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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八章 濁流四溢,逆水行舟1 文 / 東風西浸

    第八章濁流四溢,逆水行舟

    第一節

    在渤海使者在樂陵求助被拒而轉道厭次的同時,被張定派往范陽的羅青也進入了范陽的城門。一個月內連續遭受兵火之劫難的范陽此時已經在段氏兄弟手中暫時穩定了下來。雖然在攻下范陽十日之後,羯胡代郡太守石佗便對范陽實施了一次試探性質的攻擊,但在段部與乞活的防守之下無功而返。隨後在撤退路中,石佗又遭到一直埋伏在城外的段文鴦伏擊。若不是段文鴦兵力不足,那麼石佗當日便會大敗而歸。

    雖然沒有對石佗造成實質性的傷害,但戰勝石佗卻讓對他疑慮非常的范陽晉人在戰勝之中暫時安定下來。段匹?在乞活援軍軍師李嗣的建議下,先是收攏逡巡在外的流民成為兵丁,接著便讓段文鴦率領鮮卑人「盛情相邀」各處范陽豪強。在段匹?痛哭流涕的悔過當中,誤中石勒奸計而誤殺劉琨之事便這樣在范陽流傳開來。雖然敵對的段末杯肯定不會同意他的觀點,但是段末杯與石勒之間的曖昧臣服卻讓這種說服力更加誘人。

    在渤海羅家公子羅青踏入范陽城門之時,段匹?收攏流民以及當日潰散的士卒部屬,已經逐漸緩過氣來,兵力也逐漸上升至萬人。當日溢殺劉琨之後被晉狄所憎的情況,也隨著段末杯投降石勒而有所緩解。在一個月內,段匹?兄弟二人在范陽不斷的宴請當日的部下臣屬,甚至托人傳話已退至遼西的劉琨長子劉群。若是擊破石勒,河北平靖,自己當一死為劉公謝罪。在張定的使者進入范陽城門之時,段氏兄弟正在談論著進攻薊城之事。

    羅青站在大堂之上,昔日的少年模樣依稀有些淡薄。少年情懷的種種,雖然只是在昨日之昨日發生,但對於他來說,好像已經在千年之前。在一場大醉之後,這個羅家的年輕公子,便去掉了自己的種種幻想,一心一意擔負起家族的責任來。張定在渤海徵召士子出仕之時,羅青便成為了張定的幕僚。這一次北上范陽,便是他的第一次出使。大堂上面坐著的,除了段匹?、段文鴦兄弟二人之外,乞活援軍的程方與李嗣兩人。看著昔日的朋友如今坐鎮一方,羅青心中微微激動。他深吸了一口氣,見禮過後,將張定的信遞交過去。

    信很簡單,在張定訴說的各種渤海段氏兄弟相親的後面,便是邀請段氏兄弟能夠與渤海在高陽郡配合作戰。張敬北上,其一軍不足以與乞活作戰,但若與石佗會合,卻足以撼動正在進行的高陽戰事。當務之急,便是段氏兄弟牽制石佗,使其不能南下。但張定同樣知道,段氏兄弟兵力弱下,若是不能牽制石佗,那麼便急速南下,與渤海軍會合在高陽附近。

    段匹?笑了一笑,向著羅青說道:「平之何必如此見外,若是無渤海,豈有當今之范陽。牽制代郡乃兩利之事,石佗於我,如芒在背,我段匹?豈能放任他恣意妄為。」他一邊說著,便將張定的信交給乞活的援軍程方。自從到了范陽之後,段匹?曾想拉攏這些乞活援軍將領。但最終卻在段文鴦的勸阻下停了下來。即便程方投靠自己,但得一時之利而與渤海反目成仇,智者不取。程方將信交給旁邊的段文鴦,然後向羅青問道:「將軍如何?渤海現下如何?聽聞渤海糧秣緊缺,不知我等能否幫上什麼。將軍還有什麼囑咐麼?」

    程方為人本豪俠任義,自從張定相當於當日乞活的四分之一的八千援軍托付給他,隨同段匹?一統北上之後,他心中便有一種士為知己者死的感覺。張定放過捲入武峰叛亂的自己,讓他對這個年輕的乞活帥有些一絲感恩之情。隨著張定實力的增強,程家便與渤海乞活愈發緊密的聯繫在了一起。他在渤海豪強之中,已經無路可退,他也不想再退。再范陽的這一段時間,渤海消息並不是特別準確,但他還是通過隱約的消息得到了張定缺乏糧食的消息。當然,以現在的情況,范陽根本無力支援渤海什麼東西。

    「將軍一切均好,時特別叮囑讓我尋到程統與李軍師。渤海一切甚好,石趙張敬不足濾。此次若是擊敗張敬石佗,段公便可在范陽穩腳跟,統領也可在之後南歸渤海。」羅青看了一眼坐在旁邊的李嗣,眼光炯炯,彷彿在等到李嗣的回答。

    李嗣聽到張定給他掛上軍師的頭銜,微微一愣,隨即一笑。他沿著羅青望來的目光望了回去,笑著說道:「多謝將軍掛念。李嗣必不負將軍所托,竭盡全力讓段公在幽州立足。乞活段氏兄弟相親,必不相負,鉗制石趙當易耳。」

    李嗣看向段匹?與段文鴦兄弟二人,段氏兄弟點頭回答。李嗣笑了一笑,他與領軍的程方不同,帶著十個新教教徒的李嗣雖然隨同段匹?北上,但是最初並沒有得到段匹?的重視,甚至還有將他視作張定監視段部的手段。只是無論在設計攻破范陽,還是在後來一系列的穩定人心當中,李嗣皆有出眾表現。缺乏謀士的段匹?在此後逐漸開始拉攏李嗣,只是效果如何,大約只有李嗣自己知道。

