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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106 文 / iheeqy

    從老遠,看見一片煙霧濃罩在柯蓮那家院子的上空。在門口停下,聽見裡邊有吵架聲,火藥味十足。那聲音是一個人的,另一個人大概是被罵暈過去了,沒有一點響動。不用猜,又是柯蓮在罵多福。

    多福此刻正雙手按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呶起嘴,對著小煤爐的風口呼呼吹氣,濃煙在他一下一下的氣息中滾滾而上。

    柯蓮持一把芭蕉扇監視著。

    當然,他們兩個進來後,她馬上改變了姿勢,態度來了個大轉變,把芭蕉扇丟給多福:」給,拿扇子扇吧。輕點兒扇,扇重了一會兒又滅了。」然後把他們兩人讓進屋。小孩子在柯媽媽的看管下小心翼翼地向前學步。」這死人,光知道烤火暖和,火都烤死了也不管。你看看,你們倆人來了連暖和的地方都沒有。」他們趕忙說:」不冷不冷,你看,都還正出汗哩。」」淨說瞎話,讓我看看哪有汗。這孩兒,還是愛說笑話。」柯媽媽對璧嗣可不是太陌生。大家哄笑了一番。」讓福來進屋吧,外邊大冷的天。」向璧嗣覺得那人實在可笑,又實在可憐,受盡了一個女人的欺凌,連屁也不敢放一個。他打心眼裡瞧不起多福,可這就好比那句話:打狗也得看主人。畢竟他是她的丈夫,她可以瞧不起他,但有別人瞧不起他的時候,她心裡立刻會感到不好受。向璧嗣哪一次對待多福的言語行為都無可挑剔。但哪一次多福也不領情,仍然懷著幾分敵意那樣,瞪一雙牛眼看他。如果半路上遇見,他是不會去主動打個招呼的。這些,向璧嗣沒有一點積怨,一如繼往地對他。他知道,多福的心裡一定對他抱著根深蒂固的仇恨情緒,固然他不能把璧嗣咋樣,但他有自己獨特的敵視方法。誠然,這種方法不能改變什麼,甚至連自己老婆都不能捍動一點,反而促成了一種形象鮮明的對比,他是那樣齷齪萎縮,他心目中的情敵卻愈顯寬宏大量、不可一世。

    向璧嗣說讓多福進來的時候,他也句句聽進了耳朵,可他偏偏裝作沒聽見,一個字也不放,只管搖著芭蕉扇使命地扇。引火的木柴燃得熊壯,火星子撲撲地飛起多高,燒盡的炭屑紛紛墜落,落了他滿身。受著烈火的蜂窩煤球就像一塊冰冷的石頭不為所動,板著一副黑臉孔。」讓他扇吧,不識好歹,告訴他輕點輕點,說了多少遍了,還是使沒涵養的力氣,讓他扇一天,算他能生著了。」」這孩兒,有時候就是有點兒愛使性子。麗,你就給我把嘴閉上,少說兩句。」柯媽媽打起了圓場。」你說誰不識好歹?你說誰不識好歹?」多福起來撲進屋子,點戳著柯蓮的額頭,臉紅脖子粗,欲要吵架。」咋了?呵,咋了?要造反不是?」柯蓮一點也沒有怕的意思。」我打你!」多福抓了把她的頭髮往下摁去,另一隻手握成拳頭向她的頭上擂下。

