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四章 羅剎島 文 / 釋若愚
生命的長度對於眾生來說都是不平等的。有的生物有著上千年的壽命，而有的卻只有幾日的生命。
離還的命運是那麼的淒慘。童年在貧困中度過，到了可以自食其力的年齡時，好不容易有了擺脫貧困的機會，但卻以這樣一種方式結束了自己短暫的人生。
不知是那惡龍接受了人祭，還是上天被離還所感動，風浪竟驟然停止了，漩渦也不見了，海面上又恢復了平靜。
不管怎麼說，是離還用生命換來了平安，所以船上的人都認為他的犧牲是值得的，可是他們又能記住離還多久呢？
船已遠離了迦陵頻伽島，但在善瓔的心裡卻永遠地印上了這個島的影子……
再過幾天，他們就可以回到南方大陸了。善瓔雖然懷念離還，但卻更是思念母親和素凝，所以他恨不得立刻回到家中。可是他卻又有些不敢回去了，因為他實在無法向離還的父母和兄弟們交待。
這一天，天氣晴朗，風也很和煦，船又是順風，所以船上所有的人心情都不錯。快到黃昏時，水手們突然發現前方海域出現了一個小島。這不禁讓他們很吃驚，因為他們來的時候，並未發現這個小島，而船上那些有經驗的水手們也說這一帶並無小島。
船主立刻拿出了航海圖。看了半天，才道：「圖上並沒有這個島，不過這也不奇怪。這一帶海域如此廣闊，這個島又這麼小，先前的航海者沒發現也是有可能的。」
大家都覺得船主的話有道理，善瓔卻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但他卻沒說出來，因為航海者向來忌諱亂說話，於是他只有默默祈禱著不要出什麼事！
船已離那個小島越來越近，雖然他們還無法將島上的情況一目瞭然，但卻可以聽到島上鳥獸的啼叫之聲；而令他們想不到的是，島上竟傳來樂鼓聲。
這個無名島上居然有人居住？！
所有的人都一陣驚喜，船主更是歡喜不已。因為那是在迦陵頻伽海域遭遇惡龍後，船上的好幾個盛有淡水的桶都翻倒在地，所以他們現在的食用水非常緊張。下一個可以采淡水的島嶼還離這兒有一段距離，所以能在這兒採到淡水實在是可以解燃眉之急。
船主立刻命水手們把船駛向那小島。當他們離那小島只有咫尺之遙時，發現島上竟有個碼頭，而且有兩艘大船泊在那裡。船主更是欣喜異常，便命令將船靠上碼頭。
待靠近那兩艘船時，發現船上竟沒有人。善瓔便覺得有些不大對勁，他終於忍不住了，便對船主說：「我看這個島好像有問題。」
船主卻不屑的一笑，道：「那你說有什麼問題？」
善瓔當然答不出來。
船主便道：「我航海這麼多年，什麼事情沒遇見過，這樣的小島我見的多了，但像你這麼膽小的人我卻從未見過。如果你不敢上這個島的話，你可以留下看著船。」
船上全是寶石，當然得需要人看著，於是船主便留下幾個忠實可靠的僕人和善瓔在船上，餘下的人都去島上取水。
當船主走了以後，那幾個憨厚老實的僕人便過來與善瓔閒聊，並關切地了詢問了善瓔的家庭境況。善瓔雖一一做了回答，但卻對他們並無好感，因為那天祭海，正是他們幾個把老弱病殘的水手扔下海的。不過，善瓔卻也同情他們。他認為他們也許並不想這麼做，但是卻又不能違抗船主的命令，所以他們其實是很可憐的。
可是善瓔雖覺得他們可憐，但卻不願與他們在一起，於是便獨自一人到了船尾，那兩艘大船正泊在那裡。善瓔仔細的打量了這兩艘船，發現這兩艘船雖然並不破舊，但卻是五十年前的老式樣；而那桅桿上的帆卻是濕的，甲板上甚至可以看到帆布滴下的水痕……
他覺得這船有些奇怪，所以便有想上去看一看的衝動。可是他一個人上去，卻又怕出了什麼事應付不了，於是便找到那幾個僕人，說了自己的想法。那幾個僕人聽了，眼睛裡竟露出興奮的光芒，但卻都不願意陪他去看一看。
