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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何必相識 第四十四章 三十功名塵與土 文 / 那那

    第四十四章三十功名塵與土

    「賢侄,你終於肯出仕,為國盡力了。」公孫弘滿意地看著眼前穿著郎官官服的李希,臉上笑容滿面。

    「小侄還沒有恭喜公孫先生榮升御史大夫一職呢。」李希舉起酒杯敬道。

    「呵呵,江山代有人才出,老夫已經老了。」公孫弘看著李希和他身邊的桑弘羊,笑道。

    「公孫先生老當益壯,何須如此自謙?」桑弘羊也舉杯敬道。

    三人各自客氣了一番,待到酒桌上的食物被席捲得差不多了,公孫弘方開口道:「不知道兩位此來,有何事?」

    「我們是想知道,公孫先生對今日早朝所議燕王定國之事,到底有何看法?」沉吟了一下,李希開口道。

    「上議已明,燕王行此禽獸行,當誅。」公孫弘說道。

    李希和桑弘羊對視一眼後,桑弘羊開口道:「公孫先生,如今諸侯勢大,直接誅滅燕王,恐怕,會引起群情洶湧啊。」

    「燕王雖然和各國關係偏遠,但是,陛下先前已經下過一次推恩令了,如今又拿態度含糊不清的燕王下手,用意未免太過明顯。」李希也說道,「過猶不及,只怕,會有反彈啊。」

    「此事,我私下也和陛下談過,只是……」公孫弘聽到這裡,面色也是一沉。

    「只是如何?」李希追問道,以他和桑弘羊如今的身份還遠遠不能對劉徹決策產生影響,所以兩人才會退而求其次,來找公孫弘。

    「主父偃,他堅持要在此時行事。因為,衛將軍班師過燕之時,恰可讓燕王束手就擒。」公孫弘苦笑道。

    「還有一事,不知道公孫先生是否知道?」李希聽到這裡,眉頭微皺,彷彿已經聞到了陰謀的味道。

    「什麼?」

    「宮中傳言,太后欲為修成君之女擇婿,目前已經派了人去齊國探問齊王之意。」桑弘羊道。

    「這又有何干係?」

    「問題在於,主父偃似乎也對陛下表示,他有意相齊。」李希歎了口氣,說道。

    「什麼?」公孫弘也是臉色大變,說道,「莫非他想畢其功於一役?怎麼會,主父偃怎麼會如此糊塗?」他站起身,左右走動,顯得十分焦急。

    「我等也認為,以主父偃的個性,這次自請離京,決不尋常,恐怕,齊國將有大變。」李希說道,「燕國若出事,尚有安撫之法。但是齊國人眾殷富,一朝有事,只怕天下諸侯都將為之沸騰。」

    「難怪,難怪……」公孫弘有些頹廢地坐下來,撫著額頭說道。

    「難怪什麼?」桑弘羊追問道。

    「我也曾以操之過急在陛下面前責問於主父偃,他說,如果情勢真的如此不堪,尚有公子獻頭一策,他願效晁錯之行。」公孫弘想起那時主父偃的決絕,不由得為之動容。

    「什麼?」這下連李希都大吃一驚,主父偃居然已經存了死志。晁錯,景帝之師,當年吳楚七國之亂就是他強硬的削藩政策下的副產品,最後景帝將他作為替罪羊斬於東市,以安諸侯,主父偃說他欲效晁錯之行,等於是說,一旦諸侯有事,皇帝大可將一切罪名都推到他頭上,殺之了事。

    「何操之甚急啊?」公孫弘雖然一貫和主父偃不對盤,可是在這件事情上,他的確不忍見他如此行事。

    一時三人都默默無語,對於主父偃的決定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李希忽然覺得,自己也許應該去見主父偃一次,為他們的多年交情做一個交待。

    塞外高闕

    「將軍。」蘇建走近衛青身邊,說道,「已下高闕,接下來,我們怎麼辦?」

    衛青將目光從鮮血橫流的草原上收回,淡淡地說道:「休息一日,留一萬人馬於李息將軍,立刻整軍,我們沿黃河南下,直取隴西。我要讓白羊王、樓煩王成為喪家之犬!」

    「是,將軍!」蘇建低聲應道。他知道,每到戰場上,眼前這個平日十分溫和的男子,就會改變,他永遠能夠果斷地做出決定,永遠知道怎麼樣才是正確的,即使這個正確需要很多人的鮮血犧牲,也許這就是為將者。

