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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十三章 沉香慢火石榴裙 文 / 米可麻

    卻說少嵐正纏住寧娥問東問西,其箏在一旁見著,只覺越來越支持不住,人只要倒下去,子規見了忙推韻波上來扶住。(葉子·~)

    這時其箏便開口道:「嵐哥兒,你在這裡吃,嫂子,我不舒服,也不用吃了,這就回去了。」說完起身就要走,一刻也不想耽擱的樣子。

    寧娥忙叫道:「妹妹別走,飯已經叫送過來了,好歹吃完再回去。我知道,你有一肚子的話,咱們一邊吃一邊聊就是。有些話,說出來比憋在心裡好。我知道我未必能全瞭解,不過對牛彈琴也總強如孤影相吊,你一個人,回去做什麼呢?」

    其箏默默擺了擺手,一字不吐,到底還是走了。

    子規看著寧娥一臉惋惜的神情,心想這大小姐終究有勇氣,知道寧娥的心思,就是強硬不開口,雖自己難過之極,還是周全了安家的利益。

    少嵐見其箏出門,右腳禁不住也向前邁了一步,可不知怎麼,他立刻就又收了回去,卻掉頭換上笑臉,依舊纏上來,對寧娥嘻嘻道:「好嫂子,才說了一味香,還有呢?這就完了不成?」

    寧娥自是嫣然一笑,和色開言道:「多著呢,這才到哪裡?」

    一時寧娥又將箱子裡小匣子拿出幾個來,揭開來,一一送至少嵐面前,少嵐從匣子裡拈起幾片來細聞,又笑道:「這小獸形的香印倒好看,我以前也見過不少香印,只沒見過這種的。嫂子這是什麼香料制得的?」

    寧娥見了笑道:「這個麼,原是蘇合香,我見來來去去,印出來的不過就是那幾種花樣,萬字,福字,壽字,心印,huā枝朵樣到底沒什麼趣了。那日正要制香模子,我便隨手畫了個幾個獸樣,叫他們做出來看看如何。[~]不料倒叫人笑了,說大奶奶這主意新意是有的,不過那香爐已是獸形,裡面再焚上這小獸香印,豈不是大家吃小人了?」

    少嵐聽後亦笑,卻追問道:「那後來如何?我看這裡有不少麒麟和狻猊香印,想來他們坳不過大奶奶,還是給做出來了。」

    寧娥臉上笑意漸消口中語氣將硬:「自然要做出來。大家吃小人有何所謂,從來不就是如此?做兒女的,有什麼自己主張?說不得,聽上人的罷了。

    自己的親娘若在,那還好些,到底是心疼身上掉下來的肉,若只有個爹爹,那就難說了。」

    少嵐聽這話心酸得不像,有些好笑地開口道:「嫂子這是說誰?」

    寧娥自當沒聽見,也不理會。

    那少嵐卻不依不饒起來又開口述道:「嫂子這話倒似無理的。且不論說是親娘,那爹爹也是自己親生的,如何不疼惜自己兒女?從來一個道理百年之後,還是要看後人如何。若不求子孫多福,為什麼那許多人,要選墳上風水呢?還不是為後世謀福祉?」

    寧娥心想,你這書生氣的呆子,就憑這樣想法,也難怪你箏姐姐不肯對你細說心事!

    當下還是笑笑,不理。

    少嵐最恨的就是別人不理自己尤其是二人觀點不一至時,他總愛辯個水落石出不叫人心服口服誓不罷休。當下又說了:「嫂子為何不說話了?想是覺得少嵐說得有幾分道理了?答不出來了?」

    子規上來,接過寧娥手中另一隻匣子輕輕揭開,對少嵐道:「嵐少爺總說那些沒緊要的做什麼?少爺原過來不就是為了這箱子裡的,大奶奶的寶貝東西?這會兒真見到了,倒沒了興趣似的。[.]」說著,將手裡香料呈至少嵐面前。

    寧娥聽見子規這話,將手輕輕放到她肩頭上,貼近她耳邊,有意開口道:「子規你這話說得,又似有理,也似無理。罷了,也難怪,你一個丫頭,原是不知道的這爺們的心理。但凡爺們,一樣東西,得不到的時候,那就是天上的月亮來換,那也是不肯的。若是到手之後,你就再看,汲你到泥裡,還嫌污了他的鞋底呢!」

    寧娥這話剛剛說完,書桐由外頭進來了,先對寧娥微微點頭,使了個眼色,過會聽見寧娥嘲戲子規,也就笑起來,開口道:「咱們奶奶說話當真有勁道,一句是一句,裡面全是正理。子規,你聽清楚沒有?可別學那不開化的猴子,去到那水裡,尋那撈不起的月亮呢!」