    落到半空,被向璧嗣一把攔住了。」這是幹什麼?有話好好說嘛。」柯蓮尖叫一聲,披著亂糟糟的頭髮,仰天長號。

    柯媽媽罵罵這個罵罵那個。

    向璧嗣和柴盼只好勸了這個又勸那個。這種情況,若不是有事,絕對讓人如坐針氈。

    多福又像上次那樣溜走了。

    屋子靜了下來。

    屋裡擺設仍然像上次那樣凌亂,顯然屋子裡更擁擠了些。有一個烘尿布用的籠子,竹篾和鐵條編織的,模樣雖然不甚好看,但用起來絕對好用。不用問,是多福的手工了。

    還有,天花板上吊下來兩根繩子,繩子各繫了細竹竿的一頭,在空中搭了條稍稍一碰就會晃來晃去的橫桿。橫桿上堆著一大堆小孩子的棉褲棉襖、小棉褥、剛洗過的內衣內褲和大人的外套,正底下,一小堆乾燥的煤灰,周圍一團清掃過煤灰後留下的痕跡,幾條小紅漆椅子圍成一個圓圈圈。看來,煤爐子習慣放在這個地方。

    向璧嗣說明了來意,柯蓮有些猶豫,天這麼冷,又不是什麼節令。

    柯媽媽說:」去吧,哪兒冷,人家璧嗣都不嫌冷,你嫌冷?」這次,她沒有說那些瘋瘋顛顛的話,只是催促了柯蓮幾句。柯媽媽忙著把她積攢的燒錢收拾一下,找了個塑料兜子裝起來,捆好,讓向璧嗣裝進摩托車的工具箱,就像過年串親戚那樣,哀痛似乎已經離她很遙遠。死去的女兒似乎真的嫁出去了,嫁在了那個遠得正好她不能常去探望的地方,只得由別人代勞了。

    多福約摸家裡風暴平息了,才從外面進來。煤爐這時候已經自行燃著了,他把它提進屋子,放回原來的地方,說了句烤吧。

    向璧嗣和柴盼搶著說:」好好好,不冷。」多福伸出手在爐子上捂了兩分鐘,這雙手明顯得比同齡人的手要蒼老得多。褶皺很多,但每一道褶皺就像一隻昏睡不醒的眼,手掌咋動它是一點也不受打擾。細摸它才知道,它是那樣堅硬,比常人手掌中的硬繭還要堅硬。這麼冷的天,不戴一副手套在院子裡裸露,沒有一點紅腫的跡象,沒有一點寒冷的跡象,灰不拉幾,乾枯得有點兒冷漠,冷漠得有點兒麻鈍,麻鈍得有點兒像死人的手。從這雙手上,你能看到鉗子的力量。

    向璧嗣將視線停在多福的手上,發了一會兒愣。

    柯蓮裝裹好。

    向璧嗣向多福打了招呼:」我們去了啊。」多福抬頭」啊」了一聲,又低下了頭。

    柯蓮坐在向璧嗣車子的後座上。

    向璧嗣感覺後減震忽悠一下不堪重負地下沉了好些。

    柯蓮用手揪緊他的衣服,身體盡量向後靠去,生怕蹭到他的背上。

    向璧嗣在心裡冷笑一聲,搖搖頭想道:還裝什麼正經,還以為自己是白壁無暇的處女。他的心裡有一塊凍土這一刻突然有些鬆動,散發出埋葬著一夜**攝魂的香味。

    因為肥胖,她的兩腿不由得夾緊了些他。雖然身體盡量後仰,但那種姿勢很難堅持,摩托車在土路上的顛簸,她不停地蹭到他,而且總是兩個乳房首先蹭到他。等出了村口,車子駛了不久,她乾脆將兩隻手插進了他的口袋裡取暖,身子完全俯在了他的身上。

    兩團厚厚的肉在背上滑動,這個女人的軟軟的臉蛋又幾乎挨到了他的脖子上。他馬上心猿意馬起來,原來一個韻味十足的少婦就隱身在髒兮兮的潑辣婦女的身體內,真便宜多福這小子了。女人這東西,真可以用那首詩來形容:」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柯蓮的味道他已經嘗過了,但此柯蓮,非彼柯蓮,再去品嚐,一定會有不同的味道。

    尤其是那雙肉乎乎的大腿,肉乎乎的雙乳,還有,說不上來的感覺。和楚方不一樣,和柯茜也不一樣。

    他突然想起來今天是幹什麼來了,他的懷裡還裝著柯茜寫給他的信,這些信呢,背後的這個女人也是看過一部分的。不錯,她看過,她心裡很清楚,她當年的戀人跟自己的妹妹曾經有過一段曖味的關係。但她又能說什麼?生氣歸生氣,怨恨歸怨恨,她已經是一個跳出戀愛圈子的人了,總不能因為嫉妒向裡邊扔磚塊吧。

    大概是從第四封還是第幾封開始,信封有破損,有的明顯是撕開又重新粘合的。

    向璧嗣由此斷定,柯蓮是看過這些信的。那麼,既然她知道了,她對他會有怎樣的看法?

