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十九章:大結局(全書完) 文 / 墨楓
梳妝完畢,慕容雲舒與楚長歌欲下樓用早膳,不料門一打開,便瞧見離恨宮的眾宮女們,看她們的樣子,應該是等候多時了。
慕容雲舒掃視她們一眼,問:「有事?」
「我們是來告辭的。」為首的宮女一面說一面遞給慕容雲舒一封信。「這是宮主留給你的。」
慕容雲舒接過信,展開一看,只見白色的紙張上寫著幾行娟秀的小楷——
「此前受心魔所困,加之宮內有叛徒,抓你二人入宮,為此深感抱歉。
天涯有路,後會無期。」
慕容雲舒將信順手遞給楚長歌,然後問為首的宮女,「你們知道之前的那個宮主是假的是什麼時候?」
為首的宮女答道:「來到天龍山之後。我們將你的人帶來客棧囚禁後,宮主就與我們聯繫上了。」
慕容雲舒聞言瞭然地點頭,難怪昨日東南西北被圍攻時,她們沒有拆李無奈的台。
見慕容雲舒沒說話,為首的宮女便拱手道:「慕容小姐,告辭。」
慕容雲舒:「慢走不送。」
離恨宮宮女離開後,楚長歌才道:「難怪白夜風一直沒有出現,原來是去會佳人了。」
「怎麼說?」慕容雲舒問。
楚長歌:「離恨宮宮主原名青煙,是白夜風的未婚妻。」
慕容雲舒:「看來又是一段傳奇的故事。」
楚長歌:「不錯,的確很傳奇。不過你肯定猜不到青煙為何會離開無花谷,在外面創了一個離恨宮。」
「說來聽聽。」
「你先猜。」
慕容雲舒思忖數秒,道:「未婚夫妻婚前談崩,若非家族原因,必然是有一方背叛。以離恨宮主恨男人的程度來看,應該是白夜風背叛了她。」
楚長歌:「你再猜。」
「下樓用早膳吧。」慕容雲舒直接轉移話題,一副『我懶得猜你也別說了』的樣子。
楚長歌很是挫敗地長歎一聲,道:「為夫難得賣關子,夫人你就不能配合一下嗎?」
「我已經配合過一下了。再多的配合沒有。」
「……」算了。他還是直接稱述事實吧。楚長歌道:「事情是這樣的。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我去無花谷找白夜風喝酒,卻不想被人惡整,在酒裡下了春藥。我和白夜風都沒有料到是春藥作祟,以為只是喝多了發酒瘋,所以藥效上來時,便毫不抗拒地跟著感覺走,相互扒對方的衣服。結果這一幕正好被青煙撞見。後來她就失蹤了。」
慕容雲舒被這個傳奇的故事雷得外焦裡嫩,嘴角狂抽不止,「難怪在離恨宮時她會對你下毒。我就奇怪了,為了揪出內奸抓我們很正常,但也沒必要下毒,原來你們之間還有這麼一段往事。」
「我得知她創建了離恨宮,特意去向她解釋過,可她不聽。」楚長歌一臉無奈。
慕容雲舒白他一眼,「都捉姦在床了,她當然不會相信。」
楚長歌:「沒有床。我們是在樹杈上進行的。」
「進行?」慕容雲舒的臉上浮現出幾絲詭異的危險信號。
楚長歌:「我指的是喝酒,你別想歪了。我對男人沒興趣。」女人的想像力可真豐富。真不知道青煙是怎麼想的,竟會認為他與白夜風之間有姦情。
「這可說不準。或許你只是沒有遇到讓你動心的男人罷了。」
「……夫人介意女扮男裝讓為夫體會一把對男人動心的感覺嗎?」
慕容雲舒凝神幾秒,煞有介事地說道:「這麼重口味的事,等你成為武林盟主之後,我們再細細討論。」
「……」她果然認為他有被掰彎的潛質。
*
用過早膳後,慕容雲舒和楚長歌一行人便趕往武林大會會場。他們到達時,各大派早已坐定,只等他們的出現。
「另外兩位公證人呢?」莫掌門問。
楚長歌微微一笑,側身為身後的人讓路,擺出一個請的姿勢,「公證人,就坐吧。」
跟在他身後的兩名『公證人』頓時嚇得臉色慘白,「楚、楚教主太客氣了。」抹汗,就坐。
莫掌門皺眉,「他們是哪個門派的?」
楚長歌答:「不請自來客棧裡的掌櫃和店小二。」
莫掌門內傷,「一個掌櫃,一個店小二,這怎麼能當公證人?」
楚長歌反問:「有誰規定掌櫃和店小二不能當公證人嗎?」
莫掌門:「規定是沒有。可是……」
楚長歌:「既然沒有這樣的規定,那他們就是此次武林大會的公證人。」
莫掌門抹汗,「讓他們當公證人,恐怕難以服眾。」
楚長歌道:「誰不服?站出來亮個相,我親自說服他。」
楚長歌把話說到這個份上,莫掌門實難反對,只好認了。各大門派忌憚楚長歌,也都敢怒不敢言,默許掌櫃和店小二充當臨時公證人。
楚長歌很高興無人反對,笑道:「很好。現在比武開始。你們先打,打到最後誰贏了,便來與我打。」
莫掌門再次抹汗,放出這種話,誰還敢打贏?
在場的各大派也與莫掌門的想法一樣,無人上台打擂。昨天一個霍展堂已經讓各大門派元氣大傷,今天再來個比霍展堂厲害百倍的楚長歌,他們人再多也經不住這樣的摧殘。
現場一片沉寂,楚長歌不耐煩地打個呵欠,對莫掌門說道:「我早說不用打,直接讓我當盟主,你非要再選一次。你既然要選,那也好歹準備幾個候選人啊。不然你昨天的緩兵之計不是白用了。」
聞言,莫掌門的八須胡無規則地抖了兩抖,悶悶地說道:「我沒有料到你會這麼容易找到公證人,並且大家沒有異議。」
楚長歌:「這種事都沒有料到,難怪你總是無法組織起各大派上黑風山?」
莫掌門大驚,「你怎麼知道……」
楚長歌打斷他,道:「你們哪次武林大會沒有私下商討上黑風山殲滅魔教?我已經習慣了。你們這次若是不商討,那才叫奇怪。」
「原來你一直都知道。」
楚長歌:「不然我怎會每次武林大會結束後都回黑風山守兩個月?只是你們太讓我失望了,我等了那麼多次,沒有一次等到。」
「……」太太太囂張了。
楚長歌:「不過以後都不用等了。待我當上武林盟主之後,你若煽動人心再討伐我,那便是大逆不道,我會率群雄誅殺你的。」
群魔還差不多。就算你當上了武林盟主,各大派也不會聽從你的調遣。莫掌門在心裡默默地說。
楚長歌似看穿了他的想法一般,道:「我知道你們不會服從我。沒關係,我只需要掛個頭銜,將來遇上合適的人選,我便會將盟主之位讓出來。」
莫掌門立時喜出望外,「此話當真?」
楚長歌:「決不食言。」
莫掌門:「好。既然你這樣說,那就暫時由你擔任武林盟主。」
楚長歌:「你早該有這個覺悟。」
「……」你也沒早說你會讓出來啊!莫掌門無奈地搖了搖頭,起身宣佈:「魔教教主楚長歌武林盟主之位。」
話音未落,全場沸騰。與以往的興高采烈不同,台下一片唉聲歎氣,皆一副送喪臉。
楚長歌擰眉,問慕容雲舒:「我當武林盟主有這麼糟嗎?」
慕容雲舒道:「他們大概是怕你報復。」
「……我看起來像那種公報私仇的人嗎?」楚長歌一臉不齒。
慕容雲舒抬首睇他一眼,淡淡吐出一個字,「像。」
「……」真直接。
莫掌門宣佈完楚長歌擔任武林盟主之後,武林大會就此告一段落。眾人紛紛起身準備離開。忽然,一聲巨響,崑崙派所在方陣處地面被炸開,頃刻間硝煙瀰漫,血肉橫飛。接著是華山、峨眉、武當……一步步逼向擂台。
「是炸藥!」楚長歌高呼一聲,抱起慕容雲舒,足下一點,飛出幾丈開外。其餘人也紛紛逃離。
人在前面飛,炸藥在後面追。一路緊逼。顯然幕後主使想趕盡殺絕,連回程的路上也埋了炸藥。
「轉道去銀倉。」慕容雲舒道。
「好!」楚長歌一個騰空側翻,朝銀倉而去。鳳城等人緊隨其後。約莫半刻鐘後,眾人到達銀倉。
慕容雲舒連忙打開機關放眾人進去。「看看有沒有誰被落下了。」她一面說一面清點人數。確認所有人都在之後,便將石門關閉。石門關閉的那一瞬,眾人皆大鬆一口氣。
「好險。再慢點就小命玩完了」雲四娘心有餘悸地撫著胸口說。
鳳城贊同地點頭,還好他武功雖然不怎麼樣,輕功還算可以。不然他該怎麼向神機老人交代。驀地,鳳城忽然意識到夜小晴還被自己抱在懷裡,連忙將她放下來。「有沒有受傷?」他問。
昨天還蹦蹦跳跳與他鬥嘴的夜小晴,此時變得異常安靜乖巧。「沒有。」她低著頭說。雙手交握,有點緊張。
鳳城奇怪地盯著她看,心道:這丫頭怎麼突然變安靜了?
而一旁將這一幕看在眼裡的慕容雲舒則感到高興極了。一次英雄救美就這樣,看來夜小晴對楚長歌只是崇拜而已,並非愛。如此,她便放心了。
忽然,角落傳來動靜,慕容雲舒眉宇一收,道:「什麼人?」與此同時,東南西北已跳過去,從石台後面揪出一個人。
看清那人的容貌,慕容雲舒驚訝極了,「李公子,你怎麼會在這裡?」
李少卿笑道:「方纔炸彈爆炸,我看你們朝這邊跑,就跟著跑來了。」
顯而易見的鬼話。「這裡都是武林高手,你一個書生,怎麼可能跟得上?」慕容雲舒反問。
「我會武功。」李少卿道,「只是不輕易顯露。」
慕容雲舒聞言忽然記起他確實從未說過自己不會武功。「你為何三番五次接近我?」
李少卿:「以前是晟王讓我接近你,以轉移你的注意力,從而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派人來銀倉盜銀,可惜沒有成功,一批人全部給銀子陪葬了。這一次是為了逃命。」
慕容雲舒挑眉,「你倒是很坦白。」
「晟王對我不義,我也不必再忠心於他。」李少卿氣憤填膺地繼續說道,「按照我們的計劃,應該是霍展堂奪得盟主之位,收集各門各派的武林秘籍給他。我萬萬沒想到,霍展堂奪冠失敗後,他竟然會在會場埋下炸彈,並且沒有通知我。」
慕容雲舒:「或許他早料到你深藏不露,想借此機會試探你。」
李少卿:「他是想棄車保帥。他以為我會死在會場,從而將整個陰謀都栽贓到我和我爹頭上,給我們扣上意圖謀反的罪名。」
「這樣說來,你們現在反目了?」慕容雲舒笑問。
李少卿冷哼一聲,沒有反駁。
慕容雲舒又問:「晟王的目的是什麼?」
李少卿聞言看向楚長歌,道:「是他。」
打從李少卿出現,楚長歌就一直陰著臉沒說話,此時被提到,表情依舊很臭。「他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楚長歌冷聲問。
「他想親手殺死你。」李少卿道:「我與他的協議是,我助他得到武林秘籍,他助我反了小皇帝。」
聽到『反了小皇帝』五個字,楚長歌臉上的表情又沉了幾分,道:「他若想殺死我,當初我失憶時,他就能殺了我,而不是利用我沒有記憶,以『雲』的身份替他殺人。」
李少卿:「這我就不知道了。總之,晟王千方百計想得到武林秘籍,就是為了超越你,打敗你。至於他這樣做的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
聽完李少卿的話,楚長歌的心情差到了極點。垂首沉默一會兒,他道:「你還知道什麼,一起說出來。」
李少卿:「我知道的都說完了。如今我與晟王已經反目,沒必要替他保密。」
「很好。」楚長歌低吟一聲,忽而抬首,嘴角勾起一個詭異地笑,「我記得,你十分愛慕我的夫人,還曾向她提過親,並三番五次纏著她。」
李少卿聞言心一顫,道:「那都是為了轉移你們的注意力。我對她並無非分之想。」
楚長歌彷彿沒聽到他的解釋一般,笑得越來越詭異,「你剛才說,你與你爹想謀權篡位?」
「小皇帝無能,我爹當政是眾望所歸。他對先皇愚忠,不願造反。若不是小皇帝無故革他的職,他也不會聽取我的意見,逼小皇帝退位。」
楚長歌大怒,「他要逼小皇帝退位?」
李少卿點頭,「過不了多久就要改朝換代了。」說罷,他的臉上浮現出幾許春風得意,「我爹是新皇,我便是太子。你們若願跟隨我,我可以不計前嫌,重用你們,包你們榮華富貴享之不盡用之不竭。」
「哈哈哈哈。」東南西北大笑起來。
「這真是我聽過最好笑的笑話。」楚長歌也仰頭大笑。
李少卿面露慍色,「我沒有開玩笑。我爹是當朝尚書。」
楚長歌:「我兒子是當朝皇帝。」
李少卿皺眉,「我是認真的。」
「我也是認真的。」楚長歌薄唇一勾,道:「你想想看當朝皇帝叫什麼?」
楚慕容,楚,慕容,楚長歌,慕容雲舒……李少卿恍然大悟,頓時恨不得一頭撞死在地。難怪爹再三囑咐他不要招惹慕容雲舒。難怪他一向慕容雲舒提親,小皇帝就將爹革職查辦。猛地,李少卿意識到了一個最嚴重的問題——他方才在小皇帝爹娘面前說要謀反。
李少卿意識到的問題,楚長歌也意識到了。是以,他不再與李少卿多費口舌直接問慕容雲舒,「夫人希望他怎麼死?」不是怎麼處置,而是怎麼死。也就是說,李少卿死是死定了,至於怎麼個死法,她決定。
慕容雲舒淡淡道:「還是你決定吧。殺人這種事太缺德了,我做不出來。」
「……」夫人你是在暗示你孩子他爹干了大半輩子的缺德事嗎?楚長歌滿臉黑線。
李少卿連忙順桿爬,「殺人是犯法的。」
眾人大汗。這人腦子真的秀逗了。居然在皇帝他爹娘面前**。
慕容雲舒:「你說得對,殺人是犯法的。不過太上皇殺個把亂臣賊子,應該不礙事。」
楚長歌聞言大喜,抬手便要給李少卿一掌,卻聽他叫道:「你們不能殺我!」楚長歌的手陡然停住,道:「我給你半分鐘時間交代遺言。」
李少卿:「我同我爹說好,如果他成功登基後的一個月之內我不能趕回京城,這就代表我與華天晟的計謀失敗了。屆時,他會用小皇帝與你們換取我的性命。你們若現在殺我,就等於斷了小皇帝生存的希望。」
楚長歌道:「一個月時間,足夠我救自己兒子。」
李少卿當時便慌了神,雙腿開始顫抖,情急之下他忽然記起一件事,連忙叫道:「我知道,我知道晟王在某個小島上有一座城池,這次武林大會失敗,他一定逃回去了。只要你們不殺我,我就帶你們去。」
楚長歌聞言收回手,冷冷道:「晟王的事稍後再說。你先告訴我,你爹打算在何時逼宮?」
李少卿:「今晚子時。」
此言一出,眾人皆倒抽一口涼氣。現在離子時只有七個時辰。而天龍山與京城相隔千里,最快也需要三天才能趕到。縱使現在知道了有人要逼宮,也是鞭長莫及。
「教主,我們現在就殺去京城,就算趕不上那狗尚書逼宮,也來得及血洗尚書府!」北護法道。
「對!先殺了此賊人,再血洗尚書府!」說罷,東南西已磨刀霍霍向豬羊。
楚長歌:「他留著還有用。至於血洗尚書府,待今夜子時過了再決定也不遲。」
「可是晚去一天,小教主就多一分危險。」東護法道。
楚長歌:「無妨。他不會有事的。」
見楚長歌如此淡定,南護法問:「教主,你是不是早有安排?」
楚長歌:「沒有安排。我只是相信我兒子福大命大,沒那麼容易死。」
東南西北頓時作風中凌亂裝,這種自信未免也太盲目了。「夫人,依你之見,該當如何?」南護法問慕容雲舒。
慕容雲舒道:「我給小慕容算過,他會長命百歲,你們不用緊張。」
「……」我們是替你緊張。東南西北無語到了極點。一個盲目自信,一個盲目迷信。這都是什麼爹娘啊!
