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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二十九章 生死逃劫 文 / 吉敢

    摩托車出了膠林,一前一後的走上了大路,張永弟覺得左肩部火辣辣的直痛,而且是濕濕的,用手一摸,全是血,「媽的,那吊人的鋼管並不光滑,竟貼著幾顆鐵疙瘩,可能被它搞了兩三個洞,剛才怎麼不知道?不然有他看。」張永弟心裡懊惱的想著。

    劫後餘生的老變拍著胸口慶幸的說:「還是破爛牛逼,一個搞定人家五個,我看那幾個吊毛沒有一兩個月是下不了床的。跟我對打那吊人力氣大的夠嗆,又比我高,頂都頂不住,如果再晚兩分鐘,我肯定支持不住,給那吊老黎整死的。」

    老皮憤憤不忿的大罵著說:「老吊,你也是老鼠膽喲,先跑干鳥,那麼吊怕死?如果人家兩個不追你,圍住我和老變,還用打呀?你跑,你媽的跑,就懂貪生怕死,沒本事就不要出來混,免得丟人現眼。」說完又吐了一口水。

    老吊面有愧色的說:「我不是看到老變滑倒,我也不會跑呀?我當時想,最起碼我引開兩個,你和老變對付人家三個把握大一點,到時候你們搞定了他們,又可以來幫我?如果他們不追,我也會倒回來干的呀?」老皮聽不進老吊的解釋,大聲的說:「別找什麼吊借口了?怕死就怕死。」老吊聽了默不做聲,張永弟開口說:「老皮,算了,老吊也是一番好意,下次開打說好就行了,都在一起這麼久了,傷什麼和氣?紅眼病肯定不會散罷甘休的,到時候我們還要一起干呢,這事真的越搞越大了。」

    老變說:「那吊吉普車怎麼沒看見?是不是追康哥去了?」張永弟說:「應該不會,如果是追,康哥肯定倒回膠林裡,不會傻逼逼的硬衝,可能已經到場部叫人了。至於吉普車,可能是紅眼病開到六隊去看他老弟了吧。」老皮加油門與老吊並行時,老變大叫的說:「破爛,你的左背留了一大堆的血,衣服都紅完了。」都老吊放慢油門一看說:「破爛,脫衣服看看傷到哪裡了?看重不重?」

    張永弟吐了一口水,脫下衣腦咬著牙一擦的說:「怎麼樣?」老吊他們看到左肩部有兩個並排血紅的小**,並有兩條小指長的血線,扇形的下腰有一條拇指粗的紅線條,老吊說:「就是有兩個小洞留血,破了一點皮,應該沒有傷到骨頭吧。」張永弟點點頭,看了看迸裂的虎口說:「給康哥打call機,再找人看傷。」

    沒想到開到膠廠時,張永弟一看,康哥和他的堂哥劉健正開車帶著十來個人趕來,心裡鬆了一口氣,現在終於可以放心了,後面的事都由康哥去辦了。面對周副所,張永弟也不動聲色,康哥看到張永弟他們後大叫:「怎麼樣?沒事吧,你們搞定他們了?」老變大言不慚得意的說:「都是破爛的功勞,一個人搞定人家五個,我們三個搞定他們五個。」張永弟笑了,老變真的會給自己臉上貼金。

    劉所向後面點了頭,兩個冶安員上前收了破爛他們手上的武器,又對周副所說:「老周,你帶幾個人到六隊看看,瞭解瞭解情況。」周副所帶著幾個人走,康哥瞇著眼說:「一個搞定五個?」老皮輕聲的說:「康哥,破爛受傷了,先到醫院吧,等會我把過程跟你說說。」「受傷?那快去醫院。」康哥掏出了五百塊給老皮說,又扭過頭說:「哥,這事我們先去醫院……」還沒說完,周副所卻倒了回來,小車後面跟著五輛摩托車,是剛才對戰的十個人。

    張永弟覺得大家的呼吸都大了一些,都閉口不言,盯著五輛摩托車,每個後座之人都是受傷,而且面部全是痛苦之色,插著鋼管的,扶著斷臂的,撫著大腿的,頭破血流的,而且面部全是痛苦之色,每一輛車都是一道既引人又嚇人的風景。

    老變對康哥說:「受傷的全部都是破爛一個人搞定的。」老變的聲音不大,但足夠讓所有人都聽到,齊刷刷的向張永弟望來,眼裡的難以置信表露無疑。

    劉康也是張大了嘴,如果不是活生生的例子擺在眼前,誰會相信這些人都是給一個人重傷的?本來張永弟在膠林中義無反顧的讓劉康先走,劉康就決定把他當成左膀右臂,現在看到這個手下竟是如此強得離譜,更加堅定無論如何都要保他。

