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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中興 一百七十一回 湘軍(1) 文 / 浮竹

    一百七十一回湘軍(1)

    「曾國藩嗎?」奕訢波瀾不驚地用眼梢的餘光瞟了胡林翼一眼,表面上卻擺出一副專心於他剛剛送來的湘軍整編計劃的樣子,把那本厚厚的折子拿在手裡翻來翻去。窗外雨聲淅瀝,黃豆大的雨點擊打著屋簷和窗欞,發出啪啪啪的聲音。

    「行了,朕知道了。沒什麼別的事情了,你先下去罷,到晚間退值之前再來聽一次旨。」

    目送著胡林翼倒退出門,奕訢不覺皺起眉頭,把奏折啪地一聲丟在桌上,身子往後仰去,抬頭盯著虛空中的某一處,眼前漸漸浮現出曾國藩那雙意蘊深長的三角眼來。曾國藩沒有造反的膽量,更沒有造反之心,這一點奕訢比誰都清楚。他更清楚曾國藩之才在於他會用人,歷史上這個寒門子弟之所以能夠飛黃騰達,除了借助剿滅太平軍的天時之外,更重要的是靠著一幫湖南人在朝野之中互為聲援。中國官場裡的鄉黨勢力是不可小看的,一旦讓曾國藩重新進入這個圈子,憑他在湘籍官員中的影響力,將會帶來什麼後果呢?奕訢預料不出。

    近代人才多出湖南,不用湖南人是不可能的,那就只有把曾國藩從緊密的鄉誼關係中拖出來……奕訢的腦子飛速轉動,忽然冒出一個主意來。他命人傳來正在家裡休息的郭嵩燾,第一句話就問道:「朕想叫曾國藩擔任駐英使節,你覺得如何?」

    郭嵩燾似乎完全沒料到皇上會有此一問,瞬間怔了一怔,立刻回過神來,答道:「恕臣放肆,臣以為不妥。」他本來的為人就十分亢直,這幾年一直身在西洋,對國內官場上轉彎磨角的那一套早淡忘得差不多了,加上奕訢登基之時他並不在中國,以至於現在還保留著當初對恭王的態度,有什麼話便直說了出來。待到不妥二字出口,才想到自己如此在皇上面前胡言亂語,那才是真正的大大不妥,一驚之下不由雙膝一曲,跪了下來。

    奕訢眉心微皺,命他起身,問道:「為什麼不妥?」

    「有三不妥。」郭嵩燾思維十分敏捷,看出皇上不會因此生氣發怒,對答登時放開了許多:「曾國藩數年在籍,朝廷裡處處天翻地覆,就連臣這次回來都有些意外,想必他是不能適應,驟然令其出使,只怕仍是照著舊規矩辦事,弄得使館與朝廷生出隔膜,此一不妥;他為官以來始終都是京官,後來也只是以在籍侍郎統帶團練,從未與西洋人打過交道,臣怕他不通外交之道,到時候反倒鬧出笑話來,此二不妥……」說到這裡,郭嵩燾抬頭看著奕訢,不朝下說了。

    「那第三不妥,可是因為他是個理學名家,怕他拘泥古禮,授人以柄?」

    「皇上英明。只是臣所指的三不妥卻不在此。」郭嵩燾遲疑了一陣,終於把心中的疑慮說了出來:「皇上,臣以為曾國藩之才不僅限於外交,皇上命他去辦外交,無異於……」

    「無異於牛刀殺雞?」郭嵩燾心中所想卻不敢出口的話,奕訢代他說了出來:「一庭不掃何以掃天下,現在最當緊的三件大事,一是練兵,二是實業,三就是外交,倘若他連外交都辦不好,朕還叫他辦旁的什麼事?」他的口氣有些嚴厲,嚇得郭嵩燾又跪了下來,免冠叩頭,嘴上卻仍不認輸:「臣愚鈍,但曾國藩確堪大用,若使在其位,不數年間可稱干臣;皇上勿以籍貫門戶之見,毀了國家一個人才!」

