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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青梅偏於寒中放 文 / 米可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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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棋姿坐在炕沿上,聽綺墨把話說完,抬眼仔細問道:「她當真這樣跟你說?」

    綺墨點頭:「梅姨娘說得眼裡都放也光來了,說她一提大奶奶,子規臉色就變了,想必心裡害怕,還說什麼,老虎歸了山,猴子哪有不退位的?」

    棋姿不出聲了,默默於心中盤算,綺墨等了片刻,忍不住催道:「到底如何?姨娘也拿個主意才是!」

    棋姿還是不吭聲,這時榴哥兒從炕上爬至身邊,口中牙牙學語:「娘,娘!」小手胖呼呼地,伸過來就拽棋姿的衣角。

    棋姿聽見他叫,心huā都開出來,趕緊就抱於手中,又親親胖臉蛋,逗弄起來。

    「姨娘別顧著玩吧,到底給不給大奶奶寫信,請她過來呢?」綺墨見其似有推脫之意,便又催問一遍。

    「你也傻了,梅香的話,能當真聽得?她受了子規的氣,倒叫我來替她頂缸?再說了,咱們從清西縣出來是時,是何種情勢?大奶奶不恨我才怪!如今倒好,我還去招她過來,不是給自己惹事嗎?再者,大爺知道是我叫來的,從此我便不要有好日子過了,也再別想得到一個好眼色了,到時候,我榴哥兒前途怎麼辦?!」棋姿被逼得無法,只好將心裡話合盤托出。

    綺墨聞言,慢慢坐了下來,過會還是點了點頭。

    棋姿知道自己的話是有理打動對方了,便又繼續說道:「如今咱們二人姐妹一般,我有話也無需瞞你。子規罷了。我看還好,梅香卻不是個好人,當初要不是我時運當頭,只怕今天就不會有榴哥兒了。」

    綺墨大驚。直問這話為何,棋姿歎了口氣,娓娓道:「那時大爺寵我。一個月總要來我院裡幾回,梅香氣不過,你也知道,廚房裡有她的人在,她使個壞心,叫人在我飯裡下藥,讓我總也懷不上孩兒。老天有眼。那日我害腹痛,命房裡小丫頭臨時去廚下要個茴香湯,就正巧看見韓婆子往菜裡放東西,她看見後回來說給我知道,我便留了心。從此不吃大廚房裡做的飯菜,特意叫人後頭開個小灶,自己弄來吃。不過半年,就懷上哥兒了。」

    綺墨搖頭直道:「這梅姨娘也太狠了!」

    棋姿點頭:「可不是說?事後我請過一回脈,太醫看過後說,好在調養的及時得宜,不然只怕終生不能得生了!」

    綺墨氣道:「姨娘為何不報大爺知道?梅姨娘行事也太過陰毒!」

    棋姿歎道:「我當時忙著要攏住大爺,心想反正自己知道也就算了,她見我自立小灶。*/.//*想必也就心中有數,既然如此,又何必要鬧出來,叫大家難堪?你也知道的,她憑了自己一張臉,橫豎不會被大爺休下趕走。她娘家人多,且皆是本地人,我孤身一人,只得一雙眼睛,哪裡鬥得過她?後來有了身孕,更加防她不及,哪裡還敢去惹她?」

    綺墨同情地看著棋姿道:「想不到姨娘竟有如此苦楚,也難為你,這哥兒竟來得不易!」

    棋姿點頭,心酸道:「你說得極是。如今梅香與子規對上,我又何必幫她?咱們只管於暗中看視,若有一方得勢,咱們就伏上水去,隨他另一方去死,正好倒一個,算一個!」

    綺墨點頭:「這一招高明,坐山觀虎鬥,不傷及自己,又可穩看好戲!」

    棋姿聽這話對路,方才微微笑道:「說得是了,這園子裡可不就得這麼活下去?!」

    子規院裡,長新正跟子規回話:「青姨娘快些收拾了,這就去吧,轎馬門口候著呢!」

    子規推手笑道:「我是個上不得檯面的沒腳貓,見不得大場面,你叫大爺找旁人做陪吧,我還是不去了。再者園子裡事多,一會婆子們就要來回話,你沒見我正預備看中午菜單子?」

    長新喲了一聲,也笑道:「知道姨娘事多,可大爺說了,這閔太師納妾,是今兒京城裡頭一件大事,大爺還說了,除了青姨娘,他不用別人。姨娘你說說,這叫奴才怎麼處呢?姨娘只當是心疼奴才腿腳工夫,少跑個一趟兩趟的,就依了這話,快打扮出來,就去吧!」

    說著又趕緊叫杜鵑:「快去,把姨娘要用的東西一包兒收拾了,你也捯飭鮮亮了,一答兒去吧!」

    杜鵑聽見能出去逛逛,心裡正癢癢,便不住拿眼偷瞥子規,子規見了,又知長新說得有理,心軟沒法子,只好應道:「小狗材,看把你會說話的!我去是只管去,你可得記得這一遭!」