    劉所對著高明說:「高明你去六隊看看,老周你們幾個人陪他們到醫院去,沒受傷的全部帶回去錄口供。」

    從大路那頭又傳來救護車的鳴笛聲,不到兩分鐘,救護車出現在人們眼前,在後面跟著一輛吉普車。張永弟的右手悄悄的又摸進了褲袋,防範於未然始終是對的,免得紅眼病他們等會無顧慮的發難而逃不了。

    劉所一攔,救護車停了下來,紅眼病他們看到了同伴受傷的模樣,還以為自己眼睛是不是了問題,十個人對四個人還給打成這樣,這……這……那四個人跑過來問著,一聽是張永弟一個人的傑作,都憤怒的想向張永弟衝來,劉所一攔,大聲的說:「怎麼?還想打架?全部帶回去,紅眼病,這事是你搞出來的,你也到派出所去坐坐。」紅眼病死盯著張永弟說:「當然可以,看看這事要怎麼解決?」

    護士打開後車門時,大家又看到抬架上的爛賓,慘白的臉色,冷汗涔涔,鼻前還有血印,幾塊夾板簡易綁著右臂,輕放在白色的軟墊上。另一個人是則頭部纏繞著白紗布,鼻青臉腫的,一臉沮喪的坐在邊椅上雙手輕揉著下體,他叫高華,張永弟也是從老皮那知道這是爛賓的表弟,沒想到兩兄弟這麼快就和張永弟見面了。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張永弟嘴角冷笑,淡漠的看著傷者一個個的上了救護車後廂,不理他們那想要撕裂自己的目光。

    周副所帶著四個治安員陪著全部傷者到醫院去,老皮這方,只有張永弟到醫院治療,他們全都和那些沒受傷的人到派出所去坐客了。

    醫院裡福爾馬林的味道讓他張永弟挺不自在,護士小姐正輕輕的洗著肩部的傷口,張永弟咬著下唇,準備接受酒精消毒帶來的灼痛感,沒想到傷口竟是一片冰涼,很舒服,不知上了什麼藥水,包紮好後,張永弟向年青的護士小姐笑了笑,慢慢的走出房間,斜躺在大廳的椅子上,摸出煙來點上,全身鬆懈下來才感到身體的酸軟與疲憊,張永看向旁邊的治安員一眼說:「有什麼事叫我。」便裸著上身,慢慢的瞌上了眼。

    過了半個小時,一陣人們的雜沓聲響了起來,張永弟爬起一看,眼睛一大,全身一顫,兩輛農用的輕卡和一輛手扶車停在醫院大門口,還有幾輛摩托車,車上不斷跳下人,全都是男人,有十五六歲的少年,有五十歲的老年人,大多數是年青人。有的空手,有的手裡抓著手臂粗的木棍,有三四十個,個個凶神惡煞的大叫著黎話往醫院裡沖,周副所和幾個治安員在門口想攔著,人家一點面子也不給警察叔叔的面子,叫囂的推開他們直進,張永弟頭皮發麻,不會全村的男人都出來了吧,兩把獵槍竟在輕卡的車窗前一晃,一股冷氣從腳底升起,我靠,至於嗎,還帶槍?

    張永弟拔腿就往後院跑,那裡有一個小門,直通後面的膠林,穿過一片膠林就是農場的八隊了。現在別指望警察叔叔了,這和暴動有何區別?有人眼尖看到了,大叫著,眾人立刻分像蜂群一樣追上來,引來了無數人的慌叫,而另一拔人開車從醫院大門出去想包圍。張永弟穿過小門,手腳麻利的把門拉回反扣,又跑。

    八隊的最北方有一個私人承包的池塘,池塘的四周都種著帶刺的劍麻和籐刺,池塘的另一邊是無人住區,遠處看去是一片綠色,那是野草雜樹形成的。要進池塘,也就有正門一條道。池塘邊只有一戶人家,養著兩隻大狼狗,每次人一靠近,就會汪汪不停的咧牙大叫,不過,都是牽住的多。

    其它路都是陸地,在陸地上肯定跑不過摩托車,只有游過對面,他們就束手無策了。張永弟這時才對以前收破爛工作感到衷心的感謝,如果沒有收破爛,自己絕對不會熟悉農場的每一帶地方。

    穿著小道,三分鐘就進入了八隊,八隊的人們聽到人們的喊叫聲,都驚奇的一窩蜂的跑出來看,看到張永弟光著上身慌張的跑,左肩部流著血,原來包紮的紗布已經在迅速中跑掉了,後面追著二三十個黎人,看到張永弟衝近時,趕緊讓道退到兩邊。

    張永弟離池塘五米時,雙方相距二十米的距離,而追趕的摩托車正好趕上人群,屋子旁狼狗掙扎著脖頸的鐵鏈猛叫,沒嚇住張永弟,但嚇到了追趕之人,等他們看清狼狗是被牽著往裡沖的時候,張永弟已游到池塘的一半了。張永弟回頭看,他們並沒有下水,但兩個人正舉著獵槍,張永弟猛地閉氣沉入池塘裡,水面上頓時傳來兩聲槍響。