    奕訢用力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喝道:「你憑什麼說朕是出於門戶之見不讓他做官?」郭嵩燾這話說中了他的心病,說得他有些惱怒了。

    不過他很快平靜下來,看著跪在面前不住叩頭的郭嵩燾,忍不住笑道:「環顧整個朝廷,連胡林翼都不敢這麼跟朕說話,你很好,很好。」

    郭嵩燾還道他氣極之下說的反話,一時間只是伏地請罪。奕訢哈哈一笑,伸手攙他起身,指著炕梢要他坐下,這才道:「朕沒生氣,也沒怪你。朕倒是盼著朝廷裡多出幾個你這號不怕死的無賴,省得一時腦筋糊塗辦錯了事,又沒人給指正。」被皇帝親口稱作「不怕死的無賴」,郭嵩燾一時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害怕,滿臉愕然地愣在了那裡。

    「既然被你看穿,朕索性就與你推心置腹的說了。」奕訢歎了口氣:「也不怕當著你這湖南人的面,如今湘官勢力太大,若再重用曾國藩,他本人倒是可以放心,但難保不會有些不成器的湖南人跟著狐假虎威、興風作浪,朕怕將來會弄成結黨營私的局面。不光湖南人如此,官場中裙帶繁雜,親戚師生處處自相回護,朕想破除,卻沒半點法子。」這話雖然難聽,奕訢說得卻甚誠懇,郭嵩燾明白皇上是真的碰到難題了。

    「去年皇上初正大位的時候,臣奉旨前往倫敦遞交國書,曾受英吉利議會下院中一位議員的邀請前往旁聽議會議事,但覺彼等各抒己見,毫無忌諱,堪稱直言之至。英吉利議會中亦有數黨,最大者一名托利黨,一名輝格黨。但是議事的時候,時常可見托利黨人反戈贊同輝格黨者,反之亦然。因此臣以為,結黨不可怕,黨同伐異才是國家大患。」

    「你所說也有些道理,曾國藩的起復,朕要再慎重考慮一下……」奕訢聽他說到英國議會,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指著書架上厚厚的一堆文稿道:「你的旅歐日記朕已經全拜讀完了,朕要叫工部把它刊刻發賣。」

    這件事是出使之前奕訢就與他說好了的,是以郭嵩燾聽在耳中,並不意外,只是謝了謝恩。不料奕訢卻又道:「但朕卻要你把英吉利與法蘭西紀事刪去,僅留下普魯士一國,以《使普紀程》的書名刻板。」

    郭嵩燾驚訝地望了奕訢一眼,忍不住問道:「皇上,這是為何?」

    奕訢搖搖頭:「沒什麼,照朕說的去做。至於英法的部分……今年秋試過後,京師崇文學堂之下將會開設一個外交院,到時朕打算以你這本書為堂上的教材。」郭嵩燾不敢再問,只得答應下來。

    與郭嵩燾談過之後,奕訢決定放棄以曾國藩為使節的打算了。正如郭嵩燾所說,如果因為他一個人的疑慮而令國家少了一個人才,這對於目前缺人的中國來說無疑不是什麼好事。但究竟要如何用他,奕訢的心裡仍然沒有一個譜。思慮再三,他決定召曾國藩進京,視乎到時的情形,再決定究竟是安排他去內閣之類的清水衙門吃一份干俸,還是真正地委以重任。

    但是在那之前,湘軍的整編是一定要完成的。按照剛才胡林翼遞交的那份草案,湘軍二十餘萬人將會保留十三到十五萬,其中四萬補充入新軍,剩下的部分改編成地方軍,分發到河南、山東、浙江、安徽、江蘇、山西等幾個大省,與當地新募的兵員混合成伍。為了不使湘兵在新軍中所佔的比例太高,也要相應從其他省招募新兵約八萬左右,加上新軍原有的二萬多人,便成為一支十四萬到十五萬的龐大部隊了。

