,已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他下意識地伸手摸摸自己腰間,腳下發力,大踏步地往前邊雜貨鋪的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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