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三十七章 離奇夢,空城計 文 / 壺山石
一轉身,無邊血色便出現在趙毅的眼中。
自己的腳尖前,便是無邊無際的血海。
血海上空有烏雲蓋頂,朔風呼嘯,血海中有無數冤魂哀鳴,厲鬼咆哮;沖天怨氣攪得無邊血海怒浪滔滔。
怒浪洶湧,一浪接一浪一刻不停地撲向血海中間一個白色小島。
島中間最高處站著一個女子。
這女子,一身黑衣黑裙,頸秀腰細,身單體薄,雙手纖纖玉指結了一個法印置於欺霜賽雪的額頭,就勢遮住了面容。
趙毅看到,有淡淡柔光籠罩了整個白色的小島,正是這看似脆弱的淡淡柔光,抵擋著血浪對小島的侵蝕。
趙毅也看到,那柔光的中心和來源便是那持了法印立於最高處的女子。
趙毅還看到,隨著怒浪的不斷拍擊和沖刷,那女子的身影在微微顫抖,柔光在緩緩地後退,小島的面積在慢慢的減少。
無邊血海、怒狼狂濤、孤島弱女,這是一個什麼樣的畫面?
看著越來越強的滔天怒浪,趙毅很為這名女子擔心:她能撐得住麼?
暮然間,一道閃電劃破長空,天地間為之一亮,頓時狂風怒吼,整個血海如同瘋了般掀起沖天巨浪,直直撲向小島。
趙毅剎那間屏住了呼吸握緊了拳。
浪頭已經將這個小島完完全全的遮住,撲至最高處的浪頭略略停了一停,鋪天蓋地般的向下壓去。
趙毅的心為之猛地一緊。
血雨落,柔光現,血浪倏忽向血海中退去,露出了仍然頑強地站在島心高處的女子,顫抖的越發厲害的單薄身軀是那麼無助。
血浪一撲間,小島的面積減少了一半。趙毅倒吸一口冷氣,若是這樣,如方纔這樣的巨浪再衝擊一次,這個小島豈不是便要完全被淹沒了。
趙毅心下大急,那島中間的女子似乎感覺到了趙毅的心思,緩緩抬起頭來,眉間一顆鮮紅的守宮痣在無邊血色下依然鮮紅欲滴璀璨奪目,觀其面容,分明是二八年華的妙齡佳人。
女子妙目輕抬,與趙毅的眼光微微一觸,似幽怨,似痛心,似拒絕,似感激。
諸多情感,盡在這目光輕輕一觸間;萬般柔情頓時觸動了趙毅的心弦。
趙毅頓時忘卻了自己那低弱的修為,一抬腿,便要往血海裡踩去。
……
「叮!」一聲磬響,響在趙毅的耳中,卻彷彿敲在了趙毅的心裡。
一個激靈,趙毅生生止住了腳步;眼前血海依舊無邊,怒浪仍然滔天;但是趙毅的腿,卻沒有踩進血海裡面。
趙毅想轉身,但忽然發現身子無比的沉重,用盡全力,也只能勉強的半轉了身軀。
詭異的一幕發生在趙毅的身上:趙毅左眼看的是仙山祥雲,一派的安寧祥和;右眼看的是血海孤島,無邊的詭異慘烈。
兩種截然不同的情景和感受,不停的衝擊著趙毅的感官和心神,一時間趙毅覺得自己的神魂已經被分裂了。
右眼中又見電閃風嘯,那額上有著一顆鮮紅守宮痣的女子垂首低眉,凝神結印,不再看趙毅一眼;怒浪再起,又遮住了佳人單薄的身影,趙毅心下大急。
左眼中,仙山拔地升起,露出了閃爍著黑瑩瑩光澤的下半截山體,那光澤,彷彿就是最肥沃的黑土地。
有道磬清脆的聲音在仙山那飄渺的峰頂響起,聲聲入耳,振聾發聵,寧心安神。
……
兩種衝突愈演愈烈,趙毅覺得自己無比的痛苦,神魂不斷的顫慄;再這樣下去,保不準啥時候自己就要瘋了。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趙毅覺得自己的神魂被壓迫到了痛苦的極點,「啊!……」趙毅仰面朝天,嘶聲怒吼。
隨著痛苦的嘶吼聲,趙毅的神魂中有極炫目的光芒閃亮,一道紫雷從趙毅的身上怒閃而出,「滋啦啦」劃破長空,張牙舞爪,瞬間蔓延了整個的空間。
頓時,仙山頹,血海傾,虛空中只餘一片紫色,整個空間頓時亂了。
「轟」的一聲巨響,所有一切,俱歸於混沌!