慕容雲舒與楚長歌則相視一笑,然後,該幹嘛幹嘛。
這時,一進門就東串西跳的雲四娘忽然嘀咕道:「奇怪,石頭去哪兒了?」
「沒有在內庫嗎?」慕容雲舒提醒她,依正常情況發展,石二先生此時應該還在銀倉的最裡層——關閉機關。三百三十三轉,這對既無內功護體又不身強體壯的石二先生來說,是一項堪比登天的龐大工程。
雲四娘愁道:「不在。我方才進去找過了,裡面沒人。」
「沒人?」慕容雲舒凝思一下,又問:「有屍體嗎?」
雲四娘:「沒有。」
慕容雲舒:「那就說明沒死。沒死就不用擔心,早晚會冒出來的。」
「……」雲四娘很想說,這可是人命關天的大事兒,您能別這麼淡定嗎?可轉念又一想,慕容雲舒連得知自己兒子被逼宮都沒皺一下眉,石頭失蹤這種小事,讓她不淡定實在有些強人所難。「會不會被人抓走了?」雲四娘說道,爾後又自我反駁,「應該不會。我們離開的時候銀倉裡只有他一個活人。那個假離恨宮主被埋在下面,也不可能抓他……」
這時,慕容雲舒打斷她道:「你打開最後一道機關看看,或許他在下面。」
「有道理。地下是唯一一個我沒查看的地方。」說話間,雲四娘已開始旋轉機關。
雲四娘轉啊轉,終於轉完了三百三十三下。轟地一聲,地下打開一個石洞。不等她下去查看,便聽到一聲熟悉的狂叫,「四娘,我在這兒!」
雲四娘連忙將他救上來,埋怨道:「你人在下面怎麼也不叫幾聲?」
「我在養精蓄銳保存實力。我怕萬一把嗓子喊啞了,等你們來尋我時,就喊不出來了。」石二先生道。
雲四娘受不了地在他後腦拍一巴掌,問:「讓你關機關,你跑到下面去做什麼?」
「我沒有跑下去,是掉下去的。」石二先生一臉委屈,「你們一離開我就開始旋轉八卦盤。可是那轉盤太重,我用盡力氣手一滑,人被反力甩出去,正好甩到洞口掉了下去。」
雲四娘聽得滿臉黑線,「蠢就一個字!」
「那是意外,意外。」石二先生弱弱地說。
雲四娘白他一眼,將機關關上,然後與他一同離開內庫,來到外面。
兩人一出來北護法就誇張地笑道:「石二先生,你還真掉下去了啊!好神奇。」
石二先生道:「我是自己跳下去的。地下涼快,避暑。」
眾人無語。「地府更涼快,你怎麼不上那兒避一避?」慕容雲舒打趣道。
「我還有重要事情向你稟報。不能死。」石二先生道。
慕容雲舒:「什麼事情?」
「宮內今晚會有大事發生,有人意圖謀反,逼小少爺退位。」石二先生面色凝重地說。
慕容雲舒:「這件事我知道。你可以了無牽掛的去死了。」
「……」他在下面對紫衣女子威逼利誘了那麼久,直到她死才套出這個情報來。居然毫無新聞價值。太傷感情了。
不一會兒,外面的轟隆聲停止。眾人離開銀倉,返回客棧。
剛走到客棧門口,眾人就見留守客棧的李無奈杵著枴杖一瘸一拐地迎出來,神色很焦急。
「你們沒事就好。」李無奈大鬆一口氣,道:「會場爆炸,各大派死的死,傷的傷,偏偏沒有你們的消息,我還以為你們屍骨無存了。」
北護法道:「李大師,你太瞧不起我們了。各大派那些草包都有活口,我們怎麼可能全軍覆沒?」
李無奈贊同地點點頭,道:「關心則亂。我方才是急慌了神。哦,對了,楚長歌你趕緊去樓上看看,有人在等你。」
「等我?」楚長歌挑了一下眉毛,側頭看慕容雲舒一眼,然後隨李無奈上樓。其餘人也尾隨其後。
很快,李無奈將眾人帶到楚長歌與慕容雲舒昨晚同住的客房前,道:「在裡面。我就不進去了,你們慢慢聊。」
楚長歌狐疑地睨他一眼,道:「你的表情很詭異。」
李無奈供認不諱,道:「等你進去看了之後,就會發現,詭異是我所能表現出的最好表情。」
「哦?」楚長歌忽然對來人很感興趣了。他勾唇一笑,瀟灑地一把推開房門,房內之人聞聲抬眼,正好與他四目相接。楚長歌怔了一下,低吟:「是她?」
東南西北也驚訝不已,竟然是棺材鋪地洞裡的那個女人,她竟然是活人。太不可思議了。
慕容雲舒也感到十分意外,打量她片刻,道:「長得不錯。」
李無奈絕倒,低聲擠眉弄眼道:「這種時候你還有心思評價她的容貌?這個女人不是一般的庸脂俗粉,你切不可輕敵。」
慕容雲舒揚眉一笑,道:「不過是一個貌美女子進錯了房間而已,你太緊張了。」
進錯房間?她真會自我安慰。李無奈猛翻白眼。
楚長歌則無比配合地高聲叫道:「掌櫃的。」
掌櫃的聽到叫喚立即第一時間灰頭土臉的出現在楚長歌面前。是真的灰頭土臉。那樣子應該剛從鬼門關回來沒多久。「楚教主有何吩咐?」他戰戰兢兢地問。
楚長歌見他出現驚了一下,「你還活著?」
東南西北滿臉黑線,你不知道他活著剛才那麼大一聲『掌櫃的』是喊給誰聽的?
掌櫃的心有餘悸地點頭,「托楚教主的福,還活著。」
「很好。我喜歡命大之人。」說罷,楚長歌忽然面容一沉,厲聲道:「我的房間怎會有閒雜人等出現?」
閒雜人等……東南西北越來越佩服教主裝傻的本事了。
掌櫃的楞了一下,連忙解釋道:「這位姑娘說她是你的未婚妻,所以我才放他進去。」
楚長歌:「我的未婚妻早就已經過門成為了我的夫人,這件事全天下都知道。」
「是、是,知道。」掌櫃的唯唯諾諾地點頭,心中後悔不已。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竟相信了那姑娘的話。
「掌櫃的不知道也就罷了。李兄,你怎會讓他進我與雲舒的房?」楚長歌問李無奈。
李無奈嘿嘿一笑,道:「她說她是你的未婚妻,我想,男人三妻四妾也沒什麼,你失蹤三年,期間會冒出個未婚妻來也不是說不通,所以就讓她留了下來。若是有誤會,也好當著大家的面說清楚嘛。」
楚長歌:「就是因為世上好三妻四妾的男人太多,才會有人娶不到姑娘去當和尚。你身為天下和尚之首,應該打擊男人三妻四妾,怎能助長?」
天下和尚之首?這話怎麼聽都像是在說天下光棍之首。李無奈很想說,當和尚與娶不到姑娘沒啥直接關係,至少他不是出於這個原因才出家的。不過,以他對楚長歌的瞭解,他若真把這番話說了出來,只怕就真的娶不到姑娘,得被迫再出家一次了。是以,李無奈非常明智地選擇沉默是金。
這廂問罪之際,那廂以等得失去了耐性。只見那絕世美女緩緩起身深情款款走向楚長歌和慕容雲舒,朝他們俯身行禮,「楚郎。姐姐。」
「掌櫃的。」慕容雲舒徐徐開口,「退房。」
「啊?好,好,馬上就給您退。」掌櫃的逃也似地跑下樓。
楚長歌噓一口氣,還好自己從未想過享齊人之福,不然,這會兒被退的就不是房而是他了。大幸,大幸。正想著,又聽慕容雲舒道:「我在天龍山有別院。」
楚長歌大喜道,「有別院還住什麼客棧。走,去別院。」
於是,一群人浩浩蕩蕩地離開不請自來客棧,朝慕容府別院而去。留下還未起身的絕世美女一人,不知所措。
眾人在慕容府別院住下後,便開始唯恐天下不亂地在慕容雲舒與楚長歌面前議論絕世美女事件,紛紛表示一定是楚長歌失憶期間做犯了不可饒恕的錯誤,人家姑娘才會找上門來。
雲四娘:「慕容妹子,男人犯下一個錯誤,就會犯下第二個錯誤,你千萬不能原諒他。直接一刀閹了他。」
李無奈:「楚長歌,才不過三年,你居然就在外面惹出個未婚妻來,實在是太對不起慕容了。你就直接引頸自刎吧。」
東護法:「教主。我知道男人都有需求,可你放著夫人獨守空閨,自己在外面沾花惹草。這種行為太不男人了。你就直接引頸自刎吧。」
南護法:「若是酒後亂性之類的,你就直接引頸自刎吧。」
西護法:「若是貪圖姑娘美色一時獸性大發,你也直接引頸自刎吧。」
北護法:「若是真心打算坐享齊人之福,你也直接引頸自刎吧。」
這邊推波助瀾,那邊不動如山。喝茶賞景,好不自在。
楚長歌:「夫人,我們是先去京城看望兒子,還是直接去搗華天晟的老巢?」
慕容雲舒:「這就要看過了今晚,大業王朝的皇帝還是不是咱兒子。」
楚長歌:「有道理。為了慕容府後繼有人,夫人,咱們還是回房吧。」
慕容雲舒:「也好。萬一小慕容不幸遇難,也好盡快補上皇位空缺。」
意見統一,相攜離去。留下一干人等風中凌亂。
*
子夜。皇宮內院,燈火通明,一列列禁軍行色匆匆,朝御書房而去。
御書房內,楚慕容靜靜坐在案前,心裡不知想著什麼,臉上帶著與他的年紀不相符的老成。同在房內的還有聶青和華夜離。
「皇上。反軍快逼到御書房了。您再不做決定就來不及了。」聶青憂心忡忡地說。
華夜離也諫言道:「慕容,聽皇叔一句勸,先走密道離開。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更何況以你爹娘的勢力,想反撲京城輕而易舉。你若執意與皇宮共存亡,就當好如了賊人的意。萬一你有個三長兩短,到時候縱使你爹武功再高,也救不回你。保命要緊。」
楚慕容:「他們若在意我的性命,就不會將我置於危險之中。」
楚慕容的固執讓華夜離心中一痛,「他們也有他們的苦衷。」
「他們的苦衷是不能陪在我身邊,這我不怪他們。爹為了救娘失蹤的事,我早就知道了。但是今晚,他們若上我死在外面那些亂臣賊子手中,便枉為人父為人母。」楚慕容面無表情地說。
華夜離:「他們遠在千里,並不知道京城發生的事。就算知道了,也是鞭長莫及,一時半刻不能趕過來。你不要鑽牛角尖。」
楚慕容冷冷一笑,道:「不會鞭長莫及。」
華夜離與聶青具是一驚,莫非皇上早有安排?
這時,門外傳來激烈而零碎的腳步聲,御書房外的夜空也被漸漸照亮。顯然,反軍到了。
聶青急道:「迷倒在龍椅之下,皇上,快走吧。」
「該走的人是他們。」楚慕容面色一沉,厲聲道:「替朕把門打開。」
聶青不動,跪下重聲道:「皇上三思。」
「開門!」
「皇上!」
「開門!」
「皇——」聶青還想勸,卻被華夜離打斷。「聶大人,去開門吧。皇上是不會改變主意的。」聶青重歎一聲,將門打開。
楚慕容雙手負於身後,一步一步走向御書房外,冷眼看著門外氣勢洶洶的反軍,面不改色。
為首的是戶部尚書李中天,他見楚慕容出現,便高聲道:「寫下退位讓賢詔書,我饒你不死。」
楚慕容冷笑一聲,道:「就算是退位讓賢,那也要有賢良之輩存在。你一個謀權篡位的亂臣賊子,有什麼資格要求朕讓賢?」
李中天:「哈哈。黃口小兒。死到臨頭還嘴硬。八歲孩童當皇帝,根本就是笑話,天大的笑話。勸你退位,是為了避免大業王朝的百年基業毀在你手中。我稱帝,是人心所向,眾望所歸,不是謀權篡位!倒是你,一個來歷不明的皇太孫,讓你當了幾年皇帝,已是便宜你。今天你退也得退,不退也得退。過了今晚,這大業王朝就再也不姓華,改姓李。」
聶青大怒:「李中天,你欺君犯上罪該萬死!」
李中天笑道:「聶大人,我勸你不要再執迷不悟了。正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你若願意跟隨我,你還是我的內閣首輔。」
聶青:「大言不慚!李中天,你是不會成功的。你若現在回頭,我會在皇上面前替你說幾句好話,饒你家眷不死。」
「哈哈哈哈。真好笑。」李中天仰頭大笑,爾後神情一變,道:「楚慕容,交出玉璽寫下詔書,我留你一命。否則,休怪我不顧三年的君臣之情!」
楚慕容依舊鎮定自若,冷冷說道:「我不要往自己臉上貼金,朕與你之間從來不存在君臣之情。」
「好、好、好。既然你想撕破臉面,那我就奉陪到底。禁衛軍,將楚慕容拿下!」李中天一聲令下,禁衛軍立即如潮水般湧向御書房。
聶青跨上前將楚慕容護在身後,焦急地催促道:「王爺,快帶皇上離開!」
「好。聶青,你自己保重。」華夜離連忙將楚慕容抱起。
「朕不走,死也不走!」楚慕容在華夜離懷裡張牙舞爪極力掙脫。
華夜離憑著蠻力將他禁錮在懷中,道:「皇上,不要任性。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待與你爹娘匯合後,我們再反撲京城,取下李中天的狗頭!」
楚慕容見掙扎無效,便不再掙扎,平靜地說道:「皇叔,放朕下來。你放心,爹娘不會讓我死的。」
華夜離狂汗,「這都命懸一線了你還指望著你那不知在哪裡的爹娘來救你?」
「會來的,一定會來的。」楚慕容堅定地說。
「不管他們會不會來,現在先逃早說。」華夜離不再與他多言,直接往御書房跑。不料此刻反軍早已將他們團團圍住,進退不得。華夜離心急如焚,歎道:「現在就算想逃也逃不走了。」
「那就不要再逃了。」楚慕容從他身上跳下來,慢條斯理地整一整被弄亂地龍袍。然後,在台階上坐下,雙手托腮,望著天空。
這一幕讓眾人大跌眼鏡,皆停下動作。連華夜離和聶青也忍不住滿臉黑線,這做派,果然上樑不正下樑歪,有什麼樣的爹娘就有什麼樣的兒子。小命都快嗚呼哀哉了,他居然還有心思數星星看月亮。說得好聽點兒是淡定,說得難聽點那就是怪胎!
李中天被楚慕容的反應唬得一愣一愣,隔了許久才嚴肅而小心地問道:「你是不是被嚇傻了?」
楚慕容側目斜睨他一眼,道:「你才傻。」
李中天:「你若沒傻,那便是瘋了。」
楚慕容:「朕既不傻也沒瘋,朕在等救兵。」
李中天大笑,「整個皇城都被我控制了,外面的人進不來,裡面的人也出不去,你等誰來救你?」
「總會有人的。」楚慕容道,「不信你等等看。若天亮之前沒人來救朕,朕就束手就擒退位讓賢。」
李中天:「我等不了那麼久了。現在就要玉璽和詔書。」
楚慕容:「現在距天亮只有三個時辰。三年都等了,何必在意這三個時辰?若沒有朕的親筆詔書,你永遠會被當成謀權篡位的亂臣賊子,哪怕你將來當了皇帝,也不是百姓心中的正統。相反,如果有朕的親筆詔書,你就能名正言順。」
李中天聞言猶豫了一會兒,道:「萬一三個時辰之後有人來救你呢?那我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哈哈。」楚慕容不帶感情地輕笑兩聲,道:「如果三個時辰之後會有人來救朕,無論那個時候朕是死是活,你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因為,他們若來,你必死無疑。你別忘了朕的父親是誰。」
李中天趔趄倒退兩步,臉上出現些許懼色,但依舊嘴硬地說道:「楚長歌失蹤了三年,恐怕早就死在仇家手裡了。你還指望他回來替你報仇?就算他真的來了,只要你在我手中,他又能拿我怎樣?」李中天越說越有底氣,認定了活捉楚慕容,以他為人質,便能萬無一失。當即再次下令,「誰抓到楚慕容,連升三級!」
話音未落楚慕容便用更加洪亮地聲音說道:「朕的父親是魔教教主!誰敢碰朕一根汗毛,就等著滿門抄斬。」
頃刻間,禁衛兵的身體好似被人點了穴一般,怔在原地紋絲不動。
李中天又道:「魔教早已不存在了。快給我上!抓到楚慕容,連升三級再加黃金萬兩!」
楚慕容:「大業王朝的黃金都在朕的母親手中,沒有玉璽蓋章和她的許可,他拿不出萬兩黃金。」
李中天:「不要被他騙了!大業王朝的黃金在國庫中,只是暫時交由慕容府打理,一旦我登基,便會收回她手中的權利。」
楚慕容仰頭大笑三聲,厲聲道:「真好笑。你當朕的母親是軟柿子,任你捏圓捏扁嗎?李中天,死朕是不怕的,皇位朕也不怕丟,但是朕要奉勸你一句,想活命就最好立刻收拾包袱滾出京城,否則你後悔莫及!」
「後悔的人是你!」李中天再次下令道:「誰抓到楚慕容,我就封他為護國大將軍!」
正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護國大將軍的官位一丟出來,立刻有不少人心動了,紛紛拿起兵器上陣。
華夜離見狀連忙上前接招,拚死保護楚慕容。聶青也赤膊上陣,誓與楚慕容共存亡。
不一會兒,華夜離和聶青雙雙負傷,依然沒有救兵的蹤影,連一點出現的跡象都沒有。楚慕容心裡開始有些慌了,難道爹娘真的沒有在他身邊安插高手?可是他平時明明感覺身邊有什麼東西出沒,莫非是鬼不成?就算是鬼,此時也該現行嚇嚇人了啊!
李中天:「把他們三個捆起來,打入天牢!」
「是!」兩名士兵欲上前抓楚慕容,熟料才剛一靠近,一陣風氣起,兩人被吹到三丈開外跌倒。
楚慕容頓時眼前一亮,猜測必然是救兵來了。果不其然,轉眼間幾千名青衣勁裝男子從天而降,單膝跪地齊呼,「參見少教主。」
李中天一見到這陣勢,當即嚇得雙腿一軟,倒在了地上。
「李大人。」禁衛軍首領將他扶起來。
「走、快走。」李中天連滾帶爬逃走,可惜才走幾步,就被一條鐵鏈纏住脖子,咯吱一聲,倒地身亡。
擒賊先擒王。李中天一死,反軍不攻自破。
楚慕容看也沒看李中天一眼,淡淡道:「傳旨,李中天欺君叛國,滿門抄斬。其餘參與人員,文官全部革職查辦,武將統統發配邊疆。」
「皇上開恩!」眾反軍一齊跪下。
聶青也低聲進諫:「皇上,本次逼宮牽涉官員天多,全部革職查辦、發配邊疆,恐怕不妥。」
楚慕容:「有何不妥?大業王朝最不缺的就是人。明天發公榜,十天後全國舉行特選科舉,重新選拔官員。」
「皇上三思。」聶青還不死心。
楚慕容:「朕已經四思五思了。就算他們是天才,不忠於朕,要來何用?」
聶青:「英明的君主應當能容人之過。」
楚慕容:「那你就當朕是昏君好了。」說罷,拂袖而去。
聶青長歎一口氣,固執霸道,隨心所欲,與她一模一樣。
華夜離拍拍他的肩,道:「聶大人,你還是好好準備選拔新官吧。」
*
翌日。舉國震驚。李中天欺君叛國滿門抄斬,朝中大半官員革職查辦,朝廷重新選拔新官。這三件事,傳遍了大業王朝的大街小巷。也傳到天龍山慕容府別院。
「難怪教主和夫人如此淡定,原來早有準備。」東護法感歎道。
「難怪教主失蹤後教裡的熟人都不見了,原來全跑去京城吃皇糧了。」早知道也去分一杯羹。南護法大乎悔之晚矣。
「難怪教主和夫人放心將小教主獨自留在皇宮,原來有教徒護駕。」西護法恍然大悟。
「難怪……難怪……難怪教主還沒起床,原來是昨晚太累了。」北護法絞盡腦汁想出一句邏輯上說得通、形式上跟得上陣型的話,卻換來三個白眼。北護法悻悻地低下頭,哎,不是他故意跑題,實在是,他想說的話全被他們說完了。年紀小是硬傷啊!能排在大東的位置該多好。每次發言都是第一個。
這時,門衛突然匆匆跑進來,道:「東南西北四位爺,可知道小姐在哪兒?」
「不知道。你找她有什麼事?」東護法問。
門衛答:「門外來了一位姑娘,聲稱是姑爺的未婚妻。」
東南西北聞言立刻交換一個眼神,好樣的,居然找上門來了,勇氣可嘉。「夫人在書房,我們帶你去。」
穿過幾條蜿蜒曲折的雕花迴廊,門衛被東南西北帶到了慕容雲舒的書房門口,不過沒有進去。因為慕容雲舒的書房門口寫著八個字——書房重地,閒人免進。根據他們以往的豐富經驗來看,他們四個一定被歸為閒人之列。是以,他們很明智的選擇了等在門外。
東護法:「夫人就在裡面,你進去稟告吧。」
門衛搖頭,「不能進去。」
東護法:「為什麼?你不是有重要事情向夫人稟報嗎?」
門衛:「那裡寫著閒人免進。」
東護法:「你有正事找她,不算閒人。」
門衛:「東爺你有所不知。我們小姐寫『書房重地,閒人免進』,那是為了念起來好聽,其實她的意思是『書房重地,人免進』,閒只是用來充數的。當小姐掛起那個牌子的時,除了綠兒姑娘之外,誰都不能進去。不過現在有了姑爺,或許姑爺也是個特例。」
東護法:「這樣……就不好辦了。」
正為難,忽聽一道乾淨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你們四個又在打什麼鬼主意?」緊隨這道聲音而至的是端著茶點的綠兒。
四人大喜。傳話的來了!「綠兒姑娘,有件事需要你進去向夫人稟報一下。」東護法謙謙有禮地說。
綠兒:「什麼事兒?」
「你說。」東護法將門衛推上前。
門衛道:「門外來了一位姑娘,聲稱是姑爺的未婚妻。」
「匡當——」茶點掉了一地。綠兒急忙跑進書房,道:「小姐,大事不好了!」
「什麼事慌慌張張的?」慕容雲舒不疾不徐地抬頭問。
「那個……那個女人找上門來了。」綠兒一副天塌下來了的表情。
慕容雲舒:「哪個女人?」
綠兒:「就是在不請自來客棧裡那個自稱是姑爺的未婚妻的女人。找姑爺負責來了。」
「哦。」慕容雲舒挑了一下眉毛,然後又低頭專注於賬本,嘴上漫不經心地說著:「他今天一大早就出去打醬油了,還沒回來。你讓那女子先等著。」
「啊?」綠兒瞪大眼,來人可是情敵耶!小姐居然一點反應都沒有!
