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番外 之晨露·青顏待到破曉時 第11章 ：到底是誰？ 文 / 野北
第11章：到底是誰？
我不敢看她，怕自己會在最後的時刻猶豫。
村中的小廣場上，一切都已經準備好了。
我走在她身後，步伐放得很慢，再過不了多久，她便要消失在這個世界了。
然後，我們將會永別。
心，絲絲拉拉的疼起來，越向前，便疼得越烈。
沒錯，正如她說的，我捨不得她，就這樣殺了她，我捨不得！
可是，青顏呢？！
她是我的女神，我的夢，難道我就放任她消失嗎？！
蠱蟲承載靈魂之後，如果時間太久找不到寄居體，她也會灰飛煙滅的。
走過去，看東方破曉躺在高台上，我戴上面具，深吸了口氣，努力平穩了自己的呼吸。
拋開一切雜念，我緩緩起舞。
心中，卻在搖擺不定。
「晨露，我還有一句想，要告訴你！」
她突然坐直身子，拉住了我的衣袖。
「如果我曾經傷害過你，對不起！」
我心中的天平，猛地向著東方破曉的方向傾斜。
對不起？！
她為什麼要向我說對不起。
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啊，我有什麼權利，佔有她。
可是，我還有許多話沒有對青顏說。
怎麼辦？！
探手摸向懷中那只承載著青顏一切的盒子，我做了我人生中最堅難的一個決定。
將盒子放到東方破曉的額心，我抓過她的手掌，小心地用刀在她的指尖削出一個破口，擠出血來抹到了裝著蠱蟲的盒子上。
如果是移魂術的話，不用這麼複雜，只要讓蠱蟲進入她的身體便可了。
我對東方破曉用的，其實是攝魂術。
壓抑住她的記憶，讓青顏的靈魂和記憶暫時進入她的體內，她的靈魂不會毀滅，只是暫時被壓制。
只要我取出蠱蟲，她會立刻成為她自己，東方破曉。
做完這個決定，我的心一下子變得無比輕鬆。
她不會死，東方破曉不會消失，這個結果竟然比青顏馬上要便要重新清醒還要讓我興奮。
意識到這一點，我突然怔住了。
難道，我……就這樣背叛了青顏嗎？！
西門夜寒來了，抱起昏迷的東方破曉，他的眼中，滿是心疼。
這個男人，一定很愛東方破曉吧！
我沒有攔他，因為我知道，破曉……哦，不是，青顏她會自己回來的。
她再醒來的時候，便會是青顏了！
不過，這樣的日子不會太久了。
因為，我已經從東方破曉的未來中，看到了我的未來。
現在，我終於明白了為什麼母親要為我起名晨露。
因為我的人生，注定是短暫的！
清晨之露，一旦旭日破曉，便要化成霧氣消散了。
我與東方破曉，注定不能並行。
這，大概就是我的命！
一夜無眠。
我的眼前，來來回回地晃著兩張臉。
一個是青顏，一個是東方破曉。
天亮的時候，我突然明白了母親當年提醒過我的話。
她特別要我照顧那金桑谷，就是希望我不要走出這個世界。
她叮囑我不要輕易愛上什麼女人，肯定是已經預見了我現在的猶豫和糾結。
只可惜，便是聰慧如她，也只能預見，不能改變。
而我，自然也是一樣。
看著東邊天際漸漸升起來的朝陽，我突然有些恨起自己。
這樣的未卜先知，或者在別人看來是好事，在我看來，卻還不如沒有這份能力的好。
明知道要發生的事情，要無力改變。
還要無奈地看著它發生，這簡單就是一種折磨。
不過，還好，這一切，馬上便要結束了。
最起碼，我還有時間，在剩下的這段日子裡，做完我想做的事。
從抽屜裡抓了藥瓶和裝了水的砂壺，大步走下樓，我直奔廣場高台。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破曉的頭疼也快要到時候了。
想來，我很快便會見到她了。
一個擁有青顏靈魂的破曉，會是什麼樣子呢，我的心，突然充滿了期待。
果然，她們來了。
西門夜寒的臉上，滿是痛苦。
這，一點也不難理解，明明自己家的女人活著，卻完全忘記了自己，成了仇敵。
這樣的事情，又有誰會不痛苦呢？！
這件事對西門夜寒的打擊，肯定比青顏的死對我的打擊還要強烈。
「晨露，我這是怎麼了？！」
吃了藥，不再頭疼的東方破曉側臉看著我，霸道的問。
我有片刻地僵硬，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面前的破曉已經不是破曉，而是青顏了。
