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8章 離開 文 / 笛沃
對魔導師蒙塔尼亞克的傷勢因斯特束手無策,在這個連位置都不清楚的狹小洞穴裡,除了石頭只有石頭,因斯特感到絕望,他除了再為蒙塔尼亞克包紮一下傷口,什麼事情都幹不了。
蒙塔尼亞克的神智恢復了一點,他緩過一口氣,用悲涼的眼神看著因斯特,「尼貢完了,都是我的錯,我應該聽德雷菲斯的。」
因斯特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只能說道:「不會的,咱們還有希望,靈吸怪不會那麼容易控制尼貢的。」
蒙塔尼亞克搖頭,「那種精神控制力量太強大了,我能感覺得到,那完全沒有辦法對抗。靈吸怪怎麼會有這麼大的本領?他們什麼時候得到這種能力的?咳咳--」他的話被一陣劇烈的咳嗽聲打斷。
因斯特替蒙塔尼亞克擦去嘴角的血漬,魔導師突暗淡的眼神突然亮了,「你懷裡是什麼東西?是地心靈石嗎?快拿給我--」
因斯特掏出一直隨身攜帶的地心靈石遞給蒙塔尼亞克。
蒙塔尼亞克顫抖著接過地心靈石,拿在手裡不停地撫摸,「沒錯!就是這個,和剛才戰鬥時我感覺到的一樣!」
「你是說靈吸怪利用地心靈石獲得了大範圍精神控制的能力?」
「肯定是這樣,沒錯。地心靈石是靈吸怪發現的,而且開採、使用都一直是他們負責,怪不得他們這麼熱心,怪不得他們在有了地心靈石後一力鼓動發動戰爭。」蒙塔尼亞克越說越快,最後在劇烈的喘息中不得不停了下來。
「大師你先休息一會兒,不要多想,我出去探一下路,看能不能找些吃的和藥品。」因斯特勸解道。
蒙塔尼亞克還是搖頭,他把地心靈石還給了因斯特,說道:「你要小心,靈吸怪能夠發現我們,肯定和這塊地心靈石有關係。」
因斯特大吃一驚,「那我們趕快把它砸了,這樣能隔絕靈吸怪的感應嗎?」
蒙塔尼亞克說:「不必,靈吸怪的感應也是有距離限制的,這附近暫時是安全的。我估計靈吸怪一早就在地底通道口設好了埋伏,專等咱們從地表回來。要不然諾萊沒那麼巧碰見咱們。」
因斯特躊躇起來,地心靈石能夠隱蔽他身上的土元素波動,但同樣能夠引來靈吸怪的注意(他現在還不知道靈吸怪的個體已經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地城之心),如果帶著它在地底行動,不啻於帶了一顆隨時會爆炸的累贅。
一念及此,他決定還是趁早把這顆地心靈石砸爛丟棄。
蒙塔尼亞克伸出一隻手制止了因斯特的行動,「不能砸!」
「怎麼了?留著它很危險。」因斯特不解道。
「靈吸怪的能力來源於地心靈石,要破解這種能力,還要從它上面想辦法。」
「可是帶著它隨時有可能被靈吸怪發現--」
「沒錯,所以你要離開地底。」
「離開地底!」因斯特再次震驚了,而且他注意到魔導師沒有說「我們」,顯然是只讓因斯特一個人離開。
「離開地底到地表去,但靈吸怪的勢力難以到達的地方去。靈吸怪的心靈控制歸根到底還是一種魔法力量,也只有到地表才能找到對抗靈吸怪的方法。這顆地心靈石就是破解靈吸怪能力的鑰匙,你一定要保管好。」蒙塔尼亞克的語音逐漸微弱。
牛頭人的心中猶如巨浪翻滾,離開地底、離開正處於危難中的夥伴、部族和尼貢?離開自己生活成長的地底,到太陽星辰照耀下的土地上去尋找答案?
