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七十五章 忠義鐵漢 文 / 斬天
. 一爐大火旁,站著兩名光著膀子的卷毛壯漢,靠牆的那面,呈大字型用鐵鏈鎖扣著四名被折磨得已不成人形的,赤身****的囚犯。
蒙哲進來的時候,正好有一名頭上用一條黑布帶束著滿頭長而卷的棕色長髮的魁偉白人大漢,手持一根燒得通紅的烙鐵,在一名囚犯的小腹部位肆虐地烙燙著,「滋滋滋」的讓人聞之心頭發悸的人肉燙燒聲響,在一陣陣焦臭的青煙裡不斷傳來。
蒙哲從受刑人沙啞的聲音中,判斷此人有可能是車堅的部下趙勝!
趙勝並沒有因為身受的酷型而嚎叫,他反而發出淒慘慘的長笑,然後頭一歪,昏了過去。
蒙哲向另外三名部下掃視了一番,以他眼光,馬上便看得出包括趙勝在內的四名龍騎兵的戰士,身上的關節已經全被這些滅絕人性的行刑手打得粉碎了。
蒙哲在歎息無法將這四名部下救出去的同時,心中的殺機空前猛烈。
這時,達得洛夫正點頭哈腰地對他說道:「大人,您何時動手,需要準備什麼器具,請儘管吩咐。」
蒙哲忽然陰森森地對達得洛夫笑道:「我想你一定見過死亡,但肯定沒有嘗試過它是什麼滋味,你現在要不要體驗一下?」
達得洛夫一愣,迷惑地問道:「體驗什麼……」
這個「麼」字還剛剛在他的嘴裡成形,三稜軍刺帶起一溜灰色的死亡之光,冷血地洞穿了達得洛夫的咽喉,尖利刺刃帶著三道血水,透背而出。
隨著蒙哲身形鬼影一樣的飄動,三稜軍刺從達得洛夫的咽喉處拔出後,脫手飛射向站在火爐邊的一名行刑手,在刺穿這名行刑手心臟的同時,蒙哲的人影已經來到那名正對趙勝拷問的行刑手身後,右手像只鐵鉗般死死抓住此人的後勁椎,猛一發力,將這名行刑手的頸椎骨生生捏碎。
左手則從這名行刑手的手中奪過那根暗紅的烙鐵,反手朝最後那名行刑手擲去。
那名行刑手根本還沒帶得及判斷發生了什麼事情,他的咽喉已被飛射而來烙鐵穿射而入,強勁的力道將他的屍體帶得向後飛出近兩米,撞在地下室的牆壁上,再重重地掉落在地。
四個克雷科斯的心腹行刑手,就在這連眨眼也不到的短促時間裡便全部被蒙哲解決乾淨,連一聲喊叫都末及發出,已俱皆命喪黃泉,而蒙哲出手之凌厲,動作之快捷,行事之狠辣,實已到家了!
一閃上前,蒙哲抽回了刺入那名敵人心臟部位的三稜軍刺,「唰」的一聲,揮落了三稜血槽上沾染著的血跡,順勢插入小腿上的刺鞘中。
卡文費普早被蒙哲冷血、凶狠、迅猛的殺人手法驚得呆若木雞。
伊莎貝爾也在一怔之後,朝蒙哲一豎拇指,脫口讚道:「秘教刺客的殺人方式與您相比,真是太兒戲了!蒙先生。」
「一般般而已。」蒙哲淡然答道,說著,他飛快地閃身來到趙勝的身前。
蒙哲取下面罩,皺著眉頭,低沉而急促地喊道:「趙勝!趙勝!我是蒙哲,我來救你們來了!」
但趙勝早在那聲慘笑之後,已經痛昏過去了,一時間,他聽不到蒙哲的聲音。
蒙哲有些急迫,他又朝前移近了點,暗暗提高了嗓音道:
「趙勝,我是百夫長,我是蒙哲,我來搭救你了!」
這時,那些鎖在壁上的那三個人有了反應:他們沉甸甸的勉力抬起頭來,各用一雙枯竭深陷的目光,迷惘地望向蒙哲。
蒙哲焦灼地說道:「我是蒙哲,你們的百夫長,你們還認得我麼?」
那三雙黯澀失色的眸子吃力地注視著蒙哲,好一陣,才有一個人首先認了出來,這人驚然抽搐著,他那如乾涸似的枯槁面容上,擠出了一抹驚喜過度的表情,嘴唇吸合了好多次,這人才虛弱沙啞地出了聲,「百夫長……真的是百夫長……您怎麼來了……這……這是在做夢麼?」
