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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九十五章 義憤填膺 文 / 吉敢

    村衛生所一幢上下兩層的小樓,分隔著幾個科室,與村治安隊辦公室都坐落在祀堂路,一個左邊,一個右邊,形成一個直角,它們正對面是一個兩千平方的人工塘,塘邊柳樹,石凳成排,塘面上小拱橋,曲折石圍欄直通兩座小傘亭,塘裡少許荷葉婀娜迎風招展,魚兒們恬嘻穿梭假山荷桿戲耍,依欄憑俯,坐亭闊談,正是人們休閒好去處,如向東再走六七分鐘,便是直通金花路了。

    傍晚十分,塘邊分散著許多散步之人,張永弟對此雅景,無心賞悅,提著快餐直走進衛生所,問了醫生,走進院房,呂銀鳳頭髮凌亂,側身躺在床上吊針,針水還有二分之一,旁邊還有一位五十來歲的女病友,她同樣打著吊針,張永弟抬著手說:「佳靜讓我送快餐過來,她出台了,好了一些沒有?」呂銀鳳微笑說:「謝謝永哥,好多了,就是心裡還有些發冷。」張永弟放上台說:「要不要再叫護士拿多一床被過來?」呂銀鳳搖頭說:「不用了,幫我倒杯開水吧,我暖暖心。」

    飲水機和一次性杯都在大門處,張永弟倒了一杯回來,遞上問:「燒了多少度?」,呂銀鳳支手撐起身說:「三十八度九。」張永弟連忙扶著背,髮香直穿鼻尖,毛孔頓開,感激舒爽恬適,不由心猿意馬,隨即又暗罵:「有什麼好想?」嘴裡說:「燒這麼高,餓了吧,要不要吃飯?」她喝完躺下後說:「現在吃不下,你今天的事我聽說了,沒事吧?」張永弟摸著下巴說:「沒事,就這一點傷,誰讓自己貪小便宜?」

    忽見旁床的老奶奶右手顫微微的伸向針瓶,把它從鐵掛桿上拿下,然後挪著臀部下床,左手平屈,右手高伸,不讓點滴回程,右手像被電擊似的,不斷的顫抖,半瓶水來回晃動,瓶子像座搖搖欲墜危樓,好似一陣風吹來,就可以把它吹倒,人老了,活動就是不方便。

    張永弟走過去,拿過瓶子說:「我幫你拿,你要去哪裡?」老奶奶用白話說:「我要上廁所。」張永弟一怔,呂銀鳳說:「你不會白話?她說她要去上廁所。」張永弟點頭說:「我聽得懂一些,不過不會說,你先坐一下,我去叫護士來扶你去,女廁所我不方便。」呂銀鳳輕笑……

    護士扶她走後,張永弟說:「年紀這麼大,手腳都不便利,又沒一個人來陪她,唉,你想什麼,這麼出神?」呂銀鳳笑著擺頭說:「沒什麼。」張永弟站起說:「好了,那你休息,我走了。」呂銀鳳說:「永哥,我沒帶錢,佳靜又走了……」張永弟拿出錢包說:「兩百夠不夠?」呂銀鳳說:「一百就夠了,明天我再還給你。」

    張永弟走到大門,「永哥!」張永弟抬頭,胡巧艷正扶著一個長著葡萄臉,剪著短髮的女孩子,她右食指尖燙得焦皮肉腫,一臉痛楚,胡巧艷焦急的說:「你怎麼了,都是傷?」張永弟笑說:「摔了一跤,沒事。」胡巧艷說:「我同事讓沖壓機壓到手指了,我先陪她進去,你等我一會兒。」又扭頭叫:「天平,快點。」說完向內走。

