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十八章 死亡陰影 文 / 邪惡者
「莫名其妙!」
紗都並不想理會精靈長老的聒噪,因為這一切對她來說都毫無意義。同樣站在她面前的那兩個年輕的精靈對著長老的大聲嚷嚷顯然也絲毫沒有悔意。不過這和紗都也是毫無關係的,她只是一個被精靈長老桑爾多斯收養的半精靈,現在負責照顧這個自詡沉穩卻總喜歡大吼大叫的老頭。但這並不是她的選擇,只是作為半精靈紗都無論是人類社會還是精靈社會都無法生存下去。
「長老大人,這也是毫無辦法的。雖然對方只是一個人類的女孩,但她實在是十分的危險。首先封住嘴巴是囚禁一個魔法師必須使用的手段,而這個女孩更是會使用『心咒之術』,即使只是讓她能夠看見四周的情況,她也可能將捆綁她的鎖鏈融化。所以蒙住她的雙眼也是十分必要的。」
現在說話的是北大陸最有魅力的人,紗都聽到這個無論從容貌還是氣質上都無懈可擊的傢伙正在用溫文爾雅的話語談論她是怎樣對付一個十三歲的人類女孩的——用粗重的鎖鏈把那個女孩緊緊的所在陰暗的地下室,再將女孩的口眼用厚布嚴實的封住。但紗都卻沒有指責他們的想法,她也只是聽著。她對這類事情早已麻木。幾乎所有道貌岸然的傢伙總是有著罄竹難書的罪惡紀錄的。紗都也曾怨恨,也曾反抗,但當她發現一切都是這麼無力的時候,她也就只能聽天由命了。
「她這麼危險的話,還會被你們捉住?說來說去也不過只是一個小女孩而已。」
不過只是一個小女孩而已?哼!
紗都依然只是靜靜地站著。
「那時她為了讓佐伊和另一個人類女孩有足夠的時間逃跑,我們也是在她耗盡了魔力和體力之後才制住她的。」這是守林者大人的說辭,他有著極其冷靜的語調,好像對任何問題都做好了充分的準備似的,紗都可以肯定,長老如果想難倒他,不得不花很大一番功夫吧。對於一個十多歲的女孩難住這麼一大批精靈遊俠的真實性,紗都也無所謂了。她已經決定不再去關心任何事情,現在也只是迫不得已地站在一旁聽著罷了。成年人的說話總有各種各樣的潛規則,他們喜歡把拐彎抹角稱作含蓄,並在「含蓄」中互相算計。紗都根本沒有心情去分辨他們所說的話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但紗都還是注意到了長老那張稜角分明的臉上露出了十分戲劇性的表情,就好像戲台上表演的小丑一樣。「那你們就有權力囚禁她了嗎?同性之間不正常的關係確實違反了自然的法則,佐伊必須受到懲罰,但那女孩只是幫助兩個人逃脫追捕而已,我們也沒有必要去強求一個人類遵守精靈的規則,她確沒有什麼應該被像一個連續殺人犯一樣對待的理由。你們還大肆宣揚她被抓的消息,或者引出她的那個叫奧西的導師才是你們真正的目的?一個女孩就如此了,你們還有信心對付她的導師?」
「長老大人,您害怕了嗎?」
在紗都看來,正是如此。裝模作樣的長老被比尤蒂的這句話氣得連連咳嗽,表面似乎是因為年輕人的無理取鬧而很生氣,事實上卻正好像在承認被說中了。紗都由於職責的關係又不得不去攙扶他坐下,順便給他倒杯水。不過看著長老坐都坐不穩的樣子,紗都卻反而有一種很爽快地感覺。這大概是這一場極其無聊的談話中唯一的亮點了吧。
那個從南邊來的精靈確實仗著自己的美貌十分的囂張,那個叫奧西的人類在他們那邊似乎也鬧得很大,不過也終究沒有和精靈族敵對過,她想要對付奧西應該只能算作個人的判斷吧,而那個守林者卻也被她給說服了?
