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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偏要紅妝作灰苔 文 / 米可麻

    儒榮見子規進來,臉上立刻重現笑容,人也站了起來,將子規的手渥進自己掌中,這便驚歎一聲:「怎麼這樣冷了?我說你不必忙,你只不聽,這天寒地凍地下廚房,可不是玩的。[看小說就到~]」

    子規見屋裡三個丫頭都在,不免臉色有些緋紅,要推又不推不開,只得依了對方,卻反駁道:「大爺這話說得真真叫人不解,下午在書房,不是爺趕著青兒回來?說是只要品嚐青兒一人手藝,青兒聽了大爺的話,如今倒招來一身的抱怨與不是。人說姨娘難為,我看確實如此。」說著話,身後的小丫頭子便將抄得火油紅旺,熱氣騰騰地爆雙脆,和豆芽雪裡紅端上桌來。

    儒榮不料她竟於此時提起下午的事來,又見她嗔怪嬌憨,媚態可掬,心裡自然軟了下來,拖著她的手走到桌邊,先按子規坐下後,方才斟酒一杯,送至子規面前,又笑道:「這樣說起來,真是我的不是了!青兒原是一片虔心,我竟誤會不解!該打該打!來來,我先罰酒一杯,青兒也賞個面兒,陪我這頭杯吧?!」

    子規將酒接過手內,卻不肯喝,又道:「既是大爺誠心陪不是,大爺先乾三杯,青兒再飲這門杯!」

    儒榮情不自禁笑出聲來,舉手便將自己那杯乾盡,照過面後,方才開口道:「叫我喝也無所謂,不過我可是有言在先,我一旦喝醉了是不管不顧的,到時候你可別抱怨!」

    子規一聽這話頗有輕薄之意,一霎時便粉面生紅。蛾眉緊蹙,小臉兒板得緊緊的,佯怒道:「大爺量這樣小了?不過一杯下去就說起醉話來了?丫頭們地下站著呢,我是不明白爺的意思。醉了我也伺候不了,不如還是送爺去梅姐姐那邊倒好。」

    儒榮也知自己有些造次了,卻是借酒蓋臉。強拉過子規的手道:「我哪兒也不去!外頭可冷得厲害,這會子路上正結著薄冰呢!杜鵑你看看你們姨娘,這樣狠的心腸,好好的,要趕我走呢!」

    杜鵑捂嘴要笑,因從來不見儒榮這樣玩笑求饒過,正要開口幫上幾句好話。被子規一個眼色,又堵了回去。

    儒榮無法,見桌上子規親手炒得的兩道熱菜正向外直散香氣,舉手對著雙脆就是一筷子下去,挾起二片放進口中。還沒下到食道,便不絕聲地讚好。

    子規不動聲色,等儒榮說得口乾舌燥了,方才對杜鵑道:「快給大爺斟酒!看大爺累出這一頭汗來,倒比上朝還要辛苦得多呢!」

    儒榮故意苦笑道:「這哪裡比得?皇帝只怕比你還要好說話一些。」

    丫頭們都笑了,子規見是個台階,也就順勢而下,梨渦欲笑,一帶而過。

    正說著話。子規見桌上盛著燉豆腐的小炭爐子有些沒溫了,中間的幾塊炭火閃出最後一絲紅光,便飛快地暗了下去。

    子規見過,便叫再添些炭上來,杜鵑取來屋裡的炭盒一看,裡面已是空空如也。

    霜姿便趕緊去屋外炭婁子裡取。見也剩得不多,便叫小丫頭:「去告訴給郭婆子,叫往這院裡再送些上好的銀霜炭來!」

    子規聽到郭婆子三個字,手中正捏著喝湯的銀勺子就有些拿捏不穩,只聞得噹啷一聲,勺子便落在了地上。

    儒榮忙問何事?又叫杜鵑換過乾淨的來,子規定了定神,自然說無事,只是手滑而已。

    待到炭火重起,子規方才緩緩又開口道:「二爺何時回去?我倒想著,給家裡的奶奶和姑娘們帶些東西回去。」

    儒榮聽這話來得突然,便望了望子規的臉,見她自是一派平靜安寧道:「我知道,上回為了帶我進京,大爺跟大奶奶很鬧了些不愉快,正好趁二爺這次機會,我也對大奶奶略表表心意,畢竟我是她身邊的人,眼裡一刻也不容空了主子的。[看小說就到~]」

    儒榮不語,子規見爐上湯滾,便勺起一碗呈於他面前,試探性地問要不要散些胡椒面兒?

