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輕狂踏荊途 27、預知 文 / 鏡無花
更新時間:2012-05-07
殘破的紙捲上,用工整的柳家字體,寫了「三候子弟,他日結拜,滅族之禍,亦不遠矣,此乃定數,無需多責,劫數再起,明哲保身,存續血脈,歸隱避世。」
看完這些字體,柳玉龍忽然覺得整個世界都開始眩暈起來,身體也搖搖晃晃的。
柳泉看到柳玉龍的樣子,也是嚇了一跳,連忙扶住了柳玉龍,問道:「沒事吧?龍兒,怎麼了?」
柳玉龍站穩了身子,含糊不清得說道,「剛才看到這些,忽然好像腦海之中湧入了很多東西,父親,這是什麼意思啊?是不是我跟他們兩個人結拜,我們家族就有滅族之禍?」
柳玉龍說道這裡,臉色也是變得憂愁起來。
柳泉淡然笑道:「上面是這麼說,但是實際上,就算不結拜,也只是為我們家族延緩一下時間而已,而且,自從祖先有預料到這個事情,我們柳家還有其他兩家都有做好準備了。這事,不能怪你。」
柳玉龍眼睛眨了眨,閃過疑惑。
柳泉彎下身,用衣袖輕輕擦掉柳玉龍額頭的汗水,說道:「龍兒,你自小聰慧,還未八歲,但是心智已經和十五六歲少年無異,有些事,也應該讓你知道了。」
柳泉歎息一聲,站起身,看著祖先令牌,悠悠說道:「開國十義,輔佐皇室東征西討,教化百姓,除了皇室,其他九個姓氏,無一不在各地鎮守,其他九義,都是世代忠誠皇室,尤其是三脈鎮守邊疆的王族,每一代繼承人,都與當時的皇帝有結拜之義。而現在,妖後竄於皇廟,誅戮流放皇室,而首當其衝的,就是三位封疆王,都各自遭到滅族,不過三位封疆王勢力龐大,在妖後解決了這三個心腹大患之後,妖後手中勢力也是折損不少,需要休養生息。」
柳玉龍聽到這些,也是反應過來,說道:「所以,在經過近十年的休養之後,接下來,需要剿滅的就是六候的勢力,而且,南哲一脈雖然是殺手世家,但是在開國之初就已經歸隱了,而另外的陸家則全是文士,且無心於朝政,對妖後影響很小,而另外的柴家也是在百藥谷不問世事,唯一還能對妖後造成威脅的,就是我們三候,掌管整個王朝,食,兵,衣方面的巨大財源了。」
柳泉聽到,也是欣慰得點點頭,說道:「對,不過我們三家門生子弟遍及四海,不像三王的勢力都局限在自己的封地之類,所以妖後應該會顧慮到這一點,不會太明目張膽得給我們三家為難,但是暗地裡陷我們於絕地,想來是少不了。」
柳玉龍小臉上露出憂愁,說道:「那怎麼辦?祖先留下的遺訓說道我們要明哲保身,歸隱避世,難道我們柳家現在就要找地方歸隱嗎?」
柳泉眉頭緊皺,搖頭說道:「現在歸隱,難免引起朝野內外的猜測,也可能會提前引起妖後的疑心,那到時就適得其反了,此事只能暗中緩緩進行,現在開始先把我們柳家的根基還有年輕一輩先找地方轉移,表面上,我們還是要繼續大張旗鼓得當我們的王侯世家。」
柳玉龍點點頭,點頭說道:「那麼,我跟石勇勝還有鹿奇跡結拜的事情呢?」
柳泉聽罷,歎息一聲,拍拍柳玉龍的肩膀,說道:「三家結怨,本就是當年先祖之謀,遺訓之中先祖也無怪責之意,想來也是天命使然,這事不能怪你,況且三家早就在數千年前開國之初就是生死之交,如今一切洞明,也應該冰釋前嫌了,我們柳家先祖有念及此事,其餘兩家想必也有,現在三家後人都結拜為兄弟,也是幸事,或許以後還會因此事讓我們三家能夠轉危為安呢。」
柳玉龍似懂非懂得點點頭。
柳泉接著說道:「龍兒,還有一年便是妖後四十歲壽誕,到時我們要進京一趟,在這一年之中,你要勤練武藝,廚藝,到時不能丟我們柳家臉面,知道嗎?」
柳玉龍輕輕道:「嗯,那父親,到時會不會有危險啊?現在朝中儘是妖後黨羽。」
柳泉苦笑一聲,說道:「世事難料,只能到時再看吧,想來妖後也不會這麼心急除去我們三候,三候都並沒有兵權在手,應該沒有大礙,所以你要勤練武藝,廚藝,莫墮我柳家傳統,免得惹人非議。其他的,便看天命吧。」柳泉深深歎息一聲。
柳玉龍看著柳泉的背影,覺得此刻的父親不禁有著蕭瑟之感。
柳泉沉吟半晌,回身說道:「龍兒,你先出去吧,為父想靜一會。」
