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十章 吸血鬼 文 / 邪惡者
那晚從舞會回來以後,弗雷德麗卡一直沒有睡著。艾恩看她參加了期待已久的舞會之後,卻並不顯得高興,問她是不是在舞會上玩得不盡興,弗雷德麗卡卻用冰冷的語氣說著今天是她有生以來最高興的一天了。由於弗雷德麗卡很少向艾恩表露真實的感情,艾恩也不能夠分辨她所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但奧西沒有一起回來,艾恩也便能猜到大概了。他不希望女兒和那個危險人物靠得太近,但今晚的情況卻更令他擔憂。對奧西和弗雷德麗卡鬧彆扭本身來說,艾恩覺得是不錯的事情。但照弗雷德麗卡的表現來看,她如此的在乎奧西,已經是陷得太深了。奧西因此不再回來是最好,但若是回來,與弗雷德麗卡和好,艾恩就會覺得十分傷腦筋了。
獨自一個人躺在床上,弗雷德麗卡的眼睛大大地睜著,望著天花板。她想到奧西第一次說了這麼重的話,雖然並不大聲,卻著實傷害到了自己。弗雷德麗卡是因為擔心奧西才在和王子跳舞正進行到一半的時候急急忙忙跑去找他的,奧西卻說她多管閒事。就好像把火熱的真心獻了出去,迎來的卻是冰冷的刀尖。隨著思緒的蔓延,弗雷德麗卡越來越覺得喉頭彷彿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樣,胸口也十分的悶。
弗雷德麗卡努力說服自己,這氣憤的情緒很快就會過去的。因為自己還是一個小孩,小孩的情緒總是不穩定的,很容易就為了一點兒小事就生氣,也很容易就恢復平靜,又開朗了起來。但世界上似乎從來沒有人用這樣的方法成功地說服自己不生氣過——無論是小孩還是成年人。
於是這個應該很快就重新開心起來的小孩直到天亮都沒有睡著。
到了清晨,奧西便踏著第一縷曙光進入了弗雷德麗卡的視野。
奧西是將傷痛完全治好了之後才回來的,這樣的做法正符合他一貫的作風。傷痛令他無法集中注意力使用魔法,在這樣脆弱的情況下奧西師部能放心讓自己和任何人在一起的。即使是在和法艾爾及伍德交談的時候,奧西都事先準備了一個風魔刃,直到談話結束,離開了他們之後才解除。這是一種完全將自己孤立與正常社會關係之外的病態心理,即使奧西知道這一點,他也不覺得有什麼東西是應該被信任的。那些抱怨別人不信任自己的人也許從來沒有想過別人為什麼要信任自己。奧西不想被人信任,就好像他習慣於拒絕別人的幫助。因為這樣,他就獲得了不信任他人和不幫助他人的權利。
奧西是靠自己的力量治癒胃部的傷痛的。
魔法是需要集中注意力才能夠施展的。傷痛並不會剝奪一個法師的法力,只是令他無法集中注意力,使得準備一個魔法的時間加長,使用魔法的條件變得苛刻。當然有時候,這個準備魔法的時間可以趨向於無窮大。這也是為什麼女性的法師在生理期到來的時候力量會突然減弱。而奧西雖然因為變身的緣故,魔法力很不充沛,但魔法的控制能力卻是他的強項。所以即使是在內臟受到了重大損傷,疼痛非常劇烈的情況下,借助特定的魔法陣和觸媒,奧西還是能夠使用簡單的魔法的。而博學的他也知道許多初級的黑暗魔法用來吸收他人的生命力治癒傷痛。
「父親大人,我要出去修行了。」奧西剛進門,弗雷德麗卡就提著劍在他面前走過,無論誰都看得出,這是存心避開奧西的舉動。
奧西與艾恩賽德對視了一下,逕自走進廚房拿了塊麵包,也隨後追著弗雷德麗卡出了去。空曠的屋子裡一時間又只剩下艾恩一個人了,寂寞而無奈地坐著。
晨曦的芬芳伴隨著薄霧的浪漫情懷在空氣中瀰漫,還是這樣的街道,曾經伴隨了奧西度過了十多年的人生旅程,曾經的肖無聊時最喜歡的事情,便是在黃昏和清晨漫步。從前肖是匆忙的,工作佔據了他的大部分時間,他不得不擠出時間來給他廣泛的愛好,這樣的閒暇可以說是奢侈了;現在奧西作大多數的事情都可以隨自己的性子了,但當時的好感受卻再也沒有了。家鄉已經不再是家鄉,這只是旅途中的普通的一站。
