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十八章:告白 文 / 墨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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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楚兄心善,願意載我一程。」李少卿一躍跳上馬車。
心善?日後你就會後悔自己沒有早生幾年的。慕容雲舒淡淡瞟楚長歌一眼,見他確實默認的李少卿的行為,便也作罷,只道:「馬車由你來駕。」
李少卿一愣,道:「我不會駕車。」他是來搭車的,不是來給人當馬伕的。
慕容雲舒:「不會駕車的人,沒有資格坐車。」言下之意,要麼在外面趕馬車,要麼靠雙腿走。
「難道你會駕馬車嗎?」李少卿不高興地說。
慕容雲舒挑眉,「需要我證明?」
李少卿也挑起眉毛不說話,那表情分明在說『有膽量你駕給我看』。
慕容雲舒嘴角一勾,捲起袖子就要上陣,卻被楚長歌攔了下來。「要麼趕車,要麼滾蛋。」楚長歌將馬鞭丟給李少卿冷冷地說。
李少卿接住馬鞭,板著臉道:「我願意出錢雇個馬伕。」
慕容雲舒道:「馬太瘦,拉不動更多的人。有你就夠了。我可以將就。」
馬太瘦?之前不是拉著四個人嗎?
讓他給她當馬伕還只是將就?那誰給她趕馬才不算將就?
李少卿忽然很想一鞭子抽死她,非常想,可是他不能。且不說他打不過楚長歌,就算他打得過,主公那裡也不好交代。
*
儘管一百個不樂意,最後,李少卿還是忍辱當了一回馬伕。
馬車內,慕容雲舒與楚長歌並排而坐。「你打算帶我去哪兒?」
楚長歌:「你終於感興趣了?你一直不問,我還以為不管我去哪兒你都願意跟著。」
慕容雲舒微微一笑,道:「願意自然是願意的。只是不大願意三人行。」
三人行?怎麼聽著那麼怪?楚長歌皺眉,道:「我拒絕過,可他硬要跟來。況且他昨天還想幫我們。」
慕容雲舒:「我不認為你是知恩圖報之人。」雖說記憶不在了,但也不至於從混世魔王變成救世主。從良這種事,也是要看慧根的。她不相信他答應載李少卿一程是出於感恩。
慕容雲舒滿腹狐疑,楚長歌卻不打算給她解釋,「隨你信不信。」說罷,合上眼閉目養神。昨晚一宿未睡,困得慌。想起昨晚臨睡前她說的那個賭,楚長歌渾身又莫名的燥熱起來。他很清楚自己對她的感覺,若有一天真愛上了她,他一點也不會感到驚訝。但那句『你會愛上我』從她口裡說出來,那麼篤定,讓他突然有些無所適從。
他不記得從前的事,有關自己的一切,都是從白夜風那裡聽來的。聽說,他出事以前是魔教教主,身邊跟著四個護法,形影不離。可是白夜風在無花谷谷口發現他時,身邊空無一人,只有一匹累死的馬——據說那是他以前最愛的坐騎。白夜風終日隱居無花谷,不知道他在外面發生了什麼事,只曉得他那時身中劇毒奄奄一息。在鬼門關走了一遭,最終保住了一條命,卻不記得以前的事了,甚至忘了自己身懷絕技。
白夜風說:「出去找一個叫雲舒的女子,把她帶回無花谷。」
所以,他離開了無花谷,重回江湖尋找一個叫雲舒的女子。
幾乎不費摧毀之力,他找到了她的住處——蜀中九卦樓。剛開始他不確定這個大名鼎鼎的『慕容雲舒』是否是白夜風要他找的那個『雲舒』,於是他開始四處打聽,打聽叫『雲舒』的女子,所有人都說是慕容府的大小姐慕容雲舒,無一例外。是這世上就只有這一個雲舒,還是恰好他只遇上了這一個?
