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528】 潛水艇大展神威 文 / 每音十流術
丟人啊！
李鴻章暗自歎道。
打個不太恰當的比喻，李鴻章現在就有點像後世的美國乒乓球隊看到了中國乒乓球隊的隊員在懶懶散散地練球，只是推擋，弧圈和拉吊神馬的都沒有……於是就生出了一種乒乓大國也不過如此的感覺。
當然了，這種膚淺的感觀只是錯覺，可錯就錯在，李鴻章自己並不知道。
話又說回來，李鴻章就算知道了也不會太在乎，因為今天，他的主要目標就是劉坤一的六艘炮艦，南洋水師最後的家當！
李鴻章之所以沒有去炮轟上海港口，那是因為他已將上海當做了囊中之物，不破壞最好，要殲滅南洋水師最後的艦船，還是選擇在寬闊無垠的東海上來的妥當。
一，這裡廣大，海水幽深，殺人好滅跡。
二，李鴻章也是不願給別人自己『中國人打中國人』的口實。
他面子還是要的，雖說自己的確夥同英國人圍困住了上海，逼迫劉坤一應戰，但最後動手的是誰？
茫茫大海上，只要自己不承認，這個埋葬南洋水師的劊子手名號，未必就會套到自己頭上，等戰事一了，再經過有心的宣傳，這不的名號，很容易就能夠栽到英國人頭上。
事實上，這個罪名不用栽，當九點多鐘南洋水師的六艘炮艦出現在李鴻章的視野之內時，對方就打出了明確旗語，提出了要與斐裡曼特的遠東艦隊單挑的意願！
對這個意願，李鴻章和他的手下啞然後。都感到相當可笑：拜託，現在是我們佔優勢，誰還會冒險跟你玩單挑？不投降，一陣主炮齊射就收拾了你。這個劉坤一，是明知必敗，故意跑出來逗比的吧？
不過讓李鴻章等人沒有想到的是，這樣一個逗比要求，居然被斐裡曼特答應了。
李鴻章雖然訝異，但也樂的看戲。於是令旗一揮，下令北洋艦隊的陣型散開，好生觀摩一下南洋水師與英國戰艦的單挑大戲。
各就各位，雙方很紳士，沒有催，十點整，南洋水師派出了三艘完整度最高的炮艦，而斐裡曼特也派出了兩艘主力戰列艦，雙方在一片寬闊的海域上，像古代騎士一樣緩緩走到敵方的射程範圍內。然後揚起炮管，堂堂正正地開炮！
炮戰的過程沒有讓李鴻章感到絲毫驚訝，因為斐裡曼特的戰艦無論從射程還是威力來講，都遠遠超過了劉坤一派出的三艘『逗比』炮艦，而實際戰況，平穩進行。這一裝備上的優勢奠定的也沒出半點意外。
僅僅開了三輪炮，劉坤一的一艘炮艦就貌似被英軍戰艦副炮的一枚炮彈擊中，火花炸滿了天，那艘中彈的船上一片慌亂，人仰馬翻。
李鴻章當時便撫鬚道：「嘖嘖，和洋人單挑，還真是找虐！各位，你們來說說，若是換做我北洋鎮遠與英國人交戰，最先中彈的會是何方？」
李鴻章背後鎮遠號的管帶林泰曾默然一會。隨後諂笑道：「我方有大清龍運庇佑，中彈的必然會是英國戰艦！」
李鴻章彷彿沒有聽出林泰曾的遲疑，依舊是握著單筒望遠鏡，仰頭大笑。
可惜，這個嘲笑本國炮艦失利的尖銳笑聲並沒有維持多久。但見遠處，中彈後的南洋炮艦好像『暴走』了一樣，速度居然一下子提升了五成，它的船尾冒起了詭異的水花，推動著整艘船向著反方向高速逃去！
而且，不光這艘中彈的炮艦在逃竄，旁邊兩艘南洋炮艦也霍然掉轉了船頭，一左一右，劃開弧線，掩護著同伴，同樣逃逸離開戰場。
所謂的單挑，居然一眨眼就變成了一方的大逃亡！