    在奏折中,胡林翼針對奕訢籌建水師的要求,還提出了一個十分詳細的計劃:以湘軍水師為基礎,招募閩浙粵魯四省沿海的精壯漁戶,集中在大沽口、威海衛和泉州三處接受訓練。至於籌建海軍所需的艦船,從去年四月間天津船廠就已經開始著手修造,期間因為冬季嚴寒曾經停工兩月,入春以後工人加班加點,又將進度追上,至今已經完成了吃水四百四十噸、航速八節的鋼殼炮艦二艘,以木殼汽帆兩用船改造運輸艦四艘、練習艦大小總計十餘艘,另有一艘炮艦正在修造之中。加上當初向英國購買的各種汽船,組建一支中等規模的地方海軍是綽綽有餘的了。

    奕訢把那份關於水師的夾片單獨拿了出來,貼上一張黃紙條子,提筆寫道:一、軍港可增黃埔、吳淞二處,泉州商旅往來甚多,不宜駐紮水師。二、先建天津與威海衛二港,成後再建黃埔等處。威海衛用天津船即可,不必另行開設船廠。三、以彭玉麟為水師提督,水師不受神武軍都統轄制,直接聽命於兵部。四、調山西、開平二局探礦師勘探徐州地面,籌建蘇北煤鐵公司。寫到「蘇北煤鐵公司」,忽然心中一動,住了筆沉思良久,又將最後一句抹去,重新寫道:「四、於工部下分設礦務局,抽山西、開平兩局工程師及崇文學堂礦學專科學生,擇優任職,總辦秩比四品道。嗣後各地礦務局,均歸礦務總局轄制。」礦務總局成立之後的第一個任務,便是在徐州勘探煤礦,這些卻是後話了。

    一轉眼間夏盡秋涼,李續賓結束了陛見回到湘軍之中,期間福建、兩江等地尚有一些太平軍的殘部作亂,都給他和羅澤南分頭一一撲滅。到九月間,羅澤南終於結束了使命班師還朝,新軍和湘軍的整編融合也正式提上日程,成為朝堂上最惹人議論的話題之一。

    自願解甲還鄉的人比預料中要多得多,這還得歸功於湘軍不禁搶掠的軍紀,不少人在攻破天京的時候發了一筆小財,現在好容易不用打仗了,自然要帶著這點金銀珠寶衣錦還鄉,去買一片地,幾頭牛,再討一個老婆,安安穩穩的過日子。就算沒得什麼實惠的尋常官兵,也大都受夠了刀頭舔血的日子,眼睜睜盼著回去團聚。對這種人朝廷並不強求,不願繼續從軍的每人發給五兩銀子的盤纏,打發他們回家去了。至於老弱傷病不堪驅使者,就算想留下也不許,只好領著十兩的撫恤金,回去清苦度日。經過半個月的遣散和挑選,最後剩下來的只有八萬五千人,其中原湘軍水師的成員佔了一萬八千餘人。

    除了水師成員全部得到保留之外,從餘下六萬七千人中擇優挑選了三萬五千名素質較好的官兵,他們與今年新募的五萬人一起,都集中在承德的新兵訓練營進行為期半年的訓練,訓練結束以後,他們將會正式被編入神武軍,與舊神武軍的官兵享受完全同樣的待遇。新兵訓練營的教官全部由宣武學堂的教官和神武軍中抽調出來的軍官擔任,原湘軍將領雖然絕大部分得到留用,銜級一律不削,但是對於從前的部隊已經再沒有指揮之權,就連他們自己也要在軍官營中接受近代戰爭的教育,能夠適應的才有資格留下,否則一樣不能逃脫遣散的命運。

    訓練營設在承德離宮以北的木蘭圍場。這裡一馬平川,確是一片天然的上等校場。當初拍板利用這裡作為訓練營的時候,曾經遭到上起皇族親王,下到朝堂臣工的一片反對之聲,無非是說承德乃是行宮,木蘭則是歷代天子秋狩的所在,用以練兵不僅不敬,而且不祥云云。奕訢壓根不搭理他們,叫人在一望無際的綠茵坪上建了起一排排的泥坯瓦房,大部隊往裡一開,大約是覺得說也白說,眾人奇跡般不約而同地一起閉嘴了。