    「對了,那些俘虜,全部殺掉。」衛青叫住即將離去的蘇建,吩咐道。

    「……」蘇建愣了愣,才答應道,「是。」

    「我們現在沒時間照看那麼多俘虜,留著他們,李息將軍看守高闕的壓力就太大了。」衛青看到自己的屬下有些遲疑,知道不解釋清楚,他恐怕很難認真執行。

    「是,將軍。」

    等到蘇建走遠,衛青向傷兵營走去,一一安慰每一個傷兵,親切得讓他們激動不已。安撫完傷兵們,衛青獨自走到了長河邊,遙望著對岸,目光直透地平線,渴望直看到那一頭的長安。

    三姐,你現在好嗎?沒有了陳皇后的威脅,你和據兒應該沒事了吧。這一戰打得很順呢,等我班師回朝,就再也不會有說我們衛家是依靠裙帶關係,才能進入軍中了。

    「紀小少爺,這些牛羊怎麼處理啊?」高利望著那些被商賈們驅趕而來的牛羊,傷腦子啊。

    「這樣吧,」紀稹想了想,說道,「龍門客棧那邊不是有一種方法把這些牛羊都密封在陶罐裡嗎?雖然這樣會使肉質變得不新鮮,不過,如果運到關內各國販賣,應該還能獲利。這些雖然是戰利品,不過,只要把收穫的五成上交,應該就可以了。朝廷新勝,獎賞將士也需要一筆錢財。」

    「不過,這樣只靠城裡的人,是不能很快把這麼多牛羊都處理掉的,恐怕要分流到龍門客棧那裡。」

    「嗯,就交給他們做吧。」

    「那麼,我們現在要開始計劃派哪些人到關內去了。」

    「是啊,這麼多牛羊,製成陶罐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消化掉的。我們要多派幾支商隊,多去幾個地方。」紀稹說話的時候,臉上帶著詭異的笑容,但是一心撲在自己的計劃上的高利並沒有看到。

    在遼東城,不善於管理政務的李廣雖然名義上是一郡之主,但是實際上很多政務都被高利和紀稹所代理。尤其最近,李廣關注的焦點是衛青所主導的對匈奴的戰爭,對於城內的事情幾乎到了漠不關心的地步,讓紀稹有了更多的機會從容行事。

    紀稹看著事情在按照自己的計劃一步一步進行著,不由得抬起頭,看著藍天,心中道:姐姐,你在長安還好嗎?龍門客棧的人應該來得及接應你吧。

    溫室殿

    「你說母后出宮了?」劉徹有些錯愕地望著衛子夫,手中的書簡不覺掉落。

    「是的。臣妾剛才到長樂宮給太后請安,結果太后和余常侍都不在那裡。」衛子夫答道,神色也很是惶恐,「臣妾已經問過太醫令了,他說,母后之前召見過他,確定了自己的身體情況才出行的。只是,宮中沒有人知道他們的去向。」