    「來了。」一個男子鎖好摩托車跑進來,見到張永弟,面色一怔,又趕緊跟上去,張永弟搖頭苦笑抽出煙坐在門椅上想:「真他媽的巧。」

    半支煙時間,胡巧艷走過來,臉色複雜的叫:「永哥,剛才那男孩子……」張永弟笑著打斷說:「我想不到你們是認識,他跟你很好麼?」胡巧艷說:「我跟他女朋友好一些,就是剛才扶的那女孩子。」張永弟說:「要不要我過去道個歉?」胡巧艷搖頭說:「這……不用了。」張永弟舔了舌頭,說:「是不是覺得我蠻不講理,自己插隊取錢,人家說兩句,就打人家?」胡巧艷怔然,不知要如何怎麼回答,張永弟站起來說:「走。」向內走去,胡巧艷說:「幹什麼呀?」張永弟說:「來就是了。」

    魯天平看著醫生包紮著,見張永弟進來,心裡不由一緊,左眼角一跳,手背上銅錢大的痂疤就是他留下的印記,張永弟主動打著招呼:「嘿,上次不好意思了,不知道你是小艷的朋友,你女朋友怎麼樣?」魯天平遲鈍一下,上次讓張永弟蹂躪,自己同邱成心裡不知詛咒了他多少遍不得好死,極為怨恨,一句道歉,所有不快又都煙消雲散,點頭說:「還好,沒壓到骨頭,休息一個星期就可以了。」胡巧艷連忙介紹說:「他是魯天平,袁媛。」心裡極為感激張永弟為了自己,放下面子,主動跟人家道歉,張永弟掏出煙遞過去說:「你們應該還沒吃飯吧,走,我請客。」

    魯天平接煙搖頭說:「不用了,我還要回去加班,她的飯我也叫人幫打好了。」張永弟沒忘記一旁的鍾醫生,遞了一支過去,鍾醫生笑著接過點頭,袁媛說:「我現在也只想躺在床上,真是不好意思。」胡巧艷說:「永哥,我也是還要加班。」張永弟攤著手說:「那就下次吧。」

    走廊「匡啷」一聲響,大家趕緊出去一看,一名年青護士與托著針水的呂銀鳳正對面站在病房門口,托盤掉在地上,兩個褐色的消毒水瓶四分五裂,洩出了一小跎水漬,棉簽,膠管,膠布倚在上頭,呂銀鳳面色慌亂髮白,護士破口大罵:「你長不長眼睛呀,直往我身上撞?」罵完便彎腰撿起托盤又嚴厲的說:「打吊針就坐好好,你亂走動幹嘛,你以為這是菜市場,出了事,誰負責?」呂銀鳳咬著嘴唇一言不發。

    張永弟扔掉煙,跑過去罵著護士:「你這是什麼態度,有你這樣對病人的麼?」護士的雙顴如再高一分,整個下面部向前凸,頭顱就像沒面毛的原始běijing山頂洞人模樣,但這副尊容也難以打扮增色,她不甘示弱高聲:「錯了還不讓人說啊,你是他家屬吧,當病人就要聽醫生的,不然就不要來醫院。」又指著地上說:「這個,你得負責,還有,去拿掃把把它收拾乾淨,倒進垃圾桶。」張永弟面色鐵青指著怒吼:「你什麼屁毛東西,叫你護士長,院長過來?你給我小心一點。」最後一句邊咬牙慢說威脅,邊拿著食指往前彈。

    護士面色惶恐,感覺對方的眼睛像條冒著紅光的餓狼,狠不得撕毀吞噬自己,身體不由泛起一陣凜冰,呆然發不說話,病房正對門的孫醫生趕緊上前說:「阿蓮,還不快去拿東西來收拾。」護士趕緊走,孫醫生又好言相勸:「真是對不起,你不用生氣了,來,扶你家人進來,我看看?」呂銀鳳也輕聲說:「永哥,算了,是我自己不小心的,我本來是想上廁所的,算了。」孫醫生又招另一名護士過來說:「你扶她去廁所,我們進去等。」又對著走廊的人說:「都回科室去,沒什麼好看的。」張永弟呼了氣,也不再計較,輕聲說:「小心一點,等下我留在這陪你。」拿過瓶子遞給護士,呂銀鳳搖頭說:「不用了,永哥,她是……」張永弟輕拍她肩說:「不用說了,聽領導的。」