    比起神機營初創時候只有雷納德一名教頭的窘境來,現在的軍官訓練營可說是人材濟濟了。不光有宣武學堂的教官講授內堂,更有身經百戰的神武軍將領負責教授他們實戰的經驗,其中還有不少人是自普魯士留學歸來,平均年齡不超過二十五歲的年青人。早就暗地裡羨慕新軍精銳戰鬥力的湘軍將官,乍一摸到新式洋槍,固然覺得十分有趣;第一次試射鋼炮,更是激動萬分,但是等新鮮勁一過去,教官要他們接受近代戰爭的許多理論知識的時候,就有許多人開始覺得眼花繚亂、應接不暇,禁不住叫苦連天,抱怨不已,個別堅持不住的甚至中途要求掛冠還鄉或是轉任文職了。

    沒有資格加入新軍的二萬二千人,奕訢決定利用他們在山東一省進行裁撤駐防八旗、綠營兵的試點。清代雖有一十八省,但卻僅有八個總督,山東便是只有巡撫,沒有總督的四省之一。為了這次嘗試,奕訢可說是煞費苦心,他不僅調原先的湘軍幹員、安徽按察使李續宜擔任山東巡撫,而且還打算設立巡警道,道台官居從三品,駐在濟南,雖然名義上聽從巡撫的調動,可是同時卻擁有專折奏事之權,可以不經過上司,直接給皇帝遞折子。這兩萬多人就歸巡警道統一指揮,原有各地分巡道也直接受巡警道的管轄,成為濟南巡警衙門在各府、州的分支機構。

    這事關係到一個大省的安定,奕訢只能慎之又慎。照例在正式詔書頒發以前,他都要聽聽胡林翼等軍機大臣的見解,以便修正自己思慮不周的部分,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這天黃昏例行召見的時候,他便當著十二名軍機大臣的面,問他們有什麼意見。

    眾人聽了,全都沉默不語,寶鋆作為軍機處裡最後一個旗人,聽說皇帝要裁撤八旗,心裡自然不會有多高興,但是想想旗兵糜爛至此,京旗都已經整頓了,地方上的駐防八旗遭到裁撤那是早晚的事。與其吃力不討好地反對,倒還不如設法周旋,盡量讓那些旗人往後的生活不至於太過窘迫。

    拿定了主意,寶鋆便躬身道:「皇上,奴才以為裁撤八旗、綠營不宜操之過急,最好等待巡警營成軍之後緩緩行之。」

    奕訢點點頭:「嗯,你跟朕英雄所見略同。你們幾個怎麼說?」

    「皇上,臣以為行事當速。」一片贊同附和聲中,曹毓瑛獨排眾議,提出了完全相反的見解。

    「哦?」奕訢不禁看了他一眼:「曹毓瑛,你倒是說說看。」

    「皇上,我大清幅員萬里,只有四處不設將軍,由副都統管轄駐軍的,乃是熱河、山海關、直隸密雲、以及山東青州。青州更有一個旗城,一直都是八旗屯駐的要地。單是青州一處,駐紮的八旗兵就有四千人之多。」曹毓瑛不愧為兵部尚書,說起地方的兵力分佈來,居然如數家珍,娓娓道來。總括他話中的意思,就是山東旗兵勢力頗大,旗人將領之間的關係也錯綜複雜,若照寶鋆所說,準備萬全而後動,勢必得先在山東訓練巡警兵,等到巡警兵能夠接手的時候,才去裁撤八旗;但那必然出現巡警兵與駐防八旗並存的局面,所謂一山不容二虎,巡警兵的主力又是外地湖南人,兩支部隊之間產生摩擦是難免的。與其這樣,倒還不如搞一個突然襲擊,一舉將所有八旗官兵轉為民籍,反正駐防八旗的旗兵在當地都是有土地的,他們平時耕種,只有輪到服役的時候才會自備盤纏從軍,現今免了彼等苦役,正是高興還來不及,怎麼會抗拒?所要留心的只不過是那些失了吃空餉、喝兵血機會,因而懷恨在心的軍蠹罷了。