「我會害怕?」長老的語調就好像聽說了今天太陽從西邊升起一樣。紗都很清楚,極力的否認的原因正是由於對方的指責正中要害,「400年前獵巫運動的時候存活下來躲到森林裡來的巫師哪一個不是極度危險的人物?我們這些老一輩的什麼時候害怕過?到了現在,還會去擔心一個近幾年才崛起的黑袍?只是因為我們是精靈,不是那些無知的人類,看見黑袍就殺。奧西至今還什麼錯都沒有犯,我們沒有理由去與他為敵。」
紗都聽長老的意思,發現了與「無知的人類」比起來,高貴的精靈也只是需要一個對付黑袍的理由罷了。精靈只是相比人類更加虛偽而已。
這只是一個一點兒都不好笑的笑話而已。作為半精靈,紗都能夠被允許活下來的原因也許也只是缺少一個處死她的理由吧。對於其他人而言,當犯了大錯的時候,讓他繼續活著的理由卻是就算不動腦子就可以列舉出好幾頁紙來的了。
那兩方毫無建設性的爭吵還在繼續著。紗都注意到屋外的天色已經暗下來了,似乎隱約還能聽得到雷聲。紗都不認為在這樣的季節裡,珍貴的雨水會光顧布魯森林覆蓋著的土地,時間更只是午後的不久。
但喧鬧確實是隨之降臨了。
紗都不顧在大廳中爭論的三人,立刻揚起步伐跑到了門口。
這是一幅陰暗的景象。雷電帶來的閃光稍縱即逝,而那巨大聲響所帶來的震撼卻久久不能散去。和風之月的大風像稻穗一樣拉扯著直聳入天的大樹,將帶著墨綠色葉片的樹枝和樹幹全都吹向了一邊。那是怎樣一種狂暴的景象!剛才還是風和日麗,只一瞬間,蒼穹就被陰霾所覆蓋。地上高傲的萬物就好像螻蟻一般毫無反抗之力。
屋內的三個自以為是的傢伙也驚恐的跑了出來,所有的光明已經被烏雲遮蔽,到處蔓延著死亡的氣息。他們抬頭仰望著,癡迷地聆聽著天空中傳來的死亡的樂章,如同不懂音律的稚童胡亂地撥弄著琴弦,那詭異的節奏卻有著一種震撼人心的魔力。紗都可以清楚地看到他們的嘴慢慢張大的過程。
這時候,空間被撕開了一條黑暗的裂縫,不比萬年巨松矮上多少的白骨巨龍從裂縫中飛出,攜帶著一股凍結萬物的寒氣。他拍打著翅膀,破碎不堪的薄膜所鼓動的冷氣依舊是百米之下的地面結上一層白霜,青草漸漸地變黃,樹木以看得見的速度枯萎。
紗都仰望著天空,作出懷抱的姿勢。她終於能夠親眼見證死亡來結束這個荒謬的世界了,她的臉上露出了難以置信的微笑。
森林中的精靈們在周圍聚集,紗都欣賞著他們臉上恐懼的表情。這種真實表情,比起那些虛偽的笑容,造作的憐憫以及嘲笑不幸者的醜惡嘴臉,要美麗的多了。
白骨巨龍向下俯衝,精靈們尖叫著作者無畏的抵抗。那些軟綿綿的箭,即使千百支之中有一兩支擊打在了巨龍堅硬的骨架上,也只是疲軟的掉落下來,骨龍所噴吐出的寒氣,卻將那些自以為優雅的精靈們如他們所願將這份美麗永久保存了。
凋零的生命,太美了!
「麻煩大了!你們沒事做什麼去招惹那個人!」
「又不一定是他,最近大陸的魔物本身就很不安定,比尤蒂不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才來的嗎!」
「哥布林是能和骨龍相提並論的嗎!沒有足夠強大的力量是不可能把龍的靈魂封印在屍骨上的!」
那些愚蠢的傢伙們,死亡已經在向他們揮手,他們卻仍然在繼續喋喋不休,就好像目光短淺的長舌婦一樣,紗都根本不屑於理會。
「行了,長老先帶紗都離開這裡,這裡由我們來想辦法。」
紗都猛地回頭,雙眼向比尤蒂望去。她從來沒有想到,自己的名字竟然會被提及。她從來不認為自己和這個女人有什麼關係。她不過是自己父親的第一個女兒而已,和一個精靈而不是人類所生下的被人們承認的女兒。她這時候為什麼要想到自己?
比尤蒂被所有人像一塊寶石一樣呵護著長大的時候,紗都卻像一個垃圾一樣被人給了人類,在人類的孤兒院裡被同齡人欺侮;比尤蒂佔有了時間最美麗的外貌的同時,紗都卻在人類中也只能算是一般的相貌;比尤蒂擁有著罕見的劍術天賦,而紗都卻學什麼都學不好。
紗都總是在內心大吼:這不公平!
現在又算是什麼,佔盡了好處之後在施捨予關心?還要讓弱者心存感激嗎?
紗都越來越覺得比尤蒂可恨。
「隨便了!」長老狠狠地扔下一句,開始去拽紗都的手臂。紗都掙扎不開。紗都堅信著,所有人都逃脫不了,這是末日的審判,她想要留下見證在最後時刻人們充滿恐懼的眼神。但長老還是拉著她向遠方奔去。
死前的呻吟從紗都耳邊漸漸遠離,紗都的臉上露出了濃郁的微笑。
儘管慌張的逃跑吧,醜態畢露地逃跑吧。精靈不是講究尊崇自然嗎?為什麼不讓這自然的力量來結束你們那些毫無用處的生命呢?
蛀蟲們,垃圾們!全都去死吧!