這個變故，著實讓人措手不及，鎮遠號上的李鴻章有點傻眼，笑聲止歇，扶著欄杆急急道：「怎麼就逃了？而且還逃的這麼快？哼，單挑單挑，我看就是劉坤一的幌子，他們是想藉機逃跑啊……啊，沒錯，這個混蛋，還真是打著一觸即逃的打算，來人呀，傳我將令，北洋水師全體都有，快去攔截南洋水師的炮艦！」
難怪李鴻章忽然失態，原來，就在他說話間，愕然發現，劉坤一剩下的沒有參與『單挑』的三艘炮艦，居然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戰場老遠，這會兒，也掉轉了船頭，與另外逃跑的三艘戰艦成了一個七十度的大角，正在向著遠東艦隊的反方向開足了馬力逃逸！！
如今的海面，從北到南大致的排列就是：北洋，英國遠東艦隊，以及南洋水師兵分兩路的逃兵！
形勢劇變，無怪乎李鴻章發現了劉坤一的『真實意圖』後，會失態如斯！
這個狡猾的劉坤一，大義凜然的出來迎戰，原來早就打著逃跑的主意啊！
「追，給我追啊！絕不能讓他逃掉！」
李鴻章在鎮遠號上大叫，他心裡明白，若是讓劉坤一逃向了南方，那麼整個事態就會橫生諸多變數。
比方說，劉坤一可以造謠，說自己力戰李鴻章和英國艦隊，不敵而逃。
甚至於，他還可以說李鴻章是勾結列強出賣大清利益的賣國賊！
因為李鴻章此前有過前科，所以劉坤一若是跑到南方這般做，那麼，流言的殺傷力會非常巨大！
然而，李鴻章叫歸叫，但他想讓他的北洋水師迅速追上那分兩路逃跑的南洋水師炮艦，卻是不太現實。
原因有二。
其一，北洋水師的炮艦絕大多數速度不夠，絕難追上『暴走』狀態的南洋炮艦；
其二，北洋
水師與南洋水師之間還夾著一個遠東艦隊……要追，也應該是英國遠東艦隊先去追！
「快打旗語，要求英國佬開足動力追上去！」李鴻章弄清形勢後。勃著青筋，衝著林泰曾大喊。
林泰曾一張肥臉抖了抖，連忙喏了一聲，掉頭跑去開了。
旗語打了過去。斐裡曼特顯的非常配合，而事實上，早在鎮遠號的旗語打過來之前，這位英國將軍就已經下令命那兩艘戰列艦，銜尾而上，負責追擊逃逸的南洋水師。
不僅如此。英國遠東艦隊整個編隊也霍然動了起來，它們展開陣列，船頭劃開波濤翻滾的海水，將速度迅速拔高，如同一頭頭出柙奔跑的猛獸，朝著獵物直奔而去。
別看遠東艦隊的艦船都只是英國本土皇家海軍淘汰下來的舊貨，但裡邊發動機的先進程度也不是區區北洋水師可比的！
因此，李鴻章只看了幾分鐘，發現越離越遠，老臉就是一陣色變：好傢伙。遠東艦隊的船隻速度好快，假如……假如它們不跟我北洋玩正面炮轟，分出一支艦隊，繞到我側翼的話，我方該如何應對？
不得不說，龍灝來到這個時代扇起的蝴蝶翅膀終於顯露了一絲威力。因為年齡，久不登船參與實際海戰的李中堂，今天在鎮遠號上赫然發現了一個北洋水師的致命弱點。
而這個弱點，在原本的歷史軌跡上、在明年的中日黃海海戰中，就將成為北洋覆滅的關鍵！
北洋水師的船重炮火而輕航速，與此恰恰相反，日本組建的海軍重航速而輕炮火，並且日本所謂的『輕』炮火也不是完全摒棄艦載炮塔，而是以高頻發射的小口徑副炮代替慢速發射的大口徑主炮，用快速巡洋艦代替老邁的鐵甲戰列艦。
歷史書上常常說吉野號的火炮不利。只是仗著一條快腿，但實際上，吉野號的建造和海戰作戰理念起碼比北洋水師領先了五年！