其中一個僕人道：「水手是最勇敢的人！你現在是一名水手，應該無所畏懼才是。你上去吧！如果發現什麼，大叫一聲，我們立刻上去。我們還是在這兒看著珠寶比較好，萬一出了什麼差錯，我們可擔待不起呀！」
善瓔聽了，知道多說無益，他們根本不可能離開船半步的。於是便一個人上了那艘船。
這艘船的船舷與甲板都是濕漉漉的，看樣子就像剛從水裡撈上來的一般，所以善瓔覺得很奇怪。他走近船艙，喊了幾聲：「有人嗎？」但卻無人應聲。於是他便打開艙門，一股新鮮的腥氣便撲面而來。
這種腥氣和那打魚郎的魚簍味很相近，但卻要淡一些。
難道這是一艘漁船？善瓔思忖著，卻又覺得不像，因為他還從未見過這麼大的漁船。
這艘船越來越讓他覺得奇怪，他甚至有些不敢進去看個究竟了，但好奇心卻驅使著他。加上他又怕回到船上後，那幾個僕人問他船上有什麼，他無法回答，於是他便進了船艙。
這船裡雖然沒有一個人，但卻並不是一樣有生命的東西也沒有，很多只有在深海才可以見到的螺類，及深海蟲竟都在這船艙裡見得到；而那些水手們的臥鋪裡卻積有海水，水中竟有幾條奄奄一息的深水魚，而臥鋪的被褥卻是濕的。
現在善瓔已可以肯定這船是剛從海底打撈上來的。但這是什麼人打撈的呢？這船既然是沉入海底的，如今又怎麼會浮在水面上呢？還有這船既然沉入海底，那為什麼船的外面沒有海藻呢？顯然是有人將它們清理掉了。可是什麼人能在船上的水尚未完全乾透的時間裡把海藻清理乾淨呢？還有這是什麼人的船呢？
帶著這麼多的疑問，他下了底艙。他沒有帶火把，而底艙又一定會很暗，所以他本應該看不清什麼才對，可是他偏偏能將這裡看得一清二楚，因為這裡並沒有他想像的那麼暗。
是什麼讓這裡不暗的呢？是他夢寐以求，卻又做夢也想不到的東西——金銀珠寶！
這船的底艙竟裝滿了金銀珠寶，而正是這些金銀珠寶讓他能在底艙中看見東西的。
這麼多的金銀珠寶恐怕連一個小國的國王都沒見過，所以他見了不禁吃驚的張大了嘴巴。好久，他才反應過來，他似乎明白了為什麼有人要打撈這艘船了。可是他卻又不明白，打撈這艘船的人為什麼不把珠寶搬走呢？
他已想到這是什麼人的船了！除了海盜以外，什麼人的船上還能有這麼多的金銀珠寶？可這艘海盜船又是怎麼沉沒的呢？那些海盜都哪去了？又是什麼人把這艘船打撈上來的呢？
他滿腹疑問，卻出了船艙。但這一出船艙，卻更讓他大吃一驚，因為他們的船竟然不見了！
難道是船主他們回來後，便扔下他一個人啟航走了？
不可能！他們絕不可能這麼快回來，而且在碼頭上也並沒有水痕。很顯然他們並沒有回來，那船怎麼會不見呢？
唯一的解釋就是那幾個僕人見船主不在，便動了貪念，於是便把船開走了。而從今以後，他們不必再做任何人的僕人了，因為那些寶石足以讓他們成為數一數二的富翁了。
可是那些寶石並不是船主一個人的，還有其它商人和水手們的，當然還有他的。他們這一走，豈不是宣告他們又破產了。而素凝也沒的救了，更沒有給離還父母的寶石了，而且他們現在也無法回去了。
想到這些，他不禁憤怒萬分。但他卻沒有絕望，因為可能沒人知道這條船上裝著比那條船更多更珍貴的珠寶。他也可以趁現在將這條船放出去，只要有風的話，他一個人也有可能將船駛回家。
可是他沒有這麼做。那些僕人已扔下那些可憐的水手們了，他不能。他要在這裡等，等他們回來，再一起想辦法。
可是，天已經黑了，那些水手們竟然還沒有回來。
善瓔現在已是十分飢餓了，因為這兩艘船上並沒有能吃的東西，而且他更是焦急，但他還是準備再多等一會兒。
他之所以要這麼等，除了心裡還存有一絲僥倖外，還有就是他知道如果那些人在島上遇到了什麼不測，那他去了也無濟於事，或許還會死在這兒。
他實在不想死！於是他摸著黑進了船艙，找到了幾個海螺和小魚，然後設法生了火將這些螺魚烤熟後吃下，然後又在一個臥鋪中翻到了一把匕首。
他本想再做一個火把照明，可是又害怕自己被人發現。幸好夜空中掛滿了密密麻麻的繁星，他完全可以藉著星光看到路。