找不到答案,所有人都說雲舒就是慕容雲舒,於是他也認為他要找的人就是慕容雲舒。
他在九卦樓見過她一次。那一次,她坐在院子裡像個死人一樣,望著遠處,四目無神。心莫名的抽痛,如刀絞般痛。他本想去找她,問她為何那般絕望,後腦勺卻忽然吃痛,好似挨了一棍,接著便不省人事。
再次恢復意識時,自己竟睡在道路旁,身上穿著與那日完全不同的衣服,身前站著一個華衣男子——此時正在趕馬車的李少卿。李少卿告訴他,慕容雲舒被四個男人劫走了,剛走不久。
他追上去,果然見到了四個男人,趕著一輛馬車。直覺告訴他,她就在裡面,所以他攔下了馬車。
他以為自己是她的救星,卻發現她根本不需要救星。
她臉上有談笑風生,眼中有星光璀璨,整個人好似一顆明珠,在白天也光芒四射。與他那日在九卦樓見到的那個她判若兩人。但她那一瞬的笑,竄進了他心底。
忽然,一道帶著笑意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你打算裝死到什麼時候?」
楚長歌猛地回神,睜開眼,不期然對上一對漂亮的清眸。「你看著我做什麼?」
「看你是裝死還是真死。」慕容雲舒笑著說,嘴角帶著一抹戲虐。
楚長歌皺眉,淡聲道:「你很擅長奚落人。」
「謝謝誇獎。不過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若給你帶來不好的感受,那我也沒辦法。」
「……」意思是說不管他有沒有意見,她都會將『實話實說』堅持到底?楚長歌無力地歎一口氣,問:「出什麼事了?」
「有人說面前有三條路,問你要走哪一條。」慕容雲舒道。
不用想也知道那個『有人』指的是誰。楚長歌掀開車簾看了看,道:「直走。」
「往右通往京城,往左通往上陽天龍山。直走是去哪兒?據我所知,前方除了一片灌木林,什麼也沒有。」李少卿道。
慕容雲舒也認同李少卿的觀點,要麼向左要麼向右,直走沒有任何意義。不過她沒有發表意見,因為不管她說什麼,楚長歌總會做出與她的意見相左的決定。向左是可以繞道去天龍山的最後一條近道,若楚長歌選擇往右,她便別指望去天龍山了。而銀倉,就在天龍山腳下。
「你說往哪邊走好?」楚長歌忽然回頭問。
慕容雲舒:「隨便。」
「我建議往右。」李少卿道。
「你認為呢?」楚長歌再次問慕容雲舒。
「隨便。」慕容雲舒堅持不發表看法。
「也就是說直走也沒意見?」
慕容雲舒一臉沒所謂地搖頭,「沒意見。」
楚長歌望著前方的道路沉思片刻,道:「往左。」
慕容雲舒大喜,總算是如意了一次。
李少卿則不甘地看慕容雲舒一眼,然後趕馬上路。心中開始思索讓楚長歌改道的法子。無論如何,他不能讓楚長歌帶著慕容雲舒去天龍山。
*
踏上去天龍山的路之後,慕容雲舒的心情就好多了。這是楚長歌做的第一件讓她如意的事。正所謂有一就有二,她相信以某人的慧根,一定能很快明白識時務者為俊傑這個道理,放下反抗,從善如流。「你知道天龍山是什麼地方嗎?」慕容雲舒愉快的打開話匣子。
「你想去的地方。」
慕容雲舒一驚,「你知道?」
「嗯。」楚長歌非常淡定地點頭。
「那你還去?」他不是一向對與她唱反調這件事情有獨鍾麼?莫非突然改變愛好了?
楚長歌抬頭看她一眼,慢條斯理地反問道:「誰說我要去了?」
「你選擇了這條路。」
「只是踏上了這條路而已,不一定要一條道走到底。」楚長歌說得甚是雲淡風輕。
慕容雲舒黛眉微蹙,不理解他到底想做什麼。
*
很快,慕容雲舒知道楚長歌想做什麼了。伴著一聲冷厲的『停車』,馬車猛然停下。慕容雲舒可以想像到李少卿幾乎是下意識的拉韁繩停車一氣呵成。
楚長歌掀開簾子走出去,對李少卿說道,「下車。」
李少卿面露不解,「做什麼?」
「由我來駕車。」楚長歌道。
「好。」李少卿求之不得,將馬鞭和韁繩交給他,然後回身朝車內走去。
慕容雲舒見李少卿掀開簾子,不由地皺起眉頭,道:「你誤會了。他讓你下車,沒讓你進來。」
「這荒郊野嶺的,下車做什麼?」李少卿回頭問楚長歌。
楚長歌道:「馬已不堪重負,載不動三個人了。」
慕容雲舒忍俊不禁,這話怎麼聽著有些耳熟?
李少卿不敢置信地怪叫道:「你趕我下車?」
楚長歌挑眉,「難道你希望我踢你下去?」
李少卿嘴角狠狠一抽,悻悻地跳下馬車。然後,眼睜睜地看著楚長歌調轉車頭朝來時的方向駕回去。李少卿目瞪口呆,繞這麼一大圈就為了將他丟棄在這荒郊野嶺?!這種整人方式也太幼稚了!
