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百三十章 心懷百憂復千慮 文 / 米可麻
卻說其箏趁寧娥不在身邊,趕到姿姨娘房內,與其述話,也是探聽的意思。[~]姿姨娘見其體量,再加上韻波在旁,一時感慨,直說出心裡話來。
「大奶奶心裡怎麼想,我都跟明鏡兒似的,哪有不泛酸,不嫉妒的?大爺又對她那樣。自然對我們也不放心上,可比起對大奶奶來,那就是天上地下的分別了。我只不明白,但凡大爺對大奶奶好一點,我們的日子也不會這麼難熬,怎麼大爺見了大奶奶,就是一付冷面孔呢?」姿姨娘含淚述道。
其箏聽了姿姨娘的話,一時歎道:「大爺的心思你就別妄猜了,哪裡是外人能解的?」
韻波心急,趕著就問:「大奶奶怎麼你了?敢是剋扣你了?」
姿姨娘忙搖頭道:「這倒沒有,該得的東西,大奶奶總是一件不少給,哥兒不更不用說了,凡別人拿來給哥兒的,都叫送到我這裡,這是沒的說的。」
韻波不信,便又問道:「那是如何了?敢是尋著法兒,見天就罵你嗎?」
這話倒叫姿姨娘好笑起來,她便看著子規笑笑,子規也笑,卻看向其箏,其箏搖搖頭,對韻波道:「說你是個沒心眼的,你還不信。你見大奶奶這家裡罵過誰?一般她是不動氣的,最是個好性兒。不然怎麼管家,都像你二嫂似的,不整日炸開了鍋了,那下頭的管家婆子們,不吵翻了,鬧到老爺那裡去才怪呢!」
韻波奇了,這也不是,那也不是,到底是什麼呢?她撅起嘴來抱怨道:「好姐姐。你只實說了罷,才說下去,我只覺得是你矯情了。」
姿姨娘苦笑道:「若說矯情,也許就真是我矯情了。[~]比如說你我這樣,好到什麼話都說,也不分你我的。一時我出去。再回來。只是得了個哥兒,你就不再拿我當姐妹,行動只看不見我這個人,說話也是。只當我是這哥兒的娘,再不見往日的情意,若像這樣。你心裡,該不該灰心,該不該難受呢?」
這話一說。韻波立刻就明白過來,姿姨娘是從小跟大奶奶一起長大的,自然感情深厚,過門後,她跟大爺走了,留下大奶奶獨守空房,這次大爺特意為將她送回家來。求假一月,她還得了個哥兒。大奶奶心裡難免有氣,嘴上不說,行動就顯現出來了,哪裡還能再當姿姨娘是她的姐妹?恐怕,一句貼心的話也沒有了。
這時子規卻輕輕地提了一句話出來:「姿姨娘,你也別怪大奶奶,她心裡原也不自在,到底她行事還是周全的,對哥兒也說得過去,就這一點,就比二奶奶強了。」
其箏聽了卻還是搖頭:「你們哪裡知道得清?二奶奶是連大奶奶一個腳指頭也趕不上的,若論賭心眼,十個二奶奶也比不上一個大奶奶,你們只看表面,才說出這樣的話來。大爺也是慮到這裡,方才對大奶奶……」話到這裡,猛地煞住,知道是自己多嘴了。
子規剛才開口,正是為了引出其箏這番話來,她想知道,到底這大小姐心裡,是怎麼看待這位安家大奶奶的?呵呵,才聽她這一番真心話,也就瞭解到大概所以然了。
「不過大奶奶心裡到底還是裝著這個家的,也是事事以安家為先,不然大爺這麼冷淡她,她面上還是不動氣,心平氣和的?」其箏竭力彌補自己前面的話,聽在眾人耳朵裡,卻只得勉強二字。
「我原也說,讓她多留些神,多長幾個心眼,別整天手裡盡抱著哥兒在大奶奶眼目眼前晃,姨娘只是不聽。(葉子·~)」眾人都在發愣時,冷不丁綺墨發了一句話出來,她本自坐在床尾,看著雲姑逗弄哥兒,這時不知為何,冒出這話來。
「我的姐姐,我還不知道?可是我不抱著哥兒,大奶奶眼裡就更看不見我的,平日裡來來去去,口中念叨的只是小哥兒,哪有我什麼事呢?再者,我只得哥兒這一個貼心的,我不整日抱他,難不成還有別的什麼事?大爺走了,大奶奶只是不理會我。」姿姨娘聽了綺墨的話,忍不住抱怨起來,說到最後,全是心酸。
其箏安慰姿姨娘道:「好姨娘,那丫頭也是為你好,嫂子是身後無所出的,見了這哥兒,難免心裡嘀咕,她是個要面子的,偏生大爺就是不給她這個面子,讓她裡外怎麼做人呢?這園子裡又都是嘴尖不饒人的,你沒見二奶奶,行岔了一步,現在不就大不如前了,中午我看那架式,別人就不說了,連金徽的氣焰都滅了許多,上回來時,見她是何等威風的?」