慕容雲舒見綠兒還沒走,便又加了一句,「在外面等,不准進門。」
綠兒先是一愣,接著瞭然地笑起來。她就說嘛,小姐怎麼可能不在乎!
*
正午時分。楚長歌姍姍回府。早已等在門口看好戲的東南西北四人見他終於出現,差點兒喜極而泣。「教主,你這瓶醬油打的可真久。」北護法半欣慰半抱怨道。
楚長歌不解,「什麼醬油?」
北護法:「夫人說你一大早就出去打醬油了。咦?醬油呢?」
楚長歌白他一眼,直接將醬油無視,問:「不在後院保護夫人,跑來門口當門神做什麼?」話音剛落,只聽一聲嬌滴滴地「楚郎」從左前方傳來。楚長歌抬頭看去,頓時明白東南西北為何守在門口了。「夫人知道這件事嗎?」楚長歌問。
東護法:「知道又怎樣?不知道又怎樣?」
「知道就把她抓進去講個明白。不知道就趕走。」末了,楚長歌改口道:「直接趕走。夫人那邊我去解釋。」
「楚郎。」那絕世美女跑上前,想拉住楚長歌。
楚長歌一個旋身,避開她的拉扯,一臉厭惡地擰眉說道:「你若不想死,就別碰我。」
「楚郎,你……你怎麼能這樣對我?」絕世美女一臉委屈,我見猶憐。
楚長歌生平最厭惡這種莫名其妙貼上來的女子,看也不看她一眼,快步朝府內走去。那絕世美女卻不放棄,一路跟著他來到了慕容雲舒的書房。
「楚郎,姐姐。」絕世美女俯身行禮,然後走向書房。前腳剛抬起越過門檻,還未落地,只聽一聲『出去』平地而起,嚇得她整個人狠狠一哆嗦,下意識地收回腳。
說『出去』倆字的,不是楚長歌,而是面無表情的慕容雲舒。其實她的聲音並不響亮,也沒有帶太多的情緒,可就是這平平淡淡的一聲,卻讓絕世美女差點嚇破膽,不敢再往前走半步。
「沒有看見門外的字嗎?」慕容雲舒涼涼地問。
絕世美女後退幾步,果然發現門外有個牌子,寫著『書房重地,閒人免進』。
「可是我……」絕世美女楚楚可憐地望著楚長歌,欲言又止。
楚長歌卻完全不理會她的含情脈脈,慇勤地倒一杯茶,遞上,「夫人,喝茶。」
慕容雲舒跟沒事兒似地,接過茶,悠悠地喝起來。
絕世美女再次出聲,「楚郎——」
楚長歌不耐煩地殺去一計冷眼。
絕世美女害怕地縮了縮脖子,低頭小聲說道:「楚郎,我既然……既然把自己給了你。從今以後,不管你要不要我,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一聽這話,楚長歌生怕慕容雲舒誤會,正想向她解釋,只見她一臉悠然,放下杯子,換個姿勢看書,顯然不把這個莫名其妙的『情敵』當回事,亦或者,不把他這個夫君當回事。
這下,楚長歌也哀怨了。「夫人,你沒有什麼話要說嗎?」
慕容雲舒聞言抬眼,看了他幾秒,又低下頭,目光專注於書卷,嘴上淡淡道:「不准踏入書房半步。踏進一隻砍一隻,踏進一雙砍一雙。」這話是說給絕世美女聽的。依舊是波瀾不驚、就事論事的語氣。
「她說她是我的人。」楚長歌強調重點,意在提醒某人有點危機意識。
慕容雲舒淡淡道:「那是她的事。」
楚長歌先是一愣,隨即大笑,「不錯,那是她的事。」
懷著看熱鬧的心態緊隨而來的四大護法臉上俱露出崇拜之色,不愧是咱魔教的教主夫人,不用冷嘲熱諷,不用咄咄逼人,一句『那是她的事』輕輕鬆鬆將對方踢出局。
那是她的事——與我無關,與你無關,只與她自己有關。多簡單而致命的一句話啊!
這就是境界!
四大護法覺得此時此刻他們要是不做點什麼,實在有負他們對夫人的滔滔崇拜之情。於是——「教主,始亂終棄不是咱魔教的處事風格。你好歹給人家一個交代。」東護法不懷好意地說。
「要交代麼?」楚長歌陰森森地笑起來,對絕世美女說道:「你堅持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可惜我既不要人也不要鬼,所以,你還是不生不死吧。」說完,又對東南西北說道:「你們明白我的意思嗎?」
當然明白,就是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嘛。四大護法一起搖頭,異口同聲,「不明白。」
「哦?」楚長歌劍眉一挑,「那我就廢點時間解釋給你們聽。誰要當第一個?」
四人刷地一下齊搖頭。用後腦殼想也知道,教主的『解釋』絕非用口解釋。誰都知道,魔教教主一向動手不動口……
「魔教的護法不懂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這事若傳了出去,本教主日後還有何顏面在江湖上行走?」楚長歌笑著說道。
楚長歌笑得溫文爾雅,四大護法聽得骨寒毛豎。
「不勞教主大駕,我們相互折磨就好。」東護法乾笑著說。其餘三分紛紛點頭,相互折磨、相互折磨……
楚長歌滿意地勾了勾嘴角,道:「好。不過在你們相互折磨之前,先把這個人處理掉。」
處理……處理……怎麼聽都像毀屍滅跡。東南西北很想答應,可目光觸及絕世美女那雙清純可人的眸子,實在心有不忍下不了手。「教主,你還是讓這位姑娘把事情說清楚吧。」東護法建議道。
楚長歌想了想,說清楚也好,省得日後再弄出什麼事端來。「你說來聽聽,你是如何成為我楚長歌的女人的?」
絕世美女聞言羞澀地垂下頭,臉腮酡紅,粉唇欲滴,立即激起了在場男性的保護欲。
「教主,你說話溫柔一點。」南護法道。
楚長歌給他一個冷眼,道:「我殺人更溫柔,你要不要試一下?」
南護法忙不迭搖頭,「不用試,我知道你殺人很溫柔,很溫柔。」溫柔得讓人來不及知道自己是如何死的。
「你只有這一次機會,現在不說,以後就不用說了。」楚長歌懨懨地催促道。說實話,此女確實是難得的絕世美女,可惜他不好這口。
絕世美女又沉默了一會兒才道:「兩年前我在樹林中救了你,那時你受了很重的傷,不記得自己是誰。我照顧了你一個月,你的傷勢才慢慢好轉。後來,後來你……你……」說到這兒,絕世美女面頰通紅,咬緊唇不再說話。
楚長歌微微心驚,若不是在棺材鋪見過她,斷定她別有用心,他真會認為自己在失去記憶的情況下對她做了什麼。因為她此刻的表情、語氣,真實得讓人無法懷疑。沉默須臾,楚長歌問:「我到底把你怎麼了?」
東南西北暗暗歎氣,教主果然只對夫人憐香惜玉,其餘的女人,在他眼裡簡直比白骨還白骨。人家姑娘都已經說得這麼直白了,你還問,存心讓人羞死嗎?
絕世美女感到又羞又窘,卻又頂不住楚長歌的逼問,只好牙關一咬,道:「你看了我的身子。」
東南西北絕倒。雖說清楚是好事兒,可姑娘你也太清純了吧?只是看了身子而已,至於非他不嫁千里迢迢來尋夫嗎?
這時,一直在旁靜靜看戲的慕容雲舒開口了。「是不是誰看過你的身子,你就嫁給誰?」
絕世美女楞了一下,沒有反駁。算是默認了。
「那如果看過你身子的人不止一個呢?」說這句話時,慕容雲舒的眼睛看著楚長歌。
楚長歌當即心領神會,笑道:「不錯,如果看過你身子的人不止一個,你打算把自己分成幾半分別嫁出去嗎?」
絕世美女又愣住了,隨即咬唇說道:「看過我身子的人只有你一個。」
楚長歌邪魅一笑,道:「多讓一個人看她的身子還不簡單,我魔教教徒遍佈全國,光是這門口就有四個,還愁沒人來看麼?」
此言一出,絕世美女臉色刷地一下白了,雙臂交叉擋在胸前,生怕衣服被人扒了去。
同時變色的,還有另外四個人——東南西北。
「教主,我們兄弟都是福薄之人,如此艷福,消受不起。」東護法笑得比哭還難看。
楚長歌卻道:「肥水不流外人田。你們福薄我也知道,所以你們再去找些人來,一起看。人多了,這艷福分到你們頭上,也就少了。」
四人一臉菜色,這姑娘清白盡毀事小,他們兄弟四人晚節不保事大啊!可憐他們辛辛苦苦當了這麼多年的正人君子……
絕世美女更是嚇得臉色慘白,「楚郎,你、你不可以這樣做。」
楚長歌笑道:「我為什麼不可以這樣做?看了你的身子已是一個錯誤,我不會一錯再錯娶你進門。奈何你非要嫁給看過你身子的人,我只好出此下策。」
絕世美女又氣又怕,杵在原地身子隱隱作顫,半晌,她忽然拔下頭上的金釵抵住咽喉,一臉決絕地說:「既然楚郎不要我,那我就只有以死明志。」
楚長歌訝然,而後挑了挑眉,道:「死吧,我不攔你。」
頃刻間,兩行清淚從絕世美女眼中落下,她深深地凝視楚長歌良久,然後,一點點將金釵插進喉嚨。
楚長歌沒料到她會真的自殺,大為震驚。東南西北也驚訝不已,連忙阻止她進一步傷害自己,並送往鳳城的房間。
東南西北將絕世美女抬走後,楚長歌又出了會兒神才頹然坐下,問慕容雲舒:「夫人,該不會我失憶時真的看了她的身子吧?」
經歷了方纔的自殺事件,慕容雲舒也開始懷疑自己最初先入為主的判斷了。同為女子,她看得出來那姑娘是真情流露,絕非演戲。思忖片刻,慕容雲舒道:「這整件事情怎麼看都充滿了疑點。首先是那姑娘的身世——棺材鋪老闆早夭的女兒,一個死人怎麼會突然活了過來?其次是她出現在客棧的時間。她一個姑娘家,頂著一副讓幾乎全天下的男人忍不住想犯罪的面容,從蜀州來到天龍山,竟能安然無恙。若不是背後有人,那必然就是她深藏不露。最後,以你的性格,若真看了她的身子,是斷然不會僅僅只看的。」
最後一句差點沒把楚長歌給氣死。「夫人,在你眼裡,為夫是那種見著漂亮姑娘就想輕薄的好色之徒麼?」
慕容雲舒:「現在不好講。失去記憶時,肯定是。」
「……何以見得?」
「經驗之談。」
楚長歌語結,「我失去記憶的時候輕薄過你?」
「我認為『輕薄』二字不足以形容你那個時候的無恥行徑。」
「……你都已經說了無恥行徑了,還用得著『輕薄』來形容麼?反正我在你眼裡,就是禽獸。」楚長歌一臉哀怨。
「是衣冠禽獸。你比禽獸多穿幾件衣服。」
「……」也就是說他渾身上下除了這身衣服之外,內外都散發著濃濃的禽獸氣質?太太太打擊人了。「夫人,我們聊點兒別的吧。」
慕容雲舒:「好啊。就聊一聊你仗著自己失去記憶每晚往我床上爬,次次都已進錯門為借口的那些事兒。」
楚長歌:「夫人,你不要冤枉我。我雖然對過去三年發生的事情記得不太清楚,但我瞭解自己。我絕對不會每晚都用同樣的借口。」
「問題時你那時一覺醒來就忘了先一天發生的事情,壓根就不知道進錯門的借口早就使用過。」
「……如果我說那個人其實是我的雙胞胎腦殘弟弟,你會不會相信?」楚長歌弱弱地說。
「會。」慕容雲舒道:「以你的智商水平來看,有一個腦殘弟弟也不奇怪。」
「……」這是重點嗎?
第二日。絕世美女奇跡般的失憶。這讓楚長歌和慕容雲舒大跌眼鏡。「怎麼回事?」楚長歌問鳳城。
鳳城無比淡定地說:「我在她頭上紮了兩針。」
楚長歌頓時熱淚盈眶,抱住鳳城說道:「親兄弟啊!原本我還在糾結該怎麼處理這個女人,現在簡單了。她不記得從前的事,我也不記得從前的事。這事兒就當沒發生過。鳳城,你這招太絕了,我自愧不如。」
鳳城額際黑線飄過,「其實,我是不小心扎錯了針。」
「……」錯得好。
慕容雲舒:「有些事情就是這樣,不求如願以償,但求陰差陽錯。既然木已成舟,那就這麼著吧。昨天的事兒,我也不記得了。」
鳳城風中凌亂。簡直太沒節操了!可憐了一個嬌滴滴的絕世大美女,就這麼變成了沒有記憶的傻子。「只是扎錯了針而已,我可以再扎幾針把她治好。」
「你敢把她治好,我就把你治壞。」楚長歌說得甚是雲淡風輕。
鳳城望天,他的醫德就敗壞在這對無良的夫妻手中了。
最後,經慕容雲舒和楚長歌一致決定,在眾人一致的反對之下,絕世美女被打包送回了棺材鋪。
「真想看看棺材鋪的老闆簡直自己女兒活著出現在面前,會是什麼反應。」慕容雲舒無限惋惜地說。
楚長歌笑道:「夫人若想看,我們親自送她回去便是。」
慕容雲舒:「不了。還有一個毒瘤未除,我無心消遣。」
慕容雲舒口中的毒瘤就是華天晟。一提到華天晟,楚長歌的臉上立刻露出幾許黯然。「明天一早出發去普華島。」華天晟用三年時間建立的城池就在普華島上。
次日。慕容雲舒和楚長歌攜東南西北押著李少卿前往普華島。鳳城和夜小晴護送絕世美女回蜀中。石二先生與雲四娘留在天龍山修復銀倉的機關。李無奈回少林寺正式還俗。四路人馬在天龍山腳下道別。
雲四娘:「慕容妹子、楚長歌,你們要好好保重。銀子有我替你們守著,不用擔心。」
慕容雲舒:「有你我才更擔心。」
雲四娘:「慕容妹子,常言道人逢喜事精神爽。你與楚長歌久別重逢,這是天大的喜事,你應該高興。人高興的時候呢,就要多說好話,嘴巴不要那麼毒,不然會運氣不好的。」
這是什麼神邏輯?難道從今以後她只許言不由衷陽奉陰違?這麼要命的事兒,誰逼她她跟誰急。慕容雲舒淡淡睨著雲四娘,道:「你可以回去了。」
雲四娘:「剛才不是要求你客氣一點兒嗎?」這孩子,毒舌上癮了是不是?
慕容雲舒淡淡道:「我不記得自己答應過你。」言下之意,你愛咋要求都行,反正我不予理會。
雲四娘氣絕,無比憂傷地說道:「今日一別不知何時再見,她居然連一句好聽的話都不肯說。哎,虧我死心塌地跟著她混了這麼長時間。」
慕容雲舒:「你放心,我還會回來的。把銀庫一直交給你看管,我不放心。」
「……」不加後面一句會死啊?雲四娘一跺腳,拉起石二先生往回走,口裡還念叨著,「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們要遠離這種小人,免得身上的君子之氣被她給同化了。」
眾人滿臉黑線。你身上什麼時候有君子之氣了?
雲四娘和石二先生離開後。鳳城與夜小晴也告別,帶著傻兮兮的絕世美女去蜀州。
「大家都走了,我也該走了。」李無奈有些感傷地說道。
楚長歌拍拍他的肩,道:「李兄,好好當和尚,有朝一日我若在紅塵混不下去了,便去少林寺投靠你。」
李無奈心頭的感傷頓時一掃而盡,黑著臉道:「我是去還俗的!」
楚長歌好似剛知道一般,很是遺憾地說道:「那我以後就投靠無門了。」
李無奈哼了哼,道:「你傍上了這麼大一個富婆,還怕投靠無門?實在不行讓她給你單獨建個廟。」
「金廟藏禿驢,好主意,百年之後說不定能夠傳為佳話。」慕容雲舒甚是贊同地說。
楚長歌內傷。外患未除,夫人你能團結點兒嗎?
