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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25章 唯有耶蘇精神能拯救這個世界 文 / 西紀胭

    春花跟那個叫屠善潔的老人,原先並不認識。一天,她等著給人擦皮鞋,一個老太太來到椅子跟前,想坐下來歇歇。老人衣著樸素,頭髮全白,目光善良。春花立刻請老人坐下。這時,一個要擦皮鞋的男人坐在了另一個攤前。老人不安了。春花卻拉住老人。老人用新的目光,端詳著這個姑娘。後來的日子裡,春花總是想,那種目光有如慈祥的神靈在審視純潔的弟子——不,有如慈悲的耶穌在注視一個於苦難中跋涉的孩子。

    那一天,她跟慈祥的老人,她的人生啟蒙者,進行了一次多麼富有意義的交談。老人給她講了聖經中的故事,以及發生在本地教徒中的事跡。總之她們不論犯下什麼罪孽,或是正經歷怎樣的苦難,最後都由於看到上帝的指引,從此便從精神的苦海中解脫出來。老人說,自己曾經都不想再活,她養了三個壞兒子,他們都在監獄裡服刑。可她活過來了。是教堂使她獲得了新生。從此,她把耶穌的故事講給每一個願意跟她親近的人。就這樣,許多迷途的、痛苦的靈魂,跟她一起走向偉大的地方。老人說,她的身邊雖然沒有親人,但她再也沒有感到孤獨的折磨。她的三個兒子都因為過於迷戀金錢和權勢,最後變成罪人。可是從某一天起,他們的母親開始在清貧和正直的生活中,為他們走上贖罪的漫漫旅途。老人說,她現在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真想不到,她的幾個兒子曾經是海關的關長、縣長和國營企業的廠長……她曾經是一個多麼有身份的人啊。」

    也就是從這一天起,她開始了跟老人的神秘交往。之所以說是神秘,是因為她一次也不敢向老人暴露自己的真實感情。就在認識老人之前,經常攪動在她心中的一個念頭,就是自己應該訣別這個世界。事情的起因可能是這樣的:只是到了應該結婚的年齡,她才看到自己跟別的女孩根本不同。不,更可能是一年前的一次奇特經歷,從此改變了她的感情軌跡。

    一天,一個最多只有十六七歲的男孩子來找她。可是她發現,他還根本不懂得男女之間的事。打這以後,他幾乎每天都來找她。她不知道他是從哪兒弄來的錢。後來很長一段時間,他再也沒有過來。她很快就把他忘了。到了某一天,當他再次出現在她面前,他已經沒有了那種少年的單純。他一點兒不在乎廣場上的行人,用迫不急待的樣子拉住她的手。

    「這些天來我一直很想你,只是我沒錢了。我不僅被學校趕出來,也被父親趕出來。」他不停地向她說著。

    這時,兩個中年漢子衝上來,把男孩子捉住。他們說他是小偷,要把他扭送公安局。男孩子掙扎著,三個人扭在一起。男孩子掙脫開,在地上打了個滾兒,鑽進人群,朝天橋那邊逃去。兩個漢子在後面追趕,一邊喊著抓小偷啊,快抓住他啊。沒有一個人願意多管閒事。許多人停下來,瞧著這台好戲。天橋上,一個留著八字鬍的小伙子伸出兩臂,要攔住男孩子。男孩子一下騎到護欄上。小伙子一愣,然後冷笑了。

    「跳呀,你咋不跳呀?」小伙子說著,朝男孩子撲來。

    男孩子猶豫一下,就跳了下去……

    ——更有可能是這件事,迫使她開始了對自己的思索,對自己曾經犯下的罪孽的反省。死念一定就是從這一天起,走進她的腦海。她勾引並害死了一個多麼單純的孩子,並使多少個成年人的靈魂走向墮落。而她之所以遲遲沒有下定死的決心,也只是出於對鄉間那一家人的憐憫。一旦沒有了她,他們很快就會受凍挨餓。這樣,她再次發現自己是多麼軟弱的人。

    但是,從某一天起,她卻被一個偉大的思想所感動,終於從久久糾纏著的死念裡解脫出來。儘管暫時還在作惡,可行善的種子已經在心中生根。不,她的善良本性也許從來就沒有泯滅,只是被厚厚的塵土掩埋。而今,這層封泥遽然被一個東西撞開一道裂縫,並且再也不可能彌合。不過只要她多活一天,就還得繼續作惡一天,因為人們不許她舒舒服服地擺攤釘鞋、擦鞋,她永遠照顧不全各種關係。這座城市,永遠使她感到陌生。

    這個孤獨的女孩,某一天,終於看到侯保瑞的身影。因為從來沒有被人關懷過,來自他的一點點關照,都會使她覺得那樣溫暖。有時這感觸會瀰漫了整個身心,使她能忘卻一切痛苦。當連續發生了一些事情,她都要把他視為保護神了。

    一天,她把一個男人領進屋子。還沒坐下來,就聽見外面又有人拍門。她頓時就緊張起來。身邊的男人幾步過去,把屋門打開。四五個男人闖了進來。原來,這個男人和這四五個人是一夥的。一個男人很快把門扣上。她眼看著自己將遭到滅頂之災。這時只聽見有人在外面使勁拍門,喊她的名字。

    「警察要問你話。」保瑞把門踹開,樣子凶狠地對她說。

    屋子裡的五六個男人,眼看著姑娘就這麼走掉了。保瑞拉著她,來到另一家院子。保瑞這天早就注意到這夥人,當其中一個跟她上了天橋,保瑞發現另外幾個男人也尾隨而去,他跟上了這幾個人。在天橋上,他發現,這幾個人身上全帶著酒氣,兩個人的腰上還別著刀子。下了天橋,跪在地上的瞎老頭抱住了保瑞的雙腿,硬說保瑞把他踩了,要求賠償。這時,漢子們從保瑞的身邊走過去,其中一個還扭過頭來瞅了保瑞一眼。

    保瑞給了瞎老頭兩塊錢。瞎老頭還是不肯放人。一個圍觀者說,這是今天的第幾個倒霉蛋呀?保瑞又給了兩塊錢。瞎老頭才鬆手,翻翻眼皮,把胸前掛的墨鏡帶上。

    等保瑞趕到春花住的院子,聽見幾個漢子正在拍門,就退了出來。他想找人幫忙,可巷子裡連個人影也沒有……

    第二天中午,旅館的女老闆在釀皮攤前找到保瑞,說春花一夜未歸,早上也不見人影,屋子裡少了好幾樣東西。

    「算上被損壞的門,一共值一百塊錢。」女老闆說。

    保瑞見韓美嬌正朝這邊瞅,就說晚上把錢送去。兩天後春花回來,女老闆隻字沒提保瑞賠錢的事。保瑞也從未提起。春花後來在一個姑娘那裡,聽說保瑞替她賠了八十塊錢。她也不跟保瑞商量,就以他的名義給屠善潔送去一百塊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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