那韻波只是插不上嘴,又聽姿姨娘話裡的意思,滿是辛酸,心下自然難過,手裡從桌上便拈過個旋炒銀杏,放在桌面上,來來回回,只是推轉個不停。
子規這裡卻道:「姨娘自然是疼哥兒的,自己的孩兒,怎麼不疼?見大奶奶難得過來一趟,想抱著讓大奶奶多看顧看顧哥兒,是當娘的自然心意,這也說不得。只是我說一句,也不知當不當得。」
姿姨娘趕緊開口:「姑娘儘管說,我這裡無妨。」
子規這才緩緩道之:「大小姐才也說了,大奶奶嘴上說重聲譽,實際就是愛個面子。姨娘來來去去只是哥兒哥兒的不離嘴,我們奶奶就有心要跟姨娘敘舊,聽了這話,也抹不開面子開口了。奶奶也是榴哥兒的娘,若將來哥兒出息了,也是奶奶的福份,到底奶奶沒有別的指望,依現在看來,大爺一時半會兒也轉不回彎來,大奶奶不指著這榴哥兒,還能指著誰?姿姨娘還該鬆鬆心,大奶奶下回來,若看哥兒,只管叫看,姨娘也別上趕著又是說,又是抱的,奶奶見姨娘不開口,自然有話要說,到時只管將話頭引到舊日與姨娘的情份上,不就成了?到底奶奶心還是軟的,你沒見琴絲走的時候?」
姿姨娘點點頭,心眼通明,口中只是讚道:「好姑娘,也難怪奶奶疼你,說得確有幾分道理,我只這樣行來,且看到時如何。」
綺墨也道:「這不是正理?比姨娘整日裡推哥兒出來說話,強上許多,縱一時不見有用,長久下來,奶奶終究要憶起當年舊事,也說不一定。
眾人皆是附和,唯有其箏心下有幾分不信,當真琴絲走的時候,大奶奶是動了真情的?她見大奶奶這幾年,除了這回見了二哥的情,就沒見大奶奶對誰動過真情,就連大哥,也只怕是盡了心,沒盡情。都說大奶奶是不容易動怒發火的,恕不知,這樣的性情,更是難動真心。再者,她嫁入安家,原就目的不單純,哪能以一般人的觀點來看?這一點,她看得清,大哥看得清,唯有二哥,是叫舊時感情蒙上了眼,再難分辨。
這時姿姨娘見時候不早,便讓雲姑去裡間給榴哥喂些奶水,其箏趁機起身,對韻波叮囑道:「今兒你聽了許多不該你聽的話,都收在心裡,一個字也不能說出去,你只當是為姿姨娘好,也為了你自己,多嘴多舌是沒個好下場的!」話是對著韻波說的,眼睛卻看著一屋子的人。
子規最先上來,狀甚謙遜道:「大小姐只管放心,這屋裡都是姿姨娘的人,就連我也決不會吐一個字出來,但凡有這個心,也就不說剛才那樣的話了。」
其箏點頭,看住子規道:「我知道你最是個好心腸,令兒的事,你們奶奶也告訴我了,也難得你這樣有心,以後姿姨娘和哥兒這裡,你多看著點,綺墨雖好,只現在不在大奶奶身邊了。你見有什麼不到的,只去對大奶奶說就是,大奶奶到底還是要顧全大體的,一般不會為難這裡,也不會為難你。實在難說,我也還在這裡幾日,你只找我去就是,橫豎就在這院子後頭,也不遠。」
子規低頭應聲,自然無不從。
這時其箏突然又想起一事來,望著子規問道:「你們奶奶最近,是不是跟芩姑娘走得近?」
子規一愣,抬頭看著對方反問道:「大小姐這話是什麼意思?奶奶一向跟眾人都好。」
其箏微微一笑道:「也不是什麼特別的意思,我看你們奶奶跟二奶奶算是打發了,二小姐那裡又遠,且她是不愛向外跑的,身體也不能夠。這樣看來,大奶奶一個人做什麼呢?可不該叫芩姑娘多來解悶了嗎?」
子規也微笑回道:「大小姐說得有理,只是芩姑娘也忙得很,老爺那裡只是離不得她,她也難得出來逛一次。」
其箏點點頭,並不再追問下去,也就罷了。
姿姨娘拉住韻波的手,戀戀不捨道:「好妹妹,晚上再來,好歹跟我說句話,我一個人,也悶得很。」
韻波也是一臉難離:「知道姐姐,你只管安心,看著哥兒就是,我晚上必來,你等我。」
其箏邊向外走,邊笑道:「等你來吃完這碟子銀杏呢!」
眾人皆笑,當下其箏便出門自去了,子規也就回到寧娥屋裡不提。(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