    長新樂道:「那是沒錯!我長新就承了青姨娘的情兒了今日!保管日後不忘!」

    杜鵑也興奮起來,直奔進裡屋,開箱子替子規尋衣服了。

    子規忙喝道:「杜鵑別忙!又開箱子做什麼?早起才換上這身,怎麼不能見人嗎?」

    杜鵑望望子規身上青衣,一時嘴快就道:「姨娘也糊塗了不成?這素淡顏色怎麼去給太師賀喜?叫人見了也不像。」

    子規冷冷道:「賀什麼喜?納妾?你們都忘了梅姐姐的話了?不過是孤老院裡又多一個領衣食的罷了。」

    杜鵑愣住了開不得口,只得看長新,後者陪笑道:「這話別人說得,唯青姨娘說不得,誰不知道,青姨娘是大爺的心頭肉,眼中寶?姨娘若還抱怨,旁人可沒法活了。」

    子規更冷道:「什麼心頭肉?不過是眼前暫時的一朵春huā而已,大奶奶若來了,還能有我歸處?現在越是好,只怕日後越是難,不過挨一天算一天罷了。如今倒反叫我去瞧旁的姐妹與我同走一條路,你們說,這喜從何來?」

    長新也傻了眼,他沒想到子規好端端竟提起那位遠在千里之外的大奶奶來,一時心裡犯了嘀咕,也不知如何回話。

    「怎麼樣?弄好了沒有?」儒榮聲音由外入內,話音未落,人已至面前。

    子規似剛才說到了傷心處,低頭不語,也不接他眼神,也不起身,只默默坐著不動。

    「青姨娘怎麼了?」儒榮見其如此,轉身就問長新。

    長新哪裡敢說出大奶奶三個字來?只得陪著笑臉,也不吭聲。

    儒榮想起昨晚,以為子規這是害羞,當下揮手,命長新出去,又見杜鵑在裡屋,這裡正好無人,遂彎腰伏身,湊近子規耳邊道:「青兒怎麼不痛快了?有誰得罪了你?又或是哪個丫頭燒糊了洗臉水?快說出來,我替你罵他們,出出氣!」

    子規聽見這可笑的話,知道對方有意逗樂自己,那臉兒也再板不起來,卻又不肯這就放鬆,像是著了他的道似的,沒了骨氣。

    儒榮見子規臉上微微發出些笑意,卻又硬撐著不肯回轉,心裡更笑,便作出傷神的模樣,向後退坐於椅上,歎氣道:「這怎麼處?這可怎麼處?真真叫我愁死了!算了,我也別去了,陪你一起坐著,生會子悶氣吧?」

    子規知道差不多就該下台階了,遂輕輕一笑,流波微轉,帶三分嬌羞三分靦腆道:「大爺又來尋青兒的沒趣,我不聽你,我走了。」說完當真起身就走。

    儒榮哪裡肯依,一把拽住拉進懷裡,臉對著臉,細聲軟語道:「你去哪裡?我看你跑得掉?」

    子規聽後,強掙道:「我偏要跑,看你攔得住才怪!」

    二人正拉扯間,忽然子規看見儒榮露出袖口的白皙手腕上,整齊留下的一圈細小牙印,看上去被咬得不輕,印痕甚深,紅跡尚存。

    子規的臉,騰地一下全紅了個透,她這才想起,這原是自己昨晚情極時,不管不顧地咬出來的。

    儒榮見懷中玉人忽然停下掙扎不動了,便順著對方眼光看去,見是那裡,笑了,又貼近子規身體,湊到她耳邊道:「你看那是什麼?怕不是,一隻小獸襲擊了我?」

    子規感受到對方濃重的男子氣息,縈繞於身際,又覺熱氣直衝向自己耳珠,當即酥軟了下來,再動不得。

    長新屋外侯了半日,眼見再不走就要誤了時辰,心裡急得不行,悄悄走至門口簾下,向內聽了聽,忽然笑了,立即轉身下了台階,坐在最下面一級上,守著不動。

    片刻後杜鵑先出來,也是笑意殷殷,過後儒榮親自扶出子規,長新趕緊起來,預備伺候,不料回身一眼,竟見子規一身新鮮亮眼的綠地纏枝牡丹蓮菊海棠紋織金綢錦袍,又是一條菫色卍字紋扇子紋暗huā皮裙,外頭正披著件薄綠雲鳳紋白狐披風,頭上不過些許點翠金釵,耳邊正有一雙碧色丁香打墜,並無特意大件頭面,亦無濃厚脂粉裝點,卻越發襯得明眸皓齒,玉面朱唇,月掛雙眉,霞蒸兩靨,整個人如一支青梅,於瑟瑟寒風中怒放。

    眾人出了院門,待到內huā廳後,就坐肩輿,再出了垂huā門,方才上了車,這裡便另有車道,繞過大堂到得門口,家人方上馬,隨後跟著的大鞍車上,坐了些跟去伺候的侍婢。待一切安排得當,便流水一般,熙熙攘攘地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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