趙毅感覺自己要死了,忽然,眼前一道紅光一閃,一陣清涼便注入了趙毅的神魂之中。
「啊!」地一聲叫,趙毅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只覺得頭疼欲裂,睜眼瞧瞧,窗外晨光初現,依舊是無邊的風輕雲淡。
……
九天之外,仙雲飄渺的大殿內,那位道士置於雙膝之上的印訣暮然間彈了開來,雙目也猛然睜開,眼中隱隱有震怒之色。
「好賤婢,壞我大事!」默然半晌,那道士輕罵一聲,袍袖一甩,下了雲床,倏忽間不知何處去了。
九幽冥界萬里血海的島心殿宇內,盤膝坐於丹床之上,雲髻高聳的黑衣美婦也同時睜開眼來,笑吟吟的對邊上輕紗遮面的少女說道:「哈哈,真解氣,終於壞了他的事。」不過口氣一轉,疑惑的說道:「最後出現的火狐狸是怎麼回事?難道娘娘也插手這邊了?」
那少女輕聲說道:「母親,那少年有這麼重要嗎?值得蓮兒解了面上輕紗?」
黑衣美婦看著少女,眼中露出憐惜,寵溺地說道:「蓮兒,難為你了。」
想了想又說道:「當年我算出將有大變,卻無論如何算不清楚,便求教於太一師尊。到得太一大殿,見到師兄也在那裡,便曉得這是我與師兄之間的因果;後來師尊喻示,這因果,其關鍵便在一道紫雷之上。這少年神魂變異,身懷紫雷,師兄又是如此重視,居然以神魂入其夢境。看來我所料不錯,這個叫做趙毅的少年,便是關鍵所在了。」
那蓮兒輕聲言道:「母親,這次你我合力,雖說壞了……壞了他的大事,可是事情卻未曾解決,今後,想必他……防範會更加森嚴,這可如何是好?」
黑衣美婦聞言,哈哈大笑,笑的花枝亂顫,片刻之後,停了笑聲,說道:「我看那少年,剛剛才入的修真之道,現今不過剛開魂府的修為,五行印符已結,成胎在即,成胎之際心魔入侵,乃是我魔門天賜之神通,他再如何防範也是無用的。」
語調一轉,對蓮兒輕聲說道:「蓮兒,我觀那少年目光澄澈而無邪,心地善良而堅毅,你又與她剛剛照過面,到時候,便還是你去吧,不惜一切代價接引其入魔。到時候……到時候,哈哈,看氣不死那沒良心的。哈哈,哈哈……」
看著母親大笑間從眼中悄然滑落的淚水,蓮兒眉頭微微皺了皺,輕福道:「是,母親。」心下卻想道:「母親受這心結困擾無數年,看這樣子,若是這恩怨不了,說不定何時便真的入了魔障了。唉……」心下是幽幽地一聲歎息。
……
周離邪二人離了城主府,自然是要在乾元城內逛逛的。
這裡看看,那裡瞧瞧,這世俗中的東西,莫說周離邪瞧不上,便連周承立也沒有瞧上眼的。
到得將近正午時分,二人便回到乾元宗外門,準備用過飯後,回乾元宗內與天一宗眾人匯合。
乾元宗外門一見周離邪是持了宗主手令的天一宗貴客,自然不敢慢待,引著兩人在外門餐廳一個小包間落座,上了茶水,告罪一聲之後,自去為二人準備飯菜去了。
包間內無人,周離邪示意周承立坐了;兩人閒坐品茗,周承立側耳聽聽附近沒人,身子微探,輕聲說道:「主人,您真厲害,居然連金丹五轉都降服了。」
周離邪微微一笑,不說話。
周承立後怕地說道:「宣和真人除卻修為高深,性子也是剛烈無比,當時我真為主人捏了把汗呢。」
周離邪略沉默了片刻,輕輕歎道:「人,總是怕死的。五轉金丹又如何?你以為他捨得辛辛苦打熬出來那一身修為?」
略停了停,用極細微的聲音說道:「昨日不知何故,關鍵時刻居然失了和聖女的聯繫,若是宣和真的寧死不從,頑抗到底,說不得你我便沒有機會坐在這裡了。要知道,沒了聖女的支持,那個禁制不可能撐過一個時辰,雖說開始之時禁錮了宣和的神魂金丹,但是失去聖女的支持之後,若是宣和鐵了心要自爆,那禁制是控制不了他的。」
「光」,周承立握在手裡的杯子落了地,茶水順著地面青磚的縫隙迅速蜿蜒開來,原本尚冒著茶香的裊裊水汽瞬間湮滅,猶如此刻周承立的心情。
周承立看著眼前的周離邪,如見鬼魅,這是一個十四五少年的心機和手段麼?昨夜諸事,周承立是至始至終看著並參與了的;周離邪面對五轉真人沉穩淡定,手段盡出,巧舌如簧,威嚇、哄騙、說理、狡辯,字字句句如槍如戟。
本以為,自己這位主人靠著加了毒的丹藥,控制在手的八轉金丹禁制,又仗著神魂內有來自魔宗聖女跨越空間的支撐,不怕五轉金丹神魂反擊,這才表現的那般鎮定自若,信心滿滿。
這會兒從周離邪的嘴中,這才知道原來昨夜自己和自己這位主人當時的處境是多麼的危險;怎不讓周承立驚的手足無措?
若是趙毅在此,必定會豎起大拇指,為周離邪叫一聲絕,因為在另一個時空,有一個經典的故事,那個故事,便叫做「空城計」。
周承立剛要說話,便聽見外面傳來腳步聲,想來是餐廳的夥計們將弄好的飯菜送上來了。
周承立一俯身,飛快的將地上的杯子撿了起來,收拾心情,正襟危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