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百五十章:小孩子嘲笑大人是不對的 文 / 墨楓
接上一章→士兵撲通一下跪倒在地,道:「末將不敢胡說,這都是梁軍傳來的話。請大將軍恕罪。」
衛震天凝眉想了想,道:「退下。」
「是。」
衛震天又道:「等等。」
士兵立即轉回來,「大將軍還有何吩咐?」
「這件事不要對任何人講。」
「是。」
交代完畢,衛震天轉頭看了楚長歌的營帳一眼,一臉沉重地走回自己的大營。
楚長歌營帳內,楚長歌等人將衛震天與士兵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皆沉默不語,氣氛沉悶。
「我去殺了他滅口!」北護法說。
西護法白他一眼,道:「衛震天一死,燕軍必然一盤散沙。屆時就算救回了晟王,燕軍也必然不成氣候。」
「可是他知道了教主的身份!」北護法道:「死一個衛震天還有第二個,燕軍中大將眾多,還怕沒有人領兵?就算真沒有,大不了我上!」帶兵打仗的事,他從十歲起就懂了。若不是天意弄人,他現在也與父親、祖父一樣,馳騁沙場、揮斥方遒,成了意氣風發的大將軍。
「你上我沒意見,但是燕軍不會輕易服從你。」南護法道。
「我知道該怎麼讓士兵誠服。」北護法冷靜地說,目光深邃神情凜冽,儼然一個沙場老手。
「夠了。」楚長歌眉宇間露出些許不耐,淡淡道,「你們都下去。不要讓任何人進來打擾我。」
南西北三人互看一眼,魚貫退出。
一出營帳,西護法便忍不住破口大罵,「華夜離真他媽卑鄙無恥!」
北護法幽幽地看他一眼,道:「大西,注意形象。」
「他連形象都沒有,你教他怎麼注意?」南護法淡淡說。
西護法嘴角微抽,「沒形象也比裝深沉好!」
北護法再次幽幽地看他一眼,「大西,大南那是真深沉,不是裝的。」
西護法一聽就火了,跳起來說道:「你到底想跟誰好?」
「呃……」北護法一臉莫名地楞了楞,弱弱地說道:「腿長腰細的妹子。」
「你……」西護法氣得手指發顫,咬牙切齒、恨鐵不成鋼,「就你這個弱智樣,還想當將軍?」
北護法不語,夫人說過,不要與惱羞成怒的男子一般計較。
「你這輩子都別想當將軍,你全家都別想當將軍!」西護法道。
北護法無語地瞟他一眼,道:「大西,你氣糊塗了是不是?除了我之外,我全家都是將軍。」
「……弱智!」西護法咒罵一句,拂袖而去。
北護法楞了楞,看向南護法,「大南,他發什麼神經?」
南護法一臉深沉地望向西護法的背影,平靜地說道:「在他的人生觀裡,與他的智商不一樣的人都是弱智,你不用理他。」
聞言,北護法奇怪地睨南護法一眼,道:「大南,其實在你的人生觀裡,也是這樣吧?說話比你多的人,都不夠深沉。」
「嗯,就如在你的人生觀裡,腦子沒你笨的人,都不是正常人。」
「……」
*
營帳內,楚長歌頹坐在將軍椅上,疲憊地揉著眉心,說不出的心煩意亂。這個喧囂的凡塵俗世,真教人厭惡。此時此刻,楚長歌才驚覺,自己早已受夠了你殺我我殺你的生活。遲遲不肯退場,只因習慣了在刀口上過日子,時刻有著殺人與被殺的準備。
「雲舒,等這一切結束後,我一定帶你和慕容遠離紛爭,一定。」楚長歌喃喃低語,腦中一片混亂。
雲舒,如果你是我,你會怎麼做?