「我,我不能--,我的夥伴和朋友們有危險,他們可能正在和靈吸怪奮戰,我要去找他們、幫助他們。而且我不知道自己在地表上能幹什麼,我一露面恐怕就會被人類圍攻。」
蒙塔尼亞克緊緊抓著因斯特的手,他是如此用力,以至於指頭深深陷入了牛頭人的皮膚中。
「你一定要去地表,你是我們最後的希望了,只有你才能挽救尼貢聯盟,相信我,留下來救不了任何人,地底種族遲早要淪落到靈吸怪的控制之下,只有在地表才能找到方法,只有在地表。你要幫助你的朋友,就要離開他們到地表去。」
兩行血淚從穴居人的眼睛裡流淌下來,因斯特憤懣地長嚎了一聲,他跪在蒙塔尼亞克的身前,「好吧,我去。」
蒙塔尼亞克臉上終於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塞到因斯特手裡一枚戒指,說道:「到了地表以後找個沒人的地方,把這枚戒指上的寶石轉動三圈,它會幫助你的。」
「這有什麼用?」因斯特問道。
蒙塔尼亞克又吐了一口血,「來不及解釋了,你到時候自己試吧。還有如果你在地表遇到一個叫斯蒂娜的人類女人--」蒙塔尼亞克停了下來,「算了,只知道一個名字,又過了這麼久。」
「我要給你最後一件禮物,以後我所有的責任就都交給你了。」蒙塔尼亞克訣絕地說。
蒙塔尼亞克掙扎著背靠巖壁坐了起來,嘴裡開始念誦咒語。
無數明亮的光點從土地裡冒了出來,佈滿了魔導師的全身。蒙塔尼亞克很快變成了一個渾身發光的光人。
因斯特驚駭地看見蒙塔尼亞克的身體竟然開始消解和變形,就好像他的身軀不再是實體、而是由虛無的光芒所組成的。因斯特流著淚但卻不敢靠前。越來越強烈的光芒讓他無法直視。
光芒過後魔導師已經消失了,在他原來的位置上靜靜地懸浮著一朵黃色的蓮花。
蓮花輕輕地飄到因斯特的胸口,然後一沒而入,因斯特發現這朵蓮花也是由魔法光芒幻化形成的,一陣若有若無的聲音飄入因斯特耳朵,「我來自於土地,復歸於土地,不要尋找,不要哭泣」。
當蓮花消失後,整個洞穴再次陷入了黑暗。沒有光、沒有聲音、也沒有代表穴居人魔導師的暗紅色熱能影像,整個空間一片死寂的黑暗。
良久,洞穴中響起了一陣通徹心肺的嚎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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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自在漫漫的通道中行進,因斯特心潮起伏。
一會兒想起蒙塔尼亞克、德雷菲斯等人,心裡就痛如刀攪。想起不知身處何方的夥伴和遠在哈納斯的部族,心裡又擔憂不止。
每當想起靈吸怪、想起戰死的無數戰友,就有一股痛入骨髓的仇恨升起。
因斯特狠狠捏了一下地心靈石,它是他的責任和負擔,也是他的希望。小小一顆寶石,竟然承載著地底種族數千萬人的命運。
有的時候因斯特會覺得一切都不可思議,自己還是一個剛剛二十歲的牛頭人,按照牛頭人的生理年齡來計算甚至還沒有成年,絕大部分牛頭人這個年紀的時候還在部族裡接受試煉。難道自己真的能當遠征軍的統帥,現在又負擔著魔導師交託的拯救地底的任務?
這種任務真的是自己能夠完成的?蒙塔尼亞克的判斷沒有錯,只有這種方法才能挽救地底世界?還是說這只是一個蒙塔尼亞克讓自己逃離地底的借口,即使在地表也無法尋找到任何答案。
還有自己作為一個牛頭人,能否在地底立足?
