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少年不知愁滋味 第一百一十章 朝會(四) 文 / 方士
更新時間:2012-11-25
司馬璋跟著劉方順著側門進了偏殿,一抬頭就看著百無聊賴的劉協小手正靠在銅鼎旁,燥熱的氣息夾雜著一股羊臊氣迎面襲來。劉協一回頭,看著司馬璋說道:「師傅!快來吧!才下鼎的羊肉,吃起來肯定夠味!」
劉方瞅了瞅銅鼎,說道:「陛下,我去拿些調料……」劉協點了點頭,說道:「快點啊!晚了,這肉就可惜了!」劉方彷彿一道黑影一般,悄悄的離開了偏殿,無聲的來,無聲的去……
劉協咳了兩聲,說道:「師傅啊!難道您……」劉協看到司馬璋陰了臉,下面的話就足足的嚥了下去,畢竟司馬璋教徒的時候可是真下手,要不然劉協的腸胃也不至於和如今一般不禁牛羊……
司馬璋冷笑一聲,說道:「哼!騙人就這麼有趣?」劉協眨了眨眼睛,說道:「我……我……」司馬璋又冷笑一聲,說道:「哼!好一個侍讀,穿上了冕衣,我是不是該說你逾越呢!」「啪」的一聲,劉協有些委屈的揉著額頭,看著司馬璋。司馬璋冷笑一聲,又說道:「當初拜師的時候怎麼說的,首戒欺師滅祖……」
劉協說道:「我這個名字又怎麼了,王氏是母姓,辯是兄長的名字……」司馬璋一呆,想不到劉協編了個假名還有這麼多花花腸子,隨後心中對古風再一次感到無語……劉協彷彿是膽子大了起來,聲音也提高了不少,說道:「再說!天地君親師,朕這個君還排在師的前頭吶!」
「啪」的一聲,毫無懸念又是一個爆栗,司馬璋完全無視了「君威」,說道:「既然知道天地君親師,那一日為師終生為父,知道不!當初某人可是拜師的時候可是說得清楚,該打的打,該罵的罵……」
不過令司馬璋感到無語的是,劉協似乎有著虐待傾向,這一番教訓反而使得他小臉樂開了花,說道:「還以為師傅知道我是個皇帝,就不會和以前一樣了呢!協真是多想了……」司馬璋並不曉得,若是此間的故事再延後三兩年,某人定會被拖出去分屍,只不過此時的劉協父兄才走了一年,某人「趁虛而入」,一幅嚴師面目,恰好取代了兩人在劉協心中的地位……不得不說,某人好命,更不用說雖令人感到可恨的是,往往這種人身在福中不知福,他們可想不出這其中的原因……
劉協樂呵著閉著眼睛仔細的聽著司馬璋在耳旁口述的呼吸要訣,當然這種秘訣自然是不能留落在筆面上。不過令司馬璋一直想不通的是,左慈等人儘管口口聲聲的說不要招惹皇族子弟,但司馬璋收王辯做記名弟子的時候,左慈回了信甚至隱晦的說如果能見到陛下指點一二更好……
大人物的想法,司馬璋是想不透的,至於其中原因也懶得想,估計是推廣丹鼎派,不過他不是掌門,自然懶得搭理。道門中人就這點不好,能推的事兒全都推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看似很無情,實則正含了「清淨無為」的道理……
劉方自然是沒有「口福」一同享用羊肉銅鼎的,要知道當初貂蟬也能分幾碗,也是看在司馬璋的面子上,至於什麼「虛擬」的族姐身份,那可是上不得檯面的。司馬璋的養生功夫說白了其實也就剛入了門,只懂得「動養」,不懂得「靜養」,說白了也就是個半吊子出家。所謂的「動養」,就是打打拳,練練武,至於「靜養」則是類似於靜功方面,不過司馬璋不通的是「食療」,也就是漢末食醫等方面,他終究還是太小了,遠遠達不到全能的標準……
劉協的臉有些紅,準確的說是吃了蘸著茱萸的羊肉而致,說道:「師傅,這次的肉可是比以前好了不少!」司馬璋點了點頭,說道:「雖然好吃,不過也得想想民間疾苦!別人的鍋可能都下不了飯,甚至一鍋飯僅有幾粒米熬成的粥,你這個陛下,說真的,還真是任重道遠呢!」劉協眨了眨眼睛,說道:「師傅?你說的鍋,難道就是那種大鍋?」
看似劉協問的可笑,但想想看卻一點都不可笑,皇帝啥米身份,怎麼能「庖廚」呢,不過說起來也可笑,原本孟子希望君子少殺生,結果僅僅過了幾百年就成了君子不進廚房……若不是司馬璋帶著劉協長長「見識」,恐怕大鍋啥模樣,在某人心中仍然不知,畢竟鍋不是銅鼎……
劉協的小臉變得很苦澀,儘管他私下玩「火鍋」讓幾位老儒很不滿,萬一和先帝那樣搞個西市就是天大的笑話,皇室的恥辱,但劉協萬萬沒料到,看似還不錯的江山依舊是那麼殘破……
劉協手不自覺的伸的慢了,往往司馬璋動了三筷子,劉協才動了一次。司馬璋看到劉協有些走神的樣子,不由得笑了一聲,說道:「想什麼呢!你這時候就算再苦著臉,外面的人該怎麼生活就怎麼生活!」
劉協看著司馬璋,說道:「但協……朕終究是個皇帝!朕不能就這麼放著不管……」司馬璋看著一臉倔強的劉協,不由得好笑了一聲,或許是責任或許是野心,少年天子終究還是邁出了第一步,儘管聲音越來越低,不過身為老師最高興的莫過於看著自己的學生成長了(旁外話:王允:「你這廝別誤人子弟了……」)。
司馬璋說道:「快點吃吧!老了就不好吃了!協!不好好長大,董相國怎麼可能會放權給你!」劉協「哼」了一聲,說道:「哼!就算長不大,我想要那就是我的!朕終究是皇帝!」司馬璋眨了眨眼睛,搖了搖頭,這小子每逢加重語氣就自稱朕,真是受不了(其實俺也受不了,不過俺書中的人物有些話為了加重語氣確實是自稱不太一樣……)。
劉協看了看司馬璋,說道:「權力是朕給的……」劉協看著司馬璋無奈的點著頭,隨後有些「撒嬌」地說著:「怎麼?協說的不對麼?」司馬璋看著這個過了年才十歲的小孩子,不由得說道:「說得對!"