    「朕知道了。」劉徹略略思索便明白了母親的去向,他立刻站起身,打算外出。

    「陛下,你要去哪裡?」衛子夫亦步亦趨地跟在劉徹身後說道,「一會兒,你不是還要召見主父大人,為他送行嗎?」

    聽到這裡,劉徹停下腳步,轉身道:「子夫,你代朕見他吧。」

    「什麼?」衛子夫一愣,劉徹極少給她和朝廷公卿相處的機會,這次竟然焦急地下了這種命令。

    「你代朕告訴他,好自為之。」劉徹眼神陰冷得讓衛子夫發毛,不知道這句話到底是和自己說的,還是和主父偃說的。

    「朕先走,你就這麼和他說,他會知道的。」劉徹話一說完,便風風火火地離去,只留下一個背影給衛子夫。

    站在宣室殿的門口,看著劉徹遠去,衛子夫一臉的驚異不定許久,終於她咬了咬牙,回身對伺候在一邊的依依說道:「依依,你去請李敢將軍到椒房殿,就說本宮有事問他。」

    「是。」依依第一次看到衛子夫如此神色,心中一跳,竟然不敢看她的臉色。

    當劉徹策馬趕到平陽侯府之時,正好看到王娡在余信的攙扶下,步下台階。劉徹自馬上躍下,衝著台階上的王娡喊道:「母后!」

    「徹兒,你來了。」王娡看著猶自喘氣不止的兒子,微微一笑。

    「母后,你這是做什麼?為什麼不通知一聲就……」劉徹幾乎是在大吼。

    「徹兒,冷靜點。這不像你。」王娡臉色未變,看著兒子,輕輕吐出一句話,立刻止住了馬上就要爆發的劉徹。等到劉徹把湧到嘴邊的言辭都吞了回去,呼吸和表情都漸漸趨於平緩,她才又開口說道,「你不放心母后嗎?還是不放心阿嬌?」

    「朕……」劉徹一時語塞,一路上他狂奔而來的時候,腦中根本無暇思考這些,如今驟然被母親一問,竟然連自己也答不出來。

    「徹兒,經歷過余明之死,很多事情,母后看透了。」王娡一眼就看出了劉徹的迷惘,她苦笑著搖了搖頭,說道,「阿嬌,有她自己的命運。她和母后終究不同。」她一步一步走下台階,來到劉徹的身前,指著他的胸口,說道,「但願,你能早一日明白,自己的心。」

    劉徹輕輕抓住王娡的手,說道:「娘,告訴我,阿嬌的命運。」

    王娡聽到這句話,抬頭望著劉徹,發現那許久未見的脆弱竟然會重現在如今的他的臉上。她心中幽幽歎了口氣,說道:「為娘不知道,從她離開長門宮的那天,一切就都不一樣了。」

    「不一樣了?」

    「母后不會把余明的那份書簡給你,也不願你從阿嬌那裡得到它。因為,母后不能讓你和母后一樣,一生被那樣的東西所愚弄。」王娡說完,從劉徹身邊走過,緩緩向自己方才乘坐的馬車走去。

    馬車的聲音漸漸遠去,劉徹終於慢慢向台階上走去,來到余明的墓前,他不意外地在那裡看到一抹白影,他安靜地站在她身後沒有出聲,眼神死死盯著墓碑,眼神清冷。

    陳嬌傻傻地看著墓碑,腦中不斷回想著剛才從王娡那裡知道的那些事情。就算知道歷史的走向,終究還是會被愚弄嗎?陳嬌心中如是想著。來到這個世界這麼久,她始終有著一絲逃避的心理,不願意面對自己已經成為阿嬌的事實。如今,人又回到了大漢皇家為她構築的牢籠中,結果,終究還是沒能逃掉。

    難道命運真的是不可更改的?陳嬌雙手緊握,狠狠地一咬牙,心中說道,不,她和他一樣,不一樣。而且遼東城的出現就表示歷史已經不一樣了,不是嗎?即使必須重新回來面對漢武帝,自己也不一定要回到長門宮的。

    想到這裡,陳嬌深吸一口氣,精神放鬆下來之後,才發現剛才開始的高度緊張使得她全身疲累。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肩膀,陳嬌真的覺得自己累了,很不雅地伸了個大懶腰,轉身打算回去。結果一轉身就看到劉徹正一臉陰沉地望著自己,手頓時僵在半空,白色的袖子隨風飄著。

    兩人愣愣地對視了好一會兒,陳嬌忙收回手,跪了下來,可惜衝力太大害得她幾乎要五體投地趴在地上,狼狽地收回前傾的上半身,她說道:「見過陛下。」

    過了許久,面前人還是沒有反應,陳嬌小心地抬起頭,用眼角的餘光偷瞄了一眼,卻驚訝地發現劉徹正看著自己,雖然他嘴角微翹,似乎在笑的樣子,但是陳嬌卻分明感覺到了他身上傳來的強烈的悲傷感。

    「阿嬌,」劉徹伸手扶起她,看著一直半低著頭的陳嬌,終於半帶著輕歎說道,「你從前是不會給朕行如此大禮的。」語音寂寥。

    陳嬌整個人僵直在劉徹懷中,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對她來說,劉徹是一個太陌生的存在,而阿嬌和劉徹,又似乎不該是那麼陌生的。熟悉的陌生人,這是現在的他們。陳嬌心中想著。