    張永弟臉部憋得發紅,手腳用力的劃,沒想到小時候在池塘裡的玩耍竟成了今天救命手段,如果當時聽父親的話不去池塘玩,那今天……張永弟甩甩頭,想這個幹啥,父親也是為自己好,有誰會想到會有今天?這個世界本來就有許多不能預測的事情。

    張永弟實在憋不住了,而且渾濁的水沖涮著傷口陣陣發痛,這次肯定是發炎的。一個水面抬頭呼吸一口氣又沉下去,水上又是傳來槍聲。「我靠,這些黎鬼真的一點也不怕死人喲,下次一定要康哥搞兩把獵槍藏在工地,有槍了哪還用刀打這麼辛苦幹吊?」張永弟心裡正咒罵著,「轟。」的一聲,張永弟感到雙耳嗡嗡陣響,水波震盪,沖得張永弟東晃西搖的,「不會吧,我靠,炸藥,你媽的,真的想要搞死我。」張永弟拼盡全力的向前劃,剛劃了幾下,又是「轟」的一聲,在張永弟的後面響起,又劃了幾下,「還好,只有響了兩次就不響了,看來黎老沒有帶多。」張永弟心裡鬆了一口氣的想。

    張永弟想起前幾年,整個僑隊的與籠媽村的戰爭。籠媽村坐落在僑隊上頭的三里處,是一個非常大的黎村,也是班包鎮最大的村莊,有七八百戶人家。據說,籠媽村裡的牛總是過到僑隊的果園和菜地裡去找食,僑隊的就打牛,後來就變成打人,小衝突來回幾次,最後竟要發展成全村和全隊總動員的拚殺,當時雙方手上都有獵槍和炸藥,形勢可危,僑隊裡的老婦幼小全部上到場部來,就在大禮堂周圍做臨時落腳點。

    值得慶幸的是,在雙方都準備好的情況下,政府派荷槍實彈的武警進駐兩地半個月,收繳大部分的槍枝彈藥,後來通過談判,雙方的事情總算是平息,武警撤走後,農場和班包鎮又各派幹警帶治安員到那住了一個月,最後覺得雙方沒有再衝突了才撤回來。

    說起來,農場也確實有這個怪圈,僑隊從不敢去惹黎族的,而黎族的又很少敢主動去惹農場本地的,農場本地的又不敢去惹僑隊的,如果套用一個生物鏈的形象說法:老鼠怕老虎,老虎怕大象,大象怕老鼠。當然,這裡的「怕」只是一個相對的概括而已。

    「到了。」張永弟的雙腳踏上硬泥時,心中一片狂喜,爬上岸扭頭一看,幾十個人在池塘的另一邊大叫著「別給我看見你。」「下次你就沒這麼好運了。」「吊毛,你給我等住。」……各種威脅的語言問候著張永弟,張永弟氣喘唏唏的拿出彈簧刀,對著劍麻的尖刺就割,慢慢的向前走,避開了大的籐刺,小的刺還是對著張永弟的上身劃,兩分鐘後終於走出了刺圍,面對是一叢叢的雜草。

    張永弟看看自己,手上,身上雜亂無章的劃著衣線細的血痕,每一條長短不一,膚色都是浮白的,點布著乾燥黑色的枝屑。每一步,腳底是搓水的滑,又不能丟掉布鞋,地上的碎石和小刺實在太多了。傷口傳來的炙痛提醒張永弟,此時要盡快找到人家,好好的清理傷口才行。

    說實話,張永弟也像其它農場人一樣,總是瞧不起黎族的,沒想到,人家是人窮志不窮,而且還是這麼團結,只要有一人在外面受到了欺辱,全村男人都立刻出動,挽回尊嚴。

    其實,從中國的歷史來看,漢人都沒有能用武力真正統治過少數民族,都是和親安撫之類的懷柔政策,反而漢人還被滿蒙統治了幾百年。為什麼?這是因為少數民族骨子裡在嚴酷的環境中培養也了永不屈服的信念和團結的精神,只要受到一點外力撞擊,無論輕重,就全面反擊。不像漢人像洋蔥一樣,一層層的給人家撥時都在忍著,只有真正觸到核心,到滅亡的程度才會血興奮發挺起脊骨反抗,強調的是「小不忍,則亂大謀。」

    八隊的再直線過去三四公里是十隊,十隊過去五六里是二十隊,二十隊再過去五六里就是和察鎮了。十隊和二十隊都不能去,黎仔可能會在那邊等也不一定。往前回場部也不行,太不安全了,只能到十四里外的和察鎮去。還好,口袋裡還裝著七百來塊錢,五百是到醫院時老皮給的,張永弟向十隊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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