因此，歷史軌跡的甲午，北洋看似敗的窩囊。但實則不冤。
北洋水師這個暴露出來的弱點在李鴻章腦袋中一閃而過，他畢竟年紀大了，腦袋裡裝不得太多的東西，多線程會讓他頭昏腦脹、太陽穴生疼，所以，李鴻章當下還是把注意力集中到了追擊南洋水師上面。
此刻已是接近上午十一點，北洋水師的十二艘船開始玩命燒起了鍋爐，黑煙隆隆，彷彿老牛拉破車一般，呼哧呼哧地跟在前邊的遠東艦隊和南洋水師後面。
不過，速度始終有差距，兩者的距離自然是越拉越遠，二十七分鐘後，遠東艦隊最後一艘船都消失在海平線以下了，這個殘酷的事實，不由令得李鴻章以下的水師官兵，面色蠟黃，多少有些氣餒。
我們的炮艦，難道真的過時了？
連英國人淘汰下來的戰艦也比不上？
而南洋水師也是好運氣，從歐洲採購來的最新式炮艦，中彈以後竟然還能跑那麼快！
裝備上的差距，猶如天然的鴻溝，無法逾越，令得北洋全體官兵士氣一陣低落，而就在這個時候，前方卻突然傳來了聲聲輕微的炮響！
「追上了！」
李鴻章精神一振：「定是追上了，諸位，英國佬定是追上南洋水師的炮艦了！如果沒追上，斷然不會有炮聲的！」
大約在十一點五十，北洋水師十二艘船終於是趕到了事發地點，不過映入他們眼簾的……卻是讓人無比吃驚的一幕！
接天海面裡，兩艘掛著英國國旗的遠東艦隊戰艦，正在下沉！
是的，下沉，甲板都快沉入海水以下了，船上燃著大火，船邊點綴著數不清的英軍水兵人頭，在那寬闊的海面上載沉載浮！
見此情景，李鴻章和他的小夥伴們都驚呆了：這，這這是怎麼一回事啊？我們沒眼花吧，怎麼追擊方反倒被擊沉了！？南洋水師干的？
就在這真假難辨之時，斐裡曼特的旗艦上傳來了警示的旗語。
翻譯之後，林泰曾戰戰兢兢地一路小跑，向焦躁的李中堂報告：「大，大人……」
「對方怎麼說，快點報來，還大，大什麼人？」
李鴻章極為不耐。
「是！英國人叫我們小心，說，說水下有。有……！」
「薩巴什麼？操蛋，什麼叫？」
李鴻章雖然懂英，但對潛水艇這個單詞還是相當陌生的是啥，林泰曾也不知道。所以他根本沒辦法回答李鴻章，可憐的他，只好在那裡不住地往肥臉上抹汗。
幸好，李鴻章馬上就知道了潛水艇是個什麼玩意……但見遠處的海水忽然亮起一道白線，速度極快，一閃即沒。接著，遠東艦隊的一艘小型驅逐艦便冒出沖天火光，濃煙綻放，整艘船被轟然炸成兩截，幾十名倒霉的船員都坐了沖天炮，飛上天，又掉落到海裡。
「那，那是魚雷吧！？」李鴻章睜大了眼睛，驚駭中不敢肯定地問道。
「是，是吧！」
林泰曾嚥下口水。猶豫地答道。
林泰曾的猶豫，並不是代表他術業不精，他作為沈葆楨的外甥、林則徐的侄孫，能成為鎮遠號的管帶，並不是全靠裙帶，海戰還是很有兩把刷子的。
只不過。這魚雷來的實在太過蹊蹺，白線出現的方向，根本就沒有半艘艦船的影子……老天，這魚雷，是從哪裡發射來的？憑空變出來的嗎？
不單林泰曾錯愣無措，其它北洋炮艦上的管帶
也都是跟見了鬼一樣，使勁揉著眼睛，幾乎懷疑那魚雷是海底神仙丟出來的！
迷信要不得，所以謎底很快就被解開。
大約十分鐘後，一艘掛著奧匈國旗、噸位大約在兩千噸上下的小型戰艦。從海平線冒出，在距離斐裡曼特旗艦七八海里的地方現身了！
