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百三十九章 深淵契約 文 / 香貓
夜臨到我身上。我終日遊蕩的願望又回到靈魂中。像暗夜中星辰的微語。我曾見到你沉寂的面容，那不寧的現實，是你的幻象，還是我的夢境？
——《千夜歎息》
星辰的幽光照進廣袤的艾爾韋斯荒原，消弭了卡斯諾爾詛咒之後的聖月封印，不再阻隔任何美麗的景象，光芒、星辰、雨露，甚至溫潤的風，都可以穿越淡金色的封印，自由流動。
雖然如今的艾爾韋斯依然寂靜荒涼，但緹雅走在其中，亦能感受到大陸的芬芳。此刻，她正扶著修安.米里昂，艱難地邁向荒原深處。
「呵……強大的惡魔公主何時變得如此虛弱……走幾步就要停下來換氣呢……」修安的胳膊掛在緹雅肩上，全身的重量都靠她支撐。他傷得不輕，意識還算清醒，知道自己正被帶往何方。
緹雅並不回應，依舊氣喘吁吁地向前走。
「你真是暗夜王子忠實的僕人啊……就打算這樣把我處理掉麼……我已經保證效忠他……我只是不願受束縛……不接受『歸一』就要毀滅……真讓我意外啊……維蘭.卡斯諾爾……」修安斷斷續續地說著，聲音雖小，但足夠清晰。
緹雅想說些什麼，但為了保存體力，她依然保持沉默，托著光之精靈結實沉重的身體，咬牙堅持，終於走到荒原最深處與之相連的惡魔島。
抵達目的地，緹雅輕柔地把他放在地上，終於放鬆地舒了一口氣。
「真是要累死了……」緹雅呢喃自語。跪在地上休息了一會兒，直到水晶項鏈為她補充了相應的能量之後，才緩緩起身，準備開始她的黑魔法儀式。
然而。就在緹雅休養生息的時候，修安也悄然地進行著自我療救。大陸的精靈戰鬥潛力不一，但大多學過水澤族的復原魔法。修安雖不屑於此，但為了以備不時之需，也習得了一些簡單的水元素的魔法，現在看來，的確不枉當初的英明。
如今，修安的傷雖然未能痊癒，卻也具有足夠的力量展開精靈之劍。趁緹雅毫無防備之機，將利刃刺入她的身體。
「對不起，我還不想死。」修安說完，拔出長劍，想要快步離開。但因體能尚未恢復，只能以正常的速度行走。
緹雅倒在地上，鮮血汩汩流淌，水晶項鏈無法迅速恢復精靈之劍造成的傷口。但她不能讓修安離開惡魔島。
她艱難地抬起手，衝著修安打出一個光芒微弱的冥煜。纖細的光束從他脊背穿過胸膛，下一秒，他便栽倒在地。
虛弱和眩暈衝擊的緹雅，她的意識已經有些模糊，天空大地都在旋轉。她的靈魂渀佛被抽走，孤零零地飄到遠方。
緹雅很想閉上眼睛，休息也好，長眠也罷，她已經筋疲力盡了。但她知道，剛才的冥煜能量微弱。修安可以通過自行療治，將其排出體外。就是現在，她必須行動。
「我相信……信念的力量……」她對著夜空，氣息微弱地呢喃。繼而，她翻過身，拼盡全力爬向修安。
到達修安身邊，緹雅用處於休眠狀態的狩獵之弓在他周圍的地上刻下咒符，自他身下向四周延伸，最終形成一個圓環。然後，她割破修安的兩隻手腕，讓鮮血緩緩佈滿凹刻在地面上的咒符。
接下來，她必須念出開啟儀式的咒語。她不知道自己念完咒語後是否還能清醒地與魔王談判，但此刻，她不能猶豫。
「星辰的幽樂，月夜的歡歌，世間黑暗降臨於此，萬物之靈沉匿於心。我是黑暗的子民，魔王的奴僕，白晝是暗夜，鮮血是瓊漿。我忠心服侍您，偉大的魔王，我在此召喚您，萬眾的魔王！」
緹雅奮力喊出咒語，再次向修安打出一個冥煜，霎時間，光芒迸發，白色耀眼的濃光轉瞬充盈她的視線。
緹雅緩緩閉上眼睛，綿軟無力地倒在地上，逐漸失去意識。她不知道過了多久，自己才重新甦醒，因為，當她再次睜開雙眼，面前那張令人深感驚艷的容顏，讓她恍惚間忘卻一切。
他坐在冰冷堅硬的石座裡，而她則坐在他腿上，身體斜靠在他溫暖的臂彎中。他的目光竟是這般溫柔平和，所有場景與她的設想相距甚遠。她知道，面前的這個人並不真實，只是他強大能量和意識的投影。然而，她的感受卻十分真切，氣息、溫度、以及輕柔的觸感，她都能清晰體會。
「路西菲爾……」她終於低聲喚出他的名號。
「你身上的氣息，真令人懷念。」他聲音深沉，用「星辰的幽樂」來形容，正合適。
「請給我一支軍隊。」她並未繞彎，直接說出請求。
「理由。」他微笑沉吟，神態十分迷人。
「你有一個好兄弟。」她目不轉睛地盯著他，低聲道。「我拒絕實現瑞米爾的理想，這就是理由。」