蒙哲一陣辛酸湧自心底,強自忍住。他這時已經從這名部下的血肉模糊的五官輪廓,認出對方是李劍飛,他溫和地說道:「是真的,兄弟,是我,一點也不假,李劍飛,知道你們被敵人設計坑害後,我一直在尋求救你們出去的法子,現在我就是來帶你們走的……」
李劍飛搖搖頭,深陷呈青紫色的眼眶中掉出兩滴淚水,他悲楚的道:
「百夫長,我有罪啊……如果不是我冒失貪功,兄弟們就不會落得現在的下場……唐敢……熊剛他們死得好慘……我和趙勝他們這四個如今也算完了……百夫長,您不用再多費手腳救我們出去……」
蒙哲焦急地說道:「不准講這些喪氣話,今夜我來,便是首先將你們搭救出去的,不論在任何情形之下,我也要設法使你們脫險!」
李劍飛面頰微微痙攣,他痛苦地說道:「百夫長……您可知道……我們全身的關節都被這些不裡阿耳人打斷敲碎了……我們已經不能走,不能動,甚至連站都站不住了……不說百夫長您救我們出去要倍增困難……便是我們真個全逃出……也只是一群廢物,陡給百夫長增加累贅罷了……百夫長,現在是戰爭時期,我們這群無用之人不能給您增加煩惱……」
蒙哲搓著手,咬著牙,極不甘心地說道:「不行,我既然帶你們出來,就一定要帶你們回驍騎營!」
說著,蒙哲迅速移至昏迷的趙勝身邊。
趙勝肌膚上傷痕纍纍,那些傷痕有的還在留著血水,有的尚留著焦黑的翻捲皮肉。而他渾身的膚色,更已青中泛灰,不似人的膚色了,形態之淒厲可怖,就連蒙哲這等慣經殘酷場面的人物,也不禁感到淚湧鼻酸!
蒙哲再次低沉的叫:「趙勝,趙勝,趙勝……」
一連七八聲後,雙臂反剪鎖綁在牆壁上的趙勝,方始顫動了一下,幾乎不可能的將腦袋沉重抬起……
這是一張何等恐怖的臉啊!面孔上更佈滿了傷痕,青白疊交,紅紫互映,甚至連嘴鼻也因過度的傷害而扯移了位置,看得出他的鼻樑骨早就扁碎了,深陷的眼眶四周流淌著濃稠的血水,以至他那雙眼珠亦變得暈沉沉,混沌沌的了……
蒙哲睹狀之下,心如刀割,熱血翻騰,他緊挫著鋼牙,痛苦地叫道:「趙勝,我是蒙哲!」
彷彿蚊蚋似的呻吟一聲,趙勝閉上眼睛,又再度睜開,他癡了一樣怔怔地盯視著蒙哲,半晌,突然哽咽起來,嗓音低啞微弱的來自唇邊:「我一定是在……做夢了……百夫長您怎麼可能會在這種地方出現啊……」
蒙哲雙手搭在趙勝肩上,沉痛的說道:「趙勝,這不是做夢,這是千真萬確的事,我實實在在站在你面前,我是特地救你們出去的……」
當蒙哲的雙手接觸上趙勝的兩肩,他已如中電流般全身猛然抽搐,傾力睜大那雙暈朦朦的爛眼,他死盯著蒙哲,不敢相信的悲喊:「百夫長!百夫長,真是你麼?真是你麼?……」
蒙哲輕輕在他肩頭捏了捏,說道:「真是我,一點也不是幻覺。」
頓時,趙勝那雙沉翳的爛眼中發射出一片不可思議的湛湛光芒,他抖索著,痙攣著,又哭泣著說道:「蒼天啊……我總算相信你的神異了……你果真保佑車堅他們逃出生天,並找到我們的百夫長,老天真有眼啊……」
蒙哲黯然說道:「車堅他們一直在試圖解救你們,幸而讓我不期而遇,趙勝……你們一個個都是好樣的,你們無愧於軍人的稱號……」
趙勝急促的喘息著,有一股出奇的亢奮表情與清朗神韻湧現,他困難的撥動著舌頭,瘖啞的道:「百夫長,只要您沒有讓不裡阿耳人坑了……平平安安……我們寧願用自己的性命來犧牲……我們不算什麼……若是您出了什麼差錯……大夥兒不……不就全完了?」
蒙哲悲淒的說道:「趙勝,可恨那些畜生竟如此折磨你們!」