    「太后,和你說了什麼?」劉徹看她沉默不語,便繼續問道。

    「沒有,太后只是和我聊了一些以前的事情。」陳嬌微微推開劉徹,隔開他們之間的距離,說道,「陛下,陛下可還記得,當日阿嬌說過的話?昨日種種昨日死。」這最後一句話,果然讓劉徹乖乖鬆開了手。

    「你……」劉徹看著眼前這個直視著自己眼睛的阿嬌,有一種感覺彷彿是從前的那個阿嬌又回來了,除了阿嬌這個世界上不會再有另有一個女子有如此的勇氣,這樣看著自己。

    「陛下,我不記得你。」陳嬌直視著劉徹說道。剛才那一瞬間,她就已經想明白,自己曾經在劉徹面前說過那些「大逆不道」的話,而當時化名王通的劉徹並沒有懲罰自己,那麼這種陌生人的相處模式,並不會觸犯到劉徹的逆鱗,而自己也無需再想該以什麼方式面對這個陌生的夫君。

    「你想說什麼?」劉徹彷彿已經平靜了下來,沒有因為陳嬌的這句話而勃然大怒。

    「從前的我和現在的我,並不是一回事。我希望,陛下能夠明白。」陳嬌斟酌著字句說道,「從前的阿嬌,很傻,她跟不上你的腳步。現在的阿嬌,不見得比那時候聰明,但是……」說到這裡,陳嬌停下來,看著劉徹,清澈的眼神清清楚楚地告訴劉徹她的未盡之意,她已經不想再那麼辛辛苦苦地去追一個不可能得到的人。

    劉徹忽然心中一痛,彷彿自己失去了一樣很珍貴的東西。

    「臣李敢叩見娘娘!」李敢被人匆匆從北宮喚來,心中有些驚疑不定,這位衛皇后可不同於陳皇后,是從來不主動召見外臣的,這次召見不知有什麼事情。

    「李將軍請起。」衛子夫右手輕抬,示意他起身。

    「謝娘娘!」

    「李將軍,你身為期門郎,陛下出行,一切安全應該是由你來負責的吧。」衛子夫面沉入水的問道。

    「是的,娘娘。」李敢應道。

    「那麼,本宮問你,陛下近幾日的行蹤,你是否清楚?」衛子夫說道。

    「臣……」李敢聽到這種詢問,頓時額上冒汗。

    「本宮別無他意,只是關心陛下而已。」衛子夫站起身走到李敢身邊,說道,「李將軍,仲卿曾經和本宮說過,李將軍和令尊,勇武異常,都是我大漢的國之棟樑。如今,陛下有意漠北,實是你父子大展身手之時。」

    「娘娘,臣不敢當。」李敢馬上聽出了衛子夫言中的利誘之意,所謂禮下於人,必有所求。這位隱居深宮的皇后忽然如此關心陛下的行蹤,必然是發生了什麼非同尋常之事。如今,衛皇后的態度,讓李敢莫名的想起他的前任,如今身在長門宮中的陳皇后。莫非,又是一場糾葛不清的宮中爭寵。

    衛子夫看著低頭垂面不敢直視自己的李敢,眼睛微微一轉,對著一旁的依依說道:「依依,據兒現在應該醒了。你去替本宮抱來。」

    依依應聲而去,睡得正香甜的劉據被人抱來送到衛子夫手中。衛子夫抱著孩子,進一步靠近李敢,問道:「李將軍,現在可以告訴本宮,陛下最近都去了哪些地方了嗎?」

    劉據此時似乎感應到了什麼,忽然睜開眼睛,直望著李敢。李敢看著劉據滴溜溜直轉的眼珠,心中矛盾,作為大漢朝的將軍,他必須完全忠於皇帝,從這個角度來說自然是不能透露皇帝的行蹤的。但是,眼前人是目下還深受寵愛的衛皇后,而她的兒子是皇帝唯一的皇子,衛青勇武精明,前程大有可期之處,衛家姻親,陳掌,公孫賀皆深受皇帝寵信。衛家,得罪不得。

    「回娘娘,陛下近幾次出宮,臣並未獲准隨行。臣最後一次隨陛下出宮,是去茂陵邑拜訪彭城煤行的陳皎。」李敢終於說道。

    「陳皎。」衛子夫重複道,腦中忽然想起那一日,卓文君在殿中所奏的曲子,所說的話。

    陳皎?那首直入她心的《漢宮秋月》的作者?用彭城煤行白手起家的神秘女子?