劉協笑的很舒服,隨後臉色又變了,因為司馬璋說道:「理論是這樣,實際就不是了!有些東西不是你想收回就收回的!」劉協嗓子眼彷彿冒了一團火焰,就聽得司馬璋說道:「先不提董相國如何,陛下真收回了權力,有信心治好這個國家麼!出了事兒,你懂得處理麼?關東的叛逆,天下的流民,時不時的洪災旱災,邊疆蠢蠢欲動的異族,陛下,你真做好準備了麼……」
劉協沒說話,正在低頭想著什麼,隨後又聽得司馬璋道:「換了董相國,陛下你又能托付誰來指揮這個朝堂呢……」劉協苦澀的一笑,儘管他在帝王術上算是入了門徑,但一想到這些扎手的問題,大腦還是陷入了空白,更不用說想起在雒陽時偶爾出現的幾個大臣的那些噁心人的嘴臉,更不舒服了……
兩大盤羊肉吃個乾淨,司馬璋感覺算是差不多了,正好劉方端來了餅子,火鍋這個東西吃著爽但不墊餓,算是很不實惠的……
腦袋亂成一團麻的少年天子,正兩眼有些無神,聽著司馬璋說道:「我傳你那篇文記住了麼……」劉協點著點頭,說道:「氣沉……」「啪」的一聲,司馬璋摀住了他的嘴,隨後一個爆栗徹底得讓劉協清醒了。
劉協猛的醒悟到他的錯誤,有些傻笑看著司馬璋,說道:「協……」司馬璋擺了擺手,說道:「行了行了!我今天跟你說的話你好好想想吧!如果真忘了熊戲呼吸要訣,自己可別瞎練!岔了氣調養可難受!」劉協感到背部一寒,猛然想起學猿戲的時候,司馬璋手把手教他穴道,經脈通行,當時一時岔了氣足足休養了十天才能下炕。當然,若不是司馬璋一早把基礎功夫都傳了劉協,外加上這五禽戲本就是一脈相傳,他可不會這麼馬虎……
司馬璋想了想,說道:「我過了年之後再回來!哼!你可別偷懶!」劉協眨了眨眼睛,說道:「過年的大朝會,師傅你不來了麼?」司馬璋想了想今天的事兒,臉色抽了抽,打著含糊的說道:「大概那一天會生病吧……啊哈哈……」
劉協有些鄙夷的看著他,說道:「師傅你哪怕說是照顧太夫人,都比這個理由強!」司馬璋趕緊點了點頭,拍拍劉協的背,說道:「還是協想得周到,嗯!娘如今懷了身子,做兒子的正應該盡盡孝道……」某個孝子的「醜惡嘴臉」被他的徒弟深深鄙視了,還有比這個更令人鄙視的麼,翹班還是頂頭上司給的借口,身為師傅的一點都不給徒弟做榜樣,難道就不怕教壞小孩子……
司馬璋很滿意,不過劉協不滿意,在嘀咕著什麼。司馬璋裝作沒聽見,心中一動,說道:「協?你讓相國給我的是什麼!」劉協眨了眨眼睛,隨後才想起了這件小事兒,說道:「沒啥,一點小東西!師傅你一定會喜歡!我那位『族姐』也會喜歡!」
看著賣關子的徒弟,司馬璋感到有些無奈,不過今天呆在宣室殿的時間確實太長了,不說朝會的時間,就光劉協背誦要訣好的時間就不短。冬天本來就是個日子短的,司馬璋看了看已經斜著身子的夕陽,說道:「協!別偷懶啊!過年我檢查!」劉協喃喃道:「我沒偷懶啊……」司馬璋哼了一聲,說道:「是啊!盡力啊……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小花招……哼哼!我走了!」劉協目送司馬璋離去,心中卻是不停地默誦熊戲要訣,說真的,這玩意有些拗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