於是他便踏上了小小島。起初島上還有路，走著走著進入了一個密林，路卻突然不見了。他四處尋找，也沒發現有人走過的痕跡。他想，也許是黑天看不見足跡的緣故，所以便沒有多想，而是摸索著向前走著。
雖然已是夜裡，但島上卻並沒有安靜下來。他雖然身在密林中，但卻依稀聽得見遠處傳來的歌聲。
這歌聲優美動聽，對於身處野外的人來說，實在是充滿了誘惑，可是善瓔此時卻完全沒有心情，所以再美妙的歌聲他也聽不進去。
當他摸索著出了密林時，一個村莊便呈現在了他的眼前。這與任何一個漁村都沒有區別，幾十個簡陋的茅草房，房前是庭院，庭院之中甚至有漁網晾在那裡。
但不知為什麼，這村莊似乎沒有人家飼養禽畜，更是聽不見一聲狗叫。
善瓔很快便發現了這一點，所以他有些奇怪，但轉念一想：也許這島上根本就沒有這些東西，島上的人家自然也就沒辦法飼養了。
他覺得自己推測的有道理，但卻仍沒放鬆警惕，仍順著歌聲傳來的方向找去。
很快，他便來到了一塊空地。空地的中央正生著一堆火，而一群人正圍著火堆唱歌跳舞。
雖然看得不是十分清楚，但善瓔還是發現船主和水手們都在其中，而他們的身旁卻有很多奇美的女子。那些女子們正忘情的唱著歌跳著舞，船主與水手們也在忘情地玩樂著。
善瓔不禁鬆了口氣。船主他們畢竟還活著，而且看上去還活的很快樂。他正準備走過去，可是卻又不忍打擾他們，而且他也知道自己要是把那幾個僕人駕著船跑了的消息告訴他們，他們一定會崩潰的。
可在如果不現在去追的話，等到明天恐怕就來不及了，所以他還是準備走過去。
可就在這時，他卻突然發現在那人群之中，竟沒有一個陌生男子。他又仔細看了看，發現除了船主和水手外，真的再無男子了。
難道這島上住的全是女子？這怎麼可能？難道是島上的男人都打漁去了？這倒是有可能，可是為什麼那些房屋的庭院裡會有漁網呢？還有這裡怎麼連一個孩子也沒有呢？當然最讓善瓔不解的還是那些女子怎麼會如此美麗！從她們的身材和皮膚上看，根本就不像是漁家女子，而且她們的美麗也遠遠超出了普通女子。
善瓔生平所見最美的女子，便是一個珠寶商家的千金，可是她的容貌比起這些女子來，也是差得很遠。
這麼多疑雲，讓善瓔暫時打消了靠近他們的念頭。他悄悄地轉過身，又輕輕地潛入了村子裡。
他找了一個茅屋，準備進去看個究竟。門是虛掩著的，所以他便走了進去。屋子裡的光線很暗，但卻也能勉強看得見。
這屋子裡充滿了香氣。這香氣非常奇特，雖然並不濃烈，但卻令人迷醉。善瓔猜想這也許是那些女子身上所散發出的香氣，雖然不知她們用的是什麼香料，但他卻知道漁家女身上絕對不會有這種香氣。
他走進了內室，從裡面的擺設來看，這應該是少女的房間。房間裡雖然沒人，但善瓔的臉還是一紅，便連忙退了出來。可是屋子裡光線太暗，他一不小心碰倒了一件東西。
他不禁一驚，卻低下頭看了那東西一眼，發現那只不過是少女的梳妝台。他慢慢地將梳妝台扶了起來，可是這梳妝台竟怎麼也站不穩，似乎有個東西硌在下面。
善瓔連忙蹲下來用手摸了摸，便碰到了硬硬的一物。他拿起來仔細一看，不禁大吃一驚，連忙給扔掉地上。但是他卻還是又重新揀了起來，走出房間，藉著星光仔細瞧了瞧，發現他手裡拿著的果然是人的腿骨。
他的心在不停地翻騰著，但他卻沒有把骨頭扔了，而是更仔細地看了看。這的確是人的腿骨，可人的腿骨怎麼會到一個少女的房間裡呢？他已發現這腿骨上的血跡雖已干了，但卻並沒有干多久，而且腿骨上依稀可見幾個齒痕。
這分明是被什麼吃了的人的腿骨！善瓔馬上想到了那些女子，難道她們都是吃人的妖精？小時候，他就聽母親說起過，航海的人最怕遇見黑風，因為黑風能把船吹到羅剎國去，而羅剎們最喜歡吃人……
但這只是故事，羅剎到底什麼樣，卻沒人見過，因為見過羅剎的人都已死了。難道那些美麗的女子便是羅剎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