    儒榮不好再沉默,笑著接過來呷了一口後道:「這已經是極好極鮮的了,又何必再加?多了倒誤事,壞了口味。」

    子規亦笑著點頭:「大爺說得沒錯,只是這世上到底還是貪多的人佔了大數,像大爺這樣知情識趣的,又有幾個呢?」

    儒榮心神俱動,拉住子規的手便不放,眼裡也閃出光來,道:「青兒,你是個明白人,我也不搪塞你。我知道,你是有些介意這身份上的事。你只信我,再多些時日,我必叫你滿意。」

    子規面上似被這話催出神采來,光彩奕奕不說,更兼嬌憨柔媚,一雙盈盈秋波,顧盼於儒榮雙眸,身子也趁勢依靠在他臂彎。

    「大爺,青兒今生,總是只得爺一個男人。雖是身份有限,不敢妄想,卻也總當爺是妾身夫君一般。既知你心裡有我,青兒再不作其他空想了。」

    儒榮從不聞子規對自己說出這樣情熱之話,一時被激得血脈賁張,魄蕩魂搖,幾乎顛躓,再不顧身邊丫頭正來回走動不休,只管將子規冰冷的手貼於自己臉上,動情深深道:「你我既為夫妻,我自當以妻之身份敬你,不管心裡身上,我都只要你一個女人,青兒,這話我今日且丟於你,今生今世,我安儒榮有了你,再不想他嬌了。」

    子規感覺到郭婆子的目光由自己身上一掃而過,她不僅笑得更加燦爛,更於口中喃喃小聲道:「想是我上輩子積了福?今生能夠如此,青兒也就知足了!」

    儒榮見她這般知心貼意,心中暗自打定了主意,待自己的計劃成行,定要將周家,周寧娥這根肉中刺連根拔去!

    片刻之後,子規方慢慢坐起,扶了扶自己有些亂了的髮髻,對儒榮嗔道:「看把人頭髮也弄散了!」因叫杜鵑幫她抿一抿。

    儒榮只是笑,又道:「說了半天,我再試試你如今手藝如何。」

    子規見他倒是放著雙脆不動,將那道素菜挾個不住,好奇問道:「大爺也茹起素來?這菜原是給不動葷的人過粥的,不想竟見大爺喜歡得很。」

    儒榮微微歎了口氣後,方道:「我娘自茹素後,便最喜豆芽,我看你弄得乾淨,炒得也好,不油不柴,甘鮮腴潤,若她老人家在時,一定喜歡。」

    子規抬眼看過他後,小心開口接道:「原來太太不喜葷腥?想是上了年紀,胃納不開。其實若燒得好,小葷亦可開胃。」

    儒榮搖搖頭:「倒不是這個原由,只是自從八年前……」

    屋裡忽然靜了下來,沒一個人說話,偌大的空間,連根針掉了只怕也聽得清清楚楚,無聲到滲人的地步。

    半晌,子規咬著牙吐出幾個字來:「大爺,再用一杯酒吧!」

    待到飯後,儒榮閒來無事,端著茶鍾便問子規:「今兒出去好玩嗎?」

    子規邊卸下頭面,邊回說自然是好,又說只是趕著回來,不夠盡興。

    儒榮不禁笑而搖頭道:「看這貪心的丫頭!讓你出去一回,倒引上你興致來了,今天才回來半日,又想著下次了!外頭有什麼好的?你說於我聽聽,我天天在外面,只覺不出個趣兒來。」

    子規從梳妝台前回首,瞪了他一眼道:「天天出去,自然是厭了,再好的東西也經不住天天打量。別的不說,三年後再看我,爺一定覺得到處都是缺漏,說不定,連我這個人也想不起來,不知給丟去什麼地方了!」

    儒榮哎呀一聲,問霜姿道:「今兒你給我用得什麼水沏茶?莫不是山西陳年的老醋麼?怎麼入口這樣酸起來?」

    子規這回連人都站了起來,直步到儒榮面前,也不開口,一雙高挑起來的鳳眼就緊盯住儒榮。

    後者笑得躲開去,口中只道:「不好,原來我後院的葡萄架也要倒了!」

    子規知道這個典故,當下也笑了,只是不理儒榮,又回去卸妝。

    杜鵑並幾個丫頭卻不明白,見二人皆笑,便問儒榮道:「大爺與姨娘笑什麼?這是個什麼笑話?好好的屋裡,哪兒來的葡萄架?」

    儒榮一本正經道:「這你們可就不知道了,這個典故很好,原說的是……」

    子規背對眾人,卻大聲咳嗽,儒榮大發一笑,不再說下去了。

    夜深人靜,儒榮已睡下,子規卻久久不能成眠,她睜開眼睛盯著頭頂那塊紅帳子看了片刻,又翻來覆去,總也睡不安穩。

    儒榮覺出她在自己身邊輾轉反側,遂閉著眼睛問道:「怎麼,睡不著嗎?」

    子規只盼對方能有此話,見果然開口就問,便將身子轉過來正對著他,小聲問道:「我在家中,從未聽人提到過安太太,今兒爺晚飯時一說,我就總也忍不住,腦子裡一直想著,到底太太她是個什麼樣的人?正值盛年,好好的,怎麼就去了?是一向身子不好麼?」

    儒榮本是酒後好眠,被子規這席話逼走了睡意,卻將酒寒催了上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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