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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九章 文 / 墨楓

    容憶微驚,老鴇怎麼會知道她還有東南西三位叔叔?難道她是爹或者娘在江湖中的舊識?若是娘的舊識倒好,萬一是爹的舊識,讓對方知道了她的身份,麻煩可就大了。

    「沒有呀,我只有一位叔叔。」容憶笑呵呵地說。

    老鴇又仔細瞧了瞧容憶的臉,略帶迷惑地說道:「大概是我認錯人了。」

    「不怪你,怪只怪她長了一張大眾臉。」傅乘風打趣道。

    容憶白他一眼,垂首暗自吐舌頭。

    在老鴇的帶領下,容憶與傅乘風來到青樓後院。後院與青樓門市相連,卻別有洞天。高高低低的假山之間,一條長長的木棧道掩面而去,與一座木拱橋相連,拱橋的另一端則是一座繡樓,十分氣派的繡樓。饒是容憶這種從小在瓊樓玉宇中長大的人,也被繡樓的富麗堂皇震撼到了。

    「繡樓之中住的什麼人?」容憶問。

    傅乘風望著繡樓笑了笑,為容憶科普道:「九卦樓的主人,雲四娘。」

    「這雲四娘很厲害嗎?」

    「大到門派紛爭,小到家裡長短,江湖上的事情她無所不在,你覺得她厲害嗎?」傅乘風道。

    容憶重重點頭,「厲害。」她娘就是這種人,什麼事都知道,連她在什麼時候偷吃了一塊糕點打破了一個碗都知道。這種人不能稱之為厲害,而是可怕。

    「夫人就在裡面,二位請進。」說完這句話,老鴇轉身離去。

    容憶不解地看向傅乘風,一般情況下不是應該將他們領到主人面前嗎?宮裡的宮女太監都是這麼做的。

    「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進雲四娘的繡樓的。」傅乘風解釋道。

    「你既然知道我的規矩,就不該三番兩次的往這裡跑。」一道圓潤飽滿的聲音從繡樓之中傳出。

    容憶聞聲抬眼看去,只見一位身著大紅裙裝的婦人倚欄而立,端的是風情萬種千嬌百媚。一股無名的醋意油然而生,容憶悶悶地看向傅乘風,只見他嘴角輕勾,面上帶著刻意的輕佻,非常有勾引良家婦女的嫌疑。

    「色狼。」容憶低罵道。

    傅乘風聞言莞爾,不待他接話,雲四娘便在繡樓之上大笑道:「哈哈。小姑娘好潑辣。傅少,這回帶來的姑娘可比以前的有意思多了。」

    他幾時帶姑娘來過?傅乘風暗暗苦笑,明知雲四娘在故意煽風點火,卻不好發作。沒辦法,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容憶聽到雲四娘的話心中醋意更甚,但很快便明白過來,那雲四娘分明是故意說給她聽的。傅乘風連天下第一美人都不放在眼裡,又怎會帶姑娘來?傅乘風不辯解,必然是因為有求於人不好得罪雲四娘。

    想通其中曲直,容憶便不再生氣,偷偷對傅乘風說道:「你放心,我不會中她的挑撥離間之計。」

    傅乘風聞言甚感欣慰。他早該知道,這丫頭心思單純卻不蠢,很多事情比他反應還快,不會輕易中計。

    容憶的聲音雖小,卻沒有逃過內力深厚的雲四娘的耳朵。雲四娘瞇眼一笑,道:「這次的姑娘不僅有意思,還比其他姑娘都聰明。傅少,你的品位有所提高嘛。」

    容憶翻個白眼,道:「你別浪費口舌了。我是不會中計的。傅乘風這傢伙就是塊自戀的花石頭,空有風流的外表,其實內心保守得很,才不會隨便帶姑娘來。」

    容憶的話讓傅乘風渾身一震,心中莫名的感動。

    「哦?你倒是對他很瞭解。你難道不知道他的風流是天下之最嗎?」雲四娘饒有興味地說。

    容憶當即面露鄙夷,道:「虧你還自稱無所不知,竟也這般膚淺。都說他是天下第一風流,但可曾有人見他主動招惹過哪家的姑娘?對於主動投懷送抱的姑娘,他可是來者不拒?風流瀟灑不是他的錯,怪只怪他長得這樣招蜂引蝶還出來亂跑,害了一票思春的姑娘們。」

    「哈哈!好個心思縝密秀外慧中的女娃。難怪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傅少俠會將你帶在身邊。你叫什麼名字?」雲四娘問。

    「容憶。」容憶不亢不卑地道出自己的名字,心裡已做好被雲四娘嘲笑的準備。熟料雲四娘不僅沒有嘲笑她,反倒像被人打了一巴掌一般,表情僵硬,眼中帶著非常複雜的情緒,有震驚、有恐懼、還有一點點欣喜。

    容憶忽然想起剛才進來是老鴇的問題,心中騰地冒出一個想法:莫非這雲四娘認識爹娘?

