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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百十章 環珮空歸冷孤魂 文 / 米可麻

    卻說子規與書桐用過點心,收拾乾淨後,書桐依舊守著外間,子規自去下房歇息。

    翌日一早,子規正與書桐伺候寧娥起身,就聽見外頭院子裡,吳申家的要來回話,寧娥不耐煩地對子規道:「你去看看,什麼要緊的事,就急成這樣?」

    子規應了一聲,便自出來,吳申家的正在台階下候著,見她出來,便滿臉堆笑道:「子規姑娘,奶奶起了沒有?」

    子規擺了擺手,小聲道:「才起來,書桐正在伺候梳洗呢,吳嫂子,你好早啊!」

    吳申家的伸頭向裡看了看,便也小聲回道:「我也是沒法,昨兒晚上二爺不睡,先還是喝酒,後半夜又叫個清音班子的樂師,在院子裡整說了一夜的話,二奶奶那性子,唉!說不得,上夜的來回我,說二奶奶要出園子去,找張大人,你看看這鬧的!我不敢去回老爺,就先來聽聽大奶奶什麼意思。」

    子規聽了皺眉,清音班子的樂師?趕是東哥哥嗎?當下也不敢多問,只好對吳申家的道:「那煩吳嫂子這裡等著,我去回聲大奶奶來。」

    說著子規便進去,正好寧娥換好了衣裳,端坐於窗下鏡前,正待梳妝,書桐從床後捧出個頭面箱來,打開讓她挑選。

    聽過子規的話,寧娥只是不發一言,見那箱子裡珠光寶氣,玉華生輝,金的是釵,綠的是玉,圓的是珠,彩的是各色寶石,可看上去偏就是寒寒清清,無一毫人氣,壓塌了箱子底,也壓塌了人心。

    看了半晌,寧娥慢條斯理地揀起個白珠銀簪,輕輕插在頭上,書桐又等了半日。見寧娥只不動手,不敢相信道:「大奶奶,這就行了?太素了,如何出得門去?老爺見了,該說話了。」

    寧娥聽了這話。一時恨極,一聲怒罵已到了嘴邊,想了想,到底還是壓了回去,只是憋得臉也紅了,眼也熱了,這才方疲憊地開口道:「我只沒那個心思,你看著配!」

    書桐見其心情大不好,也不敢多言。[.]便挑了枝赤金花葉髮簪,赤金累絲鑲紅寶石的鳳釵,又是一對碧璽雕花簪,寧娥直搖手道:「行了行了,弄這一頭的給誰看?二奶奶見了,又是一場是非?你沒聽見才吳申家的話?我一會還得去給人勸架呢!你就忘了?」

    書桐不敢再動手,只得說道:「二奶奶,頭上也罷了。耳上丁香也不要了?」

    寧娥看也不看,隨手拿起一付赤銀珍珠墜子就掛上耳去,手上勁大了些,竟將耳洞生生扯開了線兒,一絲血珠滾了出來,凝在那墜子上面,跟著一起晃了晃,又靜了下來,不動了。

    書桐見了。嚇得趕緊上前要去拭清,寧娥一把推開,口中急道:「行了,死不了!」

    書桐不敢再說,子規站其身後,也一語不敢出,這時寧娥便出外間來,口中直道:「傳飯!吳申家的呢,上來說話!」

    吳申家的聽見這聲氣不好,知道是心裡煩了。趕緊提著小心就快步進來,尚未開口,寧娥就先問道:「薦紅院趕是又鬧了?怎麼不去回老爺?」

    吳申家的心想,我哪敢啊!這麼一大早的,不是自找死路麼?昨兒老爺費了多大的勁才將那邊按下去,我這才去說,又起事來了,老爺別的沒有,氣還不先洩在我身上一場?沒的找話說麼?

    當下也不多說,只回道:「老爺且未起身,芩姑娘說叫這裡先回一聲,大奶奶若能料理得,自然是好,若不能,再去回老爺。」

    寧娥冷笑一聲:「她倒會說!昨兒我已被人說夠了閒話了,差點兒連自己的閨名都要被揚出來給園子眾人作飯後嚼舌頭用了,我還去勸?我臉皮是那城牆上的磚嗎?還是嫌自己沒事可玩了,要去跟二奶奶對嘴取樂?」

    這話一出口,下面誰敢接嘴?一時屋裡靜了下來,靜到連彼此的呼吸聲都聽得出來。[~]

    一時飯來,吳申家的立在那當地,又出去不得,見子規與書桐忙著端飯,自己也就慇勤上前,前前後後,忙得不停手。

    寧娥見其如此,面上到底和緩了些,正好其蘭也過來用飯,二人坐下,略閒話些旁事,將這裡岔開不提。

    吳申家的見寧娥心情好轉,便又上來預備開口,被書桐一口啐道:「吳申家的你敢是瞎了眼了?沒見大奶奶這裡正用飯?就忙得這一時趕不了!?還不出去候著呢!」

    吳申家的聽見這話,如同大赦,立刻就轉身出來,站在廊下,被那穿堂風一吹,方覺已是一身冷汗,再望望院子裡牆角邊的一叢牡丹,已遍現頹勢,心裡便搖了搖頭,都說花草也是有靈的,看來這安家,這樣想來,嘴上禁不住就歎了口涼氣。