李無奈:「楚兄、慕容,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我們後會有期。」
慕容雲舒和楚長歌異口同聲,「後會有期。」
李無奈離開後片刻,慕容雲舒忽然說道:「再不決定。就來不及了。」
楚長歌不解,「決定什麼?」
「我沒有與你說話。」說完,慕容雲舒側頭淡淡看向綠兒。
綠兒兩手交握,抿嘴望著李無奈離去的背影,心中天人交戰。
慕容雲舒:「去吧。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總會有這麼一天的。」
「可是……」綠兒垂下頭,她不想離開小姐,同時又想隨大師去。該怎麼辦?做抉擇這種事,她從來沒有做過,也做不來。從她有記憶起,便將小姐的話視為行動的第一準則。小姐說往東,她就往東。小姐說往西,她就往西。從來不問應該向東還是向西,也不問為什麼不向南向北。她一直以為,有小姐在,天塌下來也不怕。因為小姐會告訴她怎樣躲過浩劫,亦或者怎樣能死得漂亮一些。現在,原本單純的世界,忽然一下子變得複雜了,讓她無所適從。
見綠兒遲遲不言語,慕容雲舒又看了李無奈離去的方向一眼,然後轉身走向馬車,道:「啟程。」
聽到這一聲『啟程』,綠兒頓時有種天崩地裂抓不到支點的感覺。原來,天塌下來時,小姐並不知道也不能頂住,只能靠自己。「小姐。」綠兒忽然鼓起勇氣叫住慕容雲舒,然後跪在地上向她磕三個響頭,「小姐的恩情,綠兒來世再報。」
慕容雲舒:「起來吧。這一世都還沒過完,說什麼來世。快追去吧,再不去,就追不上了。」
綠兒頓時眼圈一熱,淚如泉湧,「謝謝小姐。」說罷,起身追向李無奈,一直跑一直跑,沒有回頭,生怕一回頭,便失去了離開的勇氣。
慕容雲舒背對綠兒離去的方向,停在原地許久,許久,久到世界靜寂,才緩緩轉身,看見兩個模糊的身影,消失在路的盡頭。
綠兒,世間險惡,你一定,一定要保重。
「夫人,上路吧。」楚長歌歎道。
慕容雲舒微微頷首,隨他上馬車。
車外,東南西北一齊揚鞭策馬,朝大業王朝最南的領土——普華島而去。
北護法:「奇怪,綠兒和大師是什麼時候勾搭上的?」
西護法:「那麼重口味的事,我從來沒有關注過。」
南護法:「是啊。太重口味了。」
東護法:「你指綠兒還是李大師?」
南護法:「兩個都指。他們兩個相互重口味。」
這時,一聲警告從馬車內傳來,「再不閉嘴,我讓你們四個相互重口味。」
東南西北立即噤聲,就教主那一直聽說從未見過、虛無縹緲的節操,這種事絕對做得出來。
普華島離天龍山並不遠,但中間隔著東海,要划船過去。慕容雲舒一行人駕車來到碼頭時,天色已昏黑,海邊的漁船早已收帆。「今天現在漁村歇一晚上,明日清早再租船過海。」慕容雲舒道。
楚長歌沒有意見,東南西北自然也沒有意見,卻聽李少卿道:「天亮之後就看不見島了。」
慕容雲舒:「為什麼天亮之後就看不見島了?」
李少卿道:「普華島只有晚上才會讓人瞧見,天亮之後,它就會消失。沒有人知道為什麼。附近的漁民都知道,黃昏時分,海上便會慢慢浮現出一座島嶼,但從來沒有人到達過那裡,因為船划到一半,它就會漸漸消失。曾經有人為了追尋普華島日落之前便出發,待它出現後便一路朝他劃進,可惜最後還是沒能上島。據說那人眼睜睜地看著整座島在他伸手可及地地方消失。」
慕容雲舒道:「既然如此,華天晟又怎會找到那裡?」
李少卿道:「我也不知道。」
東護法插口道:「是不知道還是不肯說?」
李少卿道:「我全家的性命都在你們手中,哪裡敢有所隱瞞。我若不幫你們找到華天晟,我一家幾十口人就會由秋後處斬變成斬立決,屆時連求聖上開恩將功贖罪的機會都沒有。孰輕孰重,我分得清。」
北護法哼道:「你最好分得清。否則,我當著你的面把你全家活剮了。哪怕是已經作古的,也從墳墓裡挖出來剮一遍。」
「小北,你太重口味了。那些陳年老屍,連骨頭都碎了,哪裡還會有皮給你剮。」東護法受不了地說。
「那就把骨頭磨成粉。總之把人折磨成鬼,把鬼折磨承認,不人不鬼的就折磨成不鬼不人,看他有幾個膽敢騙我們!」北護法凶神惡煞地說。
「嘔——嘔——」慕容雲舒乾嘔兩下,臉色變得慘淡無比。楚長歌連忙扶住她,緊張地問,「怎麼了?」慕容雲舒正要開口,忽然又乾嘔起來。
北護法嚇得朝後退兩步,弱弱地說道:「難道是我說的話太噁心了?」
「應該不是。你的話一直很噁心,夫人今天才開始犯噁心,可見不是你的錯。」東護法一臉嚴峻地說。
北護法無語凝噎。什麼叫做他的話一直很噁心?
「大東,大敵當前,要積德,說話委婉一點。雖然你說的是事實,但你這麼直接,很傷兄弟感情。」南護法語重心長地說。
北護法徹底凌亂了。與此同時,楚長歌也凌亂了。因為慕容雲舒嘔完只說了一句話就兩眼一閉睡著了。她說——「我要睡覺。」
東護法道:「教主,以後還是節制一點吧。你的體力好,可夫人跟不上啊。看你把夫人折騰成什麼樣兒了。站著都睡著了。」
南護法:「是啊。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教主你這樣貪歡無度,等於慢性自殺,總有一天精盡人亡。」
西護法:「大南,你太小瞧教主了。教主養精蓄銳三年,沒那麼容易垮下。再說,大家都是男人,你要體諒教主。」
北護法:「沒有三年吧。那個從棺材裡爬出來的姑娘不是說她是教主的人嗎?」
楚長歌道:「許久不抽,皮癢了是不是?」
嘖,有人惱羞成怒了。東南西北非常識相地點到為止。
「她不是睡著了。」楚長歌道:「她的樣子看起來與沉睡無異,其實不然。她若只是疲勞過度累了,方才不會幹嘔。」
北護法:「莫非是又懷孕了?」
楚長歌:「你不要瞎說。我才回來幾天,就算她懷孕了也不會這麼快表現出症狀來。」
北護法:「懷孕,也不一定是你的嘛。」
楚長歌臉一沉,「不是我的,難道還能是你的?」
北護法連忙擺手,「不是,當然不是。我沒那個本事。」
一旁的東南西滿臉黑線。小北啊小北,就算你怕教主遷怒急於澄清自己的清白,也不用給自己抹黑啊!什麼叫做你沒那個本事?莫非你想咒你顧家絕後不成?
楚長歌道:「肯定有什麼問題。今晚在漁村住下。大東,你去與附近的漁民商量一下,騰一間房間還給我們。大南,你去請個大夫來。」
「是。」東南二人領命離去。
漁村很小,但民風淳樸,大東很快就問漁民借了一間房,大南請來了村裡唯一的郎中。郎中為慕容雲舒把完脈後,沉重地搖了搖頭,道:「老朽無能,不知貴夫人得了什麼病。你們另請高就吧。」說完診金也不要便告辭。
楚長歌又讓大南去鎮上請郎中,一連請了十來個郎中,都與第一個郎中一樣,不知道慕容雲舒得了什麼病。「難道真的只是睡著了?」楚長歌低聲自語道。
東護法道:「是不是睡著,等明天就知道了。」
第二日,慕容雲舒果然醒過來了。神清氣爽,精神煥發。相比之下,楚長歌的臉色就憔悴多了。「你一宿未睡?」慕容雲舒問。
楚長歌點頭,「你昨天突然睡著,我以為你生了什麼病,擔心得不得了。」
慕容雲舒撲哧一笑,道:「我不是告訴過你,我要睡覺了嗎?」
「話雖如此,但我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楚長歌心事重重地說。
慕容雲舒道:「沒什麼不對勁。你快去補眠。等天一黑,我們就出發去普華島。」
楚長歌:「不用。一宿不睡對我沒有影響。」
黃昏時分,如李少卿所言,普華島出現在島上。東南西北四處找漁船不得,只好自己伐木造竹筏。慕容雲舒與楚長歌則沿著長長的海岸線漫步。
「怕水嗎?」楚長歌忽然問。
「不怕……唔……」慕容雲舒摀住嘴,乾嘔了幾下。
楚長歌瞬時臉色一變,緊張地問:「是不是又想睡覺了?」
慕容雲舒搖頭道:「不是,就是在海邊呆久了,一看見海水就噁心。」
才一天就覺得久?楚長歌調侃道,「在地上呆了那麼久,你怎麼不一看見泥土就噁心?」
「噁心了十幾年,慢慢地就不噁心了。」慕容雲舒說得一本正經。
楚長歌忍俊不禁,忽然抓住她的手,又問一遍,「真的不怕水?」
「不怕。」慕容雲舒很想知道他問這個做什麼。
楚長歌輕輕一笑,拉著她往海裡走。
海水很涼,慕容雲舒卻一點也不覺得涼,跟著他慢慢往海裡走。當海水淹沒膝蓋,海浪的力道越來越大,好似想將她捲走時,她終於忍不住驚叫了一聲,緊緊地抱住他,下盤不穩,整個身子幾乎掛在他身上。
楚長歌見狀非常愉快地哈哈大笑起來,道:「不是不怕嗎?」
慕容雲舒把頭埋在他懷中,佯怒道:「你故意的是不是?」
「是。」楚長歌供認不諱。
他回答的這麼快,這麼坦白,叫她怎麼繼續?慕容雲舒好氣又好笑,想嘗試用武力解決問題,熟料剛松一隻手,身子就穩不住了,立即又重新抱緊他,比之前還要緊,生怕被海水捲走了。
楚長歌將下巴抵在她肩頭悶悶地笑,笑了好一會兒,才在她耳畔低吟:「美人投懷送抱的感覺,果然不錯。」
慕容雲舒怔了一下,忽然意識到,他如此處心積慮,想要的不過是她主動擁抱。不由地,慕容雲舒將手臂又收緊了幾分,心中因他的易於滿足心疼不已,嘴上卻調笑道:「想要美人投懷送抱還不簡單,等日落西山後帶足了銀子往青樓裡一坐,保證讓你抱個夠。」
楚長歌強忍住胸中的笑意,順著她的話說道:「可惜這裡是荒島,沒有青樓,不然夫人去開一個?」
「就算我想開也沒有姑娘給我撐門面啊。」慕容雲舒無限惋惜地說。
楚長歌笑道:「沒關係,有夫人你在,不怕撐不起門面。就算真撐不起來,還有為夫在。」
「你要男扮女裝倚樓賣笑?」
「……」
見楚長歌沒話接了,慕容雲舒無比愉悅地悶笑幾聲,轉個身背倚著他,雙手覆在腰間的那雙大手上,望著海天相接處,道:「晚霞出來了。」
「嗯。」楚長歌也抬眼看向遠方,頭一回覺得海上的日落這麼美。
對於慕容雲舒來說,幸福就是與楚長歌安靜地相依,無論何時、何地。
想起今天過去三年的記憶,恍如隔世。直到這一刻她還是不敢相信他又重新回到了自己身邊,伸手可及。真真切切地感受背後傳來的溫暖,那麼窩心,教人流連忘返。
望著天邊,慕容雲舒傻傻地彎起唇,忍不住想笑,卻又不知道到底想笑什麼。幸福大概就是如此,在心上人懷裡,莫名其妙的傻笑。
不知過了多久。東南西北一人扛著一個竹筏回來。邀功似地分別排放在楚長歌與慕容雲舒的前後左右。「一個就夠了。你們拿這麼多來做什麼?」楚長歌問。
東護法答道:「以防萬一。從李少卿的描述來看,普華島沒那麼好找,萬一還是遇到風浪什麼的,還可以應急。」
楚長歌想了一下覺得有道理,便道:「把四個竹筏連成一個。這樣就算在還是被風浪吹散了,也還能獨立划行。」
東護法道:「教主英明。」東南西北四人用多餘的麻繩將四個竹筏左右並排前後各兩個綁好。「教主,夫人,可以出發了。」東護法道。
「好。」楚長歌將慕容雲舒攔腰一抱,兩人一起跳到竹筏上,正欲將她放下,卻發現她靠在他胸前,雙眼緊閉,呼吸勻稱,顯然——又睡著了。楚長歌頓時眉頭高皺,道:「一定有什麼問題。大東,飛鴿傳書給鳳城,讓他即刻趕來。」
東護法重重點頭:「好。」
這時,一直沉默不語地李少卿插話道:「你不用去請鳳城了,她這不是病,就算十個鳳城也治不了她。」
楚長歌聞言心中咯登一下,臉上浮現出慍色,沉聲道:「是你?你對她做了什麼?」
李少卿道:「我一直被你們監視著,能對她做什麼?」
頃刻,北護法一槍橫去,槍頭停在李少卿喉結一公分前,冷聲道:「還敢狡辯?」
李少卿下顎微抬不卑不亢,也不畏懼。他道:「我沒有狡辯。我之所以知道她這個不是病,是因為我在另一個女人身上見到過這種症狀。那個人你們也認識,就是聲稱是楚長歌的未婚妻,被鳳城一針扎傻了的姑娘。」
楚長歌忽然感覺明白了什麼,卻又不夠明白。他凝神沉思,將整件事情在心裡梳理一遍,道:「是那個女人,對嗎?」
李少卿點頭,道:「如果我猜的沒錯,應該就是她。據我所知,她一直是華天晟的人,為了某種原因一直放在棺材鋪地洞之中。具體是什麼原因我也不知道,因為華天晟沒有告訴我,不過他偶爾會提及她,說她是他的最後一張王牌,縱使所有的計謀都失敗,只要有她在,他就能贏得最後的勝利。起初我看到她出現在不請自來客棧等楚長歌時,我與你們一樣,也以華天晟只是利用她的美色來勾引楚長歌,以離間你們夫妻二人的感情。現在我忽然明白了,勾引楚長歌只是一個幌子,其真正的目的是把這種昏睡症狀傳染給慕容雲舒。」
楚長歌道:「她連雲舒的手都沒有碰到過,怎麼會傳染?還有,你說的症狀只是天黑就睡覺嗎?沒有別的?」
李少卿道:「具體怎麼傳染的我也不知道。不過那個女子必然與慕容雲舒之間存在著某種聯繫。至於症狀,你沒有發現慕容雲舒今天比昨天昏睡的更早嗎?」
經李少卿提醒,楚長歌也記起來,慕容雲舒昨天是在天黑時昏睡的,而今天天還未黑便昏睡了。驀地,一個不好的預感浮現在楚長歌腦中,手心開始冒冷汗。「長此下去,她會怎樣?」楚長歌問。
李少卿道:「你心中不是已經有答案了嗎?」
頃刻間,楚長歌只覺腦子彷彿被人抽空了一半,久久無法思考,抱著慕容雲舒的身體,隱隱作顫。
東南西北心中也沉重不已。絕世美女在棺材鋪的樣子他們見到過,完全就是活死人。如果夫人也與絕世美女一樣最後會變成活死人,那麼,教主……東南西北實在不敢再往下想。因為他們非常清楚失去慕容雲舒的楚長歌,會做出什麼事來。
良久,楚長歌道:「華天晟有解藥,對不對?」
李少卿道,「是不是解藥我不清楚。不過既然那姑娘能夠從棺材裡爬出來,那麼這種昏睡必然就不是絕對的。就算華天晟的手上沒有解藥,至少也掌控著讓她甦醒的辦法。」
楚長歌聞言道:「立即出發去普華島。」
普華島望著不遠,但直劃到日落西山,彎月露頭,也未能到達。海上的霧氣越來越濃,普華島卻越來越清晰。這一反常現象讓東南西北大為不解。他們想提醒楚長歌,或許有詐。但見楚長歌抱著沉睡的慕容雲舒坐在船尾,一動不動地看著她的容顏,癡迷得很。東護法歎一口氣,抓住雙槳繼續用力的劃,嘴上低聲說道:「華天晟最好能夠乖乖交出解藥,不要再搞出什麼ど蛾子來,不然,教主真的要發瘋了。」
南護法道:「教主一直瘋瘋癲癲的。瘋了才好,要不瘋,那才是出大問題了。」
西護法贊同地點頭,一面順著雙槳前後擺動身子,一面說道:「發瘋也好,發狂也罷。只要他還懂得殺人,那便問題不大,時間一長,也就自然而然的好了。」
這句話正好被站在船頭探路的李少卿聽到。他側頭問道:「你們教主經常靠殺人進行自我治癒嗎?」
北護法道:「以前經常,現在不經常了。自從有了夫人之後,他就靠夫人進行自我治癒,很少再殺人。」所以說武林大會請夫人當公證人是非常合理的,因為夫人將教主收進房裡,讓江湖平靜了許多。
李少卿不解,「靠慕容雲舒怎麼治癒?」
北護法道:「看一眼不就治癒了?我們教主自我恢復能力強大得很。」
李少卿原想罵他胡說八道,怎麼可能看一眼就治癒了。忽而餘光瞟到楚長歌身上,視線觸及他那失魂落魄的癡呆表情時,一瞬間明白了。慕容雲舒就是楚長歌的藥。她好,他便好。她不好,他便怎麼也好不了。李少卿收回視線,想到了被牽連入獄的表妹,心痛不已,也忽然之間看開了。榮華富貴都是過眼雲煙,待繁華落盡蒼老暮年,唯一能夠讓人幸福滿足的,是擁有一份永不變質的情和一個白頭偕老的人。
李少卿正想著,忽聽北護法叫道:「那個島在往後移!」他連忙抬眼看去,果然發現普華島正在向後移,速度不快,卻也看得明顯。
東南西北奮力划槳,試圖追趕漸漸遠去的普華島,卻怎麼也追不上,並且小島遠去的速度變快了。東護法心急如焚,問李少卿,「怎麼會這樣?」
李少卿也一臉焦急之色,困惑不已。他極力回憶,試圖從華天晟以前的言語之中尋到點兒端倪。
「你以前沒有到達過島上嗎?」東護法問。
李少卿道:「去過一次。但那一次被華天晟的人蒙著眼睛,坐著他的大船,在船艙裡什麼也看不到、聽不到,連知覺都有點兒遲鈍……」說到這兒,李少卿猛地一拍後腦勺兒,道:「我想起來了。那一次去普華島,上船之前我明明好好的,可是船在海上行駛沒多久,便開始感到昏昏沉沉的。若非我當時留了個心眼兒,怕華天晟害我,死也不肯順著意志睡過去,我恐怕就永遠也不會發現這個秘密了。」