    子規聽這話意思,明明就是書桐借寧娥之語,來揶揄自己,當下也便也跟著書桐一塊笑起來,寧娥本是有感而發,並不特為子規,這便走到少嵐身邊,與他細細研究起香印來。

    子規這時卻湊近書桐身邊,尋來尋去,鼻子聳起來嗅個不住,書桐奇怪,遂拉住她道:「你這丫頭,在我身上找什麼?難不成我昧下你什麼東西了不成?我可告訴你,自打那日你去了柳清院,你的東西大奶奶就叫都送過去了,這裡再沒有了,你可別尋亂子啊!」

    子規不答,過後又亂嗅一陣,方低聲輕語道:「姐姐,你聞聽沒有?好大一股醋味!今兒沒聽說吃螃蟹呀,敢是姐姐身上還留著,前兒的,陳醋?」

    這話一出口,書桐趕著上來就要打,子規笑著跑開,口中只叫救命,寧娥和少嵐不知其意,倒唬了一跳。

    少嵐是最愛玩笑的,見其情形,笑開一朵花樣,又對子規道:「姐姐來我這裡,那丫頭必不敢過來。」

    子規只當沒聽見,心想她不敢去,我就敢去了?真當我成了你的丫頭了?當下不理,一溜煙就衝出屋子去了。

    不料剛剛出來,子規眼睛就是一亮:一個熟悉的青衣身影,正小心地從書桐下處出來,飛快地就朝大門口衝去,端得是又快,又安靜。子規心裡就是一喜,好你個石婆子,原來是躲在書桐房裡!

    當下子規怕書桐追出來,見自己發現石婆子就不好開交了,遂掉頭又返回屋裡,口中只道:「外頭好冷,敢是下霜了不成?」

    書桐本正要出去,見子規復又回來,心裡倒好笑,嘴上又嘲戲:「外頭可不是一向這麼冷,就你愛俏,偏只愛裝個豆芽樣子,惹人憐愛是不是?」

    子規一聳鼻子:「又來了,好大的酸味!」

    寧娥也笑了,趕緊上來攔住書桐道:「越大越沒了規矩,嵐少爺在這兒呢,有你說笑的份嗎?」

    書桐聽後只得算了,卻還是瞪了子規一眼方才肯休,子規衝她吐了吐舌頭,二人最終還是相視而笑。

    少嵐見再無玩笑,只得又回頭看手裡香料,便問寧娥:「嫂子說說,這又是什麼?只得這麼小小的一合,想來是很珍貴的?」

    寧娥一看,搖搖頭道:「我的好嵐哥兒,這麼小小一合?你可知道,這麼小小一合得要多少銀子?實告訴給你,就有銀子也沒地方買去,你說珍貴,這二個字可算用著地方了。」

    少嵐急了,催著寧娥道:「嫂子說話就是這般惹人著急,說了半天,這到底是什麼?用銀子還買不到的?」

    寧娥這方款款道來:「傻哥兒,這便是沉香,正經是群香之首呢!」

    少嵐一聽,口中便嘖嘖讚道:「原來這就是沉香?原來這東西我也曾聞過用過,只不知道,長得這個模樣,倒是不太起眼,只是它為什麼這般珍貴?」

    寧娥點頭,又道:「說起來話又長了。這東西原是樹上得來,這樹便叫沉香樹,生長得極為緩慢,一小塊質量上好的沉香,就得上百年甚至以上時間方可出得來。因其難得,才稱為香首。若真只是時間長也就算了,久而久之,也可尋著。只是我這裡收下的,更與一般沉香不同,若說起名兒來,正是嵐哥兒你是最喜歡的那一路。」

    少嵐一聽來了精神,上來拉住寧娥的衣衫就晃道:「好嫂子,快說,快說。」

    寧娥被晃得頭昏,又是叫了一聲「了不得,昏死!」少嵐趕緊放手,寧娥這才慢慢開口道:「這東西原叫女兒香,是沉香的變種。不過不是變得樹種,而是香種。

    原來這樹長在南方一個叫東莞的地方,所以又叫莞香。因其出來必得先行洗曬,所以做這樣活計的女子,常將最好的沉香塊偷偷藏在小衣裡帶出來,到世面上淘換些胭脂水粉之類。這樣出來的沉香,便是沉香中極品,女兒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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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娥這裡話已說完,卻見少嵐一旁,竟聽得其意醺醺,面露憧憬,心下暗笑不已,只說這人真是呆了。

    子規與書桐一旁見了,亦背身而笑,卻只是不出聲音,少嵐便在週遭一片安寧之中,充分想像了一下,剛才寧娥所述那美妙-場景,過後回味時,仍覺得意猶未盡,嘴裡突然冒出一句來:「好嫂子,那叫東莞的地方,離咱們這兒,遠不遠呢?若是騎馬,得幾天路程?」

    這下眾人再也掌不住,立時便都哈哈大笑起來,少嵐這方反應過來,見人笑話,也不以為如何,自己也嘿嘿一笑,帶過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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