馬車內,慕容雲舒也莞爾不已,而後又忍不住在心中歎一口氣,有時候男人太專情也不見得是好事,尤其是當他的情之所在是與她唱反調時。
「敢情你這一路上就是在尋找將他扔下的風水寶地?」慕容雲舒從車內走出來坐到楚長歌旁邊,笑問。
楚長歌冷冷道:「是他自找的。」
「你可以在客棧時就拒絕載他。這樣他或許還能搭別人的馬車。」
「我拒絕過,他不聽。若不是看在他之前給我指路的份上,我在客棧門口就一掌拍死他了。」
「……」慕容雲舒忽然很想知道在她下樓之前,樓下發生了什麼。
楚長歌好似猜透了她的想法一般,道:「他說如果我不答應載他一程,他就騎馬跟在後面。」
「……」果然很欠扁。
「還說要將慕容府銀倉被盜的事大肆宣傳出去。」
「這種謠言太多了,沒人會相信。」
「真的只是謠言嗎?」楚長歌忽地停下馬車,側頭認真地看著她,墨黑的眸子裡閃著精光,彷彿早已洞悉一切。
頃刻間慕容雲舒心神一蕩,恍惚間以為從前的那個楚長歌回來了,訥訥地與他對視良久才回過神來,慌亂地將心底的驚濤駭浪壓住,她淡淡道:「當然只是謠言。且不說銀倉內機關重重,很少有人能活著見到銀子,就算真有人命大進去了,偌大的銀倉,豈是一朝一夕能被搬空的?」
聞言,楚長歌神色微黯然,又灼灼地盯著她看了半晌,才一揚馬鞭繼續趕路,嘴上說道:「你的防心很重。」
慕容雲舒心弦一顫,胸中那股波瀾再次被激起,垂首靜思良久才得以平靜。「的確很重,但對你,只有心,沒有防。」她的語氣非常冷靜,好似僅僅只是在敘述一件事,而非告白。
楚長歌卻被短短的幾個字震撼到了。「你……喜歡我?」聽得出他的聲音在顫抖,因為激動。
「嗯。喜歡。」現在說愛,恐怕會嚇到他,還是含蓄一點好。
楚長歌沒料到她會如此坦然,又是一驚,一顆心更加激動,宛若擂鼓。隔了數秒才又道:「我們才認識一天。」
慕容雲舒:「若是遇上對的人,一天與一生沒什麼區別。」
「是……這樣麼。」楚長歌自言自語般低喃一聲,便不再說話。她的坦白讓他的心久久不能平靜。因為她的話,在他心底產生了共鳴。在他第一次見到她時,他就有種一見如故的熟悉感,彷彿已認識她很久,很久。
真的只是緣分嗎?還是,他確實與她早就認識?不然,白夜風為什麼讓他來找她?
不對。若早就認識,第一次見面時她應該質疑他的失憶,可她並沒有。而去他剛才說才認識一天時,她也沒有反駁。
楚長歌的腦中越攪越亂,最後索性朝馬兒狠狠抽一鞭子,加快趕路。等到達無花谷之後,一切就都明瞭了。但願,他空白的上半生,確實有她的參與。
想到自己昨日還被她氣得跳腳,恨不得馬上甩掉她,現在卻對她產生了好感,楚長歌不禁自嘲地笑了,莫不是他有被虐傾向,所以在被她虐的過程中對她產生了好感?
