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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九十九章 秋雨梧桐葉落時 文 / 米可麻

    卻說乾娘被子規一席話驚動,心裡細想過發覺儒定與寧娥之間果然有鬼,可惜自己平時從未曾往那個方向想過,自然處處看不出來,只是如今一但起了這個念頭,再細細想去,果然處處有異,當下立刻氣不能擋,說聲發作,立刻就要去攏香院,找寧娥理論清楚。

    金徽到底身在事外,能看得透徹明白,知道若此時就去,沒有證據不說,一個不妨,再讓寧娥捏了錯倒打一耙,知道寧娥嘴上向來厲害,二奶奶只怕說不過她,且這家裡,難有人幫著二奶奶工,若真如此,今後若再想扳回來,反倒困難,因此將乾娘勸了又勸,讓她一定要待張言在場時再行發難,知道若只她一個,是斷乎敵不過寧娥的。

    乾娘倒也識趣,聽了金徽的話,亦覺得有理,遂決定先回去,待明張言來時再說,不過,卻又遣金徽去攏香院,當件差事:「你去那院門口守著,見裡面落了燈,就上去打門,說我的話,讓子規過來薦紅院一趟,我有話要問她。若問有什麼話,你便推作不知。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那女人若真歇下,丫頭們必不去回她,直讓子規過來也就是了。這方不引她疑心。」

    金徽聽了很是有理,便領命而去,這裡乾娘滿腹怨氣,一腔傷心,獨自一人,朝薦紅院而去。

    話說子規回到攏香院,且不等將身上衣服換過,便先將那香囊交上覆命,寧娥本在屋裡坐立難安,來回踱步,恨不能自己親自去找,這會子見東西已經尋到,也就不再生氣,心情也平復下來,將那東西接過手來,仔細用方羅帕拭過一遍又一遍。甚是惋惜的意思。

    子規見了忙回道:「大奶奶,才我已經擦過了,且這東西落在草葉之上,原不曾落塵。」

    寧娥只作沒聽見,還是一遍遍擦著。口中喃喃道:「從來你不曾離開過我身邊,如今外頭大雨,竟將你遺在那野地裡受風吹,被雨打,倒是委屈了。」

    子規見了,不敢再說,書桐正從外頭打水進來伺候寧娥洗漱,子規也就上來幫手,這裡便再無他話。二人待寧娥將那寶貝親手放好之後,方伺候其安歇不提。

    金徽正在攏香院外等得心焦,身上衣服也全都濕了,心裡只恨恨道:「天不長眼,這雷怎麼響幾聲就小了下去?直打進這院子裡去,倒省了咱們許多事了!」嘴裡嘟嘟囔囔,身上挨過一陣陣冷風,當真受苦不迭。

    等了半晌方見院子裡燈滅了下去。金徽還不敢進去,又將耳朵貼近兩扇院門中間那條小縫聽了一會兒,果見再無動靜,這方咚咚地打起門來。

    「誰呀?」裡面傳來詢問聲音,金徽高聲大叫:「是我,金徽!快開門!」

    又等了幾分鐘,方見院門小小拉開條縫,小丫頭令兒瞇起眼睛一看,笑了:「姐姐怎麼來了?看這身上淋得?敢是二奶奶那裡缺傘了不成?」

    本就是一肚子不痛快。再聽見這句奚落,金徽氣得一把將其推開,口中急道:「二奶奶尋子規說句話兒,那丫頭呢!這麼早就躺下了!快跟我去薦紅院回話!」

    子規剛將身上衣服換下,就聽見外頭金徽的聲音響起,知道這必是乾娘來尋事了,便輕輕盈盈地打起簾子來,故意將聲音放得大大的,由寧娥窗外走過時叫了出來:「哎!我在這兒呢,金徽姐姐。這會子你怎麼來了?二奶奶有什麼話說?」

    寧娥明顯是聽見子規的話了,子規的話音一落,就見正屋裡的燈亮起來,寧娥在裡頭開口說道:「書桐,你去看看,外頭吵什麼?」

    金徽心想不好,子規這丫頭甚是伶俐,自己倒沒妨住她這一手,不過眼瞅著事情已到這一步,也只得硬起頭皮撐下去了,於是滿面堆上笑,待書桐果然依言出來後,輕聲道:「書桐,怎麼,把大奶奶吵醒了不成?」