猜測和懷疑折磨著年輕的牛頭人,他幾次想停下腳步回頭,但蒙塔尼亞克的眼神總是不由自主地出現在面前,於是因斯特再次抬起腳步向著地表前進。
不用擔心迷路的問題,魔導師生平最後一個魔法在指引著他。
每當因斯特集中注意力的時候,精神世界裡就會出現一個微縮的地底地形圖,就好像有人一直在替他釋放探察術。
這個魔法的功能還不止如此,探察術有時間和範圍的限制,但這個魔法地圖除了範圍出奇的廣大,而且一點消失的跡象都沒有。因斯特甚至猜測,自己的土元素體質也是維持這個魔法一直起作用的因素。
不過因斯特也注意到,以自己所在位置為中心魔法地圖隨時會有調整,範圍大概是探察術的三倍,他估計這個魔法地圖能夠記憶它到達過的地形,並且隨時更新。
作為生活在地底的種族,因斯特當然知道具有這麼一個魔法地圖是多麼重要。
如果靈吸怪也擁有類似的東西,恐怕不出一年地底抵抗勢力就會被消滅乾淨。
在思維中注視著魔法地圖顯示出來的廣闊的地底世界,因斯特心情突然好了起來,他發現自己原來以為非常大的尼貢平原,也不過是整個地底世界的一小部分而已。還有無數或大獲小的居留地,大到尼貢平原規模的三分之一,小到只能容納幾十人的小部族,還有無數野生生物的地盤,神秘莫測的未知地域,因斯特覺得靈吸怪也沒有那麼可怕了。
「就算控制了尼貢平原,也不等於控制了地底世界。」因斯特愉快地想到。
這個地圖甚至還有地表部分和幽暗地域,不過只限於特曼帝國東北邊區和中央山脈,看來就是這次出征時記錄下來的。因斯特思索了一下,蒙塔尼亞克應該是第二次尼貢戰爭以後,第三次尼貢戰爭之前完成了這個魔法,否則應該還會有特曼帝都的地形。
看著地圖上顯示的萊頓城、托萊河、拉巴特山脈等,因斯特回想起一場場鐵血戰鬥,一個個離開的戰友,眼睛再次濕潤了。
走出一段狹長的黑巖通道,來到了一個岔路口。
根據魔法地圖顯示,如果下行會進入一片危險的廢棄礦區,那裡不時發生坍方和地震,使地圖上的地形顯示一直變個不休。
上行的話會脫離黑巖地帶,進入一片雲松石和褐巖組成的地區。
再往上行去地表的話有多個選擇,因斯特首先排除經過地底種族居留區的幾條道路,雖然靈吸怪的勢力未必到達了那裡,但因斯特一點不敢大意。
因為因斯特的體質特殊,而且本身戰力強勁,因此可以考慮一些比較偏僻荒涼的通道,他不太關心補給的問題,也有足夠的能力和信心應付路上的危險。
最後因斯特選擇了一條經過柴達納斯的路徑,這是滿足他要求的最短一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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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斯特身子一斜,左腳深深地陷入了鬆軟的土地中。他把腳抽出來以後,無奈地發現自己的布鞋已經變成了焦炭,腳掌上也紅黑一片。
解下一個皮袋,因斯特小心地到了一點點水在腳上,一陣清煙裊裊升起,帶來的清涼感覺幾乎瞬間就消失不見了。
因斯特歎了口氣,開始後悔經過柴達納斯這個鬼地方。
柴達納斯是地底一個著名的死地,這裡的恐怖不是什麼剽悍的野生生物,而是複雜的地勢和無盡地荒瘠。
這裡洞穴連著洞穴、通道連著通道,就像一個巨大的立體蜂巢,但由於構成的物質是鬆軟的褐巖,所以地質變動就像家常便飯一樣。再加上褐巖往往同煤層混雜在一起,而柴達納斯又不知為什麼總是有大大小小的野火,而水是一滴也找不到的,所以這裡就成了著名的死地。
進入柴達納斯之前,因斯特認為自己有隨時更新的魔法地圖,可以無懼地形變化。他基本不需要吃飯睡覺,而且體力近似無限,可以用最快的時間穿過這個死亡地帶。
因斯特捕獲了幾隻野獸,但只是為了用它們的皮製造儲水袋。把全身負重都變成水袋後,他一頭扎入了柴達納斯。
他確實太孟浪了,久負盛名的死亡地帶可沒有這麼簡單,因為褐巖非常鬆軟,加上久經煤層大火的燒烤,地面就像佈滿了窟窿,牛頭人這種重型生物簡直是舉步維艱。
何況因斯特還帶滿了水袋,而且他還不敢減輕這種負載。不過話說回來,因斯特本身就夠重了,有沒有這些水袋也區別不大。
唯一能扔的也許就是他的長柄戰斧--戰魂,可這也是因斯特無論如何不肯的。
腳上的燙傷並不要緊,沒多久就恢復了,但鞋子是徹底完蛋了。
因斯特緊了緊捆紮水袋的皮索,繼續深一腳、淺一腳地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