西門夜寒試圖喚醒她的記憶，這件事情可不只是照照鏡子這麼簡單。
「你，該走了！」
我冷冷地開口，最後的這幾天，我只想單獨和青顏在一直。
「站住！」
破曉冷冷地開口，卻是要將西門夜寒留下。
我看出她的表情，西楚國的皇帝，她怎麼也不會任他如此輕易走掉的。
果然，她是青顏！
無論到了何時，天下永遠是對她最重要的事。
我突然有些懷疑，她臨死前的那個答案，我在她的眼中，真的比天下還要重要嗎？！
秋水寒這傢伙，竟然偷襲。
這些人，不知道未來會如何，總以為自己會成功。
看著他被破曉甩出去，撞在樹上，吐出鮮血，我只覺得他可憐。
看破曉要對他出手，我忙著衝上去，護住他。
「青顏，他是秋水寒，不要殺他！」
「西門夜寒是我的，敢動他者，死！」
破曉冷冷開口，那個瞬間，我突然對自己產生了懷疑。
我的蠱術真的起作用了嗎，青顏便是打我，也從不曾這樣冷冰冰地看向我。
現在，站我眼前這個維護著西門夜寒的女人，真的擁有青顏的靈魂嗎？！
西門夜寒是她的？
這個男人，在她心中的記憶，竟然如此深刻嗎！
「現在，你開心了？！看她維護西門夜寒的樣子，我可不覺得她現在真是青顏，青顏是不會這樣對我的！……你讓我怎麼辦，怎麼辦……」
秋水寒在我身邊咆哮著，突然身子繃緊，暈倒下去。
怎麼辦？！
我深吸了口氣，接住了暈迷過去的秋水寒的身體，我只回答他的只是一句，對不起。
讓我毀了東方破曉，我真的做不到！
現在的破曉，依如青顏的跋扈姿態，但是，偶然的，她會露出一些不屬於青顏的表情。
東方破曉的心智，竟然強悍到連蠱蟲都壓制不住嗎？！
注意到西門夜寒看向她的眼神，我心中總是會生出內疚。
他們的感情，一樣很深吧。
淡月舞的出現，對我是個意外，我並沒有預見到他的出現。
就像沒有預見到他們是為了，金蠶谷的秘密而來。
關於金蠶谷，母親曾經對我說，不要離那顆巨桑樹太近。
破曉向我問起那下半詩的時候，我只是裝了糊塗。
因為母親對我的交待，是不希望這個事情，再在江湖上出現。
在我看來，對於現在被青顏佔領了身體的破曉來說，那些東西，跟本就沒有必要。
青顏似乎是看透了我的心思，我看出，她眼中的怒意。
晚上，我猶豫了許久，終於還是到了她的門外，敲響了她的房門。
「來，坐到這裡來！」
她難得地語氣溫和，一邊說一邊拍著自己身側的空位。
不知道為什麼，現在這樣面對她，我突然有些不自在。
雖然一遍遍對自己說，這是青顏，這是青顏，可是我總是忍不住地把她當成東方破曉。
「你是喜歡現在我的，還是喜歡以前的我呢？！」
放下手中的酒壺，破曉突然丟出一個我從未想過的問題。
我本能地語塞，好一會兒才開口道。
「當然，是以前的你！」
「晨露，你在騙我！」
破曉的語氣裡滿是黯然，我忙著解釋，可是我自己都覺得這解釋是那樣的無力。
勸破曉早些休息，我只是淡淡轉身，走向房門。
她卻突然喚住我，細問原因。
我能說什麼呢？！
甚至連我自己，都不太明白，我心中究竟想要如何。
終於，我還是向她問出了我的疑問。
「放眼天下，已經無人與你抗衡，你為何還非要找到那本所謂的『至上武學』呢？！」
「話是這樣沒錯，可你沒有沒想過，如果是他人得到那東西，與我為敵呢？！」
她冷聲反問，語氣裡有不容改變的堅持。
「天下，真的對你那麼重要嗎？！你不是說過，如果天下與我只擇其一，你會選擇我晨露嗎？！」
我對著她的背影，幽幽而問。
「不錯，我是說過！」
她突然向我轉過臉來，那對黑亮的眸子裡是我熟悉的青顏的目光。
霸道的，不羈的，唯我的目光。
「以前，我以為全天下都背叛了我，你也不會，可是現在我發生，我錯了！現在的你已經不是從前的你，就像，現在的我也不是從前的我。我們都回不到從前了！」
第一次，我覺得我和青顏之間是那麼地遙遠。
遠得好像兩顆星星，雖然日日互望，卻永遠不能相見。
我的心，終於閃過無奈。
不是失望於她太過在意天下，不過因為她沒有選擇我。
而是因為，我們注定無法在一起。
這天下，注定不是她的天下。
她活下去，也是痛苦。
或者，我們一起消失，是最好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