弗雷德麗卡只是弗雷德麗卡,對奧西來說,她有她吸引人的地方,但也許與弗雷德麗卡相處只是奧西消磨時間的一種手段。現在奧西知道自己不久就要走了。回到比金城的目的已經達成,他要繼續去追尋塔妮的蹤跡了。即使,奧西還沒有想好,見到塔妮之後自己要怎麼辦。
在清晨忙碌的都是一些平窮的人,貴族和大商人們有的也許到現在才剛剛睡下,至少大都不會如此早起。所以穿著一身質地十份優良的純白的袍子走在大街上便顯得十分的引人注目。因此,奧西很容易就注意到了向自己走來的穿著白袍的男人,以及男人的那張好像被餓了十年一般蒼白的臉孔。奧西當然也不能說他什麼,因為他本人也是一身的白袍,皮膚也不會比雪花多多少顏色。
因為霧的關係,太陽的光芒並不能很有效的照射到地面。對於像瓦姆派爾這樣高等的吸血鬼自然不能造成什麼傷害。他這次是特意衝著奧西來的。他們兩個很有默契地一起走到了一個僻靜的小巷,之前一句話也沒有說,兩個白袍的交往也自然不會引起周圍人的懷疑。
瓦姆派爾並沒有給奧西好臉色看。雖然瓦姆派爾十分喜歡奧莉西雅那個小女孩,卻並不代表就能接受女孩的另一個人格。女孩誠實地告訴了瓦姆派爾自己變身的真相——當然並不是和盤托出,只是將有必要的內容告訴了瓦姆派爾——每月滿月的時候他會變身來提供瓦姆派爾新鮮的血液,而作為交換給予奧西所渴求的知識則充分的體現了人類的貪得無厭,每一次的回答都能寫成一本厚厚的書了——瓦姆派爾也確實這樣做了。這只是看在奧莉西雅的份上,瓦姆派爾對奧西並沒有什麼好感,也不會對他說多少話。
對於纖細脆弱而溫柔可愛的奧莉西雅,瓦姆派爾會體貼的照顧;而對於奧西這個危險的男人,瓦姆派爾則保持著很遠的距離。
而今天並不是滿月,吸血鬼也不習慣在白天進食。
「我要離開一段時間。」瓦姆派爾冷冷地說。奧西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他是要回地下城去了。在地下,吸血鬼就並不需要每月吸血來維持生命了。當初的瓦姆派爾也是因為嚮往陽光才來到地面的,這次大概是有什麼變故了。不過奧西並不十分感興趣,而且就算有興趣,他也不能知道的。就像約定的那樣,瓦姆派爾有義務提供的只有知識,對於將來發生或正在發生的事情不在此範圍之內。
「是嗎,奧莉西雅和我都會想你的。」
瓦姆派爾微微地皺了一下眉頭。他不喜歡奧西,他的每一句話聽上去都令人感到不快。
「關於黑袍的死神少女塔那托斯的事情——我曾經問過你的——你還知道什麼關於她的傳聞嗎?」
瓦姆派爾覺得自己在吸奧莉西雅的血,奧西卻也在吸自己的血,奧西才是真正的吸血鬼。他幾乎要把自己漫長的歲月所積累的知識全部搾乾,如此偏僻的問題讓他覺得自己也並不是全知全能的了。他這次來是要與和奧西在同一個身體裡的奧莉西雅作小別之前的道別的,不過他也不得不做好被奧西趁機利用的心理準備。「去北方的迪蒂公國吧,聽說那裡是黑袍少女的故鄉。」瓦姆派爾不耐煩地說。
「謝謝,那再見了,路上小心。」
瓦姆派爾深切地感到,奧西依舊那麼令人討厭。
早已經孤獨慣了的奧西也沒有想到,最近遇到熟人的幾率這麼高。不過他最覺得可惜的還是將要有好久不能使用瓦姆派爾這個活動書庫了。
從小巷子裡走出來,奧西繼續向比金城郊的墓地走去。那是他第一次與弗雷德麗卡相遇的地方,而弗雷德麗卡如果真的去「修行」的話,也只有那個地方了。而奧西覺得弗雷德麗卡特意說去修行,也許正是給自己暗示讓自己去那裡找她——奧西其實並不覺得自己算得上很懂女人的心思,只有一點點,而已。
擔當到了黃昏走在歸途上的時候,奧西變得非常的喪氣。他甚至能從黃昏灑在街道上的鮮血中聞到腥味。他發現原來少女的心思那麼難懂。弗雷德麗卡是因為生氣,特意誤導自己白跑一趟的吧,之前還相當良好的自我感覺給了奧西重中的一拳,幾乎把他打暈。他生氣地抓狂,但還要努力保持著優雅的姿態走在街道上……