耐不住性子的北護法連忙問道:「發現什麼秘密?」
「船行的方向。」李少卿又道:「我當時坐在床艙裡,感覺船一會兒朝前行駛,一會兒朝後行駛。前前後後始終在一條直線上,未曾向左右偏離。你們不覺得奇怪嗎?既然在同一條線上,為何要前進一會兒又退後一會兒呢?」
「莫非這就是上島的辦法?!」南護法最先明白過來。
李少卿道:「我不確定是不是,不過我們可以試一下。反正現在已無計可施。就死馬當活馬醫。」
南護法道:「好。你指揮,我們來划槳。」
李少卿點頭,然後閉上眼,道:「向前劃。」東南西北向前劃,劃了不到一分鐘,李少卿又道:「向後。」東南西北連忙改變方向向後劃,又隔了不到一分鐘,李少卿道:「向前。」
「這樣不行。」南護法打算李少卿的思路,道:「你上一次坐的是大船,很短的時間就能行走很遠,但是我們現在乘的是竹筏,靠人力划船,不可能與大船的步調一致。步調不一致,便不能複製路徑。」
李少卿若有所悟地點點頭,道:「那依你之見,該如何是好?」
東護法搖頭,「我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唯一可能知道的那個人睡著了。若是夫人醒著,這個問題一定不算問題。說不定她只需一眼便能看破其中的玄機。」
李少卿道:「這就是華天晟先對付她的原因。慕容雲舒天生沉重冷靜,不管面對什麼危險都能泰然自若,即便是攸關楚長歌的性命,直到最後一刻也能理智思考。但是楚長歌不行,慕容雲舒一倒下,他便慌了神,一心想報仇,報完仇再報復社會。他是毀滅屬性的人。」
東護法道:「你說得對。看來你為了對方我們,做了不少準備。」
李少卿道:「這些都是華天晟告訴我的。他對慕容雲舒、楚長歌還有你們四個,都非常瞭解。他一定是料到慕容雲舒倒下後楚長歌無法冷靜,而你們四個又沒有那麼聰明的頭腦與他相抗衡,所以才走這一步棋。」
南護法道:「雖然那句『沒有那麼聰明的頭腦』聽著令人很不愉快,但不得不說,你分析的很有道理。」
這時,坐在船尾靜默不語的楚長歌忽然開口,道:「他若以為自己瞭解我,那他便錯了。」
東南西北聞言大喜,教主總算是願意開口說話了。這還是自打夫人睡著後,他說的第一句話。
楚長歌抬眼看向前方,道:「朝後劃。」
東南西北連忙拿起雙槳往後奮力的划行。很快,奇跡出現了。普華島竟然開始朝他們移動。東南西北頓時歡呼雀躍,越劃越賣力。過了約莫一刻鐘之後,普華島還在朝他們移動,但島上的景象越來越模糊。這時,楚長歌立即下令改變方向:「朝前。」東南西北雖然心有疑惑,但也不敢有異議,立即改變划行方向。下一秒,奇跡再一次出現——普華島朝遠離他們的方向而去,但島上的景象卻越來越清晰。
東南西北恍然大悟。原來他們所看到的都是假象,島移動也是幻覺。只有島上的景象才是真實的參照物。只要向著能夠將島上的景物看得更清楚的方向划行,便能夠上岸。
果不其然,不出半個時辰,眾人上了岸。一上岸便感到體力不支,抵不住洶湧的睏意。當晚一行人在沙灘上睡了一晚。次日清晨,慕容雲舒最先醒過來,睜開眼看到有拿著長矛的士兵站在身前,環繞四周,發現一共有十來個士兵,將他們圍著。慕容雲舒連忙推醒身下的楚長歌。
楚長歌猛地睜開眼,翻身將慕容雲舒護在身後,嘀咕道:「怎麼回事?」
慕容雲舒道:「我也想知道怎麼回事。」
楚長歌道:「我記起來了,昨晚上岸後莫名其妙的犯困,還來不及想通是怎麼回事,就睡過去了。我估計他們也跟我一樣。」說完,起身把東南西北和李少卿踢醒,一人一腳。
醒來的東南西北和李少卿也一臉困惑,昨晚怎麼就睡著了呢?而且一夜好眠。「幸好沒有遇上華天晟的人,不然此刻恐怕已經在排隊投胎了。」李少卿心有慼慼地感慨道。
「應該是沒有遇見華天晟本人。」慕容雲舒更正他的說法,示意他抬頭看。
李少卿一抬頭,嚇得往後退了兩步,道:「他們是什麼人?」
慕容雲舒道:「如果這座島嶼是華天晟的城池,那麼他們就是華天晟的士兵。不過從他們的神態來看,不大像。」
李少卿道:「為什麼不大像?」
「你不覺得他們看起來傻傻的嗎?」慕容雲舒道。
李少卿又瞄了士兵們一眼,點頭道:「確實有點傻。被人說傻傻的,也不曉得生氣。」
慕容雲舒道:「那是因為他們根本聽不懂。」說完,睨視眾士兵一眼,他們果然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李少卿微囧,「他們聽不懂我們的話,麻煩可就大了。」
慕容雲舒問:「什麼麻煩?」
李少卿道:「普華島上全是陣,大陣小陣錯綜複雜,沒有土著人的帶領,我們無法深入島的內部,也就無法找到華天晟了。」
「既然難度如此之大,華天晟是怎麼進去的?並且佔領了這一座島嶼。」慕容雲舒不以為意地問。
李少卿道:「華天晟收買了一個會講中原話的土著人,叫噶扎爾。是噶扎爾帶他進去的。」
李少卿的話音剛落,只見那些土著士兵的表情瞬間變得猙獰起來,充滿了恨意。為首的一個士兵一面巴拉巴拉地講著當地的話,一面舞動長矛。
「他在說什麼?」李少卿問。
慕容雲舒道:「他讓我們跟他們走。」
北護法道:「夫人不要驚慌。我立馬把他們收了。」說著,抓起落在不遠處的紅纓槍。
慕容雲舒幽幽看他一眼,道:「我沒有驚慌。我很樂意跟他們走」
呃。北護法面容一僵,囧囧有神。「為什麼要跟他們走?」
「笨!」西護法在他頭上重重一拍,道:「你長這麼大一顆腦袋,就是為了顯示你個兒高嗎?偶爾使用一下它內在的功能好嗎?」
北護法一臉無辜地摸摸腦袋,道:「我使用過,只是不怎麼好使。」
西護法滿臉黑線。「我們現在愁的就是沒人帶我們進島,現在有人主動效勞,何樂而不為?與華天晟收買土著人相比,我們還省了幾兩銀子。」
北護法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大西,我發現你好聰明哦。」
西護法白他一眼,「比你聰明一點。」
「……」非要用人身攻擊來顯示你的優越感麼?
在土著人的帶領一下,一行人通過落英繽紛的樹林,來到高高的灌木叢中,又在灌木叢中左彎右拐好一會兒,來到了土著人的根據地——樹洞。許多土著人聚居在樹洞之中。十人一聚居,十米一樹洞。
「好大的樹洞!」北護法感慨道,「我在中原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大的樹洞。竟然可以容納幾十人!樹洞雖大,可畢竟不是房子。這裡這麼多樹木,他們怎麼不搭建房子?」
慕容雲舒道:「不是他們不搭建房子,而是就算建了,也無法居住。」
北護法很想問為什麼,可一想到西護法讓他使用腦子的話,就不好意思開口了。罷了罷了,好奇心出賣人。他還是學大南裝深沉的好。
楚長歌道:「以華天晟的性格,既然佔領了整座島嶼,他是不會容許還有土著士兵存在的,必然會對他們趕盡殺絕。這裡巨大的樹洞很多,他們可以今天住在這個樹洞裡,明天住在那個樹洞裡。居無定所,就不容易被發現。不容易被發現,才好逃脫華天晟的追殺。」
北護法恍然大悟,過了一會兒又憤恨起來,道:「華天晟真不是人!佔領了別人的地盤,還要趕盡殺絕。此等心胸狹窄殘忍之人,還想當皇帝?呸!」
東護法道:「華天晟為何不將他們招安?」
慕容雲舒道:「換做是你,你會願意為侵略自己家園的敵人賣命嗎?」
東護法瞭然地搖頭,看著眼前衣著落魄不堪,眼裡卻散發著狼性的土著人,心情複雜極了。不僅東護法,所有人的心情都相當複雜。尤其是看到幾個七八歲的小孩拿著比他們的人還高的兵器,一臉戒備時,心彷彿被針紮了一下。
看著眼前的孩子,慕容雲舒想到了遠在皇宮的小慕容。剛經歷了一場宮變的他,此刻是否也如這些流離失所的孩童一般如履薄冰?雖然有魔教暗中保護,有聶青、華夜離輔政,但這些……這些又怎比得過父慈母愛帶來的安心?默默地,慕容雲舒在心中做了一個決定。
與此同時,楚長歌也做了一個決定。「我要幫他們奪回普華島。」
這句話讓東南西北驚訝不已。一向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教主,什麼時候開始悲天憫人了?
慕容雲舒卻一點也不驚訝。她早就知道,他的內心其實擁有著一顆最柔軟的慈悲之心。只是世俗的虛偽,讓他不屑為之。而現今,面對淳樸無辜的土著居民,這些被侵略的他的子民,他怎能不心痛?他的體內,流著的可是大業王朝的皇族血液。沒有哪一個皇帝能夠容忍自己的子民被欺凌,沒有。
「我支持你。」慕容雲舒柔柔地說。
東南西北聞言立即明志,異口同聲道:「我們也支持!」
楚長歌道:「好。先與這些土著的首領溝通一下,再從長計議。」
李少卿道:「他們講的土著語我們不懂,我們講的中原話他們不懂。如何溝通?」
「總會有辦法的。」楚長歌淡淡說,然後對慕容雲舒笑道:「夫人那麼聰明,一定能想出辦法來。」
慕容雲舒聞言輕輕地笑了幾聲,過了一會兒,又微微凝起眉來。
這時,抓他們來的土著士兵首領帶著一個少年從樹洞中走來。少年身上的衣著也破爛不堪,但是眼裡卻散發著犀利的光芒,那種警惕、勇猛、維護族群的狼王之光。只一眼,眾人便判定他便是這群土著士兵的最大首領。儘管他看上去不過十五六歲,但渾身都散發著少年老成。又是一個少年君王。
少年首領走到眾人面前,睥睨半晌,用生硬的中原話說道:「你們認識噶扎爾?」
眾人大驚。性子最急的北護法最先發問:「你會說中原話?」
少年首領點頭,「會。你們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是否認識噶扎爾?」說到噶扎爾時,他的眸光沉了一沉。慕容雲舒當即心領神會。難怪方纔那些土著士兵忽然變臉,原來是聽到了『噶扎爾』三個字。他們雖然聽不懂中原話,但是聽得懂土著名字。
慕容雲舒走上前說道:「我們不認識噶扎爾,不過我們知道他背叛了自己的民族,與侵略者勾結在一起。」
聞言,少年首領臉上的表情稍微緩和了一些,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慕容雲舒道:「我們是你的敵人的敵人。」
少年首領不相信,「你們與他們穿著同樣的衣服,說同樣的話。」
慕容雲舒微微一笑,道:「噶扎爾也與你穿同樣的衣服、說同樣的話,不也是你的敵人?」
「你們真的是侵略者的敵人?」少年首領將信將疑地問。
慕容雲舒重重點頭,「千真萬確。」
楚長歌道:「我們這次前來普華島,就是為了抓他。」
少年首領打量楚長歌半晌,道:「你們是他在中原的敵人?」
楚長歌點頭,「不錯。」
少年首領道:「我聽說他以前是一個王爺,爭奪皇位失敗後,被驅逐,所以才來到這裡,佔領我們的土地,準備捲土重來。」
楚長歌道:「不錯。我就是那個將他驅逐的人。」
少年首領大驚,「你就是中原的皇帝?」說完,他又上下打量楚長歌起來,道:「中原皇帝的畫像我見過。你的衣服,不像。」
楚長歌哈哈一笑,道:「中原皇帝只有在皇宮才穿龍袍,在宮外就不穿了,我們稱之為微服出巡。不過你懷疑的對,我確實不是中原的皇帝。我是皇帝他爹,簡稱太上皇。」
少年首領又是一驚,「你這麼年輕……」
楚長歌一臉驕傲地說道:「我兒本事大,八歲就當了皇帝。所以我就父憑子貴,跟著當上了太上皇。」
少年首領的臉上頓時浮現出一句話『你說的這些我一個字也不相信』。
慕容雲舒沒好氣地瞪楚長歌一眼,示意他不要開玩笑,這些土著人很敏感。
楚長歌於是正經地說道:「這件事情很複雜,一時半刻講不清楚。不過我的確是皇帝他爹。我這次來就是為了捉拿華天晟,也就是侵略你們的那個人。不過現在我改變主意了。我不僅要捉拿華天晟,還要幫你們奪回失去的領土。」
少年首領聞言大喜,隨即又凝神想了一會兒,道:「你為什麼要幫我?」
「因為你們都是我的子民。」楚長歌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普華島是大業王朝的領土,你們就是我的子民。子民有難,我身為太上皇,理應相助。」
聽到『太上皇』三個字,東南西北的嘴角狠狠地抽了一下。教主您能別把太上皇三個字掛著嘴邊嗎?雖說這個身份的確很響亮很拉風很值得炫耀,但是,你是這與你魔教教主的身份非常非常的不搭調啊!
慕容雲舒也被楚長歌一口一個『太上皇』逗笑了。她垂首抿了抿嘴,對少年首領說道:「普華島地處大業王朝最南端。中原的皇帝並不知道這座島嶼上居住著人,所以此前從未管轄過。但如今我們既然知道了,就不能袖手旁觀。不過你要答應我們,奪回島嶼的主導權之後,必須歸順大業王朝,年年朝貢。」
少年首領道:「我曾聽爺爺提起過,普華島之外還有一個世界,比這裡複雜,所以不允許任何人出島。我以為這樣就能萬無一失。但自從侵略者來臨之後,我就明白了故步自封只會給民族帶來覆滅的道理。就算你們今日不來,我也會請求歸順中原。」頓了頓,他又道,「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慕容雲舒道:「什麼條件?」
少年首領道:「普華島不受中原皇帝的管制。除了每年朝貢之外,島上的一切事宜皆有我們內部協商,包括首領的變更。」
慕容雲舒不假思索,「好。我答應你。」
「不。你答應我不行。」少年首領看向楚長歌,道:「必須這個皇帝他爹答應。」
眾人聞言哈哈大笑起來。東南西北尤為誇張,笑得東倒西歪。少年首領一臉莫名。卻聽楚長歌道:「她答應就夠了。在皇帝家裡,皇帝他娘比皇帝他爹更有威信。」
少年首領一愣,隨即也笑了起來,稚嫩的俊臉上陽光燦爛。
結成聯盟後。少年首領便將慕容雲舒等人請到他獨居的樹洞內,相當於中原的皇宮。樹洞的最裡層是他的臥室,外面則是處理事務的大廳,中間有一個由一小節粗樹幹上面鋪一塊狐皮做成的『龍椅』,土著中的大小官員分列兩邊。少年首領用土著話將慕容雲舒和楚長歌等人介紹給在場的官員之後,便問,「你們的軍隊駐紮在哪裡?」
楚長歌一愣,道:「我沒有帶軍隊來。」
少年首領不禁皺起眉頭,道:「你們耍我?」
楚長歌笑道:「我沒那個閒情。」
少年首領道:「你沒有軍隊,憑什麼與我合作?雖然我們有共同的敵人,但是我不與弱者合作。」
「正好,我也是。」楚長歌道:「我帶來的人個個以一敵百,比軍隊厲害多了。」
少年首領不相信,上下打量他們一番,特別在慕容雲舒身上來回看了好幾遍,怎麼也想不通這個柔弱的女子如何以一敵百。
慕容雲舒道:「你不用看我,以一敵百的人是他們,我不算在其中。我這個人很有素質,向來只動口不動手。」
楚長歌滿臉黑線,心中默默哀歎道:夫人你這是在說為夫很沒素質嗎?
東南西北也風中凌亂,沒武功就說自己有素質,夫人您真真是很無恥啊很無恥!
少年首領也被慕容雲舒的話弄暈了頭,心道:莫非是我的中原話學得不好,所以不理解她的意思?她應該不是在拐彎抹角的罵同伴沒素質吧?應該不是。畢竟,她長得那麼眉慈目善,一看就是心地善良的姑娘。「你說他們以一敵百,有什麼證據?」少年首領問楚長歌。
「證據啊……」楚長歌拉長尾音想了想,道:「在中原,通常不會有人懷疑他們的實力,因為懷疑他們實力的人不是死了就是殘了。你想要證據,就讓他們殺幾個人給你看看。」
少年首領一聽楚長歌要殺人,臉倏然一變,道:「我只是想見識一下他們的實力。你何必惱羞成怒喊打喊殺?」
楚長歌愕然。他有惱羞成怒嗎?他既沒惱也沒羞更沒有怒啊。
東護法道:「你誤會了。我們教主……哦,不,我們太上皇,他並沒有惱羞成怒。」
南護法道:「我們太上皇就是這個樣子。你讓他證明什麼,他就殺人給你看。這種性格是天生的,不是針對你而來。」
西護法道:「對我們太上皇來說,殺人是最好的解決辦法。你要他證明,他就殺幾個人給你看。你要是不相信,他就把你殺了。」
輪到北護法時,他想了好一會兒,才支支吾吾地說道:「我勸你還是不要懷疑我們太上皇的好,不然他不僅會殺你,而且還會殺你全家。」
一番話聽得少年首領目瞪口呆。在場聽得懂中原話的官員也冷汗直冒,這些凶殘的人到底是從哪個神奇的國度穿越而來的?
