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百二十章 靜日閒聲只長歎 文 / 米可麻
卻說其箏在姿姨娘房裡逗弄榴哥兒,口中直說:「嫂子,要我說,這哥兒長得真有幾分像大哥呢!看這眉眼,那皺起眉來看人的樣兒,小眼神斜斜地望人,可不是活脫脫一個大哥麼?二人就只是脫了個模子,還有就是,榴哥兒胖了些,大哥臉上哪有這許多肉?」
寧娥坐得離開遠遠地,聽見這話,只朝其箏手裡張了一眼,便道:「說得是,正經是他的哥兒呢,不像他倒像別人?倒叫人說閒話了。[~]」又見姿姨娘慇勤地親手端茶上來,忙攔道:「你也別忙了,現在你身份不同以往了,這些事就綺墨做就行了,那丫頭呢,又到哪兒玩去了?就我抓住了現成的,一會兒看她還有什麼話說,整日裡就說這裡事多,現在我來了,只不見她人影。」
姿姨娘笑道:「大奶奶說笑了,這裡坐了半日,不見點茶水就走?綺墨是我讓她去叫果子點心來,不知道大奶奶要使她,不然讓她留下也得,只是大奶奶與大小姐來一趟,清茶也就罷了,還不用些點心?」正巧綺墨這時捧了個盒子過來,裡面正盛著些新鮮福橘、雪梨,並些精細點心之類,聽見二人對話,便對寧娥道:「大奶奶看這姨娘,我說叫她少忙,她只是不聽,說二位主子是難得來的,怎好不用個完整茶食就走?」
寧娥聽了皺起眉頭:「我也是難得?一日不知要過來幾回呢,哥兒我也沒少看顧,你這話給大小姐聽見,還以為我是不管你姨娘和榴哥的呢。這門檻就快要我也踩爛了,還成了稀客?倒叫稀奇了。」
姿姨娘趕緊一把將綺墨推去其箏那邊。面上陪笑道:「這姑娘最是個有口無心,大奶奶別理她。」
其箏回頭看了一眼,笑對姿姨娘道:「大奶奶自然是疼哥兒的,她可是大娘呢!不過姨娘,這果子就免了,我只告訴你一句。你也少用。中午有好東西等著呢!」
韻波沖姿姨娘也擠了擠眼睛道:「只吃多了別拈酸就成!」
姿姨娘笑罵道:「好丫頭,敢是你平日裡拈多了呢!」
寧娥不耐再聽下去,起身向其箏走過去,口中說道:「哥兒玩笑得好。讓我也看看。」
其箏聽見了,趕緊移到寧娥手中,嘴裡喃喃道:「大娘瞧瞧。(葉子·~)這小身子骨沉得,我快抱不動了,直是個兜金不了。」
寧娥笑著將哥兒接過手裡道:「怎麼就兜金不了?哪裡來這許多金?」
其箏調皮地從袖口裡掏出個金福神來。黃登登,沉甸甸的,就放進了姿姨娘手中,寧娥眼角瞟了一下,也不言語。
姿姨娘忙叫道:「這如何使得?我可不敢受。大奶奶!」也不敢就接,只看寧娥。
寧娥淡淡一笑道:「這不過是大小姐的一點心意,你只管收下就是。哥兒是安家的血脈。什麼東西他受不得?大福氣還在後頭呢,這哪裡算得上?」
其箏聽出這話的意思來。當下也不好再多說,見姿姨娘有些尷尬地立在當地,便對寧娥道:「差不多了,大嫂,咱們也別叫二嫂多等了,這就過去。」
韻波一聽就急了,我送給哥兒的東西還沒拿出來呢,想著就要去懷裡掏,其箏一把將她的手打下去,又輕扶住道:「走。」
韻波看了看對方,又看看寧娥,心裡明白過來,乖乖地就跟跟著出去了。
寧娥也不多話,只將哥兒交回雲姑手中,轉身便走,邊走邊道:「中午你們只在這屋裡,我著人送些吃得來就是,哥兒還小,別去那廳上,人多恐驚了他。」
姿姨娘哪裡敢強,自然應聲點頭。
乾娘正在那屋裡等到心裡冒煙,見一行人總算過來,口中沒好氣道:「哥兒可好?倒叫看了這許多時間,我只當他病了呢!」
其箏立刻抬頭,眼光銳利地看了對方一眼,回道:「哪裡就該他病,這滿園子裡,業罐子滿了的人多呢,再過一百年也輪不上他。」
寧娥不料其箏一向好性兒肯忍讓的,今日為了榴哥兒竟也搶白起乾娘來,倒是認真看了她一眼,過會方對乾娘道:「你原說錯話了,不過也怨不得你,想是這茶頓得苦了,子規,去取些新桃杏子茶來,給二奶奶甜甜嘴。[~]」
乾娘吃了其箏一句,因其平日裡不是這樣的,再者自己嘴快也的確說得不當,倒一時也沒敢回嘴,又聽見大奶奶的話,便好奇問了一句:「什麼茶?又是桃子又是杏的。」
寧娥拉其箏坐了下來,自己也就落坐,這方回答道:「也是咱家二小姐,最愛調個花啊茶啊的,那日特特讓宜青送了這些來給我,說是用今年新下的桃干杏干調弄出來的,我原收在那櫃子裡就忘了,昨兒子規想起來還有這東西在,拿出來我喝,倒是很好。」
其箏聽了也道:「聽著就好,我也托大奶奶的福試試。」
乾娘便有些嫉妒地開口道:「想來二小姐眼裡是只有你了,我成日院子裡坐著,也不見她過來給我一口茶。」
寧娥心想,她還給你茶?也不看看你二人平日裡交情如何,這樣想著,嘴上便道:「你看乾丫頭這嘴,她也不過是為了玩,哪裡是正經該弄這個的,就一時弄了些出來,也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一向知道你是愛挑剔的,還怕就直接送去給你?少不得讓我做了這試藥的公公,才得輪上你呢!」