奧匈國戰艦的出現，李鴻章問明白後自然是驚駭莫名，心思惴惴，不曉得對方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因為中堂大人瞭解過。奧匈帝國最近在歐洲攪風攪雨，堪稱第一刺頭，但它厲害的是陸軍，至於海軍嘛……好像還沒聽說過奧匈帝國有什麼戰艦，有什麼成型艦隊，論整體實力，似乎還比不上北洋水師！
這樣一個以陸軍為主的歐洲大國，在歐洲戰事激戰正酣之際，為什麼會派一艘看上去改變不了任何戰局的小型艦船，突兀地出現在東海呢？
而它的出現，為什麼會令英國遠東艦隊投鼠忌器，可不，英國全體戰艦都停下了追擊南洋水師的腳步，待在原地，無比警惕地注視著那艘奧匈軍艦的動向。
李鴻章急於獲知答案，所以也不管前方可能存在的危險，手一揮，命令北洋水師小心翼翼地朝遠東艦隊靠了上去。
在他想來，自己和斐裡曼特匯合，兩者加起來戰艦這麼多，怎麼都會安全一點。
並且，靠上去了，李鴻章也好找機會向斐裡曼特親自詢問一下，那艘奧匈軍艦上有什麼古怪，是什麼因素阻止了遠東艦隊的前進？
另外，潛水艇又是個什麼東西？
嘶，與這艘突然出現的奧匈軍艦有關嗎？
會不會這艘軍艦就是叫做什麼『』的秘密武器？
詭異的魚雷，就是它發射的？
十二點三十三，旗艦碰頭，李鴻章與斐裡曼特交換了各自信息。
李鴻章終於知曉，所謂的潛水艇，就是一種能夠潛在海底，對敵方炮艦發射魚雷的恐怖艦船！
方纔那幾艘遠東艦隊的戰艦，就是在追擊南洋水師的過程中，被潛水艇偷襲，給擊沉了的。
我勒個去，藏在海底用魚雷偷襲的猥瑣戰艦？
李鴻章和他的小夥伴們簡直嚇得魂飛天外，第一個念頭就是要往回逃。
這種看不到，打不著，又隨時會威脅到自己炮艦生命的恐怖玩意，還是離遠一點為好！
早知如此，我又何必興致勃勃地湊上來？
李鴻章一肚子苦笑：我北洋的速度本來就慢，要是等會打將起來，我們肯定就是第一批獻祭給那什麼潛水艇的炮灰啊！
頭一次，李鴻章對登上鎮遠來上海的決定後悔了……
不過，後悔藥沒地買，這時候想跑已經來不及了，李鴻章只能硬著頭皮地問計於斐裡曼特。
斐裡曼特回答：不必驚，潛水艇好像有一定限制，據我估計，它攜帶的魚雷數目有限，要不然，對面的奧匈軍艦就不會現身出來與本方談判了！因為，如果對方魚雷足夠多的話，直接把本方全部摧毀不就得了？何必要多此一舉，現出真身來與本方談判呢？
李鴻章問：將軍，你能確定對方攜帶的魚雷不多？另外，這個這個……談判是個怎麼回事？
斐裡曼特回答：李大人，我不敢確定對方是否還有滅掉我們的能力，但值得一賭！至於談判嘛，奧匈帝國的那艘軍艦打了旗語過來，它的目的是保護南洋水師，保護劉坤一，並且要求進入上海港，加入到即將在上海舉行的利益分配會中！
李鴻章稍微鬆了口氣，但馬上就拒絕道：不能答應！要是奧匈帝國加進來，我們的計劃就泡湯了！
當然了，李鴻章心裡的話還沒說完：就這樣放了劉坤一，功虧一簣實在太可惜了！
對李鴻章的建議，斐裡曼特深以為然：他身為大英海軍將領，當然也是要為自己的國家爭取最大的利益。
單憑一個數量不明的潛水艇就把他嚇退，不是他的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