「我不是萬能的先知。最近地獄和卡斯諾爾的能量感應受到阻隔，我已經有些時日，沒能聽到我那親愛兄弟的聲音了。」他說著，將掌心放在她額頭上，淺笑道：「讓我看看，這段時間都發生了什麼。」
緹雅下意識地閉上眼睛，一陣劇烈的痛感自前額穿過她的身體，但很快便消失了。
「哦，真是有些，意外……」他低聲自語，抱著她站起來，將她放進石座裡，自己則緩步走下台階，悠然踱步。
緹雅被無形的力量束縛在座位上，不能動彈，只能讓目光追隨著他挺拔修長的身影。
「我倒認為，薩麥爾比維蘭更適合成為卡斯諾爾大陸的主人。」他望著躺在咒符中央、昏迷不醒的光之精靈，幽聲說。
「因為你的認可，他變得更有信心了。但卡斯諾爾大陸。永遠是精靈的家園。」她語氣堅定地回應道。
「薩麥爾若為王，一定能把精靈和大陸照顧的很好。我相信他。在你意識深處，也存在同樣的想法，不是麼？」他回望她。笑容深沉。
「不!」她急切地否定，目光卻有些顫抖。
「你會親手殺了他，或是。幫助精靈終結他的生命麼？」他神色平靜，波瀾不驚。
「我……」她猶豫片刻，繼而垂眸點頭。
「我喜歡薩麥爾。我欣賞他。我希望他征服卡斯諾爾，成為王者。所以，我拒絕你的請求。」他斂起笑容，目光充滿威嚴。
「那我就殺了瑞米爾！」緹雅扯著嗓子喊道，掙扎了一下。但依舊不能離開座位。
「請便。」他又露出迷人淺笑，並不在意她的「威脅」。
「告訴我——」緹雅的聲音少了幾分氣勢，她望著魔王，臉色愈發蒼白。「告訴我，要怎麼做。你才能答應我的請求？」
「為薩麥爾而戰，幫助他得到卡斯諾爾大陸，這就是我的條件。記住，戰神詛咒的本質是以戰止殤，只要經歷一場戰爭洗禮，無論誰成為最終的王者，精靈界都將重獲和平安寧，所以——」
「不可能。」緹雅冷冷地打斷他的話，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
「你愛薩麥爾？」他若有所思地發問。
「不。」她聲音顫抖地回答。
「你愛維蘭.卡斯諾爾？」他繼續追問。
「不！」她歇斯底里地喊道。一股強勁的能量自體內爆發，竟在瞬間助她掙脫束縛，幻影般移到他面前，順力喚醒狩獵之弓的終極狀態，手持長刀，砍向路西菲爾。利刃切過他的身體，他隨即像輕煙般散開。
「給我軍隊！」她情緒激動地喊著，因突用能量而導致的眩暈再次襲來，她反手將刀插進泥土裡，扶著冰冷的刀身，緩緩跪坐在地上，氣息短促。
「你是個頑強的女人，比起莉莉絲，有過之而無不及。」路西菲爾的影像伴隨著他的聲音再次顯現。
「莉莉絲……」緹雅呢喃著，眼眶逐漸濕潤。她聽到路西菲爾喚出這個名字的瞬間，所有關於莉莉絲的記憶和情感，悉數湧來，像翻騰的海水，將她淹沒。
「求你了……」她艱難地抬頭望向路西菲爾，聲音幾近哽咽。
「如果你放棄蒼穹密令的恩賜——」他說著，握住她纖瘦的肩膀，將她從地上扶起。「如果你放棄恩賜，我就答應你的請求。」
「蒼穹密令的恩賜？」緹雅面露困惑。
「米凱爾未曾實現的承諾。」他幽聲解釋。
「淨化……回到人類世界……」她望著他深邃的雙眸，呢喃低語。
「雖然你不需再用自己的生命牽制薩麥爾，但戰爭的過程很殘酷，你無法全身而退，到最後，仍舊需要米凱爾的恩賜才能存活。而我的條件——你在召喚我時已經說過了。」他說完，鬆開她的肩膀，雙手背於身後，如神邸般俯視著她。
「召喚……星辰的幽樂，月夜的歡歌，世間黑暗降臨於此，萬物之靈沉匿於心。我是黑暗的子民，魔王的奴僕，白晝是——」緹雅突然頓住，睜大眼睛望向他，瞬間明曉一切。
「那麼，是否決定與我簽訂深淵契約？」路西菲爾垂眸沉吟。
「深淵契約？」緹雅第一次聽到這個詞，不免疑惑。
「雖然我厭惡如此對比，但為了便於理解，你可暫時認為，深淵契約和米凱爾參與的蒼穹密令有異曲同工之妙。」
「我明白了。」她說著，深深吸了口氣，目光堅定地凝望他近乎完美的容顏。「我接受深淵契約。」
「那麼，開始吧。」路西菲爾微笑低語，亦真亦幻的身影驀然變得透明，如輕煙般飄向她，融進她的身體。
緹雅向後退了幾步，木偶般筆直地倒在地上。璀璨星空顯出路西菲爾的臉龐，他的聲音渀佛也從遙遠的天邊傳來。
「現在，契約已成。元素精靈王毀滅之夜，我將重開地獄之門，送你一支強大的惡魔軍團。再會，洛林奧德國第七公主，緹雅.聖.裡格。」(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