    她對他的態度沒什麼大的改變,只是越來越像個潑婦,而且從不顧忌他是否在場。

    這是一個受了內傷的人,受了內傷的人總是噙了滿嘴鮮血,默默地承受著劇痛。

    顛簸了一會兒,又轉上了一條寬闊平坦的柏油路,路面毀壞的相當嚴重,一塊塊大小不一的坑窪隨意出現在路上,有的地方生出幾棵枯草。因為修了新路,這條路業已荒廢,但種地的人還要走它。除了種地的人,還有一些喜歡抄小路的人也要走它,走的人不算多,不至於走壞它;也不算少,不至於冷落它,它就照原樣保存下來了。

    兩輛摩托車並排行駛。

    柯蓮和柴盼講些韋莉的情況,她們自從韋莉生第一個孩子來後,就很少聯繫,她又結了婚,基本上斷絕了來往,不是因為別的什麼,完全是沒時間。後來他們又轉向孩子的話題。

    談話一直很熱烈,向璧嗣就沒必要說話。他一直在想自己的問題,這位自以為可以做個學問家的年輕人突然對自己提出一個特別具有學術xing的問題。於是,他打算把這一路的時間用來考慮這個問題。」我是個什麼樣的人?」他以好壞來評判自己是個什麼樣的人。沒有結果,因為好壞的標準太絕對,根本無法界定。

    他在別人的眼裡找答案,他回想一些周圍人與自己在一起時候的點點滴滴,一個眼神,一句話。還是沒結果,因為從別人眼裡語言裡得到的褒貶不一。他把自己的行為放在某個人身上以後,以一個旁觀者的姿態去賞析,最後得出結論:這人真不咋地!

    首先,他生性好色;他見異思遷,喜新厭舊,感情來得洶湧也去得徹底。……說是無情無義,也並不覺得不恰當。

    他漸漸為自己認識到的事情真相而汗顏。

    他們在柯蓮的指引下曲曲折折地找到了那座小墳頭。

    在眾多的墳頭裡,這個毫不起眼。但它竟也略顯出時間的久遠,從上邊可以看出,秋天這裡曾經長過茂盛的植物。植物現在乾枯地貼伏在墳頭,一派頹廢景色。

    向璧嗣跟在柯蓮的後邊,等著她確認。

    她看了看他仍在詢問的眼睛,衝他點點頭說:」就是這兒。」他才把視線放在那裡認真打量。」就是這兒。」他一直琢磨這句話有什麼不對頭的地方。難道這一捧土就是她?向璧嗣的心裡堵得慌,彷彿墳頭上的土正壓在他的胸口。柯茜,那個活力四射的少女正要綻放生命的芳香,卻被殘暴的掩埋在泥土中,活著的人只能隔著土層撫摸她。她的心跳生命美麗甚至身體已歸於土壤。

    火光沖天,柯茜的笑臉在黑煙裡閃現。

    當他擦淨淚去看的時候,錫箔紙燒盡了,留下了一堆灰燼,有火星在其間閃著滿天星辰般的光芒。

    不知不覺,柴盼也在身後。三個人盤腿坐下,把灰燼圍在中央。

    向璧嗣說燃堆火吧?揀些柴,就地燃起一堆火。冬天的野地裡,這是唯一的一塊溫暖的地方。

    他把信從懷裡取出,燒了它吧?燒了它,是什麼意思呢?把她的信還給她?還是告訴她他已經看過了,已經沒用了?要麼是陰陽兩隔各行其道互不牽掛?疑疑惑惑間,把信抽出來。看了眼那些鮮活的文字,他的胸腔再次被堵塞,有一口難以下嚥的東西一直在喉頭湧動。