    「如此,羅青代將軍謝過段公及段將軍。」

    范陽招待張定使者的宴會,在一片濃濃的酒香之中漸漸拉開。已經站穩了腳跟的段匹?兄弟在渤海的使者前面歡笑暢談。

    求救信一封接著一封從高陽傳到張定書中,但已會師的張定卻在河間西北這個小村寨之中沒有一絲著急。從張慶源源不斷的回報當中,張定知道了正在進攻當中的不過是羯胡的前鋒騎兵部隊。接近萬人的羯胡騎兵,如今分成兩股,一邊與張慶相互追逐,一邊尋找宋頌的落單部隊試圖攻擊。如果能夠尋機殲滅其中一股,那麼身在中山還等待石佗到來的張敬,自然不會輕易前來。張定踱著步子,一邊想著,一邊撇了撇嘴有些不屑地向一旁的馮良問道:「宋頌不是一向自稱文韜武略,為何高陽卻遲遲不能攻下。若是早日攻破高陽,那會有今日困局。」

    「咳!」馮良咳嗽了兩聲,強逼著自己忍住笑意,這才對宋頌有些不屑一顧的張定說道:「或許是進攻高陽之時,將那些豪強給嚇怕了。所以那些豪強寧可忍受羯胡擄掠,也不肯受宋蝗盤剝。」

    宋蝗?這個名字雖然不叫適合現在的宋頌,但張定一點也笑不出來。若不是宋頌在高陽搞得怨聲載道,龜縮高陽城內的豪強也不可能死心幫助石趙守城。不過現在已經有些晚了,無論如何,高陽城下的宋頌如果在沒有自己援助的情況,必然回撤守縣邑。這樣以來,無論是試圖從章武回到高陽的李回,還是身在中山的張敬都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一旦羯胡大軍雲集高陽,只怕又會形成當日石生威逼渤海、河間的局面。而自己四處周旋,牽制,想要消滅羯胡一部的想法,便要落空。

    羯胡救援高陽,騎兵數量眾多,高陽已不可圍。但退守縣邑,顯然是一種消極的方法,若是等待羯胡將控制下的塢堡盡數屠掠,只怕一個縣邑也不能守上多久。如今之計,便是調動羯胡的步伐,讓羯胡按照自己的想法來救援各地,然後在運動中尋找機會伏擊羯胡。張定踱著步子,慢慢的思索著,想要理出一絲頭緒來。

    「莫非將軍想以宋頌軍為誘餌而擊羯胡騎兵?」看到張定思索良久,不能定奪。馮良終於按耐不住,起身問道。

    這個,恐怕難度不是一般的大。再說以近四萬人做誘餌,這個賭注實在有些太大。他搖頭否定了馮良的話,清了清嗓子說道:「高陽已不可再圍,但無論是迎擊羯胡,還是困守縣邑,只不過是等羯胡來攻罷了。雖然宋頌自稱高陽太守,但高陽未下,只是進攻不利罷了。如今既然高陽不可再圍,大軍便可轉道攻擊其他地方,尋羯胡薄弱處攻擊。樂平以為如何?」

    「章武?」馮良驚聲說道:「將軍有意讓宋頌圍攻章武?」

    張定點點頭,石趙右長史張敬的兩萬步兵遠在中山,羯胡騎兵若是太過深入,正好設計將其拿下。張慶的騎兵雖然牽制了羯胡的一般騎兵,但是終究不是長久之策。若是一個不慎,只怕騎兵要全軍覆沒。如今只能拉來戰線,放羯胡騎兵進入高陽,然後再想辦法將其困在河間與章武之間。這裡的豪強多數已經有聯絡,消息靈通,而羯胡補給甚為困難。

    他還沒有說話,那邊的馮良已經拍著自己的額頭感歎道:「往日裡只想到如何保障已據之地不失,卻忘記了首先是要殲滅羯胡。宋頌從高陽撤圍,羯胡騎兵若是深入,便處於我與宋頌夾擊之下。若不深入,則章武岌岌可危。李回乃石勒重用之人,恐怕身在中山的張敬又要頭疼了吧?」

    「呵呵,」張定笑了笑,這不過是沒有計算石佗南下的結果。如果段氏不肯出兵牽制石佗,噢,在段氏還要仰仗渤海的今天,這種情況約莫不會出現。那麼若是段氏不能有效牽制石佗,只怕張敬與石佗會師,那麼就要又一場大仗要打。如今,便是看誰能夠槍到戰機,看著依然拍打著額頭的馮良,張定笑道:「樂平是否有意前往宋頌處一趟,勸說其轉道進攻章武?若是營盤輕動,若被羯胡騎兵得知,只怕會兵敗如山倒。」

    與乞活不同,此刻看起來兵強馬壯的宋頌,其主要的作戰力量依然是當日在河間整訓的流民。而其他新收攏的流民以及那些無糧而投靠的豪強,雖然讓宋頌看起來強大無比,卻猶自心懷二意。如果在撤退之時,被羯胡騎發現而追擊,只怕在尾隨攻擊之下,一轟而散。看著馮良點頭應諾,張定接連下令。

    「令田城帶領騎兵營副統領及前鋒營所有騎兵,接應張慶。」

    「令於英領河間營趕往此處,大軍囤積此處,威脅羯胡側翼。」

    「令」

    在張定的一連串命令之中,已經會師的兩萬多乞活在命令之下集結或者紮營。望著營地之中大戰之前的興奮之情,張定卻微微有一絲不確定。

    速戰速決,還是會在無奈之中形成對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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