    書桐微微一笑:「沒有,大奶奶才剛睡下,還沒睡著呢!二奶奶有什麼話說?這麼大的雨,倒叫你過來了?想是,要緊的事?就等不到明日再說?」

    金徽這便回道:「我也不知道什麼事,二奶奶才回去的路上,忽然就叫我來,說讓找個大奶奶院裡的丫頭過去一趟,又說子規最是伶俐,就讓她來。[~]」

    書桐聽見這話,轉身看了子規一眼,便道:「有什麼事是非子規不可的?」

    子規接了書桐的目光,知道對方被金徽那句話裡,最伶俐三個字打動了心事,正好合了自己的心意,便趕在這時,打了個噴嚏:「啊且!」

    書桐瞥了子規一眼道:「看你,回來了也不把頭髮擦乾,到底受了風不是!明兒就該頭疼了!快去屋裡喝點熱水,將被子蓋嚴了,好好睡上一覺!」說完回頭看了金徽一眼道:「我去跟大奶奶說一聲,就跟你過去一趟,你先在這裡等我。」子規見對方如此說,便又道:「姐姐你就去,我先替你替,在奶奶外間守著,等你回來我再歇去,小丫頭只怕不中用。」

    金徽眼睜睜見子規臉帶微笑地跟在書桐後頭,進了寧娥正屋,心下怨恨不已,不過翻轉來一想,書桐跟寧娥時間更長,說不定知道的更多,由她去,也許更能成事,也說不一定。

    這樣想著,金徽將身子摟緊些,強忍下一陣寒戰,繼續熬著風,台階下慢慢等著,又豎起耳朵來,卻聽不見屋裡有任何動靜,只是燭光閃動著,微微帶出些活動氣息,方覺屋裡是有人的,不是空落。

    見書桐與子規進來一說,寧娥先不開腔,人坐起一半來,靠在枕頭上,只看著那桌上正亮的紅燭出神,子規見此便道:「大奶奶,都這時候了,左右也沒什麼大事,外頭雨又大,書桐姐姐也是忙了一天了,我又受了風,若在這裡過給奶奶,倒值了許多,不如就讓書桐姐姐還這裡外間守著,自是最好,正好令兒還在院門口等著關門,不如就讓她去,大事辦不了,傳個話什麼的,總是不會誤事的。」

    寧娥一聽正好,書桐是自己貼身的,許多事都只有她才知道,這個時候乾娘還來叫人,也不知道到底所為何事,她心裡有些惴惴,總是不太好的預感,今兒下午與儒定相伴了幾個時辰,雖有旁人在,寧娥也甚感滿足,晚間更是合意,不過那香囊到底惹出一場事來,也是自己一時情急,沒有控制情緒。不過說到底,張家那嬌小姐是什麼也不知道的,自己細細盤算,行事也算周全,並無破綻。可是,這個時候了,又有什麼事,值得乾娘興師動眾地,從自己這裡要人去問話?

    不會,一定不會是這事,她哪裡能知道?除了自己和儒定,還能有誰知道?不會,不可能會。

    也罷,就讓令兒去,且是正好,令兒什麼也不知道,就算乾娘有什麼要問,量她在令兒身上也挖不出東西來。

    「就是這樣,讓令兒去一趟,得了信來回我一聲,若沒什麼要緊的,就明兒再說。」寧娥輕輕說了一句,人便又躺了下去,書桐哎了一聲,依舊留下,子規便出去傳話。

    聽見又換了人,竟要令兒這個小丫頭去,金徽簡直氣到吐血,可是又有何用?總不能說,令兒不知大奶奶屋裡的事,不讓她去?那不正好告訴大奶奶,二奶奶要打探她?無奈只得罷了,金徽憋了一肚子怨氣,帶著令兒回薦紅院去了。

    子規在二人身後關上院門,低下頭來,暗暗笑了。

    令兒高一腳低一腳,打著瞌沖跟在金徽後面,來到了乾娘屋裡,一進屋子,人立刻就清醒了過來,那屋裡滿點了蠟燭,明晃晃地,亮如白晝,刺得她眼都疼了,再抬頭一看,二奶奶乾娘正怒氣沖沖地端正坐在上首,一雙杏子眼睜得大大地,目光如炬,直噴向自己的臉上。

    令兒一慌,人就跪了下來,這真是平白無辜地見了鬼了!本是無事,自己都已經躺下了,聽見有人打門,子規非叫自己起來開門,好啊,不過是開個門嘛,自己當時也就這樣想,沒料到,竟連三帶四地把自己拖累到這個地步,這是怎麼了?難不成要審我嗎?好好的,今兒我哪裡就失了錯了?

    「二奶奶,令兒做錯事了?可,可是本不該我來啊!」令兒慌慌張張地跪著,失眉張目地朝周圍看了看,有些口不擇言了。金徽尚不敢回房去換衣服,只看乾娘臉色不好,便忙上前回道:「二奶奶,我全依你說得行事的,可是子規那蹄子搗鬼,不知怎麼的就把大奶奶吵醒了,大奶奶就說了,子規受了風來不得,她也已經睡下了,書桐要在外間守著也不得來,說若沒什麼要緊話,就讓這丫頭來,我……」

    「行了,你先下去,這裡不用伺候,都忙你們的去!」乾娘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將金徽和本在屋裡的錦笙銀芳一起趕了出來,只留地下跪著的令兒,抖抖索索,不知道自己今兒是得罪了哪一路神仙了,惹來這一場莫名其妙的禍事。(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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