    他有預謀地把信伸到火焰上,紙尖撲啦向一邊逃避烈焰的熏烤。他不得不信那信紙是有生命的,他又收了回來。猶豫片刻,還是一狠心將信一把戳進火堆,很快就變成了虛無的一片黑紅色。

    他展開了第三封。信很短。」璧嗣哥:已經過去三天了,我想你大概會在明天或者後天收到上一封信。

    可不能確定你是否真的會來。因為我已經給你寫過信了,你沒來。這次也許還會有和上次一樣的命運。

    上次忘了交待,一定要回信,一定。哪怕只寫一個字,一張白紙也行,讓我知道,你收到了信。

    我擔心你是不是害怕嫂子?還是你覺得我已經快死了,不喜歡我了?不會的,我寧願相信前者。

    真是那樣的話,我想對嫂子說幾句話請你轉交好嗎?

    嫂子:先向你說對不起。求你原諒我,我不貪求你原諒犯了錯誤的柯茜,我求你原諒一個將死之人,好嗎?」幼稚,幼稚,簡直是與虎謀皮。又是一簇耀眼的火光。

    向璧嗣的手裡只剩下了三隻信封。這是貼有郵票的三封信。他看了一眼柯蓮,她正往火堆上添柴,連看也不看那些信一眼。這些反而更反映了她內心的虛弱。他並沒埋怨她的意思,相反,他希望自己在這件事上完全喪失洞察力,好讓她感不到一點點擔心,擔心她被揭穿。

    柯茜告訴她:」寄那麼多信,他也沒來,還是乾脆不寄給他了。保險起見,這些信你先收著,以後你要親自交給他。」她咋也想不到,那些她以為寄出的信其實一直就呆在姐姐的臥室裡。

    向璧嗣看完了全部的信,早已知道了這其中的一個小故事。質問她吧?犯不上,為了一個死人,犯不上。既然人已經死了,如果世界上真有鬼魂一說,鬼魂也該明白了,若沒鬼魂,把事情搞清楚了給誰看?她比平常人要可憐的多,你還指望讓她受多大的良心譴責?

    信中表露的心跡,她明白了。他們間發生的故事,她也清楚了。最後,最最值得同情的應該是她——偷看秘密的人。因為,這些秘密對她而言是何等殘酷;這種行為對自己是何等的殘忍。

    他把信封撕成一條一條,扔進火堆燃燒。

    火烤得墳頭的土開始鬆軟。身邊可燃的東西也沒多少,連黑色的葉片也投入了其中。腳步把土圪垃踩碎,腳印遍地,彷彿剛剛經過了一場篝火舞會。人人都像喝了烈酒,人面火光相映紅。死者,彷彿在舞會散場之後,未來得及送客,就又很快進入地下。只留下一堆殘火,在風裡嗚嗚咽咽的冒著青煙。

    向璧嗣在心裡默默地說道:」再見了,柯茜。下次再來看你。」那個方向,總感覺有一雙手向他揮來揮去。不知道是向他告別,還是央求他別離去?

    摩托車功率足夠大,排氣管發出健康有力的聲音,義不容返地向前竄行。很快,他又感覺到那對肥碩的乳房輕柔地摩挲著他的背。思緒像風箏收了線,又突然飛往另一個方向。

    半路上,柴盼拐了另一條路,回了自己家。

    一路無話。向璧嗣把柯蓮送回了家。

    柯媽媽很高興,為向璧嗣煮了一碗荷包蛋。

    向璧嗣把碗放到另一邊,說:」讓福來吃吧。」」福來回那邊了。」」咋又去了?」柯蓮蹙了下眉頭。」那兒家裡人捎信過來,說他媽病危。」」死了才好哩。」」唉——,這閨女,不識老小。」柯媽媽嚷她道。」我哪兒說錯了,連她孩兒都這麼說,我咋不能說。你看她光治病花了咱多少錢。」」那是媽,不是豬,不是狗,是誰也得花錢給她治。你讓璧嗣評評這理。」向璧嗣說:」算了,算了,福來他媽也沒多大活頭了,花也花不了幾個錢,既然也花過了,最後也得落個孝順的名。對不對?」」你看看,人家璧嗣說的多在理。」柯蓮哼了一聲。