其箏因剛才乾娘說話咒了榴哥自己便嗆了她一句,正在找機會挽回,聽見這話便湊趣道:「喲,這麼說來,二奶奶身份可是真正尊貴了!」
乾娘聽見便掉頭對金徽道:「你看這大奶奶和大小姐一唱一和的,敢是比咱家小戲班子說得還好呢!」
寧娥趕著就啐了一口,大家一笑,也自混過不得。
這裡便坐著用茶,寧娥忽然想起什麼來。叫子規:「這茶還有沒有?」
子規忙去裡間看了看,出來回道:「還得一小包,原本送來的就不多。」
寧娥點點頭:「你去元平院,將這小包送給芩姑娘,就說是二小姐制得的,也不多。給芩姑娘嘗個鮮兒。我們這裡都用過了,她也不能拉下。」
乾娘笑道:「到底是大嫂子,事事想得周全,若這裡我們用了。中午席間說起來,芩姑娘見這麼好的東西,竟沒有她的份。可不是該生氣了?她這一生氣不要緊,老爺那兒,可落不了二丫頭的好了。」
寧娥指著她道:「你看這水晶心肝玻璃人兒!話都叫你說盡了。怎麼,二小姐的茶還堵不上你的嘴?」
乾娘一扭頭:「堵不上!」
其箏緊接著就是一句:「那看我帶來的螃蟹能不能堵上!」
大家都笑起來,子規也笑了一陣,又尋出茶來,這就趕緊出去了。正走到離元平院不遠處,一小片松林間,一個白衣身影由松影下飄了出來。將子規一把拉住。
「東哥哥!」子規又驚又喜,只是立刻就掉頭朝四周望去。她是一向精於此道的,自然不能讓別人捏住自己的把柄。
「來,這裡!」蘇雲東帶她穿過松林,原來這後頭是小小一座土堆,上面稀稀疏疏種著幾株杏花,也不成氣候。
「這是什麼地方?」子規四處打量,心裡七上八下的。
「你不用擔心,我早將園子裡各處看過,這裡最是安全,一般人等閒不會到這裡來。這是園子的最南頭,過了這土堆便是一大排花障子,再往外就是園子的粉牆了。」蘇雲東見子規甚是擔心,便出語寬慰。
「你怎麼能各處看過?那二少爺對你如何?」子規掉頭看看對方,見其臉上一派輕鬆,倒也頗有寫安心,只是依舊好奇。
「那人是個不中用的,哪裡能管我?不過閒來跟我說幾句無聊之極的屁話,談樂弄調,一派胡言。好在他不曾疑我,對我甚厚,隨我自由,也不拘在一處,只說那後頭是女眷院處,還有這元平院,只我避開就是。我哪裡理會,只待夜裡人稀,就全看了個遍。」蘇雲東說得風清雲淡,子規卻聽得驚心動魄。
「園子裡日夜來人不斷,就夜裡也是上夜的不少,再加上二門外護院的,東哥哥你還該小心才是!不可輕舉妄動!」
「這些小雜役,還能困得住我?」蘇雲東說完見到子規眼中擔心的神色,臉上輕輕一笑,便又道:「沒事!你只管放心!」
子規見他這般自信,好歹略寬了寬心,又四處打量起來:「這地方甚怪!東哥哥,好好的,又靠牆,弄這土坡做什麼?況這裡靠元平院最近,老爺不嫌礙眼?若只為好看方便,該直接就種了松林到底才是,為何又冒出這東西來?」
蘇雲東不語,只將一又精光大放的眼睛看住子規,子規接了那眼神,心裡細細琢磨,突然就道:「東哥哥!莫非就藏在這裡?!」
蘇雲東噓了一聲,開口道:「這裡人雖不見,到底不隔聲音,你只小聲點罷!」
子規因自己心中所想,興奮得控制不住音量,見蘇雲東提醒,方才強按下來,只是到底還是滿面通紅,口中喃喃道:「是這裡,必是這裡!」
蘇雲東倒十分冷靜:「也不一定,安家做過的見不得光的事太多,不止一件,說不準也有其他,你也不必太過信真。」
子規聞聽此言,眼裡的光灰了一半下去,蘇雲東見了不忍,忙勸道:「我只說不一定,並沒說死,也許就在這裡。不過青兒你放心,就算不是這裡,只要那些東西存在這世上,我必一定能幫你尋出地兒,找到為止,你只信我就是!」
子規重重點了點頭:「小時我就最相信你,不然當年怎麼將命交付於你?現在自然也是一樣!」
蘇雲東看了看日頭,用手推了下子規道:「時候不早了,你快走,現在不是動手時機,若得了機會,我必讓你知道!」
子規見說,也抬頭看了看天,心下多少不捨,知道這線索來之不易,對方嘴上說得輕鬆,實際不知花了多少心思,揣了多少小心,方得找到這裡。想到這裡,她上前一步拉緊蘇雲東的手,望進對方眼睛裡道:「東哥哥,你萬事小心!」
蘇雲東聳聳肩,卻又點點頭對子規道:「我自無事,倒是你,小青兒,這安家,不是人待的地方,那幾個娘們,我冷眼看著,都是嘴上如綿,心裡卻帶刀的,你在那後頭討生活,才要多多小心!」
子規笑笑,再一次拉緊對方的手,方才轉身就走,心上帶刀就怕了?我楚青是渾身每個毛孔裡都有鐵刺的,不怕死的,只管上來就是!(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