    奕訢一面聽,一面點頭:「如此說也不是沒有道理。朕原本的意思,是叫巡警兵去山東本地先行訓練數月,若是按著你的辦法,那倒不如將他們也遣往承德一同受訓。」

    「皇上英明。」曹毓瑛叩了個頭,續道:「此外,臣想請皇上別設一巡警提督管轄巡警兵,而以巡警道為朝廷職官,不涉軍務。」這意思奕訢一聽即明,那是防止巡警道與巡撫勾結起來擅權。巡警提督是武職,有統兵之權而無調兵之權,巡警道是文職,有調兵之權而無統兵之權,同時提督聽命於兵部,而巡警道又可以專折奏事,直接受皇帝的指示,如此一來要想形成尾大不掉的局面,就沒那麼容易了。

    奕訢最終決定,將計劃納入巡警兵編製的二萬二千人同樣發往承德訓練營,與先期抵達的八萬五千名官兵一同接受新兵訓練。在訓練結束之前,設立巡警部隊這件事情要處於嚴格保密的狀態,如有洩露,問責不貸。幾個軍機對看一眼,知道這話是針對他們說的,連忙一同跪下稱是。

    李續宜仍是按期上任,離京之前,他來到兄長李續賓暫居的客寓辭行,說起此任山東巡撫,李續賓忍不住對兄弟道:「希庵啊,照理說你以安徽按察使陞遷,不當為山東大省的巡撫才對。皇上如此器重,其中必有深意,你須好好用心體會。」李續賓素稱驍將,每戰必定一馬當先,續宜卻比乃兄老成持重了許多。這其中的異常連李續賓都覺得奇怪,續宜豈有看不出之理?當下道:「大哥的教訓弟弟謹記在心,不敢或忘。大哥在京也要好好保重,皇上來日定有大用。」

    李續賓搖頭苦笑:「唉,劉蓉、王鑫、李元度他們入了兵部,曾國荃、蔣益澧、劉松山在承德軍官營裡,彭玉麟、楊岳斌、黃翼升、李成謀全都編進了水師,就剩哥哥我一個投閒置散在京,不知道皇上究竟是怎麼打算的?」

    「胡中堂不曾漏過一點口風嗎?」李續宜看著哥哥憂愁的臉色,有點心焦,禁不住問道。

    「他只說不知而已。」李續賓沉著臉回答,「也不知道是真的聖意難測,還是他存心裝腔作勢。不過上次我去西山兵營看望恩師他老人家,從恩師那裡也沒得到什麼消息。」

    羅澤南的為人正直,是弟子們全都十分敬佩的,宜賓與大哥一同拜在他的門下,自然知道倘若有半點可以確證的消息,羅師絕不會瞞騙自己的弟子,他既然說不知道,那多半就是真的不知道。莫非皇上還沒下定主意?

    「最好是能在地方為官,否則就是做個京官也罷。為兄年方不惑,過這戎馬生涯已經將近十載,說實在的,也有些不耐煩了。」李續賓露出疲倦的眼神,慨歎地望著小了自己好幾歲,鬢角卻已經頗有白髮的弟弟:「這場仗打下來,我們都老了!」

    「大哥……」李續賓這還是頭一次說出如此示弱的話來,弄得續宜一時有點緩不過勁:「報國方自今日始,怎麼說這等喪氣言語?」

    李續賓搖搖頭,伸出手去與兄弟相握,剛要開言,忽聽一陣鼓吹之聲遠遠而來,恰在自己門前停住,跟著就聽一個尖銳的聲音高呼道:「江西布政使李續賓接旨!」

    兩人對望一眼,大出意外,李續賓手忙腳亂地換了補褂,戴了朝珠,親自將天使迎進正堂上位,自己與續宜兩人並肩跪倒,口稱臣某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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