    孩子睡醒了,在床上哇哇哭。」來來來,孩兒,奶奶抱,奶奶抱。」柯媽媽抱起來在地上扭,還是止不住哭聲,」走,找年為年為去,找年為年為去。」她抱著他出了門,串門去了。

    向璧嗣說:」坐得那麼遠,不冷?來,坐這兒烤烤手。」」不冷。」柯蓮嘴裡說著不冷,身子挪了過來,手裡提了屁股下邊的凳子,坐在向璧嗣的面前。」看,手都凍紅了。」向璧嗣突然抓起她的手。她微微用力抽一下,沒有抽出來,就任憑他翻看了。

    見她默許了,他便得寸進尺地扳起她的頭,吻了起來。她有些反抗,反抗是無力的,可以算是半推半就。但她在半推半就間呻吟道:」進裡屋吧,別讓他們看見。」於是,他們就進了裡屋,孩子剛剛睡過的地方,還依稀尚存些熱量。

    他去解她的衣扣,解了一顆竟然用了半天時間。她說你別解了,扣眼太緊。一會兒來人了收拾不利索。她的皮帶很好解。所以只解了皮帶。

    他將冰涼的手隔著她的內衣探進棉衣層內撫摸乳房,她也沒有不允許。他便肆無忌憚起來。

    柯蓮發出了呻吟……

    隨後,她把衣服整好,對著鏡子重新把頭髮理好,臉上還有興奮的紅暈沒有褪去。

    向璧嗣站在她背後,又抱了她一下,壞笑了一聲。

    她說:」你走,快點兒。」向璧嗣坐回爐子旁邊。

    正在這時,福來急匆匆地跑了進來,拉起柯蓮,說:」快點兒,咱媽快斷氣了,快點兒跟我走。」柯蓮這次沒有罵他,跟著他走了。

    向媽媽聽到多福的車子來去匆匆,便抱了孩子回來,問向璧嗣咋回事?

    向璧嗣說:」福來他媽嚥氣了。」」唉,早該這樣了,少受些罪。」向媽媽揣著孩子,扭著秧歌兒步,在屋裡走來走去。

    而向璧嗣趁著剛才那陣餘熱,也覺得該回去了。他便與柯媽媽打了招呼,發動摩托車,飛馳而去。

    天黑了下來,尖銳的燈光刺破夜幕,在那條熟而又熟的公路上疾駛。路上險些撞到一個過馬路老頭子的自行車上。幸好,他有一手好車技,把車體左一傾斜,右一傾斜,再扶正它,就躲過了一場飛來橫禍。把握一輛車,真好比把握你的人生,要想不出事,就得有好的技術。

    正當他為自己的技術洋洋得意的時候,前面的一輛載重車輛來了個急剎車。他也急忙剎車,車體甩了180度。他魂飛魄散,這一幕和幾年前的一幕如出一轍。儘管有驚無險,但仍然虛汗淋漓。

    或許是嚇破了膽,車子再也跑不了那麼快了。燈光乘風破浪般在黑暗裡穿行,黑暗又很快在他的身後洶湧而來,不給燈光留一點可停留的空間。黑暗填堵的勢頭有些類似海潮的能量產生,推著他向前進。右拐,左拐,右拐,左拐……

    終於,快要窒息的眼睛得到了光的給養,使這兩扇心靈窗戶猛然窗明几淨、熠熠生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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