    陳皎?她是誰?衛子夫陷入沉思之中,這時,無人理會的劉據忽然大哭起來,瞬間將衛子夫喚醒,她微微一笑,伸手輕拍著兒子的背,說道:「李將軍今日的坦白,來日必有所報。」隨即揮了揮。」

    「是!」李敢沉聲應道,離開椒房殿之後,他才敢伸手擦了擦額上的冷汗,方纔那不到一盞茶的時間裡,他幾乎被這位看似柔弱的皇后壓得喘不過氣來。他暗暗憂心道,看衛皇后剛才那樣子,平靜了這許多年的內宮,似乎又要開始新一輪的爭鬥了。

    而此際的衛子夫,神色淡然地對身邊的宮女吩咐道:「你派個人去詹事府,就說諸邑公主想請去病入宮玩,請詹事夫人帶去病來。」

    「是,娘娘。」

    「長門宮,你不想回去?」劉徹的聲音澀澀的。

    「月光欲到長門殿,別作深宮一段愁。桂殿長愁不記春,黃金四屋起秋塵。夜懸明鏡青天上,獨照長門宮裡人。」陳嬌淡淡念道,「陛下覺得,那樣的日子,我應該回去繼續過嗎?」

    「阿嬌,你這是怨我嗎?」劉徹微微向前踏了一步,想要靠近陳嬌。

    陳嬌立刻警覺地退了一步,隨即劉徹臉上的神情讓她覺得自己似乎有點反應太過了。她勉強鎮定道:「陛下,我說過,今非昔比,我和從前不一樣了。這首詩,只是我在整理從前的東西時發現的,也許是從前的那個阿嬌在長門宮的感覺。」

    「你出宮之後,到底經歷了什麼事情?為什麼你把什麼都忘了?」劉徹放下半懸在空中的手說道。

    「陛下是天下之主,難道查不出來嗎?」陳嬌反問道。她可沒有自信自己可以在這個千古一帝面前扯謊而不被識破。

    「你說得沒錯。朕,一定會查出來。」劉徹雙手一握,轉身離去。

    陳嬌看著劉徹離去,大大喘了一口氣,總算暫時是不用回長門宮了。和這樣的皇帝面對面聯繫,實在是天下第一大累事。

    長安城東南灞橋。

    主父偃在朝中一貫沒有什麼人緣,此番離京自然也沒有什麼人來送行,他僅帶著幾個家人,單身赴任。眼看灞橋將近,主父偃瞇起眼睛,不意外地看到了不遠處的柳樹下有一抹白色的人影。

    「李賢弟,別來無恙。」主父偃看著李希笑道。

    「主父兄。」李希看著主父偃神色複雜。

    「從前賢弟潛於民間,你我二人難以把酒言歡。如今你我同朝為官,沒想到也難有敘舊的機會。」主父偃淡淡笑道。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主父兄,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李希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

    「富貴不回鄉如衣錦夜行。如今,我主父偃功成名顯數載,也該回鄉了。不是嗎?」主父偃哈哈大笑,毫不在意。

    「主父兄,何必如此。」

    「人生在世,有所為有所不為。」主父偃止住笑聲說道,「更何況,主父偃自認不是什麼正人君子,如今也不過是借國事報私仇罷了。」

    「如果,主父兄自認是求仁得仁,希無話可說。」李希歎道。

    「陳皇后和陛下如何?」主父偃問道。

    「他們,陛下已經將她接到平陽侯府之中了。」李希說道。

    「是嗎?看來,今日陛下忽然讓衛皇后代替接見我,不是沒有理由啊。」主父偃正色道,「賢弟,當今陛下,定然會有重用你的那一天。屆時,陳皇后如果得寵,那將會是你最好的晉身之階。」

    「如今,說這些都還太早了。」李希搖了搖頭。

    「是啊。都還太早。世事艱難,珍重!」

    「你也是,珍重。」

    主父偃的馬車從柳樹下緩緩離去,獨留下李希遙遙望著那漸漸消失在遙遠的地平線上的馬車。好半會兒,他才轉過身,望著長安城內高起宮闕,心中也是一陣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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