    卻說屋內,其蘭早已得知昨日之事,今日早起本不想過來,趟那混水做什麼?她向是能獨善其身便是最好了。宜青卻在邊上勸道:「二小姐,這園子裡您一個人哪能混得過?都是富貴勢力眼,平日見咱們不得勢,二奶奶又總愛在二小姐身上挑刺,都恨不能爬到咱們頭上來跳跳才好,要些什麼,也總是推三阻四地,要不就用些剩下地來搪塞。現如今二奶奶明著跟大奶奶鬧開了,小姐不過去顯得身兒,露個意思?一來,也好現現身份人,到底是小姐呀,不然顯得園子裡沒這個正經主子似的,二來,也長長大奶奶的臉面,日後大奶奶心裡面上,也好常常記得咱們,畢竟這關鍵時候,咱們是向著她的,是不是?」

    其蘭聽後,細想亦覺有理,這方打扮整齊,來與寧娥用飯。寧娥亦知其意,知道也是為了日後方便,尋些好處,心裡面上便皆是淡淡而已。

    二人正在吃喝,突聽得外頭傳來好大一陣鼓樂聲音,寧娥先是被嚇了一跳,過後立刻明白過來,便又低頭下去,只顧小口呷粥,卻不開口說話。

    倒是其蘭,凝神聽了一會,口中叫了出來:「這是咱家小戲班子嘛!這聲音從哪裡傳來?小戲子們住的波漪館離開這裡老遠,那聲音是無論如何也傳不進這裡的。」

    還能有哪兒?離這裡最近的就是薦紅院!子規與書桐不敢答話,都只看著寧娥。

    寧娥自管吃和,待用完後,漱過口,勻過臉後,方叫道:「吳申家的,進來!」

    其蘭見說,趕緊也就放下碗來,依序理過,坐著喝茶,要聽寧娥有何話說。

    寧娥也不理會那外頭聲響,叫問吳申家的道:「你才上來,有何話說?」

    吳申家的滿臉堆笑,開口道:「回大奶奶,我因見琴絲去了京裡,綺墨給了姿姨娘,這昨兒令兒也走了,書桐與子規雖好,到底不夠使喚,我心裡原想著,大奶奶這裡本自事多,這又去了幾個人,還該添些才好。不知大奶奶心下如何?」

    寧娥漫不經心只是聽著,過後方淡淡說上一句:「也罷了,你就去挑二個好的上來我看,只是一個,來歷是要查清楚的,這也原是咱家的老規矩了,你也知道,不用我多說。」

    吳申家的忙就應聲不迭:「這是應當,這是應當。只是,二奶奶那邊……」說完抬起頭來,微微用眼瞥去看寧娥,見其臉色一變,嚇得又收回話來,不敢再說下去。

    正在這尷尬之時,外頭一人打起簾子進來,屋內眾人一瞧,原來是芩如,見她臉上也是一幅愁容,悶悶不樂的樣子。

    寧娥強打起笑,站起來問了聲:「姑娘來了?這會子怎麼得空?老爺用過飯了?」

    芩如見屋裡人多,一時也愣了下,過會方道:「嗯,大奶奶早啊!怪道人說管家是樁苦差事,這一大老早的,就來回話了?」

    寧娥笑笑,讓其坐下,又讓子規送上茶來,方才說道:「你就說說,哪天不是如此呢?想要偷閒也不能夠,昨兒還落得一身不是,唉!」

    芩如見人多,也不好說得,只得微微笑了,寧娥又問:「你這一早來,必是有事,說,怎麼了?」

    芩如皺起眉頭,一付焦心模樣道:「昨兒老爺酒後受了些風,又因為二爺二奶奶的事心裡不痛快,到底是上了年紀的人,哪裡熬得?昨夜就是睡得不好,今兒早上剛起,只覺胸悶氣短,飯也不得吃。」

    寧娥與其蘭一聽就忙站了起來,口中急道:「這如何是好?」「快去請太醫!」

    芩如歎了口長氣,只看寧娥,寧娥便趕緊回身,對吳申家的就道:「正好你人在這兒,就趕緊請去!只請那常來的王太醫就是,要快!」

    吳申家的當不得一聲,話也來不用說完,掉臉就走出去了。

    其蘭那裡坐著,見寧娥與芩如二人直對眼色,知道有話要說,自己坐著也是無益,便對寧娥道:「大嫂子這裡忙,我就不添亂了,宜青,咱們就走。」

    寧娥起身相送,其蘭將其按下,笑說不必,芩姑娘正待起身,其蘭扶著宜青,已經出去了。

    芩如一臉尷尬,只看著寧娥道:「你看這丫頭!倒叫你們笑話了!看我回去說她不說!只是由著性子!」

    寧娥笑著回道:「算了,你跟她還計較!」說完又見子規與書桐一旁站著,便指著二人道:「這裡不用你們,只管出去用飯,我要使喚,再叫你們就是。」

    書桐忙轉身出去,子規收拾桌上食盒,落後一步,正打起簾子準備起腳出去時,就聽到芩如對寧娥道:「昨兒你是怎麼了?知道老爺是看重那丫頭的,還叫她去外書房伺候?」(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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