*
正午時分,楚長歌趕著馬車又回到了之前經過的那個三岔路口。這一回他沒有徵求慕容雲舒的意見,直接選擇了慕容雲舒和李少卿眼中最沒有意義的那條路。對此慕容雲舒只稍稍皺了一下眉,什麼也沒說。這讓楚長歌很驚訝,據他有限的經驗所得,這種情況她應該有意見才對,就算明知道有意見必須保留,她也會說幾句話膈應他。「不問我為什麼走這條路嗎?」他主動開口。
「不問。」
「為什麼?」
「問了你也不會改變方向,何必多此一舉。」
「……」他還以為她會說,不管你去哪兒我都隨你去,不用問為什麼。看來是他自作多情了。
「不過我想知道,什麼時候能趕回天龍山。」
楚長歌一愣,隨之明白過來,「銀倉果然被盜了。」
慕容雲舒睨他一眼,道:「你想多了。我只是擔心銀倉的機關造殺孽。」
「……你很自信。」
「向來如此。」
「……還很自負。」
「謝謝誇獎。」
「……」
片刻之後。「你確定銀倉沒有被盜?」楚長歌還在糾結這個問題。
慕容雲舒:「如果你不弄清楚睡不著,我可以打開倉庫讓你進去一探究竟。」
「……不必。」
又過了一會兒。楚長歌道:「如果你擔心銀倉……」
「我不擔心。」慕容雲舒直接打斷他。
「……」好吧。他投降。楚長歌再次調轉車頭,「去天龍山。」誠如她所說,不弄清楚這個問題,他睡不著覺。
「隨便。」慕容雲舒臉上依舊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心裡卻樂開了花兒。很好,孺子可教也,他又做了一件讓她如意的事。
*
與此同時。另一邊,李少卿等來了一直跟在他們身後的霍展堂。霍展堂按李少卿留下的暗號一路跟來,發現只有他一個人一臉陰鬱地站在路旁,不禁問道:「慕容雲舒與楚長歌呢?」
「去京城了。」李少卿悶悶地說。
霍展堂:「他們去京城做什麼?你怎麼沒跟著一起去?主公交代我們要緊跟他們。」
「問題是他們不讓我跟。」李少卿將楚長歌特意把他送到荒郊野嶺扔下後掉頭離開的事情簡略敘述了一遍,然後說道:「你放心,那楚長歌還沒恢復記憶,一心想抓慕容雲舒去無花谷。無花谷離天龍山何止千里,不可能在八月十五之前趕到天龍山。只要他們不出現在八月十五的武林大會上,主公的計劃就會順利進行。」
霍展堂想了想,覺得李少卿言之有理,便也不再追究。「那我們現在就趕往天龍山。雖然慕容雲舒與楚長歌不在,但他們身邊的那些人也是一個比一個難纏,我們早點過去,也好助天機和天鳳一臂之力。」
「好。」
*
日落西山,天色漸晚。
儘管楚長歌一路快馬加鞭,最終還是沒能在天黑之前到達驛站。將馬車駕到道旁的樹林深處停下,楚長歌道:「今晚就在這裡休息一晚,明日清晨再趕路。」
慕容雲舒猶豫了一下,道:「也好。」
「不樂意?」楚長歌不解。她看起來明明是隨遇而安的性子,應該不會介意才對。
「不是。」
「可是你看起來不怎麼樂意。」是他想多了?
「你不去打野味麼?」
楚長歌稍楞,隨即恍然大悟,原來是餓了。「對不起,我不知道你還需要吃東西。」楚長歌半道歉半戲謔地說。
慕容雲舒一揚眉,道,「不怪你,是我不好,以為你也是人。」
「……」他一直是人好嗎?只是沒那麼容易餓而已。
*
楚長歌下車將馬拴在樹上,又找了些干樹枝生火。「你在這裡等著,我去打野味。」
「嗯。」慕容雲舒聽話地在離火堆不近不遠的地方坐下。火光照的到,又不會因太近而感到熱。初秋的夜晚,還算涼爽。晚風拂過,樹動枝搖,愜意極了。最重要的是,有他在身邊。慕容雲舒抬眼望著楚長歌的背影,笑容從心底溢了出來,掛在嘴角,怎麼也收不住。
現在的楚長歌,除了記憶不在之外,與正常時的他沒什麼兩樣。說起話來不容置喙,做起事來雷厲風行,時而彆扭,時而體貼。
想著想著,慕容雲舒嘴角的笑容越來越大,不禁笑出了聲。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瞧見楚長歌神色焦急的回來,兩手空空。
「發生什麼事了?」慕容雲舒起身問。
楚長歌聞言一臉驚喜地看向她,「終於找到你了。其他人呢?」
終於找到她了?其他人?一種不好地預感油然而生,慕容雲舒心一緊,不確定地問:「你是腦殘阿長?」
楚長歌皺眉,「是。」她就不能別加腦殘倆字麼?