反觀楚長歌,一派很享受被『吹捧』的樣子。
慕容雲舒深深歎一口氣,對楚長歌說道:「你現在代表的可是你兒子,溫柔一點。」
楚長歌道:「我已經很溫柔了。若不是估計太上皇的身份,我現在就一掌劈了這樹洞,證明給他們看。」
彼時,土著官員額際的冷汗又多了幾滴。少年首領雙拳緊握怒道:「你敢!」
楚長歌見狀也冷下臉來,道:「你看我敢不敢!」
慕容雲舒無力地白楚長歌一眼,對少年首領說道,「他說劈樹洞,是單純的劈樹洞,沒有與你們為敵的意思。他說要殺人,也是單純的殺人,不是要殺你們的意思。不過殺人肯定是行不通的,不如殺鳥吧。一路上我看到樹林裡有不少飛鳥。讓你的勇士與他們四個比一比,看誰抓的鳥兒多。」
少年首領不假思索一口應承道:「好。就比抓鳥兒。」說完,用土著語對身邊的侍衛說了幾句。不一會兒,那侍衛帶著四名武將進來,背上背著弓箭。少年首領道:「這四人是我們族裡最英勇的箭手。如果你身後的四人能夠贏過他們,我就與你們合作。」
慕容雲舒道:「好。一言為定。」
眾人來到樹洞外。土著人民得知族裡的勇士要與中原來的客人比武,男女老少全圍過來看熱鬧。四名土族勇士一字排開,只聽一聲『開始』令下,立即引箭射鳥,十發十中。現場掌聲一片,歡呼雀躍。少年首領的臉上也露出喜色,對慕容雲舒說道,「到你們了。」
慕容雲舒微微頷首,對東南西北道:「去吧。」
東南西北領命上前一步,同樣一字排開。土著士兵立即送上弓箭。「不用,我們自己有武器。」北護法擺手道。士兵無措地看向少年首領。少年首領用土著話說了一句『退下』,士兵便收回弓箭退到一旁。圍觀眾土著人民見東南西北拒絕了弓箭,用土著話議論起來,臉上充滿了好奇。
東護法溫文一笑,道:「小北,你先來。」
北護法道:「好!」說罷亮出紅纓槍朝天一槍,接著凌空翻出。只聽刷刷刷地幾聲,北護法人已落地,而紅纓槍的槍頭上多了十隻鳥,串成一串。
眾人大駭。隨著少年首領的鼓掌,掌聲響起一片。
接著西護法足下一點,飛向空中,手中的九曲玲瓏鏈如一條出水蛟龍般遊走林間。一招出定,西護法旋身落地,九曲玲瓏鏈一端在他手中,一端繞在樹上,而玲瓏鏈上依次躺著十隻小鳥,渾身完好不見傷痕,彷彿睡著了一般。
少年首領嘖嘖稱奇,拍手讚道:「果然英勇無比!不知剩下兩位勇士所用兵器是什麼?」
南護法道:「真正的高手是不用兵器的。」說罷,雙掌齊出,似柔似剛,只見一陣風,十幾隻小鳥被風捲來。南護法立時雙手一握,只聽一陣咯吱聲起,飛在空中的小鳥陡然落地。
如果說西北二人的本事讓眾人驚訝的話,那麼南護法方才表演的一幕則讓眾人驚嚇。
土著士兵上前檢查一遍後,一臉震驚地對少年首領嘰裡呱啦地說了一陣。少年首領的臉上立時又驚色變為駭色,對慕容雲舒說道:「小鳥的骨頭粉碎了!」
慕容雲舒笑道:「還有一個要見識嗎?」
少年首領搖頭,道:「不用。我相信你們了。」
慕容雲舒道:「如此最好。」
少年首領對楚長歌和慕容雲舒做一個請的手勢,道:「請到屋內說話。我們即可商議對付侵略者的方案。」
「好。」慕容雲舒與楚長歌隨他走向樹洞。剛走幾步,只聽轟地一聲,身後的大樹倒下,接著轟轟聲連連響起,一排樹木挨個倒下,地面因樹的接二連三到底而震動起來。半晌,震感停止。所有土著人大驚失色,紛紛抄起兵器,準備戰鬥。少年首領則看向楚長歌。
楚長歌劍眉一揚,道:「我說過要劈樹證明給你看的。」
少年首領心驚不已。方纔那三個人的武功還有招數,此人竟然斷樹於無形。他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楚長歌看穿了少年首領的疑惑,笑道:「中原功夫高深莫測博大精深,你是沒機會學了。不過你將來若有兒子,可以送他到黑風山求學。」
一旁東南西北滿臉黑線。教主你禍害了別人還嫌不夠,連別人未出生的兒子也要禍害?造孽啊造孽!他們已經可以想見將來少年首領的兒子千辛萬苦來到中原後一路打聽黑風山時的悲慘遭遇了。可憐的少少首領,還沒出生就注定命途多舛。
不明真相的少年首領卻大喜過望,對楚長歌感激涕零,態度也慇勤了許多。「侵略者自從將我們趕出宮殿之後,就嚴治壁壘,現在的宮殿堅不可摧,我們攻打過幾次,可每次還未靠近就死傷無數敗下陣來。他們有厲害的弓箭手固守城牆,城門一直緊閉,從未打開過。」少年首領開始介紹華天晟那邊的情況。
慕容雲舒道:「一次也未打開過?」
少年首領道:「沒有。」
慕容雲舒又道:「那他們吃什麼?靠什麼補充軍力?」
少年首領一楞,道:「這個問題我也不知道。他們好像從不缺糧缺兵。」
「這不現實。」慕容雲舒道,「不缺兵還能理解,只要他們沒有死傷,兵力就一直在。但是不缺糧食不可能。城裡那麼多人,不可能不吃不喝。要吃喝,糧食就會減少。除非他們囤積了三年的糧食,否則不可能三年足不出城而糧食未斷。」
少年首領道:「當初他們攻城時,城中囤積的糧食只夠吃三個月不到。」
慕容雲舒道:「那麼必然還有另一條進出城池的路徑。而他們就靠那一條我們所不知道的路徑不斷向城中補齊糧草。」
少年首領道:「除了東西兩個城門,沒有另外的出路。而東西兩個城門之外一直有我的士兵埋伏,從未見過他們出城。」
慕容雲舒道:「那邊還有另一個門。」
少年首領搖頭,道:「不可能。我從小在城中長大。如果還有另一個門,我不可能不知道。除非……」忽然,少年首領像想到了什麼似地,眼前一亮,道,「我記得我爺爺曾給過我父親一個錦囊,並囑咐他如果有外敵來侵,便打開錦囊,根據錦囊中所畫的路線帶族人逃走。」
慕容雲舒喜道:「那錦囊現在何處?」
少年首領神色一黯,道:「在城中。三年前侵略者從東門進攻,父親眼看禦敵無望,便讓我帶領禁軍護送族中婦孺老少出城。而他自己則戰死在了城中。那個錦囊是我爺爺十年前彌留之際給他的。那時候城裡很太平。我父親沒有料到有一天會被侵略,所以不曾將其放在心上,錦囊一直留在書房內的錦盒裡。侵略者一定是佔領城池後發現了錦囊,才會得知秘密出城的方法。」
慕容雲舒聞言沉思片刻,道:「如此說來,我們只能硬闖了。」
少年首領道:「硬闖不行。我們闖過很多次,沒有一次不以失敗告終的。雖然你們武功高強,可以飛簷走壁,但是城牆外有深而寬的護城河,必須划船渡過。一靠近就會被發現。」
北護法道:「被發現了才好。我們做事從來不偷偷摸摸。」
西護法點頭贊同道:「對,就是要被他們發現。好讓他們瞧瞧我們的厲害。」
少年首領道:「你們看過城牆後,便不會這麼說了。」
慕容雲舒和楚長歌等人面面相覷,難道是鐵打的城牆不成?
這時,一直旁觀不語的李少卿道:「我去的時候被蒙著眼睛。但是進去之後華天晟便沒再約束我。我見過一次城牆。儘管是從裡面見到的,還是讓我震驚了。那是我見過最堅固最高大最適合防守的城牆。華天晟告訴我,那是用來防你們的。有那樣的城牆在,即便是楚長歌武功再高,也奈何不了他。」
李少卿的話讓慕容雲舒、楚長歌和東南西北對華天晟所修固的城牆更加感興趣了。「帶我去瞧瞧那專門對付我的城牆。」楚長歌不甚在意地笑道。
少年首領道:「好。你們隨我來。」
在少年首領的帶領下,一行人很快來到城牆下護城河外幾百米的小樹林中。「對面那個門就是東門。那條護城河有五十米寬。」
遠遠望著河對岸的城牆,眾人卻是驚了一把。那城牆起碼有二十米高,是中原一般城牆的兩倍多。而城下便是護城河,無法搭架雲梯。這種高度對輕功了得的楚長歌等人不是問題,但對一般的士兵,簡直比登天還難。最令人不可思議的不是城牆的高度,而是它的表面,不是石頭,而是鐵。貨真價實的鐵。
慕容雲舒道:「把城牆建高不難,但是表面鍍一層鐵就太難以置信了。華天晟是怎麼做到的?」這種固修壁壘的辦法她連想都不曾想到,更別說做了。看來華天晟對楚長歌的畏懼當真是進了骨髓裡。
少年首領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以前的城牆只有七八米高,由石頭建成。外面也沒有護城河。後來被他們佔領之後,就變成了這樣。」
李少卿道:「我知道。是用鍋爐灼燒把鐵融化之後,從上往下潑在城牆上,待鐵水凝固而成。」
慕容雲舒道:「從這一點上來看,華天晟算得上是個軍事奇才。只可惜用錯了地方。他把城牆建的跟鐵籠似的,我們想要強攻,只怕不可能了。」
楚長歌道:「待我今晚進城探一探再做打算。」
李少卿道:「萬萬不可。他這座城池就是專門來對付你的。城牆只是第一關。進城之後還有各種機關。尤其是他所居住的禁宮之內,有著只有土著首領和丞相級別的官員才知道的機關陣法,你若硬闖,正好著了他的道兒。」
楚長歌蹙眉道:「我們這裡只有雲舒懂機關,可是她現在中了華天晟的招兒,天一黑便會睡著。而白天硬闖的話,城牆上的弓箭手奇多無比,我一個人倒好,帶上雲舒,太危險了。」
李少卿道:「這就是華天晟的厲害之處。他瞭解你,也瞭解慕容雲舒,知道你們各有所長,所以才會出絕世美女那一招,用奇特的招數先制服慕容雲舒,從而讓你孤立無援。只是他萬萬不會想到,我會與你們在一起,並把這些都告訴了你。」
慕容雲舒道:「除了你之外,他還漏算了一點。」
李少卿問:「什麼?」
慕容雲舒指著少年首領道:「他。」
少年首領道:「不錯。他一定沒有料到你們會遇上我。城裡的機關,我耳熟能詳。只要我與楚長歌一同去,那些機關便不再是問題。一馬平川,直搗禁宮。」
楚長歌道:「好。今夜我們先去探路。」
從城牆外回到土著人的居所,慕容雲舒和楚長歌又與少年首領商議了一下晚上行動的具體細節。商議的過程中,慕容雲舒忽然記起一個一直以來被忽視的重要問題,「我們離開蜀州時,華天晟在青樓,由奪魂和索命監視著。現今他從蜀州到了天龍山,又從天龍山逃到了普華島。奪魂和索命去哪兒了?」
北護法道:「對。我們離開時夫人明明交代過奪魂和索命看緊華天晟,現在華天晟都飛天了,怎麼沒見他倆的蹤影?」東南西三人也紛紛表示很奇怪。
楚長歌道:「你給他們下的命令是什麼?」
慕容雲舒道:「盯緊華天晟。」
楚長歌道:「那他們現在定然還在華天晟身邊。十二天煞都是那種性格,你下什麼命令,他們就辦什麼事。如果你說盯緊華天晟,不讓他離開蜀州,那麼他們便不會讓華天晟離開蜀州,除非他們死。既然你說的是盯緊華天晟,那他們就盯緊華天晟。華天晟去哪兒,他們就去哪兒。絕不會跟丟。」
呃。慕容雲舒額際黑線頓生。「他們難道不懂得變通嗎?」
楚長歌道:「不懂。」
「……」好吧。是她的錯,沒有把話說清楚。不過他們現在還盯著華天晟,也是好事一樁。慕容雲舒道:「既然他們一直跟著華天晟,那麼必然知道秘道在哪兒。你快聯繫他們倆,讓他們帶我們從秘道進去。」
楚長歌道:「我聯繫沒用,要你聯繫。他們現在是你的人,我說的話已經沒用了。」
慕容雲舒一愣,隨即哭笑不得,「這麼聽話的人,你是怎麼訓練出來的?」
楚長歌道:「不是我訓練出來的。他們天生就如此。」
東南西北重重點頭,「教主沒有說謊。十二天煞天生就是這樣,腦子裡缺一根筋。夫人你快聯繫他們吧。有他們的幫助,我們就能殺華天晟一個措手不及了!」
慕容雲舒想了想,道:「還是不要麻煩他們了。自食其力。」
東南西北無語凝噎。現在是自食其力的時候嗎?面對敵人應該團結一致!
楚長歌似笑非笑地看向慕容雲舒,道:「夫人,你是不是不知道該怎麼聯繫他們?」
「呃。是。」慕容雲舒尷尬地笑笑,道:「他們平時一直在我周圍轉,需要他們時叫一聲就行了。我和他們的聯繫方式就是叫一聲。可是現在,就算我叫一百聲,他們也聽不到。」
楚長歌無奈地笑道,「那就實在是沒有辦法了。我雖然與他們之間有暗號,但是現在,他們就算看到了暗號也是不會出現的。」
慕容雲舒道:「我一直以為你們是靠心靈感應聯繫的。」
「……」
以上為在場所有聽得懂中原話的人的心聲。
用過晚飯。慕容雲舒便睡下了。天一黑,楚長歌與少年首領便整裝待發。楚長歌道:「大東、大南,你們留下來保護夫人。小西、小北,你們在護城河邊的小樹林接應我們。」
李少卿插嘴道:「那我做什麼?」
楚長歌看他一眼,道:「你和雲舒一樣,睡覺。」
李少卿:「……」
楚長歌和少年首領攜東北二人出發沒多久便來到護城河邊。楚長歌悄聲道:「小西、小北,你們倆就留在這裡。我若遇到麻煩,便會發信號通知你們。收到信號後立即回去找夫人,切不可輕舉妄動貿然入城。」
「是。」西北二人領命。
楚長歌對少年首領說道:「準備好了嗎?」
少年首領點頭,「準備好了。」
抬頭望高高的城門一眼,楚長歌一把抓住少年首領的後領,以擰死雞的姿態將他擰走,踏月而去。
西北二人對視一眼,待遇真好。若是換了他們,教主只怕會一腳把他們踢上城樓,然後再飛上去接住。
楚長歌擰著少年首領毫不費力地飛上城頭,落地時驚動了兩名士兵,他立即雙手齊發將兩名士兵打暈,低聲道:「現在去禁宮。」
「好。下城樓後進入左邊的一條青灰色道路。」少年首領道。
楚長歌再次擰起他翩然下樓,眼前有九條路。正中間是一條寬大的道路,另外八條路分兩邊各自向左前、右前延伸。楚長歌道:「天太黑,我看不清路的顏色。你就說是左邊第幾條。」
少年首領想了想,道:「第三條。」
楚長歌帶著少年首領從第三條路往前走,很快遇到五個巨大的香爐,香爐上分別刻著金木水火土。五個香爐擺成一個圓形,每兩個香爐之間相隔一米左右。少年首領道:「從金走到火,再從火走到木,木走到土,最後從土走到水。記住按地上的線筆直走,不能走偏半分,否則會觸動機關」
楚長歌依少年首領所言才能金走到火,剛走出一步,只聽咻地一聲,一根冷箭從對面香爐飛出。楚長歌急忙側身躲閃,不料又不跟冷箭從後方射來。少年首領急叫:「回到原地。」楚長歌立刻飛上返回原地,一站定便道:「你確定這個機關你會破?」
少年首領沒有回答,只道:「放我下來。」楚長歌依言將他放下。少年首領細細看了看眼前的香爐,嚴肅地說道:「他們移動了香爐的位置。這五個香爐原本按金木水火土的方位放置,內部與地面相連,只有按正確的路線走,才不會觸動機關。現在香爐被他們移動,正確的路線也改變了,所以方才才會觸動機關。」
楚長歌皺眉,「那現在還能破解嗎?」
「能。但是需要一些時間。」少年首領道。
楚長歌問:「需要多久?」
少年首領看著香爐想了一下,道:「半個時辰。」
楚長歌道:「太久了。」
少年首領道:「如果順利,三刻鐘或許便能破解。」
楚長歌搖頭,「還是太久。」
少年首領道:「這是最快的速度了。不破解機關,就沒有辦法過去。」
「誰說沒有辦法?」楚長歌勾唇一笑,道:「你知道我們通過這五個香爐最終要到達的方位嗎?」
少年首領點頭,「知道。以前是水香爐後面的那條路。現在雖然香爐被移動了,但是那條路不會變。因為它與後面的機關相連。除了那條路是安全的之外,其餘四個香爐後面的路上都設有機關。」說罷,他看了看眼前的路,道:「木香爐後面那條路,就是我們要去的。」
楚長歌道:「你確定沒有搞錯?」這城中的路橫七豎八,跟蜘蛛網似的,一步錯步步錯。走錯一步都完蛋了。
少年首領肯定的點頭,道:「我確定。」
楚長歌又道:「不踩在地上,是不是就不會觸動機關?」
「是。」
「很好。」楚長歌一把擰起他,足下輕點騰空飛起,越過香爐落在安全道路上。「現在往哪邊走?」楚長歌問。
少年首領道:「一直往前,路的盡頭就是禁宮。」
話音剛落,四周陡然亮起。黑夜一瞬間被點亮。一個聲音從身後城樓上傳來,「楚長歌,你終於來了。」
楚長歌不用回頭去看也知道此人是誰,因為這個聲音,他再熟悉不過了。放下少年首領,楚長歌徐徐轉身,抬眼看向城樓,道:「別來無恙。大哥。」
少年首領驚道:「你們是兄弟?」
楚長歌勾唇一笑,那笑容看在少年首領眼中,充滿了悲涼。楚長歌道:「我也很驚訝,我竟然有這樣的大哥。」
少年首領心知兩人之間必然恩怨複雜,便不再說話。
華天晟道:「這句話應該換我說,我很驚訝我竟然有你這樣的弟弟。稱霸江湖,橫掃朝堂。只可惜,一山不容二虎。大業王朝不可能有兩個皇帝。」
楚長歌道:「都過去三年了,你還在做皇帝夢?」
華天晟怒然一笑,道:「皇位本來就是我的!如果不是你的母妃勾引父皇,蠱惑父皇拋棄皇位,我就是太子,正統的皇帝!這個天下本來就是我的。結果那幫大臣竟然擁你為帝!而你竟然讓你不滿十歲的兒子治理天下。哈哈哈,真是好笑,太好笑了!為了大業王朝的將來,我一定要將皇位奪回來!」
楚長歌道:「慕容的確不滿十歲,但他將國家治理的很好,並不輸於任何一個成年皇帝。這一點有目共睹。你有野心是你的事,不要拿大業王朝的將來當幌子。你如果真心希望大業王朝繁榮昌盛國富民強,就不要再挑起戰爭了。」
華天晟大笑一聲,道:「為了長遠的將來,暫時的流血是必須的。而且,你到現在還不懂我為何非要當這個皇帝,這就是你今天會輸給我的原因。弓箭手,放箭!」
頃刻間箭如雨下,從四面八方射向楚長歌和少年首領。楚長歌立即喚出青龍擋箭。少年首領也拿出長矛抵擋射來的箭,奈何城牆上的弓箭手太多,抵擋不及,很快右肩便中了一箭。吃痛一聲,長矛掉在地上。楚長歌見狀立即護在他身前,一面揮劍禦敵一面問道:「有沒有什麼地方可以暫時藏身?」
少年首領想了一下,道:「有!月宮!月宮是我母親的陵墓。他們一定沒有進去過。」
楚長歌聞言一把擰起他,道:「告訴我怎麼走。」
「從左邊第七條紅色路……不行不行。這樣太慢了,來不及。」少年首領忽然記起楚長歌會飛,連忙說道:「你往東南方向最高的那一座宮殿走。」
楚長歌聞言乘風朝東南方向而去,與此同時青龍一揮,只見一道白光閃過,城樓被劈出一道裂縫,數名弓箭手從城頭落下。華天晟蹲下身以城牆為盾避開楚長歌的攻擊,再起身時,楚長歌與少年首領已不見蹤影。華天晟當即惱怒不已,猛拍城牆,道:「他們一定還沒有出城。給我搜!」
「是!」士兵立即出動,滿城搜查楚長歌和少年首領的下落。
而另一邊,楚長歌擰著少年首領來到月宮。少年首領立即打開墓門,與楚長歌一同進去,然後從裡面關上機關。「這個陵墓是我父親為我母親所建,除了他和我之外,沒有任何知道進出的機關。」少年首領道。
楚長歌點頭表示聽見了,然後說道:「你肩膀上的傷,自己能包紮嗎?」
少年首領一愣,道:「能。」
楚長歌:「那你自己包紮吧。」
少年首領的額際頓時冒出幾條黑線。一般情況下,應該主動幫他包紮傷口吧?怎麼說,他們現在也是一條船上的螞蚱,而且他還為他提供了藏身之所。少年首領一面這樣想,一面撕下衣角,忍痛拔出箭頭,一股黑血湧出。少年首領大驚道:「箭上有毒!」
楚長歌將箭撿起來一看,果然發現箭頭上有綠兒的粉末。楚長歌連忙封住少年首領肩上的穴道,道:「快點把毒血吸出來。」
少年首領道:「怎麼吸?」
楚長歌白他一眼,道:「用嘴。」
少年首領道:「我知道用嘴。但是傷口在肩上,很難吸到。」言下之意,你幫我吸。
楚長歌卻只當沒聽見他的話外音,道:「很難吸也要吸,不然就等著毒發身亡。」
少年首領皺眉道,「大敵當前,我們應該團結互助。」重點是互助。
楚長歌劍眉斜挑,道:「等你死後,我會幫你收屍。」
「……」少年首領無奈,只好自己側頭將毒血一口一口吸了出來,然後又自己將傷口包紮好。忽然,眼角餘光一晃,少年首領驚道:「你的右手手背上有血漬!」
楚長歌抬起右手一看,手背上果然有幾滴血漬,泛黑色,已經凝固了。楚長歌心下一沉,連忙運功逼毒,熟料內息渙散,無法凝聚。
少年首領見楚長歌面無表情,便道:「怎麼了?」
「我中毒了。」楚長歌道。
少年首領道:「自己把毒吸出來。」
「來不及了。」楚長歌搖頭,「方纔我受了傷沒發現,動用了內力,毒氣蔓延到全身,吸不出來了。」
少年首領聞言垂下頭。沉默良久,他忽然抬頭道:「我有辦法幫你解毒。」
楚長歌道:「什麼辦法?」
少年首領道:「用毒蠍將你體內的毒吸出來。」
楚長歌一想到毒蠍子在自己身上爬,立馬色變,果斷拒絕。
少年首領道,「這毒蠍是我們族中的寶物,就存放在這陵墓之中,全族就這一隻,以經歷了幾百年的壽命。若非你方才救了我的性命,我是不會輕易用它來給你解毒的。因為為你解毒之後,它便會死。」
楚長歌道:「我聽說能夠活過幾百年的東西,多少有點凡物沒有的靈氣,或仙氣或妖氣。你們族裡的這只毒蠍,一定也帶著某種靈氣。是嗎?」
少年首領點頭道:「是的。這只毒蠍不僅能解毒,還能收集他的氣煉蠱。」
楚長歌道:「煉什麼蠱?」
少年首領道:「具體什麼蠱我不知道。因為蠱這種東西陰氣太重,所以族中禁止煉蠱。不過當初我母親重病時,父親聽信巫師噶扎爾的讒言煉過一次,我的母親也因此奇跡般的康復了。但是只康復了半年,半年之後便毫無徵兆的倒地一覺不醒。」
聽到『一覺不醒』四個字,楚長歌的神經為之一蹦,緊張地問道:「你的母親在去世之前,是不是一日比一日睡得早?」
少年首領回想了一下,道:「確實如此。母親常說越來越容易犯困。我與父親只當她是大病初癒累了,所以都沒有太在意。待她睡下再也醒不來時,我與父親才意識到那蠱有問題。只可惜那個時候噶扎爾已經逃走了。否則,我一定將他碎屍萬段!」
聞言,楚長歌雙肩頹然垮下,無力地靠在石壁上,眼中無神,口中念道:「果然如此。」
少年首領不懂他為何突然低落,道:「什麼『果然如此』?」
楚長歌沒有回答他,雙眼無神地望著上方,半晌,他突然黑眸一轉,問道:「你方才說毒蠍能解百毒,是也不是?」
少年首領道:「當然是。若非母親倒下的突然,父親定會用毒蠍救她。」
楚長歌道:「若是由毒蠍之氣煉成的蠱毒呢?」
少年首領擰眉,「你指我母親所中的那種蠱?當然能夠解。並且只有毒蠍能夠解。不過你問這個做什麼?難道……」驀地,少年首領猛然記起臨走前慕容雲舒突然在楚長歌懷中睡著的事,當即恍然大悟,「原來你的夫人也中了那種蠱毒!」
楚長歌點頭,「是華天晟下的蠱。他先給一個與雲舒有著某種聯繫的女子下蠱,然後將那名女子派來雲舒身邊,後來雲舒就中了蠱。莫名其妙的,我至今未想明白他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少年首領道:「這其實很容易理解。只要那個中蠱的女子與你的夫人同年同於同日生,那麼只要在相隔兩米之內對話,便能輕易將蠱轉移。」
楚長歌恍然大悟。原來那名女子的獨特之處不在於她的容顏,而是她的出身。容貌只是用來轉移他們的注意力的。畢竟,當一個絕世美女出現時,沒有人會在意她出身在何時,只會在意她為何出現在這裡。
原來如此!