當他步履艱難地回到了赫密特家的住所的時候,弗雷德麗卡早已經回到家裡了。
奧西靜靜地坐到弗雷德麗卡面前,這次弗雷德麗卡並沒有躲開。看來弗雷德麗卡是想要和奧西談一談了,不過奧西敢肯定,女孩的氣還沒有消。這從女孩的表情和長時間的緘默中可以看出來。
奧西並沒有馬上離去的原因就是女孩。也許他是覺得至少應該道一個別,畢竟他還是挺喜歡這個不像其他小孩那麼討厭的小女孩的。但他肯定,自己絕對不是因為害怕了寂寞——絕對不是。
「今天王子殿下的父親國王陛下派使者來向我的父親提出訂婚的請求了。」弗雷德麗卡的雙眼並沒有望著奧西,只是直直地望著前方。就好像在敘述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弗雷德麗卡一點兒都沒有語氣地說著。「父親大人已經答應了。」毫無疑問,後面一句話並沒有實際意義。
「是嗎?」奧西淡淡地說,但他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會說後面這句話,「弗雷德麗卡,我要離開了,你也跟我一起走吧。」
「我為什麼要跟你走?和王子訂婚以後我就要被接進王宮培養了,就像一個公主一樣。你不知道這一直是我的夢想嗎?你怎麼會自以為是到認為我會放棄和王子結婚的機會跟你走呢?」弗雷德麗卡的語氣變得十分的激動,就像一個真正的小女孩一樣,甚至從沙發上站了起來。面對著奧西的平靜,弗雷德麗卡也控制住了自己的感情,坐回了沙發上:「墓地附近我看到了許多人死在那裡,整個比金城都已經轟動了。那是你幹的嗎?」
作為一個商業大都,比金城一面靠河,兩面通著大道,只有一面比較荒僻,墳場就建在那裡的近郊。在出去就是奧西昨晚逃亡的森林。弗雷德麗卡會選擇在墓地附近埋伏實施搶劫也是因為那裡夠偏僻,有時候又會有有錢人經過。在那裡襲擊人是最方便的了。奧西昨晚因為比尤蒂在酒裡下毒,為了分解毒素在自己的胃裡使用了溫暖,造成了重傷。本來就不擅長治療魔法的奧西在這樣的情況下就更不可能用治療魔法來治癒自己了。而在古代廣為流傳的黑暗魔法中卻有很多傷害他人以治療自己的法術,奧西在這方面倒頗有研究。在治療效果上說,這類魔法甚至比治療魔法更優秀。
當然,現在黑暗魔法也和死靈法術、精神魔法、以及威力過於強勁的其他禁咒一起,作為成為黑袍法師的充分條件的邪惡魔法而存在的。
「如果是有怎麼樣?」奧西淡淡地說。他本來就是一個邪惡的黑袍法師,弗雷德麗卡應該早就知道,殺人是再普通不過的事情了。「我昨晚受了傷。為了療傷的話,我可以毫不猶豫的殺死陌生人。」
「你怎麼可以這樣。」這次弗雷德麗卡並沒有將激動的情感表現出來,不過這個小女孩刻意壓制情感的樣子也十分的可怕,「你就沒有想過他們也是和你一樣的生命,也有自己的生活,他們並沒有犯錯。你為什麼要無緣無故的奪取他們的生命!」
「怎麼是無緣無故?殺人為了自己又有什麼不對?所有動物都是靠損人利己活下來的。那些植物、動物也有自己的生命,有自己的生活,也沒有得罪任何人,他們生下來就是為了給別人吃的嗎?但他們還是被吃了。你對那些人的同情不過是因為他們和你的相似度足夠高,令你容易聯想到自己,擔心自己被殺。但其實是一樣的,人在殺人的時候要有被殺的覺悟,人在吃肉的時候也應當有被野獸吃掉的覺悟,只是哪個危險程度更高的問題。」
「我早就應該知道你了。」弗雷德麗卡低下了頭,「你最終還是連我也不相信——如果你告訴我你受了傷,我會照顧你的……」
弗雷德麗卡回去了自己的房間,鎖上了門。
奧西卻也是在上午去找弗雷德麗卡的時候知道了墳場附近死人的事件的,連強大如瓦姆派爾的吸血鬼也不敢在人類社會胡作非為才需要奧莉西雅來提供定期血源,奧西又怎麼會在沒有必要的情況下卻惹事生非呢?野獸要比人類好對付多了。
只不過奧西向來不是一個喜歡辯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