慕容雲舒扶額低吟,「怎麼又分裂了?」
「什麼分裂?」楚長歌一臉奇怪。
慕容雲舒好似沒聽到他的疑惑,繼續自言自語道:「雖然腦殘的你也很討喜,可你一天一個樣兒,實在很影響我醞釀感情。」再這樣下去,她八成會被他的人格分裂逼成精神分裂。
楚長歌的眉頭越鎖越緊,「醞釀什麼感情?你到底在說什麼?」
慕容雲舒依然不回答他,逕自走到他身後,道:「麻煩低一下頭。」
楚長歌對她回答自己的問題已經不抱希望了,於是乾脆不再問,十分配合地低下頭。
楚長歌比慕容雲舒高半個頭,所以儘管他低下了頭,慕容雲舒還是要踮起腳尖才能看到他的後腦勺。端詳片刻,慕容雲舒卯足力氣朝他的後腦勺狠狠拍下一巴掌。
「啊……」楚長歌吃痛地呻吟一聲,轉過身叫道:「你打我做什麼?」
「還是腦殘阿長?」
「什麼腦殘阿長?就憑你這點兒力氣,是打不殘我的。」
「哦。是你。」正常失憶的楚長歌。
「當然是我。不然還能是誰?」楚長歌一面說一面揉頭。雖然有內力護體,但後腦勺這樣結結實實地挨上一下,還是很疼的。頭是他的軟肋。揉了一會兒,楚長歌突然像想到什麼似地,道:「他記得剛才明明是被斷掉的樹枝砸到了,怎麼變成了你打我?」
原來是被樹枝砸到了,果然與她猜想的一樣,腦袋受到衝擊就會人格變換。拍一下就能變成腦殘阿長,不知道拍兩下會不會變回正常的楚長歌。思及此,慕容雲舒揚手又給了他一下。
楚長歌突然眉峰一蹙,看著她特冷靜地說道:「你叫我過來就是為了打我?」
「你是腦殘阿長?」慕容雲舒問。
「這個問題你剛才已經問過了。」
「哦,對。」慕容雲舒微微一笑,出其不意又狠狠朝他的頭拍了一下。
「還打?你打上癮了是不是?」楚長歌暴跳如雷。
哦,這個是正常失憶的楚長歌。慕容雲舒無視楚長歌的怒意,呵呵地笑起來。雖然不能拍回正常有記憶的楚長歌有點遺憾,不過能夠發現這個秘密還是很令人高興的。以後這個失憶的楚長歌不配合時,就把他拍成腦殘阿長,一頓數落發洩之後再拍回來。
慕容雲舒越想越得意,眉眼彎彎睨著楚長歌,心情相當之好。只要他能一直在她身邊,是哪個人格都無所謂,能夠變來變去,其實還挺有喜感的。不知道日子久了,會不會有一女侍二夫的詭異感。
「八輩子沒打過人嗎?打一下就笑成這樣。」楚長歌越想越鬱悶,奇怪地瞧了她半晌,見她臉上的笑容毫無收斂之意,便一正色,抬手也不重不輕地拍了她一下,趁她不知所以之際,對著她特假特惡意特誇張地『哈哈哈』大笑三聲,然後揚長而去。
慕容雲舒被他突然的舉動給弄懵了,楞了幾秒才回過神來,頓時哭笑不得。男人果然無論在人生的哪個階段都是幼稚的,連人格分裂時也不例外。
*
不一會兒,楚長歌提著一隻野雞回來。
「晚上林中也有野雞走動?」慕容雲舒奇道。
楚長歌:「我在雞窩裡抓到的。」
「……野雞也有窩?」
「很奇怪嗎?野人不也有窩?」
「你怎麼知道野人也有窩?難道你當過野人?」
「你知道豬會跑,難道你也當過豬?」
「……」他怎麼突然變得伶牙俐齒了?莫非腦子被她拍開竅了?
楚長歌一看慕容雲舒那種瞇著眼睛端詳他的表情,就知道她肯定沒好話說,於是果斷在她開口之前先發制人,將野雞丟給她,「你來烤。」
「好。先把毛拔乾淨,然後削兩根柳樹枝來把它架起。」慕容雲舒道。
「……你是用嘴烤雞的麼?」讓她烤,不是讓她吩咐他烤。
慕容雲舒但笑不語。
沉默是最好的反抗。他沒有更好的反抗了。於是楚長歌乖乖按她的吩咐將雞拔乾淨用柳樹枝架起來,然後站到一旁依著樹幹,雙手抱胸,淡淡睇著她,一副『不管你怎麼吩咐我都聽不見』的樣子。
慕容雲舒好笑地看他一眼,然後專心烤野雞。待到野雞快熟時,她才抬頭一本正經地問他:「你吃雞頭還是雞尾?」
腦中忽然一個片段閃現,一個女人不停地問他——
你吃雞頭還是雞尾?
你吃雞頭還是雞尾?
你吃雞頭還是雞尾?
「唔……」痛苦地呻吟一聲,楚長歌抱頭倒地。
慕容雲舒見狀大駭,忙跑過去抱住他,「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