枉他費盡心思護雲舒萬全,卻還是讓華天晟鑽了空子。
當一個人想對付你的時候,方法多得讓你難以想像。
楚長歌頭一回如此的後悔自己當初對華天晟手下留情。這一刻,他在心中暗暗發誓,不除華天晟,他誓不為人!
楚長歌道:「毒蠍在哪裡?」
少年首領沒有直接將毒蠍給他,而是說道:「你要想清楚。毒蠍只能解毒一次。你若用它救你的夫人,你身上的毒便不能解了。」
楚長歌道:「我想得很清楚。救她。」
少年首領再問一次:「你確定?」
楚長歌點頭,「我確定。她若死,我便沒有活下去的必要了。救她,等於救我。」
少年首領道:「可是你身上的毒怎麼辦?」
楚長歌道:「無妨。一時半會兒死不了。」只是暫時別想從這裡逃出去了。
少年首領道:「既然你心意已決,我便不再勸你。」說罷,起身拿出一個拳頭大的圓形瓷瓶遞給楚長歌,道:「毒蠍就在這裡面。解你身上的毒,只需讓它吸你的血便可。解你夫人身上的蠱,則需高溫熬製,待它完全融化在水中,飲下便可。」
楚長歌接過瓷瓶,道一聲:「多謝。」然後將瓷瓶收起。盤膝坐下,道:「我現在要運功逼毒。由於毒氣已遊走全身,需要一些時日。你幫我護陣。不要讓任何人靠近。」
少年首領道:「好。你儘管運功逼毒。哪怕是拼上我的性命,我也不會讓任何人靠近。不過在此之前,要不要先向你的手下發出信號警示他們?華天晟會知道我們今晚的行蹤,一定是我們之中有內賊。」
楚長歌道:「我的信號已經發出去了。那最後的一招,便是信號。他們此刻應該已經趕回去了。」
楚長歌料得不錯,西北二人見到城頭白光驟現時,便知楚長歌遇到了埋伏,立即快馬加鞭趕回去與東南二人匯合。聽到西北二人帶來的消息,東南二人驚訝不已。「今晚的行動只有我們知道,華天晟怎會提前設好埋伏?」東護法不解地說。
「一定是有內奸!」北護法一把揪住李少卿的領口,道:「說,是不是你?!」
李少卿道:「我若不安好心,根本就不會告訴楚長歌城中有機關!」
東護法拉開盛怒地北護法,道:「李少卿說得不錯。他若不安好心,不告訴我們城中機關繁多,教主只怕就不是遇到埋伏這麼簡單了。」
北護法不甘地鬆開手,冷哼一聲,道:「最好不是你!若讓我發現你是內奸,看我不活刮了你!」
李少卿也怒道:「我說不是我就不是我。信不信隨你!」
東護法道:「夠了。你們兩個不要再吵了。當務之急是找出內奸救回教主。內訌不得。」
南護法點頭,道:「大東說得不錯。當務之急是救回教主。夫人明日清晨才能醒來,我們現在先靜觀其變,待明日夫人醒來再從長計議。」
翌日。慕容雲舒一覺醒來梳妝完畢走出樹洞,一抬眼便見到東南西北四人等在洞口。「你們四個站在這兒做什麼?楚長歌呢?」
東南西北你推我讓一陣,最後北護法道:「教主昨晚遇到伏擊,現在還沒回來。」
慕容雲舒聞言身形一晃差點暈過去,她扶住樹幹以穩住下盤,道:「好端端的,怎麼會遇到伏擊?」
「我們懷疑有內奸。」東護法道:「而且我認為內奸一定出在這些土著人之中。」
慕容雲舒道:「立刻挨個盤查昨日參與計劃的土著官員。」
「是!」
不出一炷香時間,東南西北抓來一個大鬍子。「就是他!」北護法道:「他已經全招了。就是他昨晚向華天晟通風報信,洩露了教主的行蹤。夫人,你說他現在殺不殺得。若殺得,我立馬把他活刮了!」
大鬍子一聽要被活刮,立刻跪下呼天搶地求饒。
慕容雲舒道:「小北,你不要動不動就把人活刮,這樣太血腥了,不好。」
北護法嘴角微抽,夫人您也太淡定了!這都什麼時候了,還計較血腥不血腥的。
慕容雲舒對大鬍子說道:「你是怎麼向城中送消息的?」
大鬍子道:「我與城裡的人約好,每日黃昏在北山坡下等,屆時會有人出現與我碰頭。我沒有想過要害你們,真的沒有。我的家人在他們手中,他們害怕族長去中原請求援助,就讓我每日向他們報告族長的行蹤,否則就殺了我的家人。」
慕容雲舒道:「你有沒有想過害我們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現在是否願意幫我們。」
大鬍子連忙點頭,道:「願意,我願意。你讓我做什麼都行。」
慕容雲舒道:「帶我們去你與城中人碰頭的那個北山坡。」
大鬍子道:「好,好,我這就帶你們去。」
在大鬍子的帶領下,慕容雲舒、東南西北和李少卿很快來到了大鬍子口中的北山坡。「就是這裡。」大鬍子道。
慕容雲舒環顧四周,最後將視線停留在側前方的一片小樹林中。「我們去那邊看看。」慕容雲舒朝道。
大鬍子道:「萬萬使不得。那邊是禁地。」
「哦?」低吟一聲,慕容雲舒回頭,眉梢添了幾分喜色。「為何是禁地?」她問。
大鬍子解釋道:「那裡有鬼怪出沒,進去過的人無不慘死,所以老族長將此地封了。」
慕容雲舒微微一笑,道:「是有鬼怪出沒,還是有人裝神弄鬼,去看看便知。」說罷,不顧大鬍子的反對,前往樹林。東南西北連妖魔都不怕,自然也是不怕鬼怪的,也一同前往。而李少卿猶豫了幾下,道:「我在外面接應你們。」
慕容雲舒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道:「也好。」
小樹林距北山坡不遠,慕容雲舒和東南西北走了約莫半刻鐘便到了。與土著聚居的高大灌木不同,這片小樹林由粗大但並不高大的高山榕組成。枝須豐厚而錯綜複雜,確實是妖魔鬼怪會出沒的地方。不過慕容雲舒不信鬼神。越是禁地,秘密越多。而老族長之所以禁止族人在這裡出沒,一定是為了隱藏某種秘密。
很自然的,慕容雲舒想到了少年首領的話——他的爺爺曾交給他父親一個寫著秘密通道的錦囊。
思及此,慕容雲舒越發肯定自己的猜測了。從宮內通往外面的密道出口,一定就在這片小樹林之中。
「你們四處看看,尤其是地面,有沒有泥土鬆動的現象,或者地面空洞。我懷疑密道的出口就在這裡。」慕容雲舒道。
東南西北聞言立即行動起來。東南二人彎腰查看地面,西北二人則用腳東踩西踩,蹦蹦跳跳。忽然,一個彭彭地聲音響起,明顯就是地下空空從而發出的聲音。北護法大喜,連忙和西護法一起將地面上的雜草和泥土除乾淨,果然露出一塊能夠容納一人的方形木板。西北二人連忙揭開木板,露出一個黑洞。「我和小北先下去開路。」西護法道。
慕容雲舒點頭,道:「萬事小心。」
慕容雲舒和東南二人在上面等了沒多久,西北二人便回來了,興高采烈地說道:「這裡果然是一條密道。」
慕容雲舒道:「好,我們立即從這裡進去尋找楚長歌。」
從地面進入密道,首先是一段狹窄的台階。從台階上下去後,慕容雲舒和東南西北來到一個方形石屋之中。石屋不大不小,約能容下二十來人。石屋之中有一個巨型大木桶,木桶裡裝著滿桶的水。桶蓋上落了一層厚厚的灰,看起來年代久遠,但桶中的水卻依然乾淨。木桶旁邊放著一個精緻的錦盒,同樣落滿了灰。慕容雲舒將錦盒打開一看,頓時珠光寶氣照亮整個石屋。
「好大一顆夜明珠!」東南西北驚訝不已。對於身為江湖草莽的他們,一向只與真金白銀打交道,夜明珠這種稀有而貴重的物品是很少見到的。更別說拳頭大小的了。
慕容雲舒道:「除了夜明珠,還有一些金條。這一定是老族長為了讓族人離開普華島後能夠正常生活而留下的。」說罷,將錦盒關上,隨手扔給東護法,道:「收好。見到少年首領後轉交給他。」
東護法穩穩地接過錦盒,用衣袖將錦盒上的灰擦去,弱弱地說道:「夫人,能不交嗎?」
「不能。」慕容雲舒一口拒絕。
東護法大受打擊,無比心疼地抱著錦盒,又道:「能晚點兒交嗎?」
慕容雲舒挑眉,「你想抱著夜明珠過夜?」
東護法重重點頭。
慕容雲舒道:「這種東西府上多得是。你若想要,回金陵後找錢總管拿幾顆便是。」
東護法頓時覺得自己好丟臉啊好丟臉。他視為珍寶的東西,人家家裡多得是,一抓一大把,而且還是由總管保管的。指不定就扔在賬房或倉庫某個旮旯裡。唉唉唉,人和人的差別怎麼就這麼大呢?下輩子一定要投身富貴家庭,過一把是錢財如糞土的生活。
東護法言不由衷地說:「不用了。我看看就好。這種東西,又不能吃,放在身上還重。」
南護法立即拆他的台,「夫人,你別相信他的話。他心裡一定計劃著等回到金陵後去錢總管那兒打聽藏夜明珠的地方,然後去順幾顆回來。」
慕容雲舒聞言笑道:「你們若覺得那樣有意思,我也沒意見。不過提醒你們,慕容府內但凡存放財物的地方,機關都多如牛毛。所以去順手牽羊之前,先與石二先生套套交情。」
北護法道:「不用不用,我們與石二先生的交情好得很。」
「閉嘴!」西護法給他一個爆栗,道:「你這樣不是不打自招了嗎?」
北護法一臉委屈,「就算不招,夫人也知道了啊。你看她方才說話的語氣,明顯就是對我們四個人說的。」
呃。西護法想了一下,果然是。好吧,他也不爭辯了,因為他的確與大東有同樣的想法。
慕容雲舒道:「有點兒不對勁。」
「什麼不對勁?」東護法問。
慕容雲舒道:「華天晟從這條密道來回走了無數次,不可能沒有發現這顆夜明珠。就算他不貪圖別人的財物,他的那些手下也不可能放著這麼值錢的東西不要。」忽然,一個想法在腦中閃現,慕容雲舒連忙說道:「快把錦盒放回原地!」
只可惜,來不及。
木桶頃刻間四分五裂,水如潮湧,很快便淹沒到眾人的腳踝處。水面開始冒氣泡,水的溫度漸漸上升。
慕容雲舒道:「不好。這水不是普通的水。久呆下去,恐怕會燙傷。」
東南西北四人二話不說將慕容雲舒托起。慕容雲舒道:「你們這是做什麼?快放我下來。」
東護法道:「我們是練家子的,不怕熱水燙。夫人你金枝玉葉,可不能傷了半分。」
慕容雲舒道:「死豬才不怕熱水燙。你們又不是死豬,哪有不怕燙的道理?快點放我下來,現在水溫還不高,我們一起想辦法。大不了退出去。」
東護法道:「退出去就再也過不去了。那老族長定是為了斷後才設計了這一招。一旦他的族人拿了珠寶離開,木桶中的水就會湧出,與地面接觸後升溫,從而阻擋後面的追兵。現在的水溫已經有點燙了,夫人你皮肉嫩,受不住的。我們皮厚,就算沒有金剛不壞之身,也有陳年老繭護體,一時半會兒傷不到骨肉。夫人您若是想救我們,就請快快想辦法離開這個鬼地方。」
東護法的一番話說得慕容雲舒無法反駁,她也知道自己定然是受不住高溫的,便不再堅持,靜心思索應對之策。
*
與此同時,月宮之中,楚長歌正練功逼毒,少年首領手持長矛站在他前方,神情非常緊張。從昨晚到現在,楚長歌運功時身上一直在冒熱氣,而此刻忽然熱氣的顏色忽然變了,由白到灰到紫到黑。少年首領心想此時必然是他逼毒的關鍵時刻,要格外警惕。萬一有人闖進來,就麻煩了。
越怕什麼就越來什麼。
少年首領正暗暗祈禱千萬不要被找到,門外就傳來了陣陣的腳步聲。忽然,腳步聲在陵墓門口停下。一段對話從外面傳來——
「這裡是族後的陵墓。除了這裡,其他地方都搜遍了。」
「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漏網一人。打開陵墓,我要親自進去搜查。」
「城主萬萬不可啊。擅自進入族後的陵墓,是逆天行為,要遭天譴的。」
聽到這裡少年首領暗暗送一口氣,心道:噶扎爾,雖然你背叛了族人,但是看在你還記得族規的份上,我一定留你一個全屍。
這時,門外另一個聲音說道:「你連族人都背叛了,還怕進入陵墓?如果真有天譴,你早就遭報應了。不會等到現在。快快打開陵墓。」
噶扎爾道:「是,城主。」
聽到噶扎爾應允,少年首領陡然握緊手中的長矛,雙眸帶殺,死死盯著石門。心中恨不得將噶扎爾碎屍萬段。
轟隆一聲,石門打開。四目相接。
華天晟大笑一聲,道:「你們果然在這裡。」
少年首領用土著話恨恨地問噶扎爾,「你怎麼會知道陵墓的機關?」
噶扎爾也用土著話答道:「我不僅知道陵墓的機關,這座城池的所有機關我都知道。因為設計機關的人是我的爺爺和父親。而你的爺爺竟然兔死狗烹,將我烈必汗兒一門趕盡殺絕!」
少年首領恍然大悟,難怪他會給母親下蠱,難怪他會勾結外敵背叛族人,原來是懷恨在心。少年首領道:「如果你的爺爺和父親知道你今天的所作所為,一定會羞愧到死。因為他們並不是被我爺爺殺害的,而是自請了斷。當初他們懇請我爺爺將在城中建立機關的重任交給他們時,就做好了殉職的準備。他們的死,是光榮的。也是他們的死,才換來了你最高巫師的位置。」
聽到真相的噶扎爾滿臉震驚,「不可能,不可能……」
華天晟道:「你還與他廢話什麼?趕緊抓起來。來人,將這兩個刺客拿下!」
「是!」士兵立刻上前捉拿少年首領和楚長歌。
少年首領連忙揮矛禦敵,拚死護在楚長歌身前。奈何右肩舊傷未癒,此時動武拉動筋骨,肩頭開始流血不止。但他依然不屈不撓,堅守陣地,不讓任何人靠近楚長歌。心中只有一個信念,在楚長歌出關之前,決不能倒下。一個又一個士兵在眼前倒下,少年首領殺紅了眼,最後一招刺透噶扎爾的胸口。「我爺爺最大的錯誤,就是留下了你這個禍根。」語畢,猛地抽回長矛,噶扎爾血濺當場。
殺死噶扎爾,少年首領立刻將矛頭指向華天晟,淬一口血,一字一句地說道:「你強佔我城池,踐踏我族人。今日,我要讓你為此付出代價!」
華天晟道:「我等著。」
少年首領雙眸一緊,攻向華天晟,卻被突然湧入的士兵擋住。
華天晟道:「取他首級者,賞銀一萬!」
少年首領冷笑一聲,「我的首級竟然只值一萬,真是侮辱人!」說罷,長矛出鋒,卯足力氣奮力拚殺。
一刻鐘過去,兩刻鐘過去,腳下的屍體越來越多,眼前的士兵越來越少,而少年首領的體力也漸漸不支。殺完最後一個士兵,他長矛朝天,轟然倒下。
見少年首領倒下,原本準備逃走的華天晟大喜過望,一步步走到楚長歌面前,道:「楚長歌,上一次我敗在武功不如你,這一次原本我想通過武林盟主之位奪得各大派武林秘籍,以練就絕世武功同你決一死戰,只可惜你不給我這個機會,攪亂了我的計謀。不過沒關係,就算沒有絕世武功,我同樣能贏你。這座城池,是我專門為了準備的。過了今日,這座城便是你的,是你永遠的墳墓。」說罷,拔出掛在腰間的彎刀,凌空劈出,手起刀落,卻未能落在楚長歌的頭顱之上,整個人被反彈到陵墓門口跌倒在地。
華天晟迅速爬起來,看著楚長歌身前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兩人,驚道,「你們是什麼人?」