趙勝抽搐了一下,用力擠出一抹乾澀得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說道:「我們不怕……百夫長,這點痛苦我們還挺得住,我永遠記得您說過我們是軍人……軍人就得有一口不屈忠氣,百夫長……我們四個都沒有讓您失望……不裡阿耳的兔崽子們,休想從我們嘴裡撬出一個字……」
喘息著,他斷斷續續地接著說道:「我們……百夫長,我們哥幾個都沒出賣自己的兄弟……我們都咬著牙挺到如今……百夫長,我們永遠都能直起腰桿子不會愧對軍人這個稱號……」
蒙哲連連點頭,感動的道:「我明白,趙勝,我全明白……」
嘴唇張合著,趙勝又扭曲著臉孔道:「百夫長……我們車頭兒還好吧……樸頭兒他們沒什麼事吧……」
蒙哲咬咬牙,道:「他們都好,現在正在外面與敵人周旋來給我們爭取時間。趙勝,現在時間急迫,我們在此不能多談,容我馬上救你們出去!」
趙勝苦澀的一笑,悲痛的道:「百夫長……您無庸費神了……我們落入不裡阿耳人中後……人人都遭受到無數次酷刑,非但骨碎肉爛,無一完整之處,就連內腑也損傷極重……百長長……我知道我尚能支撐到現在不死的原因……全是憑一口氣,一個希望,我知道您無所不能,知道有可能在臨死前再見您一面……百夫長,不裡阿耳人陰毒殘暴,他們毫無人性,您一定要給我們報此血仇……」
蒙哲以泣血般的聲音,堅定地說道:「我答應你,趙勝,你們的一條性命,我要讓不裡阿耳人用一千條一萬條來償還!」
經慣了生與死的場合,也歷盡了殘酷與血腥的悲涼旅途,蒙哲知道一個人在將要死去之前,會是一種什麼樣的神情,那不僅是指膚體的傷病而言,當一個人不久於人世的時候,他的談吐、意念、神韻,便往往都是那般灰蒼而又淒黯的了,有如一盞將滅的油燈,枯竭萎澀,一頭久病的野獸,對月尖嘶,都是絕望又悲淒的,如今,趙勝便正是這樣的了……
趙勝悲切的道:「百夫長……請不要為我們悲傷……在我們西征大軍攻破摩拉裡爾的那天,只要您能收集起我們的骨骸,埋葬在一起,使我們的魂魄不至飄散……流蕩,也就……夠了……」
鐵打的漢子如蒙哲,也忍不住熱淚盈眶,他悲憤的道:「趙勝,我蒙哲對天發誓,一定替你們報仇雪恨!」
趙勝慘然一笑,說道:「百夫長……今日一會,自此永訣……我們這些人全已命在旦夕,不久於人世了……無論在陰陽兩界,我們俱是禱佑您長命百歲,前程輝煌……」
蒙哲強力抑止目眶中滾動的淚水,激動地說道:「趙勝,我要設法救你們出去,說不定你們還可以醫得好!」
趙勝孱弱的搖搖頭,說道:「沒有法子了……百夫長,我知道那些酷刑後所造成的傷害會是怎麼一回事……」
蒙哲急切地說道:「趙勝,你不要灰心,不要沮喪,且聽我說……」
趙勝淚滲血淌,嘶啞地叫道:「叩別百夫長,大人多保重啊!」
「卡嚓」一聲,響起在蒙哲剛持阻止之前,趙勝已經自行咬切舌根『自殺』,他緊閉的嘴唇中,有一絲稠粘的鮮血緩緩淌下,全身也猛力震了震,然後,他那雙潰爛失神的眸字,帶著一抹慘笑注視蒙哲,目光逐漸散亂、黯淡,終於,他的頭也軟搭搭的無力垂落!
似是響應趙勝的行動,李劍飛及其另外兩名龍騎兵的戰士,在見到蒙哲的最後一面後,似是都覺心願已了,不約而同一起都咬舌自盡!
無比深沉的悲痛與仇恨啃嚙著蒙哲的心,他的心被撕成碎片,變得血漓漓的了,大吼一聲,蒙哲瘋狂似的猛揮雙掌,動作如飛連扯帶拉將那些鐵鏈弄斷,只見他忽左忽右,倏來倏往,鐵鏈響動,牆壁碎裂裡,須臾之間他已經將趙勝他們四個的屍體全解了下來,安安穩穩的擺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