柳玉龍順從的點點頭,躬身便是退了出去。
柳泉轉身走到剛才「柳公淵河」的靈牌之下,輕輕一按,卻見暗格之下竟又再開一個小暗格,裡面也是放著一個柳編盒子。
只見那柳編盒子樣式古樸,如同尋常農家之物,但是在縫隙之間隱隱有青光流動,有點不凡。
柳泉雙手捧著柳編盒子,看著柳編盒子的眼神很是恭敬,看著看著卻是不禁走神,輕歎一聲,自思「始祖之言,如若應驗,那麼柳家此次必然在劫難逃,只是這轉機真的在龍兒身上嗎?龍兒已經身負血海深仇,會不會太強人所難呢,一人之力,除非九難十災之境修為,不然能有何用?」想及此處,不僅又再歎息一聲。
而柳玉龍此刻也滿懷心事,柳玉龍從小就聰慧過人,現在的凌曙城表面上風平浪靜,但是真正的絕非如此,唐雲開國皇帝宇文氏的勢力在這十幾年來日漸被妖後宣丹一一剪除,開國十義中的三王盡皆被誅,連宗族之人都未能避免。名滿天下的陸氏及柴氏,陸氏門下學生有在朝為官的,有遠見的早已辭官歸隱,而一些來不及的則多被妖後羅織罪名一一剷除。柴氏醫德享譽帝國內外,在這種形勢下也日漸低調,不再行醫俗世了。唯有三候處於極其尷尬的地位,非妖後所能一舉剪滅,但是又無法抽身的窘境。柳玉龍深明父親所說之意,貿貿然抽身,只會讓妖後更加敏感,畢竟三候雖然沒有文武兩方的能力,頂多只能算是商人,但是就是這三候,把握了唐雲王朝最大的命脈——經濟!三候貿然抽身,崩潰的不止是帝國的統治,還有帝國百姓的安定生活,這不僅是三候所不想見到,也是妖後更不想見到的。
就近年來妖後的舉動來看,妖後不想剷除三候,甚至有想繼續讓三候存續下去的想法。三侯雖然是帝國穩定的關鍵,但是也如魚骨一般哽在妖後勢力的咽喉,為何妖後遲遲不削弱三侯?念及此處,柳玉龍搖搖頭,妖後行事不是現在的自己能夠明瞭的。柳玉龍抬頭看了天空一眼,歎息一聲,輕說道「禍福之事,實在難料啊!」
而在另外兩侯的府邸之中,也有著類似的一幕。不經意的舉動,卻開始牽動了這個時代的命脈。
命運之輪開始轉動,而在這個暗潮湧動的形勢下,還會有誰成為主宰命運的寵兒之一呢?
在萬里之外的聖宇殿中,金後宣丹隔著璃霧紗帳,看著殿中跪伏的群臣。天籟般的聲音從那無法看清的璃霧紗帳中傳出。「佘納爾,疆南省現在形勢如何?」金後話音剛落,群臣之中便有一個慌忙膝行出列,頭也不抬,小心翼翼得說道:「回稟聖後,近年來,在叛臣江氏一脈伏誅後,邊境一帶兵士尚能為國守土。原芝靈南營麟牙將軍被叛軍殺害,陷入混亂,雖然紫侯大人竭力誅賊,但是還有約六十餘萬四營將士走脫,而江氏精銳之一的定天親兵則在叛臣江知涯發動麒麟十絕陣後一起葬身了,另外的江氏精銳天騎兵在芝靈一役中只短暫得出現過數日便是全軍消失。近年來,雖然臣派出兵部得力戰將前往圍剿,但目前疆南還是處於群賊割據的狀態,且很多賊兵是江氏一脈的將士,能征善戰。剿匪之事進展不大。」說完這些,兵部尚書佘納爾也是一身冷汗,雖然隔著璃霧紗帳,但是金後若隱若現的冰冷目光,還是讓他如墮冰窖。
在佘納爾說完之後,大殿忽然沉寂良久。璃霧紗帳中傳出的一聲輕歎,讓殿下跪伏的群臣都打了一個冷戰。天籟般的聲音再次從璃霧紗帳後傳出,「此事也不怪你,畢竟定天王一脈在疆南有五千多年根基,豈是數年便能連根拔起。」聽到這句,佘納爾心中送了一口氣,心中未曾想完,只聽金後話音又起:「兵部之長,當前線督軍,明日,佘愛卿便點齊三軍,前往疆南一脈剿匪,京都兵部之事暫由兵部侍郎霍奇齋處理。」聽到此言,佘納爾忽覺天昏地暗。此去疆南,絕對是死路一條,皇命難違,佘納爾心中歎息一聲,便是顫聲回道:「臣遵旨。」說罷,便是膝行回到群臣隊列之中。
金後打了個哈欠,慵懶得說道:「宣截日左國師、掩月右國師、紫陽子、青松子、白海子、來內殿見哀家,其餘大臣,若無其他要事,便退朝吧。」
殿下群臣聽見此話,如逢大赦,齊聲回道:「臣等告退。」
而璃霧紗帳中的金後,側臥在鳳羽犀玉榻上,看著大殿中緩緩退下的群臣,眼中閃過一絲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