如果可以,紗都真想大聲地呼喊出來。
後面的精靈們還在徒勞的努力著。紗都隱約可以看到比尤蒂組織的精靈魔法使們將空中的魔龍包圍了起來,地面在他們的魔法的作用下,生長出了粗壯的籐蔓,延伸向魔龍,將魔龍向下拉扯,那白骨的架子奮力地掙扎著,雖然最終被牽扯到了地上。比尤蒂迅速月上前去,揮舞著細長而靈敏的刺劍,猶如毒蛇吐著信子,向骨龍的關節處攻去。骨龍發出了淒厲的吼聲,也只是拍大兩下翅膀的功夫,就一下子掙脫了糾纏。它急速的上升,一下子消失在了紗都的視野中。
紗都在一瞬間感到了一把很大的拉力從手上傳來,將她甩向了前方。當她再回過頭的時候,剛才所在的地方,巨大的骨龍貼著地面飛過,嘴裡叼著一個血肉模糊的身體,而紗都的手臂上,還帶著長老桑爾多斯剛才拉著自己的那隻手臂。潑灑在紗都身上溫熱的血液還沒有被骨龍的寒氣凍結,紗都的思維卻好像已經被凍結了。她感不到害怕,也已經不知何謂欣喜,她只是癡呆地望著眼前的景象。
紗都身上隱隱作痛,不過她也已經感不到了。血色的魔紋在她身上顯現出來,周圍的空氣變得更加混亂。
白骨巨龍拍打著翅膀再次向紗都俯衝而來,全身乏力的半精靈女孩已經幾乎躺倒在了地上。
而那狂暴的魔物就在那一瞬間重新化作了一堆沒有生命的白骨。
當紗都後來再次回想起當初的情景的時候,只記得一到黑影從眼前劃過,悄無聲息地絲毫沒有預兆。就連伴隨著黑影而來的壓抑氣氛,也是慢一步才到達紗都得身邊的。
那黑影在不遠處停下腳步。紗都無法相信,當那人家連轉過來的時候,自己看到的是一張和自己差不多年齡的女孩的臉。惡魔——紗都只能夠想到這兩個字,這一切對她來說都來得太突然了。而那個惡魔女孩卻只是轉過頭來看看剛才是什麼東西擋住了自己的去路,那只和身材比例不符合得骷髏的右臂下垂著甚至超過了膝蓋,而那雙眼眸竟是白色的。而當女孩注意到紗都的時候,紗都可以從那俯視螻蟻的眼神中判斷出,她根本沒有殺自己的理由。
紗都只見那女孩用活人的左手輕輕捧起她自己披散著的金色長髮,在一邊莫名其妙的自言自語著:「弗雷德麗卡的頭髮這麼漂亮,為什麼不留長髮呢?——奧莉西雅,弗雷德麗卡的頭髮已經留長了……」她就這樣自言自語著開始蹣跚的繼續向前走去,帶著瘋狂的表情,一直到消失在紗都的視野之中。
紗都跪坐在原地,彷彿一切都恢復了平靜。事實那蔓延與空間之中的恐懼才剛剛開始,按照長老的說法,那條骨龍只是黑袍法師奧西的先行使者。她想要離開這裡,但有根本想不到要上哪裡去。也許只是一會兒只有,一個纖細的身影出現在她的面前。
無袖的黑色皮背心以及黑色的長褲更加襯托出那個女人的白皙肌膚,露出的肩膀顯得十分性感,按照那些迂腐的老人們的說法就是「天生媚骨」,一看那裝束便是邪惡陣營的人。紗都呆呆的仰起頭,望著那個奇怪的女人,期盼著有人來結束她的生命,但女人只是望了望那一堆骨龍的殘骸,又望了望紗都:「是你幹的嗎?」紗都沒有回應她。「無所謂了。你有沒有看見弗雷德麗卡——一個和你差不多大的可愛的金髮女孩?」
紗都眨了眨雙眼。好一會兒,才勉強的搖了搖頭。
那個女人似乎很無奈地抓了抓頭髮,一邊還自言自語著:「早知道就不要做出這種不能控制的東西來了,現在局勢太混亂了。」
紗都在內心嘶吼著:殺了我吧,殺了我吧!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個女人也慢慢的離開了自己,她的身影慢慢地模糊,隨之而去的,還有紗都死的希望。
最後,又只留下紗都一個人跪坐在原地。周圍有冰凍的土地、枯萎的草木、燃燒的殘骸以及血淋淋的屍體。收養她的長老死了,她的姐姐大概也死了,其他精靈也都死了,但她猛然發現,為什麼自己還活著?她看看自己的雙手,沾滿了暗紅色的污濁。
一種莫名的悲傷開始侵蝕紗都的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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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說祖母綠等寶石並不是那麼容易捏碎的,其實我在寫的時候也考慮過大概有人會這樣說,不過當時最終還是沒有具體的說明。
事實上作為魔法發動的消耗品的寶石,應該是像燃燒一樣被魔法給「燒」掉的,而火焰就是魔法的效果。集中精神和捏住寶石實質上是一個「點燃」的過程,魔法發動的同時寶石也就被「捏」碎了。