楚長歌試圖以慕容雲舒的思維方式來思考問題,良久,他忽然眼前一亮,頓時覺得這個世界不再灰暗。
*
一碟饅頭一碗水的生活還在繼續,慕容雲舒現在一看見饅頭就想吐。不過小慕容倒是對現狀相當之滿意,尤其是每當黑衣男子送來饅頭時,總是笑得特別開心。
這一日,黑衣男子又端來一碟白饅頭。人才走進門,小慕容就手舞足蹈咯咯地笑了起來。慕容雲舒好笑地刮了一下他的鼻子,道:「小慕容啊,咱們慕容家的人都是養尊處優、嬌生慣養的,你怎麼這麼好養?」
聞言,小慕容一臉懵懂地看向她,眼睛一眨不眨。
慕容雲舒又道:「可憐的孩子,一定是從你爹那兒繼承來的。也對,吃饅頭比吃鹽好了太多,你應該知足。」
黑衣男子一聽慕容雲舒講話就神經緊張,把饅頭和水擱到桌上,默默退到一旁。
「你有妻兒嗎?」慕容雲舒一面將饅頭掰成小塊放到碟中一面說。
黑衣男子動了動嘴角,沒有說話。
「是女兒還是兒子?」
黑衣男子眼中露出驚訝的神情,正欲問她怎麼會知道,轉念又想到『楚惜月』的囑咐,便抿緊嘴,一言不發。
慕容雲舒也不管他有沒有反應,繼續說道:「梁王給你多少錢讓你替他辦事?」
黑衣男子聞言面露凶光,隨後又換回面無表情,冷聲道:「我替王爺辦事,不為錢。」
「不為錢,那想必是為了報恩吧?」不等黑衣男子回答,慕容雲舒接著笑盈盈說道:「知恩圖報的人,通常都良心未泯。」
黑衣男子微怔,垂下眼不說話。
「可以請你幫個忙嗎?」慕容雲舒問。
「不可以。」黑衣男子果斷拒絕。
慕容雲舒只當沒聽見他的拒絕,道:「把門關上。」
黑衣男子一怔,猶豫了片刻,起身將門關上。
「從門的另一邊。」慕容雲舒望著他說。
黑衣男子的嘴角顫了一下,道:「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視線。」
慕容雲舒微微一笑,「如果你把這句話說給你的妻子聽,她一定會很感動。」
「這與你無關。」
「你見過你的妻子給孩子餵奶嗎?」慕容雲舒忽然說了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
黑衣男子面露窘迫,沒吭聲。
「看來是沒有了。」慕容雲舒又道:「如果你也沒見過其他女人給小孩餵奶,你的妻子就不會怪你。」
黑衣男子又是一愣,隨即猛然意識到她的話是什麼意思,連忙轉過身去。不就是給孩子餵奶麼,她非要繞這麼大一個圈子嗎?
「你還是把門關上吧。即使是背影,你的凶神惡煞,也會讓他倒盡胃口。」慕容雲舒的語氣甚是輕描淡寫,卻讓黑衣男子背脊狠狠地顫了幾下。
最後,黑衣男子鬱悶地走出去,從外面將門關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黑衣男子還沉浸在對自己的妻子疏於關心的自責之中時,『楚惜月』出現了。
「你站在這裡發什麼呆?」『楚惜月』問。
黑衣男子回神,答道:「她在裡面……給孩子餵奶。」
『楚惜月』一聽他的回答便大叫道,「她從來沒給孩子餵過一口奶!」說著一腳將門踢開,衝進房內。黑衣男子也一臉懊惱地跟進去。
「令尊沒有教你,敲門是最基本的禮貌嗎?」慕容雲舒手裡端著茶,無比優雅地緩緩抬眼看向來人。
「你……」『楚惜月』沒料到慕容雲舒竟然沒有逃走,怔了半晌才惡狠狠地說道:「諒你也不敢逃!」
慕容雲舒抿唇一笑,道:「這裡吃得好住得好,我為什麼要逃走?」
『楚惜月』語塞,瞪著慕容雲舒不說話。
這時,坐在桌上吃饅頭的小慕容兀自咯咯地笑了起來。
慕容雲舒無比慈愛地看向小慕容,道:「小孩子嘲笑大人是不對的。」
小慕容像聽懂了她的話,突然不笑了。
「真乖。」慕容雲舒微笑著摸摸他的頭,又道:「咱們慕容府的人,都是有教養的。不要嘲笑敵人,將不屑放在眼裡就夠了。」
小慕容似懂非懂地歪頭想了想,然後,低頭吃饅頭。
慕容雲舒也沒有指望他有多配合,笑了笑,便不再說話,低頭飲茶,大有『慢走不送』的意思。
『楚惜月』冷哼一聲,對黑衣男子說道:「看緊她。現在是在海上,她玩不出什麼花樣來,一旦上了岸,指不定會使什麼詭計!」
黑衣男子沒有接話,目光如炬盯著慕容雲舒看。雖然他不知道自己在外面的那段時間,她在屋內做了些什麼,亦或者什麼也沒做,但就憑她騙他出去的這一招看來,他已不是她的對手。
不疾不徐的語氣,雲淡風輕的表情,看似風平浪靜,卻處處透著陰謀的味道。防不勝防,說得就是她這種人。舉手投足之間,儘是看透了一切的高深莫測和掌控了全局的從容不迫。
黑衣男子不明白,身陷囹圄的人明明是她,為何擔驚受怕的人卻是他?
監守監到這個份上,真不知道是他太失敗,還是她太成功。
「你很聰明。」黑衣男子收回視線低聲說。
「多謝誇獎。」慕容雲舒繼續喝茶,氣定神閒、穩如泰山。
「你可能不相信,我現在非常期待看到你逃走。」
「我相信。」慕容雲舒笑悠悠看向他,道:「你很好奇我會以怎樣的方式在你的眼皮底下逃走。」
「不錯。我想知道,你的手段到底有多高明。」
「那你可能要失望了。我不會逃走。」
黑衣男子微驚,「為什麼?」
慕容雲舒沒有回答他,只對他笑了笑,便起身把啃完饅頭的小慕容抱起放到床上,笑道:「乖乖睡覺。小孩子就應該吃完睡睡完吃。」
黑衣男子聞言滿臉黑線,吃完睡睡完吃那是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