    見那阿蓮護士拿著掃帚過來,張永弟冷哼一聲,向上走,胡巧艷輕聲問:「永哥,她是你女朋友?」張永弟搖頭說:「不是,這樣的護士,真是氣人,媽的,如果是男人,我當場一拳就打他鑲到牆裡面去。」大家撲哧一笑,袁媛說:「有些護士就是這樣,態度惡劣得很,哪配得上什麼白衣天使?不過,你罵得真好,我還是第一次有人敢這樣罵護士的。」魯天平拍拍她,袁媛說:「巧艷,我們走吧。」胡巧艷說:「永哥,那我們先回去了,明天我跟阿信他們過來看你。」張永弟點頭說:「不用了,又不是什麼大傷?」胡巧艷說:「你等我們就是了。」張永弟說:「那好吧。」

    魯天平一開鎖坐上車,兩名治安員走過來扣住車說:「拿證出來?」魯天平面色一變說:「什麼證?」一名治安員說:「發票,駕駛證?」魯天平連忙說:「我這車是借的,發票在他那裡,我打電話叫他來?」治安員說:「那你的駕駛證呢?」

    一般都很少有人去辦摩托車駕駛證的,再嚴格說,外地車牌的摩托車是不允許進sz市的,一進入被捉就是罰款,而現在已停止辦理本地牌,如今大多數摩托車都是掛外地牌,可以這麼說,外地牌的車,治安員隨時可捉;但為什麼還有那麼多黑摩的?說穿了,一則是有關係,二則是有市場,三是只扣車不捉人(非法營運罰兩千,一輛二手車才五六百,寧願丟車再買),嚴打就銷聲匿跡,鬆懈就死灰復燃,同執法部門玩「貓捉老鼠」的遊戲。

    魯天平沮喪的說:「沒有。」治安員說:「那下車,下車。」另一名又按向張永弟的摩托車,張永弟見門口圍人,走下來問:「怎麼了?」又望見自己車頭被按著,兩名治安員對望一眼,腦裡同一個聲音:「是他?」魯天平焦急的說:「他們說我沒駕駛證,要扣車。」張永弟心說:「媽的,看來,連我的也想扣喲?下午才剛買的,嘖,這兩個治安員老吊他們認識,自己又不認識,怎麼辦?咦,他們怎麼這樣看我?」

    張永弟笑著遞煙上去說:「我跟你們副所和陳勝利都熟,給個面子,他也是急著送病人過來,才忘記帶證,你們就放了他吧,你看他們都是穿著廠服,也是在廠裡打工的,不是什麼做壞事的?」一名治安員猶豫了,掃了一眼群眾。

    「大家都在看,他們下不了台,怎麼辦?對了……」張永弟心想,掏出手機摁了陳勝利的電話說:「哈,我是破爛,我的車在被你兩個人押了,幫我說說情,喔,知道了!」說完遞給一個治安員,治安員接過聽了一分鐘,便還給張永弟點頭說:「好了,你們走吧,下次不能再開出來了。」說完便轉身走了,張永弟對手機說:「謝了,有空喝茶。」車子失而復得,魯天平欣喜的說:「謝謝你。」張永弟聳肩說:「謝什麼,我進去了。」胡巧艷說:「別忘了,明天中午等我們。」

    中國是一個以官本位和人情鏈為重的國家,俗話常說:有理走遍天下,無理寸步難行,其實最現實是:有關係走遍天下,無關係寸步難行,它比『有錢走遍天下,無錢寸步難行』範疇更廣,像某些部門辦事是拖延得厲害,有錢不一定能通快,但有關係就不一樣了,上頭一句話頂得上幾沓錢,大家應該都有此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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