    可是從來沒聽爹娘提過啊!

    容憶努力在腦中回憶,猛地,一個片段在眼前浮現。

    「話說當年教主被困蜀中梁王府,夫人單槍匹馬前去相救,那氣魄、那膽識,叫我等不敢直視。」

    「這次營救唯一的不足之處就是,夫人被雲四娘訛去了十萬兩白銀。」

    雲四娘!

    這個雲四娘果然與娘認識!

    容憶再觀雲四娘的表情,心中立刻有了數,心道:雖然北叔叔當時沒來得及講這個訛走娘十萬兩銀子的雲四娘最後下場如何,但是以娘的性格和手段,雲四娘必然付出了比十萬兩白眼更大的代價,她此時眼中懼怕的神情便是最好的證明。

    但是,懼怕之中為何會帶著欣喜呢?

    難道這個雲四娘有被虐傾向?

    容憶心中百轉千回之際,雲四娘的心中也是千頭萬緒。容憶,慕容憶。她早該發現,這女娃的眼神與慕容雲舒有幾分神似,那臨危不亂的氣質,那審時度勢的智慧,那不為所動的自信……嘴賤啊嘴賤!好端端的做生意賺銀子多好,為何要逗一個小姑娘,逗小姑娘也就罷了,為何有眼無珠沒有認出她是慕容雲舒的女兒。

    這事兒要是捅到慕容雲舒那裡,不知道會怎樣報復。

    哎哎哎,明明小北已經送來飛鴿傳書,告訴她慕容憶化名容憶行走江湖,讓她暗中保護。她怎會如此大意,不僅沒有保護,還將其戲弄了一翻。好在容憶不愧是慕容雲舒的女兒,沒有相信她的胡言亂語,不然萬一小丫頭傷透了心,跑回宮去求安慰,她就該找塊風水寶地把自己給埋了。

    「小姑娘,哦不,容小姐,哦不,容大姐,不不不,還是容小姐,容大姐太難聽了。」雲四娘飛身下樓站在容憶身前語無倫次地說。

    容憶倒退兩步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道:「現在是我們有求於你,不是你有求於我,你不用對我這麼諂媚,真的。」

    這話真傷人啊!雲四娘在心中抹淚,面上卻繼續諂媚地笑道:「剛才不知是容小姐大駕光臨,言語上多有得罪,還望海涵。」

    「我娘當年到底是怎麼虐你的,讓你這麼恐懼?」容憶不解地問。

    雲四娘:「她沒有向你講述她的光輝歷史嗎?」

    「沒有,我娘是個很低調的人。」

    「低調……與她男人相比,確實算低調。」雲四娘很是不齒。

    容憶重重點頭,「這一點我同意。」

    見容憶似乎與自己有了共同話題,雲四娘頓時心花怒放,道:「走走走,我們裡面說話。我和你娘可是很好很好的朋友,我給你好好講講我們當年一起經歷的事。」

    「改日吧。我和傅大哥還有要事要辦,今日來這裡是有事相求。」容憶道。

    經容憶一提,雲四娘猛然想起來自己把傅乘風給忽略了,想到剛才得知容憶的身份後的失態,頓時覺得很沒面子。雲四娘本想端起架子,不給傅乘風嘲笑自己的機會,但見容憶稱呼他為『傅大哥』,心想兩人的關係必定極好,還是不要輕易得罪為妙。

    「傅少俠這次想問何事?」雲四娘笑問。

    傅乘風道:「想知道青龍如今在誰手中。」

    雲四娘一驚,狀似無意地瞟容憶一眼,見她神色緊張,當下便明白她未向傅乘風坦白身份。「你在調查雲小姐被劫一事?」雲四娘明知故問。

    傅乘風點頭,道:「劫走雲小姐的人所用的武器正是青龍。」

    「這件事,我勸你還是不要攙和微妙。」雲四娘意味深長地說。

    「可惜我已經攙和進來了。我心意已決,還望四娘相助。」傅乘風道。

    容憶:「傅大哥向雲莊主承諾過,三天之內必定找到雲小姐。」

    容憶開口,雲四娘自然不好拒絕。但想到使用青龍那人,她又感到很為難。歎一口氣,雲四娘道:「我只能告訴你,能夠駕馭青龍的,不是楚長歌本人,便是他的同門。」

    容憶大驚,「楚長歌有師傅?」原來爹也有師傅,她一直以為他是無師自通。

    「當然有。不然他那一身的本事向誰學來的?」

    容憶瞭然地點點頭,道:「他的師傅是誰?」

    「這個問題我也不知道。不過我相信有人知道。」雲四娘看向傅乘風,意有所指地說。

    容憶也側頭朝傅乘風看過去,只見他眉目凌然,神色凝重,眼中帶著複雜之色。

    感受到容憶的視線,傅乘風收起表情,立即換上外人熟悉的笑臉,大方的扔給雲四娘一袋銀子,道:「多謝相助。」說罷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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