「奪魂。」
「索命。」
華天晟大驚。這兩人他記得,曾在慕容雲舒所開的九卦樓當門衛,武功深不可測,不亞於楚長歌。華天晟心中畏懼不已,面上卻保持著鎮定,道:「你們是怎麼進來的?」話音未落,他猛地一按機關,躍身跳出。頃刻間,石門在身後關上。華天晟大鬆一口氣,起身大叫道:「來人。將石門堵上!」說罷,揚長而去。
為今之計,只能棄城逃走,待來日捲土重來。
*
這廂刀光劍影,那廂劍影刀光。慕容雲舒絞盡腦汁,始終找不到石屋通向城內的機關。東南西北試著用內力擊倒牆壁,也毫無成效。眼見東南西北臉色慘白、冷汗淋漓,慕容雲舒更加心急如焚。情急之下,她忽然記起《天地五十》裡的一句話:「萬陣皆有形,無形之陣乃天地而生,破在天地。」
破在天地……天地……天……驀地,慕容雲舒腦中靈光一現,道:「你們試試攻擊上方牆壁。」
東南西北聞言一起向上方牆壁發力,只聽轟隆一聲,一塊圓形石盤落下,上方牆壁空出一個洞來。石盤的正中心有一根拳頭的粗鐵鏈,與上層石屋頂端相連。東南西北立即將慕容雲舒放在石盤之上,接著紛紛跳上石盤。數秒之後,石盤緩緩向上升起。當石盤上升到與上層石屋地面相平時,只聽卡嚓一聲契合,石盤靜止。
東南西北大鬆一口氣。東護法心有餘悸地說道:「設計這個機關的人簡直比石二那傢伙還神!」
慕容雲舒也出了一身虛汗。方纔那一劫,是她踏入江湖以來所經歷的最驚險的一次。若不是及時破解機關,只怕東南西北就要被煮熟了。「你們四個的腳沒事兒吧?」慕容雲舒回頭問。
東南西北連連笑嘻嘻搖頭,「沒事兒沒事兒。好得很。」說完,試要證明一般,原地跳了幾條。
「沒事就好。」說罷,慕容雲舒轉過頭觀察眼前的這一關。
在慕容雲舒轉頭的那一瞬,東南西北的笑容瞬間扭曲得不成人形,疼得齜牙咧嘴。
慕容雲舒道:「這一關應該沒有什麼特別的機關。不過切記不要碰屋內的東西,沿著地上的腳印走就行。」
在慕容雲舒開口的那一瞬,東南西北又立即恢復原樣。「不碰,這次一定不亂碰了。」碰一次兩隻就腳差點被煮熟,哪裡還敢碰第二次。
慕容雲舒和東南西北一路沿著地上的腳印小心翼翼向前走,順利穿過石屋,眼前出現一條不寬不窄的通道。黑布隆冬,伸手不見五指。北護法道:「我在石屋又見到油燈。我們點一盞油燈照明。」
「千萬不要!」東南西三人異口同聲,一臉怕怕。
慕容雲舒忍俊不禁,道:「小北,他們三個雖然年輕,但也經不住你這樣嚇。這種時候就不要亂開玩笑了。」
北護法一臉認真,「我沒有開玩笑。那裡真的有一盞油燈。」而他也確實想點油燈照明。
慕容雲舒額角微跳,耐著性子道:「你忘了我方纔的話嗎?不能亂碰這裡的任何東西。」
北護法聞言猛地一拍後腦,道:「還好沒有直接去拿。好險。」
慕容雲舒忍不住搖頭,道:「你們三個,把他看緊點兒。」
東南西三人重重點頭,齊聲道:「他要敢亂碰,那隻手碰就剁哪只手。」
北護法連忙將手藏在背後,弱弱地說道:「如果我說方纔那是口誤,你們信不信?」
西護法白他一眼,「你什麼時候不在口誤?」
「……」北護法決定三天不說話。
東護法道:「眼前漆黑一片,壓根就看不見腳印,接下來該如何走才能不碰觸到機關?」
慕容雲舒歎一口氣,道:「我也不知道。」原以為找到密道就萬無一失了,沒想到還是一波三折。這普華島的老族長真夠折騰人的。不過想想也對,他連城內都是三步一小關五步一大關,像這種人命關天的密道,自然是不會疏忽的。
彎身細細看了看眼前的通道,慕容雲舒道:「這通道是建在水中的,由一列圓形的石台鋪成。我猜這些石台之中,必然有一些走得,有一些走不得。不過所有石台一模一樣,我也瞧不出端倪來,不知道機關到底埋在哪些石台之下。為了安全起見,我們採用投石問路的方法。」
東護法問:「怎麼個問法?」
「見過盲人走路嗎?」慕容雲舒不答反問。
東護法當即豁然開朗,道:「小北,該是你的紅纓槍排上用場的時候了。」
北護法道:「我的紅纓槍一直很有用啊!」
東護法嘴角微抽,懶得與他解釋,直接道:「你走最前面,用紅纓槍當盲人枴杖,一步一步試探著往前走。」
「好。」北護法立即拿出紅纓槍探路,熟料槍頭才一觸及第一個石台,只聽咻地一聲,一根冷箭從左面牆壁射向右面牆壁。北護法嚇得立刻收回紅纓槍,感歎道:「下輩子不練武了,專學機關術數。再厲害的武林高手也奈何不了我。」
東南西三人深有同感地點頭。在這種層層遞進、步步為營的機關面前,再高的武功都顯得十分蒼白。
慕容雲舒道:「你們不要自慚形穢。石二先生也是箇中高手,還不是被你們捏圓捏扁?說到底內修才是最重要的。」
想到石二先生,東南西北立即重拾信心,鬥志昂揚。東護法道:「我先去探路。就算觸動了機關,也不過幾根冷箭而已,不礙事。」
慕容雲舒想了想認為也只有這樣了,便道:「千萬小心。」
東南二人聞言點點頭。東護法跳過第一個石台飛身落在第二個石台之上,停了數秒沒有冷箭冒出,便道:「小南,你來。」南護法應聲跳過去,也安全落地。西北二人見狀立即帶著慕容雲舒一起躍上第二個石台。
東護法道:「接下來我一個一個的試,若有機關我會立即躲避跳向下一個石台,若安全你們就跟上來。小南你在身後掩護我。小西、小北,你們二人保護夫人。」
「好。」南西北三人各就各位。
五人一路磕磕碰碰,最終安全通過通道,來到一個狹小的石屋之中。與之前兩個石屋不同,這一個石屋異常狹小,容下五個人都嫌擁擠。有了前面幾次教訓,眾人不敢再隨便亂碰,連牆壁都不敢敲,只能四處觀望查看,試圖找到突破點。
忽然,頭頂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多而雜。眾人立即進入備戰狀態。很快,頭頂的腳步聲停下,取而代之的咯吱咯吱地幾聲。眾人正疑惑不解,忽然感覺腳下有異動。慕容雲舒最先發現異樣之處,道:「糟糕。這是一個石籠。」話音未落,石屋便脫離牆壁緩緩升起,四面由石壁變成了幾根粗粗的石柱,儼然是一個石籠。
石籠一路升到上層地面才停下。石籠內外兩路人馬皆驚詫萬分。
「華天晟!」
「慕容雲舒!」
這還真是冤家路窄。
慕容雲舒和東南西北在石籠之內,心情十分複雜。他們經歷千辛萬苦,卻來到了別人的石籠之中。
而相比之下,華天晟的心情就好多了。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華天晟道:「來人。迷香伺候!」
東南西北聞言立即閉氣。
華天晟笑道:「這種迷香從肌膚滲透入血液,閉氣也沒用。」
果如華天晟所言,東南西北很快便手腳發軟四肢無力,癱坐在地上。慕容雲舒更是不省人事。
華天晟道:「把他們捆起來。」
「是。」幾個士兵連忙打開石籠,將慕容雲舒和東南西北捆起來。
*
與此同時,另一邊楚長歌終於將毒逼出體外。起身拍了拍褶皺的衣服,楚長歌道:「他怎麼樣?」他指倒在血泊中的少年首領。
奪魂道:「還沒死。」
「很好。」楚長歌走過去將少年首領扶正坐好,給他輸真氣。
片刻之後,少年首領醒過來。楚長歌立即收回掌力,道:「你在這裡休息。我去找華天晟。」
少年首領忍痛爬起來,一臉堅決地說道:「我要同你一起去。一定要手刃華天晟,以慰我族人在天之靈!」
楚長歌見他如此堅決,便答應他一同隨行。
少年首領打開陵墓機關,石門打開之後,卻有一塊巨石擋在門外。「好狠毒的心!竟然想將我們活埋!」少年首領憤憤道。
楚長歌不甚在意地勾唇一笑,道:「你誤會他了。他只是想尋求心理安慰罷了。」說罷,手起手落,一道白光驟現,巨石頃刻間被劈出兩半。
少年首領瞠目結舌。他早就猜到楚長歌的武功必然極高,卻不沒想到竟高到這種地步。
楚長歌道:「你們兩個,知道秘道在何處嗎?」
奪魂道:「知道。」
楚長歌道:「吃了敗仗,華天晟必然會從秘道逃走。立即帶路。」
「是。」
城內秘道的入口在禁宮內院的一座假山之中。奪魂和索命一直監視華天晟,對秘道的位置和機關瞭若指掌。很快,一行人來到假山之中。奪魂啟動機關,一個空空石籠從地面徐徐升起,落在眾人面前。奪魂再次搬動機關,石籠朝向眾人的那一面門開啟。
楚長歌正要入內,忽然看見石籠最裡面的石柱之上有一個手印,頓時黑眸一沉,停下動作。
「怎麼了?」少年首領剛一發問,卻見楚長歌陡然消失在眼前。少年首領再次瞠目結舌。他、他、他是鬼嗎?定眼看去,只見楚長歌人已定在側前方的一塊大石頭旁,手持青龍,指著石頭後面的什麼東西。
少年首領連忙跑過去,看見華天晟用刀挾持慕容雲舒躲在石頭後面,而楚長歌的劍抵在他的咽喉之上。
華天晟道:「放下劍,否則我要了她的命!」
楚長歌冷笑,「你想試一試是我的劍快,還是你的刀快嗎?」
華天晟道:「你若不怕她死在我刀下,便儘管試。」
楚長歌道:「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放開雲舒,我留你全屍,風光大葬。隻字不提你的所有罪行。你還是大業王朝功勳顯著的王爺。」
華天晟大笑道:「多謝你的好意。只可惜我要的不是風光大葬,而是榮登九五。你若不想她死,就立刻放下武器,自斷筋脈。」
楚長歌沉默少許,淡淡道:「你還是這麼有眼無珠。」
華天晟張口欲言,卻只能發出咯咯地聲音。他鬆開手中的刀,摀住喉嚨,雙眼死死地瞪著楚長歌,直到眼珠翻白,怦然倒下,仍舊一個字也未發出來。
楚長歌連忙接住慕容雲舒,卻見她雙眼緊閉毫無反應,當即雙腿一軟,跪在地上。緊緊抱著慕容雲舒,仰天大笑。
那笑容看得少年首領心痛不已。他從來不知道人可以笑得那麼撕心裂肺、萬念俱灰,好似整個世界在自己面前崩塌……不,這還不夠,世界崩塌的滋味,他嘗過一次,不是這樣的。現在的楚長歌,笑得那麼絕望,又那麼開懷,好似,好似猛然發現自己的人生只是一個笑話。
楚長歌的笑聲讓中了迷藥的東南西北醒過來,但腿腳依然無力。他們解開身上的繩子,匍匐來到楚長歌身側。
「教主怎麼了?」
「夫人怎麼了?」
「奪魂、索命,發生了什麼?」
「教主怎麼突然崩潰了?」
東南西北一連問出心中的疑惑,期望奪魂和索命給他們解答。
奪魂道:「教主從華天晟手中救回夫人後,就變成了這樣。我也不知道怎麼了。」若不是教主笑得那般悲慟,他一定以為是開心所致。
救回夫人不是大喜事嗎?教主怎麼像奔喪似的?東南西北面面相覷。
忽然,一道微弱地聲音響起,「楚長歌,我還沒死,你別急著笑喪。」
笑喪……東南西北滿臉黑線。
笑容戛然而止,楚長歌欣喜若狂,「雲舒,你沒死?你還活著?太好了!太好了!」
慕容雲舒道:「你再抱緊一點,我就活不下去了。」
楚長歌連忙鬆開她,隨即又緊緊抱住,恨不能與她合二為一。
良久,楚長歌鬆開慕容雲舒,看著她道:「剛才我還以為你是蠱毒發作才會昏迷。嚇死我了。」
慕容雲舒問:「什麼蠱毒?」
楚長歌道:「就是讓你每天一入夜就昏昏欲睡的東西。那是華天晟在你身上所種的蠱。不過你放心,我已經拿到解藥了。」
慕容雲舒道:「其實我覺得,一入夜就睡著也不是什麼壞事。就這麼著吧。不用解毒了。」
楚長歌笑道:「你泰然,我可不能冒這個險。萬一你哪天一睡不醒,我找誰包養我?」
東南西北大汗,敢情你當初嫁給她的目的只是求包養?
慕容雲舒也很無語,白他一眼,道:「快放開我。你閒著沒事幹,別人可沒那麼閒。出來這麼久,該回去對一對賬目了。」
眾人無語。原來慕容府大小姐也有敬業的一天!
楚長歌道:「好。為了盡快回去,我們走密道吧。」
「別!」東南西北和慕容雲舒異口同聲。「哪種鬼地方,走過一次就夠了。還是走大門吧。來得時候已經偷偷摸摸了,出去的時候就要風風光光。」慕容雲舒道。
楚長歌莞爾一笑。忽然對那條密道產生了好奇。「還是走密道吧。前門的機關被華天晟改動了,連這個少年首領都不清楚。」
慕容雲舒一想到城中繁多的機關,立即道:「那還是走密道吧。」
有奪魂和索命的帶路,出城過程還算平淡。在少年首領的帶領下,慕容雲舒和楚長歌等人來到靠岸時的那個沙灘。竹筏還在沙灘上,完好無損。
少年首領道:「送君千里終有一別,我就送各位到此。帶我重新修整城池之後,再去中原拜見你們。」
眾人拱手:「後會有期。」然後跳上竹筏,划行而去。
少年首領站在沙灘上,目送竹筏直到再也看不清,才低聲自言自語道:「中原果然是個人傑地靈的好地方。」
這時,身後忽然傳來一個叫聲,「等等我啊。等等我啊!」
少年首領回頭一看,來人正是隨慕容雲舒等人一同來此的李少卿。
少年首領道:「他們已經走了。」
李少卿望著遠海道:「居然過河拆橋,太無情了。」
少年首領看了他半晌,忽然道:「先生可願留下來?」
李少卿一愣,「留下來作甚?」
少年首領道:「做我的將軍。」
李少卿道:「不行。我的家人都在中原,我不能與他們分開。」
少年首領道:「這有何難?接來便是。」
李少卿聞言心中一亮,心道:如此也好。我與父親做了那樣的事,縱使皇上看在慕容雲舒和楚長歌的情分上饒我們性命,心裡總歸有心結。倒不如留在此地,天高皇帝遠,活得自在些。
想到此,李少卿道:「好,我答應你。」
少年首領大喜,「請將軍隨我回城。」
竹筏之上,慕容雲舒和楚長歌等人也終於發現落下了李少卿。
楚長歌道:「無妨。島上那麼多樹,他若想回來,做個竹筏便可。」
慕容雲舒覺得他說得有道理,便不再糾結於此事。
楚長歌又道:「回到中原之後,我們便交出武林盟主之位,退隱江湖。可好?」
慕容雲舒點點頭,「甚好。」
楚長歌道:「夫人想去哪兒隱居?」
慕容雲舒問:「去哪兒都行嗎?」
楚長歌:「去哪兒都行。你想去哪兒,我就帶你去。」
慕容雲舒:「好。那我們去皇宮隱居,做一對平凡的太皇、太后。」
「……」楚長歌望天,太皇太后可不平凡啊。
不過,只要與她在一起,平凡與否又有什麼關係呢?
楚長歌緊緊摟住慕容雲舒,道:「雲舒,你有沒有後悔過嫁給我?」
慕容雲舒微微一笑,道:「是娶。」
楚長歌聞言也笑了起來。
天邊,青鳥飛過,留下一道幸福的軌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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